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桶水都打好了吗?”徐姑姑面色阴沉,两眼狠狠地挖着她。

“才打上来一桶!”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格外地紧张。

“贱丫头!”徐姑姑毫不客气地掌上她的左脸,“你还以为自己是王妃吗?你还以为有丫环侍候着你吗?一桶水?婕妃可等着你的水沐浴!半个时辰再不备好,今晚你就没饭吃!“

凌诗沐没有还手,只是抹了抹流到下巴的鲜血,转身朝井旁走去。

小初与燕儿都被调到夏书婕的正院打杂,根本没机会见上她一眼,而慕容成,她险些已记不起他的面容了。

左脸将好的疤痕处渐渐又添新伤。

“咕叽—”绳子滑落,水桶第N次落到井里去,凌诗沐咒骂一声,弯腰慢慢用勾子将桶勾上来,累得满头汗水。

白嫩的兰花指屈了几屈,勒出一道深深的红印,脚步踟蹰,整个人都被一桶水牵向了井边。

徐姑姑冷笑一声,“真是只会吃白饭的主儿。”一把推开她,凌诗沐正全神贯注,猛不防这一推向后摔了跟头,“唉哟”了一声。

徐姑姑老练地将桶拉起,挂在椽柚上,回头补了一脚,“别在老娘面前丢人现眼,你还是去煲你的汤!”

一听到要自己煲汤,凌诗沐心中鼓起勇气爬起来,“徐姑姑,还是让我来打,我不煲汤!”自从上次煲汤出了事,她是谈汤色变。

抢过井绳,将桶放下去,舀了满满一桶水,吃力地去摇椽柚,脸已涨得通红。

“绝不放手!绝不让这个老巫婆看轻了我!”她极力地收住想要哭的欲望,玉手的掌心被草绳的棱角处磨得斑斑见血,痛苦已经麻木,只有咬牙的继续。

第二桶水汲了上来,她的双目喷着火一样的红,徐姑姑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在一旁冷笑,拢袖观看。

徐姑姑的虐待(2)

“一二三四…十四十五。”终于在日落之前,打满了十五桶水,凌诗沐软跌在地上,大口喘气,低头瞧自己,两只小手早已肿得多高,衣襟点点全是水渍,左脸火辣辣地直生疼。手心一碰脸,一股钻心的疼,竟说不清是手疼些还是脸疼些。

“这些衣服在掌灯前要全部洗好!”徐姑姑抱了一大手的女衫,外加一个木桶,吩咐道,“不洗好别吃饭!”

“我歇会儿。”她弱弱地说道。、

“那我可不管,到时候我可来拿!”噔噔走了。

凌诗沐望着她的背影与那一桶一地的衣服,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无助。如果小初在就好了,她会做很多很多事。

正想着,身后一个低低的叫声,“小姐!”

浑身一个激灵,“小初?”

花丛中冒出一个人来,不是小初是谁。

“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老杀婆怎么可以这么虐待你!”小初只顾鼻涕与泪一把流,拉住她的手臂,“夫人若是得知了定然会心疼得大哭。”

凌诗沐镇定下激动的心情,“小初,快,快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了,我手疼得厉害,若是被徐姑姑撞见了你在这儿可就连累你了!”

她看着小初洗衣,缓缓问道:“小初,我娘她在哪里?”

“京子巷老宅呀。”

“元京的京子巷?”

“是啊,小姐您问这个干嘛?”

