“这…真的能带走吗?”苏薇虽然急,但并没失了理智,从精神病院带走一个没法证明有亲属关系的病人,这是件很难的事,

苏圆圆拍了她的背说:“我保证!”

见她这么有把握,苏薇心才算是定了些。

“咱们先去找你的朋友吧,她叫什么名字?”

“丁晴!”

“丁晴?”苏圆圆皱起眉,像是在回忆什么,“好熟的名字,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苏薇一边拉了圆圆往医院里走,一边说:“她和你是一级的,不同班,但也许你听说过。”

苏薇这么一提醒,苏圆圆脑子里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说:“难道!难道是那个丁晴!”

“你记起来了?”

“嗯,”苏圆圆脸色渐渐沉重,“我们那一届的人,都知道,高三毕业前,理科二班有一个女生疯…呃,不对,是精神失常了。”

两人到了导医台前,对话就此打住。苏薇问了护士有没有一位叫丁晴的患者。护士有些好奇地问她:“你认得她吗?我们还以为她在H市再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了,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

护士的话让苏薇心如刀绞,这世界,为什么对丁晴这么残忍?

那位护士亲自把她俩带到后楼前草地旁的走廊上,几个病情不算非常的严重,可以在室外活动的病人在草地上享受着春日里温暖的阳光。

“丁晴在那里!”护士指着安静坐在水池边揪着小草的小小身影说,“她很乖,不吵人,几乎不说话。我觉得她的病情更倾向于自闭,送到这里来,不但对她没帮助,还可能让她病情加重。”

苏薇看着那小小瘦弱的身影,心如刀割。

童年时的丁晴温柔可爱,会天真地看着蓝天笑着说,薇薇,下辈子咱们都做小鸟吧,可以自在的飞呢!初中时她们不在一个班,但感情还是那么好,下课时常常约在教室前的廊子上见面说话。后来,她要离开H市了,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丁晴,临别时却是泪流满面,握着她的手说,薇薇,不要忘记我,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将来还有多漫长遥远,我们都一定会幸福的!

我们都一定会幸福的,苏薇念着这句话,心中倍感讽刺。生活啊,我们已经要求的很少很少,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捉弄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

玉璧成双(四)

丁睛坐在草地上,穿着不合身的大号病服,瘦小的身体在灰白条纹衣里晃来晃去。脸小的已经只有巴掌大,更衬的两只乌黑眼睛大而无神。

“晴晴,”苏薇在她身边蹲下,伸手轻抚过她头上枯黄的发说:“还认得我吗?我是薇薇!”

丁晴慢慢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她,身子缩成小小一团,过了半晌,像小猫似地轻轻叫了声:“姐姐…”

苏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一把抱住丁晴薄薄的肩哭道:“晴晴,我是苏薇啊!为什么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呢?你忘了我们以前有多要好?忘了说过一辈子都不许忘了我吗?”

丁晴被吓住般哆嗦起来,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苏薇因哭泣而抽动的背。苏圆圆正要上前去劝,丁晴忽然慢慢抬起手,拍着苏薇的背说:“姐姐…姐姐乖,别哭,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丁晴像哄小孩般耐心地安慰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的姐姐,她把苏薇的头搂在自己肩上,眼睛看着远方的天空,专心地唱着歌,原本空洞洞的黑眼睛里竟有了天真无邪的神采。

苏圆圆看着这一幕,怔怔地,过了良久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伸手去摸,原来泪早已流了满面。

苏圆圆没有骗苏薇,她说一定能把丁晴带走,真的能。当然过程并不轻松,她打了许多电话,找到医院的院长,最后,是曲凌亲自出面协调,才把丁晴的出院手续办好。

出了医院门,苏薇才想起,她这样把人接出来,下面要怎么办?是去找丁晴那些冷血的亲戚们请求他们收留,还是把丁晴带回S市去?第一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那些亲戚既然当初不肯管她,现在也不会,就算苏薇愿意出一笔钱作为生活费,那些人拿了钱也不会对丁晴好。第二个想法也有难度,她现在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冷不丁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病人带回家,母亲多半不会同意。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苏薇握着丁晴的手,急的满头是汗。

苏圆圆看出她心里的焦急,握了她另一只手说:“苏薇,先带丁晴回我家,我和爸妈说一下,请他们先照顾着。”

