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回头吗?皇帝陛下?”扮作“小满”的翟羽盈盈一笑,凝住他渐渐似有些颤抖的背影,提步往高处的龙椅走去,“其实殿下还有句话让我带给皇上,她说,无论皇上之前穿褐铜色的战甲也好,如今明黄的龙袍也好,定不如穿天青色好看。不如皇上回个头,让奴婢看看殿下所言是否不虚?”

话音落时,她已走到了翟琛身后,忽地伸手环住他的腰,抵在他僵直的背上喃喃唤了声:“四叔…”

妲己

翟琛于一瞬间阖上双眸并屏住了呼吸,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抬起,再放在翟羽柔若无骨的小手上,触碰瞬间便是一个战栗,而后他终于使上半分力气,欲去将她掰开。

“别动!”翟羽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慌忙呵出口,“我左肩还没好全,这样抱着已是尽了全力,四叔你别掰我的手,会很疼的…”

“放手…”翟琛浅浅吸了口气,手垂了下去,嗓音却是极哑,竟仿若哀求。

“四叔,你不愿意见我么?”翟羽往前进了半步,贴得更紧了些,眼角也已湿润,“你看看我好不好?就看看我…”

翟琛睁开眼,浸着血色的眸里是满满的痛色,可他依旧稳着呼吸说:“我不愿意见你,你走。”

“为什么啊?现在不是一切都很好了么?”翟羽将脸离开他的背,仰起脖子望向他盘上去的乌黑发髻,与那上面罩着的金丝龙冠,又抽着鼻子笑了笑,“你说过的,你说过如果你能顺利登基,如果我愿意回来,你就许我皇后之位的,你想毁约食言么?”

翟琛抿了抿唇角,语调依旧平稳无波:“是,我想食言,你就当我没说过,忘了吧。”

“四叔…你是不是不爱我的?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还是你呕我的气,气我当初骗你逃回宫,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是不是怨我当初听你吹了一天的笛子却没有回应你?那时我不敢啊,我怕拖累你,而且我左手压根就动不了了…四叔你原谅我好不好?当初的确是我任性自私,不愿累他人性命,想着你与我比较亲近,拖累你倒是比较忍心…总之如果你怪我,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了行吗?”翟羽一番话说的零零落落,几番哽咽,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翟琛如今不愿意要她?

翟琛忍住心头的几番抽动,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说:“我不生你的气,但也不愿见你,更不会娶你,你当时对他人心软恰恰证明了你不适合这个位子…我教你多年,终究是没将你教成我想要的模样…所以你走吧,从此…不用再见…”

“所以,你还是嫌弃了我么?”翟羽咬着唇角,终于流下泪来,“其实不光是我性子软,更因为我没家世没地位吧?你还嫌我帮不了你所以坐不了后位对不对?你其实是想娶那西里公主的对不对?你假意推辞一两次,终究还是会娶她的…或者,即使不是西里公主,也有夜国公主,还有那么多名门闺秀,王亲贵族,你都可以娶的…反正总不是我这个解释不了从哪里钻出来的野丫头…”

翟琛用力摁住心口,负着那里千刀万剐的疼痛,说这违心的绝情话语,“…你知道便好。”

“是,我知道了…”翟羽的手终于渐渐松开,破涕而笑,“我现在就走,当时夏风跟我说你不愿见我,我怕极了,想了许多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又想会不会是他骗我…你当初明明许下盟约,也分明救了我,你还将都名改成长安…原来终究是我想多了呀…早知道,我就找他要那什么忘忧药,将你忘的干干净净,再找小谢要除疤膏,把这一身你‘赐’的伤痕都除尽…干嘛来自取其辱?干什么来怕你寂寞孤独…我倒是忘了,你从来都习惯了孤独寂寞,更有锦绣河山作陪,哪里需要我这不值钱的小小陪伴?”

翟羽垂下手,也不去擦眼泪,只是清澈眸中的火光渐渐死寂,薄唇自嘲地掀了掀,走下去前,她低低说了句:“如此甚好,再不相见了罢…终于是谁都不要我了…”

不知是因为这最后一句,还是她的远离,终归是将翟琛点燃。他蓦地转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扯回面前,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锁住她不过转瞬,便找准她的唇,不由分说低头吻了下去。

他摁着她后背,吻的很深,真似是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面。

吻的间隙,他微微松开她,近乎是恶狠狠地喘着气说:“翟羽,你会后悔的。”

翟羽也很狠,倔强地高声回了句:“绝不!”