“我想回家!!!”说到“回家”两字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扑簌簌直往下淌,哽咽道,“我好想好想回家,我想爸爸,想妈妈,想老师—”

“小姐—“小初受她感染也大哭起来。

凌诗沐蒙住她的嘴,“我们回家好吗?京子巷老宅,京子巷老宅。”沉思片刻,俯耳低声两句。

小初面色乍白,“可是您现在的身份可是整个凌府上下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凌诗沐决定好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桶,脏衣服都滚了出来,这一踢差点折了她的腰,唉哟一声去捏揉,“你若不回去也行,我一个人走。”

“不,奴婢在想,燕儿不知怎么样了,听说婕妃很欢喜她。”

“哦?她嘴那么甜,说不定婕妃还要重用她。”凌诗沐很是恼怒,“那我们可就不用为她操心了。”

“前几天我见过她一面,她眼神很是奇怪,别说打招呼,连小姐的事也没提,只是问我最近有没去杂工院看看,奴婢总觉着不对劲。”

“我们很久没看到杂工院的兄弟们了。”

刚说完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凌诗沐心一咯噔,回头居然看到一剪梅站在不远处,又喜又惊,奔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你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一剪梅负手一笑,“成王府的正妃凌氏妒心非常,化成仆人煲汤毒害苏夫人,为防事情暴露,将同院的下人们全部处以极刑…”

听到这,凌诗沐脑中“嗡”地一声,天旋地转。

正是出逃时

“冤枉,我是冤枉的!”惊叫两句后心平静下来,瞄了眼当场石化的小初,喃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吗?怎么死的?”低下头,眼眶一红。

“极刑。”

凌诗沐双腿一屈,跪了下来,朝天拜倒,“陶家兄弟,青家兄弟,阿福哥,小牛他爹,还有天真可爱的小牛子,你们都是因我而死,我凌诗沐若不为你们报仇,天诛地灭!”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小初劝慰着自己却哭个不停。

“燕儿定是恨透我了。”凌诗沐淡然一笑,“小初,哭有什么用?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慕容成果然不愧是皇家的儿子啊,这陷害人的手段倒是高明啊。”

“小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从牢里一出来你便一直在成香院受婕妃的掌控,哪有什么时间去杀人?”小初红了眼。

“别说了,这些话说出去只怕连你也保不住了,现在,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她的笑容带上苦涩。

“还有我。”一剪梅开了口,“我亲眼所见那些人在慕容成的鹰爪下折磨而死。”

“住口!”她一阵心痛。

一剪梅凝视着她颤动的秀眉,说道:“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来了。”

凌诗沐心里一暖,“我们正准备离开这鬼地方呢!回娘家。”

“我已经去打听过,凌夫人一直居住朝里凌中书的府上,这几天闹着要回京子巷。”

小初在一旁拽住她的衣袖,“小姐,那是表老爷家,不过自老爷死后就与夫人断了来往,后来小姐指嫁成王府的圣旨下了后才有走动。”

“这里人还真现实得很啊。”她冷冷道,“我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想我娘亲也是没脸呆下去了。”转向一剪梅,“今夜行动。”

月黑风高夜,正是出逃时。

京城的万花巷旁,秦艳河畔,一位俊目朗星,气度非凡的公子折扇掩面,叽哩咕噜地对身旁面形狰狞的男人说着什么。

“你不带我去中书府,带我到这脂粉堆里做什么?你想嫖*尽管嫖,大半夜的时间等着你,先送我回去再说!”他转过脸,左脸上几道血痕。

男人面色凝重,“我一剪梅不好那一口,现在走不了了,方圆十里尽是杀气。”

说得凌诗沐一呆,而后轻笑,“你糊涂了吧,这大好笙歌,歌舞升平的,哪来杀气?”但见一剪梅郑重之样,心下发虚,左右探看。

忽地被人一拉,整个人轻飘飘飞起,直落入河中间一只小舟上,小初也是一般,在一旁呕吐起来,她站稳后上前替她拍背。

再抬头时大吃一惊,只一会儿的功夫岸上已空无一人,河中间高高矮矮,明明暗暗飘浮着几百艘船舱,一剪梅背着手立在船头,船上无灯,昏沉沉的,只有东风刮得船帆呼啦啦地响。凌诗沐不禁走上前缩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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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灵宫的祭品

水中央飞来一声笛鸣,而后一个老者苍桑之笑,似是从水底发出来一般,“列位江湖上的好汉,今夜十五,子时月满,正是血灵王祭血时辰,想必诸位都已将祭品备全了?”