“这…这方便吗?”苏薇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小事,收留一个神智失常的人在家里照顾,并不像养只阿猫阿狗那么简单。

“没事,我觉得丁晴只是严重的自闭,并不是什么神精病,你看她一直这么乖,这么安静。我家里人都开朗,也蛮有爱心,说不定和他们在一起,丁晴慢慢就好了呢!”苏圆圆从小是侠义心肠,见到丁晴这么可怜,心里就起了侠意,想出手相助。

苏薇并没有喜出望外,她想了想说:“圆圆,你心真好!太谢谢你了!不过,丁晴是我要接出来,也是我自己想照顾她,如果这么不负责任的扔给你,我良心何安。可是,因为事出突然,我是真的没办法马上把她带走,只能先请你家里照顾几天,等我回S市安排好,立刻回来接她。”

苏圆圆见她说的认真,对丁晴全然一番真心意,心里更感动,抱了她说:“和我家还计较什么!丁晴是你朋友,也就是我家的朋友。以后的事再说,眼下咱们先回去把她安顿了才是要紧。”

苏薇点头,带着丁晴坐上苏圆圆的车。丁晴乖乖坐在苏薇身边,低头安静地玩手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只是在短短半天之内,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车子还没进城,苏薇就接到苏天天的电话。他和朋友们在KTV,声音太吵,所以没听到电话,见苏薇连着打了好几通,害怕是有急事,急急忙忙回了电话来。苏薇听见苏天天声音,心里情绪一阵阵涌动,想说的话千言万语,最后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轻淡地说:“没事了,你放心,圆圆和我在一起,我们马上回家。”

“真的没事了?”

“恩,你开车慢点,一会儿家里见。”苏薇心里已经想好要多请一天假留在H市,怕苏天天担心,电话里也不和他多说,等回家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苏圆圆载着苏薇回到苏家,苏天天正站在门口不断踱着步子张望,看见苏薇从车上下来,眼睛一亮,待见到跟着她一起下来的丁睛时,苏天天却是呆了。

“天天,”苏薇拉着丁晴走近,“出了点情况,我今天回不了S市。”

苏天天皱眉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这位是…”他盯着丁晴的脸,仔细辨认,待看清楚之后,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丁…丁晴?”

“你还认得出她?”苏薇也有些意外,苏天天和丁晴不熟,况且丁晴这两年样子变化也大,认不出来是正常,认出来反倒让人觉得意外。

苏天天默默点头,垂着眼睑,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苏圆圆这时也走了过来,她听见苏薇和苏天天对话,便道:“天天和丁晴高二时是一个班的,当然认得。”

“哦?”苏薇心中一动,脊背上发寒般轻轻颤了下,“原来这样。天天,那丁晴的事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你也该记得,原本,丁晴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她现在人变成这样,家里又遭了变故,实在是…我下午去找她,才知道她被送去了疯人院。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我…我…”苏薇说着喉咙便酸涩地哽咽,语不成声。

苏天天又看了丁晴好一会儿,长叹了口气,将手轻覆在苏薇头顶说:“没事了,咱们先回家。吃了饭再说好吗?”

苏天天掌心的热量传到苏薇身上,苏薇心里便安定了许多,她点点头,任苏天天牵着进院门。

结果,苏天天也跟着苏薇一起多请了天假。他怎么可能把苏薇一个人丢下?何况还有个可怜又棘手的丁晴。

丁晴很粘苏薇,不管苏薇走到哪里,她都紧紧跟在她身后,小猫般姐姐,姐姐地叫着,别人和她说话,她都像听不见,一心跟着苏薇,仿佛只有苏薇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

到了第二天傍晚,苏薇和苏天天必须走了,丁晴还是不肯离开苏薇半步,苏薇拉着她的手柔声对她说:“晴晴,我要回去安排一些事情有,你先呆在苏爷爷家,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很快就来接你好不好?”