翟琛微震,随后眼神更沉更黑,再度低首含住了她的上唇,并辗转着深入,他转过身子,将她放在冰凉的龙椅上,并制住了她的挣扎,将她牢牢圈往椅背,侵虐地更为放肆。

黑暗终于压过理智,在他心里牢牢占据了上风。

他不想再口是心非,忍着那般灭顶的痛将她赶走…既然之前也自私过,这次再自私一次又何妨?

何况这也是她的选择,即使是不明智的飞蛾扑火,他也要她确确实实是在他怀里化为灰烬。

“四叔…”翟羽在他轻咬她脖子时,有些怕的颤颤唤了一声,“…该不是要在这…”

他无暇回答,只用脱去她衣衫的实际行动代替。

翟羽赤生生地环抱住自己缩往椅背,吓得战栗:“列祖列宗会骂死我们的…”

翟琛静默不语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再将她往自己这边抓。

翟羽惊叫一声:“外面还有人!”

他终是无奈:“孟和顺早在你进来之时便带着他们后退许多了。”

“那暗卫呢!?”翟羽扣着椅背上的雕龙,双脚也盘上去,努力抗拒着。

“我没设暗卫。” 翟琛面色淡然。

翟羽愣了愣,又抓狂:“那要是突然进来个刺客呢!?”

翟琛一弯唇角,不假思索:“让他杀了我们。”

同生共死在金座之上的野鸳鸯么…翟羽一个哆嗦:“那样…那样传出去会影响你的威名的!”

翟琛哭笑不得:“都死了还在乎威名作甚?”

翟羽绞尽脑汁:“可你明天上朝不会有阴影么!?”

翟琛终于板下脸来恐吓她:“你再煞风景,可能我会给你留下阴影。”

“…”

她的簪子与珠花,终是落了一地。

“呜呜呜,”被他抓过去后,她还不忘倚在他肩上再假哭两声,垂死挣扎:“我会折寿的…”

“你受的住的,”他在她耳边轻声叹息,“我未来的皇后。”

好吧…得逞…

翟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再争辩,只是甜丝丝的一笑。

可惜这笑还没展到极致,就因哀嚎而成了苦相:“疼!四叔…轻…轻一点…”

喊了两声就不敢再喊了,大殿空旷,传音效果又好,门外还守着那么些人,即使据翟琛说隔的远,她也死咬着唇不愿再发出半点暧昧声音。

而她满满眼眼都是翟琛,痛苦又甜蜜,这他第一次在明亮的环境里要她,又没有遮住她的眼睛,仿佛是终于肯让她看清同样会在情与欲里挣扎着的他…

颠摇中,翟羽觑见他漆黑的眼与额上细密的汗,十分新鲜,又不自觉地想要哭泣。

龙椅太冰太硬,尤其是椅背和扶手上的金龙雕刻都硌得她生疼,翟羽于是便尽可能地狠狠拥住翟琛,没留指甲的十指在他背上玩命般嵌出红白勒痕,直到后来换成他垫在下面,她缠坐其上,才松了口气。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便用一直死咬着的唇去吻他的额头,鼻梁和嘴唇,还有氤氲着欲望的乌黑瞳仁。

直到他又复动起,她吓了一跳,终是呼出了声:“轻点…快点…不是这个快…是快结束…啊,轻一些呀,万一被人听到,我就不活了…”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对,语无伦次之下,又怕自己会失措惊叫,便干脆又羞又急地改而咬在他肩上,更不允许他再换姿势折腾。

可不管如何,她都是嫌行事之声太响,地点太不妥当,赤|裸着背对殿门也让她愈发紧张,时间愈长愈害怕,终于在几番蚀骨销|魂之后,逼出了翟琛。

龙椅宽大,够她安稳地靠在他怀里,半晌回过味来,愈发后怕,吓得要死,抱着他微微颤抖着,爆出哭音来:“我以后真的会对这里有阴影的…四叔…我是真的很愁…”

“愁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长发,话里多了半分兴味。

她挪了挪脑袋靠着的位子,戳着他胸口说:“我是想要专宠,但还不想做妲己般的亡国祸水,你懂不懂呀?”

翟琛望回她,低低笑了一声:“安心,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翟羽指尖僵在了他胸前,磨了磨牙:“…我有点想咬你一口。”

“现在?”翟琛似乎有些为难地皱着眉,顿了顿,“方才不够?”

