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强调:“不尊重你。”

“你提前告诉我,已经是对我的尊重。”

宁夏怔了两秒,开玩笑说:“你不怕我假戏真做,回头真给你戴绿帽啊?”

“怕什么。”他笑容里掺杂几分别样的神采,“在你眼里,他能比得过我?”

宁夏:“…”

唔…尽管是事实,但能不能矜持含蓄点呀。

宁夏回到家里,发现姜熠然和徐正则的表情都有些古里古怪,而且两人坐得也比较远,一个在吧台,一个在沙发,毫无交流的样子。

她和姜熠然交换一个眼神,走到客厅茶几旁,面对沙发里坐着的徐正则,问:“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徐正则坐姿不动,目光冷淡,居然没有因为等候多时而发脾气,“是。接电话的人是谁?”

他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吧台那边的姜熠然眼角一跳。

宁夏不理会,转开话题:“我上去拿包,马上下来。”

说完,转身离开客厅,走向楼梯口。

人一走,姜熠然回头看他,“你打电话时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他没看他。

姜熠然微一撇嘴,他不说也无所谓。

很快,宁夏背包下楼来,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冲客厅喊了声:“走吧。”

徐正则起身,宁夏已径直朝玄关走去。

姜熠然没送他,只坐在那里背对他挥挥手。

徐姑妈家住在老城区的一个独门小院,透过栅栏院墙就能远远瞧见里面种养的大小花卉,藤蔓葱郁,生气勃勃。

临进屋前,徐正则扭头瞥她一眼,再一次叮嘱:“记住我在车里和你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早记住了。”

徐正则眼神盯着她,宁夏偏头看近旁的一株月季,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哥,你终于回来了。”一道年轻男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院门被人推开。

宁夏恍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这位就是嫂子?”脚步声走近。

徐正则没有吭声。

宁夏知道背后有道目光,不转身好像也不行了,反正是躲不掉的。她笑着回过头去,“嗨,小齐。”

徐思齐惊恐地睁大眼,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怎么是你?”

呃…她也想说这句话。

徐思齐从她这里要不到答案,转而问徐正则:“哥,你别告诉我你谈了半年的女朋友是她!”

天色已黑,房檐屋顶上的灯泡继续消耗它有限的寿命,劈出一方敞亮的视野。

徐正则背光而立,一双眼内敛幽暗,深不见底,“就是她。”

徐思齐手里提着一瓶生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而在目光投向宁夏时,却又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情绪:欺骗,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宁夏头都大了,以徐思齐神奇的联想力,一定是将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徐正则的公然叫板当成她在故意演戏。

“不是你想得那样!”她伸出五指喊停,想要制止他天马行空的想象。

徐正则冷眼扫来,警告意味浓厚。

宁夏欲言又止,心情顿时苦哈哈。

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徐姑妈兜着围裙出来,“回来了?都站在外面干什么?”扭头看见宁夏,眯着眼笑,“小夏来啦。来来来,快到屋里坐。”

宁夏看了眼瞪视她的徐思齐,微笑回应:“…诶。”

徐姑妈是穿着围裙,但真正做饭的却不是她,而是徐姑父。

房子是一栋两层小楼,宁夏坐在一楼客厅,徐姑妈命徐思齐给她斟茶,她连忙说不用。

徐思齐一直不动作。

徐姑妈横他一眼,“去啊!”

徐思齐说:“她不都说不渴么。”

徐姑妈暴脾气上来,牙一龇,“你还懂不懂待客之道?你嫂子说不渴,你就不给她倒水,那以后你说不饿,我就不给你做饭!”

某“嫂子”囧。

徐思齐说:“做饭的是我爸。”

“你敢说你一次没吃过我做的饭菜?”徐姑妈唰地站起来,满肚火气被他激发。

徐思齐以为她要动武,蹭地跳起身朝楼上跑,还不忘在起立时再一次瞪宁夏一眼。

宁夏冤死,瞅瞅一旁置身事外的徐正则,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徐姑妈气呼呼地追着徐思齐上楼,宁夏低声喊他:“诶——!”

徐正则眼睑一掀,瞥她。

宁夏说:“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徐思齐是你姑妈的儿子?”

徐正则不以为意地反问:“为什么要告诉你?”

宁夏一噎,隔一秒,说:“你让我帮你忙,却连这样一条重要信息都不透露,你还理直气壮问我为什么。”她呼出一口郁气,“我凭什么一定要帮你?就凭你拿良哥的工资威胁我?”

约莫两小时前,有个人也这样对他说:她凭什么要帮你?

徐正则垂眸默然片刻,眼风扫向宁夏,说:“我会和小齐解释清楚。”

宁夏讶异瞄他,他看出她在担心什么?

徐姑父烧得一手好菜,宁夏受到夫妻二人的热情款待,碗里堆得满满,怎么也吃不掉,根本轮不到她自己动手夹菜。

徐思齐大概是被徐姑妈好生教训过一顿,两只耳朵,一只颜色正常,一只红得发紫。

宁夏吃着菜,忍不住又看向他的红耳朵,被他恶狠狠一瞪。

徐姑父在餐桌上问:“听正则姑妈说你也是甜品师?”