“姐姐!别丢下我!我会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丁晴乌黑的眼珠里掉落,小脸上全是害怕与恐慌,不管苏薇说什么,她都只是反反复复念着一句,姐姐,别丢下我。

苏薇心痛的揪了起来,抱着丁晴又是大哭一场,从三点到四点半,折腾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没走成。最后,苏天天眼看着是走不掉了,便横下心说:“咱们带丁晴回S市。”

“可是…”苏薇也想带丁晴走,心里又犹豫,苏天天这么一说,却中了她的心意。

“没关系,你带着她先住到我那里,我去朋友家住段时间,船到桥头自然直,别的事以后再说。”苏天天手一挥,把丁晴和苏薇一齐推到门外,一行三人,终于踏上了归途。

回到S市时已是晚上九点,满城的灯火辉煌,繁华似锦。

苏薇带着丁晴先打算回家试试,结果,苏妈妈的反应比预料的还要激烈,坚决不同意把丁晴放在自己家里。苏天天在楼下看着她气冲冲地拉着丁晴下楼来,立刻安慰道:“别怪你妈妈,确实很突然。先把丁晴安顿到我那里,等联系了好的精神疗养院,再把她送去治疗。”

苏薇含泪点头,觉得还好有苏天天在身边,不然天大地大,她带着丁晴,竟然要没了容身之所,世事寒凉,伤透人心。好在从苏家人那里得到了许多帮助,知道这世上还有着可以照亮生命的温暖,不管以后有多艰难,她也有力量撑下去。

两人带着丁晴到了苏天天的住处,是个两室一厅的小套,精装修的酒店式公寓,地点环境都是最好的,苏薇觉得有这样一个小窝也不错,比住在家里强,不禁开始考虑也给自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

苏薇带丁晴去浴室洗澡,苏天天在厨房煮面,屋子里开满了桔色的暖灯,水气香气四溢之下,倒给人一种安逸幸福的错觉。

丁晴梳齐了头发,穿着苏薇给买的新睡衣,上面印着她最喜欢的小熊,瘦瘦的小脸被热水蒸出些红润来,眼神也不再是惊恐而空洞,样子看上去比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要好很多。倘若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谁也看不出她有精神上的毛病。

苏天天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桌,先给丁晴盛了一碗,丁晴也是饿狠了,接过碗狼吞虎咽,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苏薇一边用纸巾给她擦拭,一边柔声说:“晴晴慢点吃,还有很多呢!”丁晴咽着面条冲苏薇嘿嘿笑着,样子让人心痛又心酸。

苏天天默默看着二人,给苏薇盛了面,搁好筷子推到她面前说:“你也吃点吧,中午你就没怎么吃东西。”

“谢谢。”苏薇接过碗,抬眼看苏天天,心中百感交集,现在本该是他们最快乐幸福的时候,可是却偏偏…

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苏天天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说:“薇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们…我们来日方长。”

是呵,我们来日方长。苏薇心绪渐渐舒展,她与苏天天,才刚刚开始,前方还有那么多美景等着他们携手去看,等着他们一步步走过。眼前的困境也未偿不是好事,所谓祸福同当,只有在困难中依然不离不弃,相依相助的人才能厮守漫长一生。

吃完面,苏天天回房收拾行李,苏薇帮他整理东西时有些担心的说:“朋友那里真的方便吗?”

“放心,是很好的朋友。”苏天天合上行李箱,箱盖合上时,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这是他应该的。”

“什么?”苏薇没听清追问道。

“没什么,”苏天天笑,“我走了。晚上门窗要关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不要自作主张。”

“恩,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苏薇送他到门口,临别前又想起问:“你住在哪个朋友那里?”

“呃…原来的同学。”苏天天含糊回答,伸手将苏薇揽入怀中,闻着她发际的清香说:“薇薇,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恩!”苏薇用力点头,有苏天天在身边,她相信,一切都会好。

晚上哄丁晴睡了,苏薇锁上门又回了趟家,回家免不得又和母亲大吵一架,红着眼睛收拾行李出了门,苏薇想,这家估计得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让丁晴睡了朝南的房间,苏薇自己住在朝北的书房。书房里搁了一张沙发床,苏薇铺了床,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睡不着。头太痛,脑子里像炸了锅般热闹,无数纷飞思绪在里面涌动,却没有头绪,都是乱的,毫无章法。实在没法子,干脆坐起身把苏天天的笔记本电脑抱过来上网。

随便看了几个网页,不知还有什么好看的,信手点开收藏夹,大概看看,许多工程设计的专业类网站,不感兴趣,正要关上,突然看到最下面的一个网页,校友录。

校友录里故事多,新的老的,沉的旧的,只要你想知道,在里面都挖出来。

苏薇想挖,又有点怕。

她对了网页良久,还是点开了H中学,高二(五)班的那一页。

这是苏天天高二分班后所在的班,也是丁晴所在的班。当年,那个害丁晴精神失常的罪魁,也在这个班。

苏薇是很恨那个男生的,他一时恼怒的几句话,却让一个女孩子改变了整个人生!都说言语是最厉害的无形剑,伤人之深,钢铁犹不及。那个男生,他有没有后悔过?他后来有没有想过被他害的如此凄惨的丁晴?