左右周围上千个人的笑声,笑声过后却是一干女人凄厉的哭声,幽幽泣泣,惨惨淡淡,凌诗沐与小初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剪梅下意识地回头,向她靠拢了点,凌诗沐才感到一点热气。

“呵呵,诸位可都是血灵宫的好下属啊。”老者轻描淡写道,“这么多年来,血灵宫又给了诸位什么好处?”

左边有只船只上灯光一闪,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叫道:“血灵王神威盖世,最近又新练就血功大发,更能保我江湖无事。”

另一个汉子裹身白布坐在舫上大声道:“左毒使,莫非你百毒教想造反不成?”

先前那只船只上另一个老者哈哈大笑,“造反?快刀帮的人说话就是快。血灵宫与我百毒教也是大有渊源,如今各为其主,何谈造反二字?”

“那在下倒不知百毒左使说这话是何含意了?”白布男发难。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老者面色显出悲凉,“老朽也知力量浅薄,但恳请各位在血灵王面前代为求言,老朽刀头舔血大半生,膝下可只剩这一个宝贝孙女了啊!”说着匍匐在地,呜咽不已。

“大哥,莫伤心,绮兰这娃娃不会有事。”百毒右使蹲下身为其抚背。

整个秦艳河上一片寂静。

许久东边一只暗淡的船上一声长啸,“左毒使节哀,想我竹叶青横行江湖三十余载,爱女却不幸被灵王看中,十八年前月夜之时做了刀下魂,算起来,我那还未出生的外孙女儿也与你家的差不多年纪了!”语声低哑,和着沙沙的水声极是苍凉。

凌诗沐直听得心头发凉,敢情这个血灵王有杀人狂,还有杀女人狂?忽然想起身旁这圣手狂偷一剪梅也有着相同的噬好,噔噔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一剪梅感觉到她的异样。

凌诗沐深呼一口气,“我只是在想,那个血灵王是不是变态狂。”

“变态狂?”一剪梅不懂。

“就是说,他脑子是不是?”凌诗沐做了个手势。

一剪梅面色微沉,“不许乱说,这里都是高手,别以为你说的他们听不见,小心把你拿去祭血!“

“明明就是嘛!”他的话确实吓到了凌诗沐,牵过小初冰凉的手,挨在一起,“我们不会是你今天备的礼物吧!“

被凌诗沐一抢白,一剪梅深遂的眸子漾过一阵笑意,说道:“我已经为血灵王掳过一百个女子,只不过你不是。”

她这才放下心来,“你怎么那么残忍?”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寥寥几句却有无尽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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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滋味

“可这与无辜的女子有什么关系?难怪人家听了你一剪梅的措号都要吓得退避三舍,除了怕就是哭了。”后面一句话是说给小初听的,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心中暗忖,自家小姐也真走运,这个恶魔竟然没把她怎么样。

“那你怎么不怕?慕容成给你做过很多训练了吧!”一剪梅忽然很是讽刺地一笑。

凌诗沐心里起了老大一个泡,这个男人至始至终就没信任过她,心里格外地难受,她真心拿他当朋友,可他只会泼冷水。

“小心!”

一剪梅低低一吼,将凌诗沐拉向怀里,一把银针从她身侧擦边而过,风道劲急,直对着她原先站着的位置。

“好险!”她轻嘘一口,把小初也拉到一剪梅怀里。

他皱起眉头,“我只担心你一个人,这丫头,送给血灵王罢了。”

小初脸色骇然,凌诗沐也悚然看向他。见一剪梅脸颊上的刀痕抽了抽,隐隐起了坏笑,才明白过来,狠狠瞅住他的胸,“小样,敢耍我!”

西南船上自称是竹叶青的人此时厉声发问,“阁下是哪一路的英雄,请将腕儿报上!”