“…”翟羽品出这话里有些不一般的意味,很识趣地转了语气,望着殿中的朱砂盘龙柱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本来是不够的,因为与你强行在这里对我做出的禽兽之举相比,我没咬下你一块肉是怎样都不够的,但念在你特意选在龙椅之上必定是想告诉我这天下有我一半的份上,我就勉强将你我恩怨匀一个平,你看怎样?”

翟琛的手放在她头顶,慢条斯理地回:“不好,你亏了。”

“那亏一亏也不要紧的…”翟羽掩住眼睛,“我们还是穿上衣服走人吧。”

他倒是从善如流,低低笑了一声,自己披上中衣,用龙袍将她一裹,便抱她走下了御台,往皇极殿偏殿的暖阁走去。

“唔…”翟羽反应有些慢,待回首看到御台和龙椅上的凌乱景象后便是一阵哀嚎:“等等等等,还没收拾干净呢!我的珠钗,外衣,被洒扫宫女或者太监看到了怎么办?你先放下我,我去收拾…我说的是走人啊,不需要你抱呀…”

可她倒不知他是真的这般厚颜无耻,居然对她的抗议毫无反应,只是将她一路抱至床榻上,再倾身覆了上去。

“呜呜,我真的不行了…四叔你放过我吧…”

翟琛不言不语,只是扯开了她身上裹着的那件龙袍和下面的里衣,再低首默默吻过她身上的所有伤疤,从左肩一直到腿后那处箭伤,无处不予怜惜。在此温情之下,翟羽早化成一滩水,埋在枕头里,低低呜咽着,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进入她时也比哪一次都更温柔些,直到后面才逐渐疯狂起来。

翟羽两条腿软面条似的搭在他腰上,后来被推至胸前对折,又或是抬到他肩头挂着,她怎么也受不住这般的攻势,眼泪哗哗的怎么也止不住,娇颤颤地哀求,他也不哄她,只是偶尔去吻住她肿成圆润樱桃般的红唇,惹得翟羽几口气提不上来,连咬他都没了气力,最终还是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稍有意识,发现他在用一方丝绢为她清理,她又羞又愤地去蹬他,却更觉腰酸腿疼,皱紧小脸呜咽了两声,扶着腰翻了个身便真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身上已经不是那般黏糊了,大概他还是帮她清洗过。忍着酸疼在他臂弯里转过身,却见他没有睁眼,翟羽便肆无忌惮地借着日暮时的幽暗光线打量他的睡颜,越看越是喜欢和满足。她本能地崇拜他的冰冷坚毅到不近人情,却也喜欢他为她疯狂或温情时的模样。

撑起身子来,她看到床边散落了几本折子,又有些心疼地看向他,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去触碰他密密的睫毛,只觉指尖酥酥的,被扎的十分舒服好玩。

没等她玩太久,手指便被他抓住,他那双总将所有情绪藏在深处的眼睛也悠悠睁了开来,含着一丝调笑,问她:“你恢复精神了?”

“这话不许你问,该我来问,”翟羽趴在他胸口,微微撅着嘴,“你恢复精神了么?”

翟琛失笑:“你欲做什么?”

“我欲逼问于你啊,”翟羽咬着唇角,“听人说,要在对方不清醒的时候问人问题,一般能得到更真实的答案…”

翟琛神色微微黯下去,声音低哑:“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的,无非也是问你为什么最初不肯见我…”翟羽抓着被沿,倚着他胸口,“我要听实话…你不是真的嫌弃我身份吧?那样的话…或许我不做皇后也可以…”

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而翟琛也掩了她的唇,止住了她的话,叹息着仿若安抚:“不娶你做皇后,也不可能是别人。我没有嫌弃你,翟羽,我是嫌弃我自己…”

翟羽抬头望了望他,静静地等着他下文。

翟琛抚着她垂下来的乌黑长发,眸中情绪几度反复,静了许久后,才说:“我选择了这个孤寂的地方,却不愿这个地方锁住你一生不得自由。你好不容易才可以逃出去,你还这般小,也如你所说,你有无双美貌,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何必定要回来这充满阴谋算计的肮脏地方?”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宽宏大度了?你那时可是说不许我一个人解脱的…”翟羽听得眼眶发酸,便不由吸了吸鼻子,“我说那些话,说自己离了你会活得更好,全是唬人的胡话。锦绣河山,天高海阔,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活的自在?而即使是肮脏阴暗的这里,只要有你陪伴,我依旧甘之如饴呀…”

翟琛生生怔了怔,半晌后伸手轻轻盖住她眼帘:“傻丫头,我总不能陪你走完一辈子。”

“为何?”翟羽抓住他手腕,将他手挪开,露出通红的眼眶,问的很慎重。

“我会死的比你早。”翟琛沉声徐徐回答。

翟羽望着他深深黑眸,忽地笑了:“这怎么说得准呢?”