留言记录一页页地翻下去,多半是无聊的灌水,也有回想高中时的趣事,却没有人提起丁晴。苏薇叹息着想要关掉网页,鼠标停顿之间却又滑向了下一页。是几位女生的留言,寥寥几句对话,却让苏薇如坠冰窟。

“咱们班真是幸运啊,玉璧成双两只竟然都在我们班。苏至渝和刘淘现在混哪里?怎么不在班里冒泡?”

“就是,两只太傲气了,都不理人!虽然魅力大到都让人发了疯,也不能这样没情义啊!”

“楼上两个别说了,丁晴很可怜,别拿她扯话题!”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对话到这里就停了,显然话题内容太过敏感,是这个班级里其他人不愿意触及的。

苏薇心里一股寒气冲上来,全身冷的轻轻打颤。

苏天天,是你吗?难道当年那个害丁晴至此的人是你吗?

孰是孰非

苏薇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晨顶着黑眼圈给丁晴做早饭,叮嘱她在家乖乖呆着,不能出门。原以为丁晴要闹腾着不让她走,结果人家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的入迷,只顾着嘿嘿傻笑,根本不粘她。

苏薇早晨直接到公司取车去七云山项目看工地,在工地上转悠了一下,差不多到了十点钟,她又急匆匆赶回市内,在劳动中介那里请了位钟点工阿姨。这样她去上班,家里也有人给照顾丁晴,给她做饭。

真的很难,苏薇之前都没想过这许多细致的问题,只是凭着心中那股劲把丁晴带了回来。生活并不是单凭着一股劲就可以完成,无数的问题会像海浪般扑面而来,把你打的落花流水。苏薇自己白天要上班,照顾不了丁晴,只能请阿姨。现在住在苏天天这里也只是过渡,不能长期霸占人家的屋子,是要租房子还是买一套?苏薇打开存折,对着上面多年的积蓄看半天,咬牙想,干脆买一套吧,租了钱是给别人,买了就算还贷款至少房子是自己的。可买房子还是得从长计议,一天两天也不能办妥。苏薇拎着刚买的两份打卤饭,一路想着繁琐问题又回到苏天天的公寓。

进门,丁晴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姿势和她早晨离开时都没两样。

“晴晴,怎么还在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快来吃午饭!”苏薇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汤料包倒在碗里用开水冲沸。

“恩。”丁晴倒是乖,苏薇让她不要看电视,她就不看,抱着靠枕走过来吃饭。

丁晴吃饭像个小孩子,或许心里想着快点吃完去看电视,拼命往嘴里扒饭,脸蛋上沾的全是米粒。苏薇俯身帮她擦脸,心中酸涩,禁不住又想,丁晴会不会好起来呢?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正在惆怅,电话响起,是苏天天。

“薇薇,在哪儿呢?今天怎么没到项目公司来?”苏天天的声音平和清越,听起来甚是动人,苏薇却只觉得刺耳如鸣,心中那个猜测让她对他生出间隙,生出怨恨,生出许多不能言语的情绪。

“今天去现场了,你…你…”苏薇憋了半天,在问还是不问中犹豫不决,握着电话吞吞吐吐。

“苏薇,怎么了?”苏天天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感觉出不对,“苏薇,有话直说,你想问什么,就问。”

“好,”苏薇原也不是能放住心事的人,这猜疑在她心中如针如芒,刺的她不得安生,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得问个明白。“我问你,丁晴当年是怎么精神失常的?你和他一个班,应该最清楚吧?”

苏天天在电话里沉默了会,长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问,你是不是怀疑我?”

“我!”苏薇语出便结,哽着喉咙半晌才道:“那么,是不是你?”

苏天天声音也沉,“不管是不是我,这事都并不能简单归就为全是某一个人的错。”

“怎么不是错!为什么说这么狠的话?丁晴是痴了些,可她也没逼你,害你,不过是多看两眼,用得着这么狠吗?”苏薇捏着电话,气的脸红心急,恨不能把电话那端的人给一掌拍死。

苏天天见她已经不顾三七二十一全算到了自己头上,也恼,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我!别往我头上扣帽子!”