一剪梅眉毛动了动,不屑地哼了一声。

“大哥,他是在问你吗?”凌诗沐仰脸问。

一剪梅冷冷一笑,“就他也配问我的号吗?”

此话显然被竹叶青听去,登时老脸一沉,脚加上劲,哗啦啦秦艳河上一阵浪花,四周有暗暗喝彩声。

左毒使直起身来,“这位小兄弟,大家都是江湖豪杰,想必你今日来也是来为血灵王供奉祭品,何必如此目中无人?

一剪梅脸上起了嘲弄之色,累累伤痕打起皱来。忽闻角处一只船上“哈哈”一声大笑,众人不觉都看过去。

“圣手狂偷,本王的府牢滋味如何?”

凌诗沐惊得抓住一剪梅的手,将脸埋入他的衣襟。水上人都嘘口气,原来这位高傲的丑男便是久负盛名的圣手狂偷一剪梅啊,来往如风疾行似电,今晚可是目睹了真容。

“成王爷如此款待,在下哪里担当得起!”他眼也不抬一下,淡淡说道。

“圣手狂偷偷遍天下无敌手,不幸在本王府上落网,不过能让你逃出也是你的本事了,只是不知本王府中到底什么珍贵东西惹您老人家看上了眼?”慕容成一身白衣,飘立船头。

一剪梅笑道:“成王爷奇珍异宝多的去了,还用某人一一提起吗?不过某人最大的收获却是—”他舔舔嘴,“成王妃的香味了。”说着邪邪地耸了下鼻子,一脸的陶醉之样。

凌诗沐恨恨地差点把牙齿咬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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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血灵王

慕容成的下巴忽地垮到脖子上,“你把她怎样了?”

“我把她怎样?”一剪梅玩味似地说道,“当然是吃得干干净净,抹抹嘴走人罗!“

“你的大忌不就是女人吗?”慕容成问。

“你成王爷的美意我一剪梅能不领吗?那不太辜负你的好心了?”

慕容成唇角懦了懦,说道:“你若是喜欢,本王可以把她送给。”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

旁人闻言无不惊诧,虽然早有传闻慕容成与王妃感情淡薄,却没想到将王妃送人的话这般轻易便出了口,连一剪梅也是没料到。

凌诗沐大辱,愤力一推,想要推开一剪梅与慕容成理论,却被他铁一样的手臂箍住了。

“这事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她听到头上的声音如是说,伴随着一阵急旋风刮来。

“血灵王来了!”有人低叫一声,满舱妇嬬的哭声一齐爆发。

“爷爷,爷爷!”少女的娇唤在啼哭声中格外地刺耳,一个绿影从百毒教的船舱中飞了出来。

“绮兰,快回去!”左毒使慌乱道。

“我不,爷爷,无极哥哥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女子恼得直跺脚。

“他又如何救得了你!“左毒使面上闪过一丝痛苦,化为冷漠,”将大小姐绑起来!“

“爷爷,爷爷,我不要死…”少女的泣声逐渐凄厉。

“这些人就快要死了吗?”凌诗沐低声喃喃,抑止不住的心痛。

“是的,她们都必须得死。”。

月亮缓缓爬出了云层,边缘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可整个秦艳河布满的却是阴森与恐怖。一艘高层船舫从黑压压的夜幕里向这边驶来。

“属下恭迎血灵王!灵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震天价的呼喊充满了谄媚与奉承,毫不似先前血气腾腾的英雄场面。

“灵王请各个帮派依次将祭品供上来!”大船上传下号令。

“快刀帮所觅女子血色呈黄,今特献给灵王殿下!”

“乌龙教所觅女子血色经久不凝,疑为奇事,今特奉上!”

“暗杀门所觅女子血气冰寒,请灵王殿下笑纳!”

“…”

每一句,她都听了“女子”与“血”两个词,凌诗沐寒毛尽竖,这个血灵王果然不愧了他的称号,偷偷地猫起眼,向船上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