翟琛眸中光线黯了黯,“我比你大上许多,这是多半的事。而也许,天不假年,我会比你想的还活的更短,那时候留你在这深宫之中,你要如何是好?”

翟羽眨了眨眼:“你不要我陪葬了?”

“胡闹!”翟琛皱着眉头凶她。

“别气嘛,我逗你的,你真让我陪葬,我也得考虑一下呢…”翟羽娇俏地去掩他的唇,转了个语气说,“其实我很坚强的呀,这深宫又如何?再不会有比以前更艰险的日子了。除非是你真正留了个烂摊子给我…但你会么?你会忍心?你会那么自私?”

一连串地问完,翟羽又再度扯着唇角笑了笑,“而所有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无论怎样,我不能为了以后可能的痛苦,就干脆连眼前的幸福也放弃…”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扣,“四叔…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也说过,我绝不会后悔。就算你不能陪我走完我的一辈子,那我至少也要你的一辈子。”

翟琛静静听着,色如点漆的双眸一瞬不动地凝视着她,而翟羽厚着滚烫的脸,又眨了眨眼睛,尽量想让自己显得妩媚一些,微微仰起下巴凑上前,抚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娇滴滴说了句,“四叔你给不给啊…”

翟琛没等她说完,便也仰了下巴,吻上了她,再翻身将她罩在了身下…

这下轮到翟羽慌张了,匆匆去推他,一旦推开便不歇气地说到:“我肩膀好疼!腿也疼!而且我快饿死了!呜呜呜呜呜,你看我现在比野鬼坡上又瘦了那么许多,你不能这样对我…”

翟琛无奈又头疼,撑在她上方,半开玩笑地戏弄她:“我并没说要怎么对你,是你方才问我给不给的。”

翟羽羞得掩住脸:“我我我…又不要这个,我是问你的下半辈子给不给我!啊!总之你真是太讨厌了!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这么厚脸皮的人!”

“现在才看清也无妨,”翟琛咳了一声,唇角却还是管不住地扬起,“你既说了绝不后悔,当然不至于后悔。而你既然管我要了,我当然不会不给。既是给了,你便得对我负责。”

这有些绕的一番话令翟羽的一张小脸霎时僵在那里,连该怎么表情全忘了,许久才怔怔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是我的四叔么?”

翟琛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下便笑了出来,倒回床上,将她抓来压在自己怀里,笑得怎么也止不住。

翟羽耳边听得他胸腔震得嗡嗡之声,又是忍不住满足与开心的想笑,又是禁不住被他逗了之后的气愤,牙痒痒地用手去寻他胸口哪里好下口,好把刚刚他欠她的那一口寻回来。可手没摸多久就被翟琛抓得牢牢的,他才大笑过嗓子微哑得很好听:“你再乱摸,或许真的要坐实你的妲己之名。”

翟羽苦着一张脸,住了手,冲他不客气地狠狠龇牙。

翟琛含笑捏了捏她鼻尖,明亮的眼睛看了她片刻后说,“以后就不是了。”

“啊?”这又说的是哪一出?翟羽反应不过来。

翟琛闷咳一声,对她偶尔的迷糊与不解风情有些头疼,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不是四叔,该是夫君…”

“哦…”翟羽应了很长一声,笑得鬼灵精怪,志得意满,还颇有些贼兮兮的,像是捡了莫大一个便宜。

翟琛禁不住她这样的眼神,又咳了一声,坐起身来准备下床,“走吧,吃饭,我让人传膳凌绝殿。”

翟羽也笑着坐了起来,不过转瞬就发出了一声既羞且愤的怒喊:“我的外衣还在龙椅下面呢!!”