她点头,嘴里嚼着肉片,一时没出声,话头就被徐思齐抢去,“可不,甜品师底下的小学徒,资历比我还浅。”

说完,挑衅地朝宁夏飞去一眼。

宁夏看看面无表情的徐正则,他没跳脚,她就更加无所谓了。

徐姑妈用眼刀剜徐思齐,“你知道人家小夏做什么呢,少在这胡说八道!”

徐思齐说:“你们爱信不信。”

徐姑妈和徐姑父相互对视,拿胡闹的儿子没辙。

“是真的。”宁夏慢慢咽下嘴里的肉片,夫妻二人闻声望向她,她看着他们,笑着开口说,“小齐说得没错,我的确资历浅。”

徐正则瞅她一眼,没说话。

徐姑妈面色如常,只说:“他怎么知道?”

宁夏含笑睨向徐思齐,刚要说“我和他是同事”,徐正则淡淡:“年后我把她安排进万斯年工作了。”

宁夏、徐思齐:“…”

真是分分钟说谎不打草稿呀。

徐思齐闹不清楚状况,不再找宁夏麻烦,而是开始沉思。

反观徐姑妈对徐正则的夸赞褒奖,徐姑父就要冷静许多,“小夏之前在哪儿工作啊?”

宁夏索性就交给徐正则去回答。

徐正则接收到她“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答得迅速:“他舅舅的西饼店。”

“哦…”徐姑父了然了,夹着一粒花生米在嘴里慢慢嚼着。

之后徐姑父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宁夏想,大概是把她当成顺杆子往上爬的女孩了。

而徐姑妈依然乐呵呵,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丝毫不减热情。

状况百出,宁夏原先的计划有些张不开口。

到最后一直都没有张开。

饭后,陪徐姑妈聊天,说到他们家房子的拆迁问题,她和徐姑父都舍不得这套老房。

徐姑妈话匣子停不下,宁夏想走,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徐正则接到一通电话,要出门。

徐姑妈问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说。徐姑妈让他顺便将宁夏送回家,他也没答应。

徐思齐全程盯着他,他一走,也借口出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宁夏、徐姑妈和徐姑父。

宁夏又稍稍坐了坐,八点钟一到,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走上地铁站的自动扶梯,周遭人来人往,她低着头轻轻笑。

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其实也并不觉得遗憾。

她静静想了许久。

出站后一个人独自漫步,月光皎洁如水,月亮是圆的,她别有闲情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四月中旬。

心里格外宁静,她给叶昭觉打了个电话。

他手机可能就在手边,接听得很快,“回来了?”

“还没,快到家了。”她走在人行道上,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空,一会儿低头看看地砖,说,“叶昭觉,我觉得吧,人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杂念比较好,踏踏实实往前走,也不要去想什么捷径,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争取不来。”

她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一堆,叶昭觉安静地听着,不做打断。

“我没能通过她姑妈的关系争取到机会,我说不出口。可是叶昭觉,我一点都不失落,如果我真的张口了,被别人瞧不起,那才会让我感到无比失败。”

“看来我们小夏通过这件事,感悟很深呐。”低低的调笑口吻。

他就是这样,总能在最合时宜的时间,令她身心放松。

不知不觉,又经过那家五星酒店。远远看见喷泉的瓷砖上坐着一个人。

走近些,发现是徐思齐。

他也看到了她,目光一直正对她。

“我看见一个同事,先挂了。”宁夏对叶昭觉说。

他叮嘱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收线后,宁夏向徐思齐走去。

喷泉水声气势如瀑,她站他面前。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而是说:“你不怕背后打湿么?”

徐思齐坐着不动,笔直看着她,“你和我哥怎么回事?”

宁夏说:“你去问他吧,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沉默一会,又问:“你怎么在这,我哥叫你来的?”

“你哥?”宁夏思绪一转,指指他身后的酒店,“他在这里?”

徐思齐反应过来她只是路过,撇开目光,不吱声。

看来他是在有意回避什么,宁夏想起上回在这里遇见徐正则,不禁有些感叹,他不把客人带到万斯年,总是跑来别家酒店。

正唏嘘着,他出来了。

宁夏觉得他身旁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看到徐思齐,记忆忽然回转,“那个男人是不是上次我们在tao餐厅见到的那个?”

徐思齐一听,知道徐正则走出酒店了,连忙回头看。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中年男人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宁夏恍惚记得,上次在这里,好像也是他。也就是说,她三次遇见徐正则,他都是和这个很有派头的男人在一起。

男人上车后,轿车缓缓开离。

因着喷泉中央雕塑的遮挡,徐正则暂时没有发现他们。

宁夏看着徐思齐有些难看的脸色,似乎明白点什么,“你是追着他过来了吧?”

徐思齐没承认,也没否认,板脸不作声。

两厢沉默间,徐正则开车绕过喷泉,无意间瞥向后视镜,看见他们。眸光眯起的同时,脚踩刹车迅速停下。

砰地一声砸出车门关闭的声响,在嘈杂的喷泉水声中显得很是沉闷。

宁夏和徐思齐循声一望,都下意识地抿了唇。

第53章 chapter53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徐正则脸色很难看。

徐思齐不说话,紧抿唇盯着他,含着某种情绪。

宁夏瞅他一眼,替他,也替自己向徐正则解释:“小齐送我回家,我们刚走到这。”

徐思齐有些意外地扭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