苏薇一怔,缓了片刻,只觉得心中一直罩着的乌云一下子散了。

不是苏天天,不是他。

他当然不是那种人。苏薇长舒了口气,悬了整夜的心终于放下,一时倒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那么…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是你的好朋友刘淘吧?玉璧成双里的另一位!”

“苏薇,你要冷静。丁晴精神失常真的不是几句话刺激的这么简单。”苏天天知道瞒不住,干脆把当年的事和苏薇说个明白,不能让她这么一味的将责任全归在刘淘身上。“丁晴高一时成绩很好,可是高二分了文理科之后,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跟不上,成绩一落千丈。Y中学那个氛围你也是知道的,成绩比天大,周考,月考,中考,考完就是分红白榜开家长会,学生的精神压力太大,哪届高三没闹出过纰漏?丁晴那时连着上了几次白榜,精神本就已经处在一种极度紧张,滨临崩溃的边缘。”

苏天天说到激动处,自己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他顿了下,又道:“高三的时候,班的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大家只能顾着自己埋头猛学,没有人会去关心别人的情况,或者说其实每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崩溃的边缘,只能靠自己煎熬着等到高考结束。丁晴她,她只是没有熬住。”

苏薇看着在电视边呆呆坐着的丁晴,胸口憋着气,张了嘴,又合上。苏天天说的有理,可她心里还是抹不直,为什么别人能撑过去丁晴不能?不就是因为又受了另一重更严重的刺激吗?苏天天这么努力地为刘淘辩白,说的好像他多么清白无辜,她就不信,那位刘淘从来都没有自责过!

“知道最后一根稻草的故事吗?”苏薇强压下心中的气,说:“不管刘淘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做了压跨别人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丁晴是喜欢他,可感情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那刘淘就一定得接受吗?”

“谁逼着他接受了吗?”

“他压力也很大!”

“压力大就可出口伤人?”

苏薇和苏天天在电话里针锋相对,两人情绪都失了控。

苏天天先冷静下来,说:“苏薇,今天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每个人立场不同,看事情的结果也不同。”

“为什么不说?这就是我眼前的事,我怎么能不说?因为刘淘是你好朋友你就偏袒他!”

“我!”苏天天气结,苏薇恼怒起来,竟然也会胡搅蛮缠。

“被我说中了?”

“苏薇,你冷静些,我并不有说刘淘没错,我的意思是不能把所有错都归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他也受不起。”

苏薇控制不住眼泪开始抽噎,她哽着喉咙说:“对,他受不起,丁晴就受的起。他念到博士功成名就,丁晴却无依无靠可怜至此。”

苏天天听出她在哭,心立刻就软了,不再和她辩驳,只能好言去哄:“薇薇,别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知…知道我…我难受还么气我!”苏薇哽咽着语不成声。

“我!好,是我不对,别生气,我道歉好不好?”苏天天在电话那端一边道歉一边苦笑,他从未向什么人伏过软,可对象是苏薇,就算让他变成一滩水,他也心甘情愿。

“那…那你说,你那…那朋友刘淘是不是混蛋?”苏薇提起刘淘就咬牙切齿。

“呃…好,他是混蛋。”

苏薇心中气这才慢慢消了,气消了以后,她也觉出自己的失态,偏执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是对着苏天天吧,她在他面前可以如此放纵。

他会宠她,她心中笃定的,所以才会如此任性。

“你…你晚上过来吃饭,我…我给你做好吃的。”苏薇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让苏天天都有点无措。

“好,我下了班就回去。”

对苏薇,苏天天毫无办法。

虽然不能回家,苏薇带着丁晴住在苏天天的公寓里,日子过的还算平稳。丁晴神智还没恢复,但比原先在H市的时候清明了许多,居然也会帮着苏薇做一些家事。她原本就长的乖巧清纯,伏首听话的样子让人心痛又怜爱。

只是苦了苏天天,他想要和苏薇独处,可苏薇却时时想着照顾丁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想牵牵小手,温存一下,抱着熊娃娃的丁晴就像个幽灵似地飘过来,蹲在两人身边,眨着大眼睛看他们,不但苏薇会脸红着跳开,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当着众表演。

丁晴的存在大大影响了苏薇和苏天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