大婚

翟羽的外衣自然已不在龙椅底下。

她忽略了,既然翟琛帮她清理过,且能在她最初睡着的时候看了会儿折子,房中必定是有伺候的人往来的。

因此当她看到孟和顺带着一名小宫女恭恭敬敬跪在床前,宫女高举过顶的金丝楠木托盘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她的外衣和其余首饰时,她羞得重新钻回了被子,想了想觉得气闷,便扑到翟琛肩头,冲他背上一阵猛挠:“你简直不让我活了!”

翟琛轻轻咳了声,手背到后面抓住她两只小爪子,微微侧脸对上她落在他肩头的通红面庞,面色淡定地沉思着说:“自是不能不让你活,若你实在羞得厉害,便别让他们活了。”

那小宫女一听便颤的厉害,险些举不住手中的东西,孟和顺也忙将头磕了下去,抵在金砖上大气也不敢出。翟羽听到翟琛的话也是一怔,随后狠狠瞪向他:“你就会以退为进,逼我…”

翟琛面不改色,只凝视着她的眼中染上了半分笑意。而翟羽面上故作的忿然只使得他眸中这笑意越来越浓,他默不作声,便只能她来收这场子,便厚着脸皮看向孟和顺和那小宫女:“你们放下东西便出去吧。”

“谢主子不杀之恩。”孟和顺和那小宫女同时应了之后,便弯腰退了出去。

翟羽目光一直落在那宫女身上,待他们出去后,她赤着脚下床一边穿外衣一边挤眉弄眼地问翟琛:“似乎长得怪好看的,你身边的?”

翟琛先是摇了摇头,随后轻飘飘回了句:“不知道。”

翟羽撅了撅嘴,又说:“那既然都不知道,身边就别放宫女了,以后我亲自伺候你吧。”

翟琛看了眼她,似是有些想笑,却又没有,只说了个:“好。”又走到门边,将另一个托盘取来,上面有两套蜀绣裁成的衣裙,妃色那套裙摆上绣了朵朵芙蓉,玉色那套则还在前襟上点缀了活泼锦鲤,俱是活灵活现的,极其生动,翟羽看得怔住,浑然忘了责问他为何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抖开裙子就往身上比,竟是出人意料的合适。

她便将身上还没穿好的外衣脱掉,重新选了玉色那套穿上,待穿到身上后发现除了稍稍宽大了些,简直便如量身订做的一般,于是惊诧地望向翟琛,“衣服是怎么来的?”

翟琛牵住她手将她带往镜边,将她按坐在妆镜前,取了玉梳替她梳头,这才故作无事缓缓开口:“自从徐夏风替你换过女装后,我每当遇到好的料子和绣工,便会让人按照你的尺寸替你裁制,这两套做的时间较近,是用才上贡的蜀锦蜀绣制的。可你比我所想的还要更瘦了些…”

翟羽听得眼眶酸涩且温热,抓住他左手,将脸熨帖其上,良久闭上眼睛才低低说了句:“迟来为君扮红妆。”

翟琛低头,将一吻轻轻印在她额头,叹道:“错在我。”

“我又何尝无错?”翟羽吸了吸鼻子,睁开眼,“不过又何妨?历经苦难方知珍惜,若非坚持到今日,我哪里知道你悄悄替我做了许许多多的衣服?”

翟琛望着她笑颜,神色也渐渐轻松了起来,直起身从镜中看着她道:“其实也并不许多。”

翟羽撅了撅嘴,又砸了砸眼睛:“有一个衣柜没有?”

“两个。”

“哇!那很多了啊!”翟羽眼睛睁得浑圆,随后又诡笑,“你收藏那么多衣裙就没人怀疑你…喜欢在无人的地方…”

翟琛头疼地截断她的臆想:“不会。”

“你怎知不会?”

翟琛更头疼了:“衣服小这么多…”

“…那万一他们怀疑你会缩骨?”

翟琛眯起眼睛,屈指,敲在一脸坏笑的她头顶:“以前倒也不知你这么活泼。”

翟羽捂头:“以前被压抑久了嘛,爆发起来总是可怖的。”

翟琛摇头叹道:“的确可怖。”

“喂!”翟羽不满,“我这般无忧无虑你不该开心么?”

翟琛只隐隐弯了唇角,专心替她梳着头发,不答她话。

“反正再可怖你也不能后悔了,”翟羽从镜中看着他一脸安之若素的表情,十分怨愤,便嘀咕着说,“而且看在你送我许多衣服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你对我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