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说得有些俏皮,弥宝方丈哈哈大笑道。好啊,原来你早就摸透了。说罢他转身从床头柜当中取出一张信纸,开始研墨开始写着一封书信,他并未避讳我们,于是我看到了信件的内容。大致上说的是,希望如今还在寺庙里的僧人,对我们三人以礼相待,尽量不去干扰我们的调查,尽量给我们提供便利之类的,但是信件的内容并未提及我们所查的事情,只是叮嘱僧侣在我们查事的时候,不要留人旁观,也需对此缄口不提。

写完之后,他还在信件的末尾盖上了自己的朱印。接着就把信件三对折后装进了一个信封里,但是却并未封口,直接递给了松子,然后对松子说道,既然你们所做之事是为了百姓苍生,那这件事就是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我虽然已经不管寺中大小之事,但既然还有能力,那就能帮多少帮多少,算作是我在为自己的卸任而悔过,为百姓的福祉而尽力吧。

佛家有云,信人则不疑。弥宝方丈此举。显然是相信了我们。至于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给我们开了绿灯,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诚恳,或者松子的一番游说吧。我们很顺利就拿到了前任方丈的许可,如果现如今寺庙当家也如他这般深明大义的话,我想也不会加以阻拦。

果然当我们辞别弥宝方丈,带着这封“介绍信”前去拜访归元寺的山门的时候。开门的僧人依旧很是警觉,但警觉的同时也显得非常麻木。在打听到昌明法师如今并未留在寺院内,而是去了别处,我们就请开门的僧人告诉我们,现在赞管寺院的大和尚是谁,我们有前任方丈的亲笔手书。

一个看上去和弥宝方丈差不多岁数的和尚接待了我们,不难看出他的岁数应该是认识弥宝方丈的,果然在看了那封亲笔的介绍信之后,他请我们到正殿稍作,接着就亲自带着我们去了五百罗汉堂。

大和尚告诉我们,如今这五百罗汉堂里,仅存有两百余尊罗汉。都是在1902年的时候重新摆放的,剩下的两百多尊,已经在之前的浩劫当中,抢的抢,毁的毁了。带着我们到了罗汉堂,按照弥宝方丈的吩咐,他就行礼对我们说,诸位施主请自便,如有老僧所能襄助之处,请随时吩咐边是。说完就离开了佛堂,顺手还关上了门,那语气虽然彬彬有礼。但也显得有些谦卑,这不免让我联想到,会不会这里的和尚也和长春观的道人一样,是害怕我们,于是才这样恭敬。

就连松子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如此顺利。现存寺庙当中。唯一一个留存千年以上的,就只有佛堂正中央,那高达近三米的铜身罗汉了,所以不得不说,即便松子猜测到此地必然是线索所在之地,而我们真正能够寻找的线索。也仅仅只能在这尊铜身罗汉之上。

我仔细看了看这尊罗汉,具体是那一尊我说不上来,毕竟那些罗汉虽然造型各异,也名字都大不相同,可是我是一个道家人,对于这些是在有些无法区分,总感觉看上去都差不多的样子。它如果放在正殿之中,也许未必会显得如此巨大,但是正因为整个佛堂里剩下的都只是一尺多高的小罗汉像,才显得它的巨大无比。它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和尚的造型,穿着袈裟,大光头,而微微凸起的膝盖表明它正是一个坐姿。底座比较宽大而平整,大概是为了放置的方便,而佛身上大部分都是铜黄色,只有少许部分出现了斑驳的痕迹,就好像太久没有护理打磨,以至于有些发绿的感觉。

我在我能够走动的位置都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尊罗汉。其雕铸工艺的确不是现代的样子,而更好像佛法鼎盛时期唐朝和尚的标准造像,但是说它就是一个和尚的外形,也不尽然,因为大多数和尚都是微闭慈目,一副心如明镜,洞晓先机的样子,充满了智慧。可是眼前这尊罗汉却怒目圆睁,甚至扬着眉毛,看上去目光如炬,甚至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佛家的威严,倘若我是个幺毛小鬼的话。见到这个罗汉,只怕是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是遗憾的是,在我尽可能地观察之后,却没有发现罗汉的身上有任何异常,也许是背后和底部我们还看不到的原因,起码目前来看。这就是一尊寻常的铜像,不寻常之处,只不过是因为它传承了千年罢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松子突然在罗汉跟前深深一鞠,然后说了句“阿弥陀佛,得罪得罪。”我正在纳闷这家伙怎么好好一个道士却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竟然一下子将身子跨上了摆放供果香烛的案台,然后直接朝着罗汉身后我们原本看不见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一下让我和秦不空都有些吃惊,秦不空自然不必说,本身有佛家的师承,干这种事,几乎无异于欺师灭祖。而我虽然不信佛,但是一向也是相当敬重的,这种僭越的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话,我也不会做。于是当松子这么做的时候,我虽然没有批评指责,却也没有加以阻拦。

我和秦不空就这么默默待在跟前,直到松子说了一声,你们快来看,这罗汉身子背后好像有字。秦不空站着不动,而是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似乎是在说,臭小子。你去看看吧。于是没有办法,我也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莫怪莫怪之后,就跳上了案台,朝着松子走了过去。

只见松子蹲在罗汉的屁股后面,环境比较昏暗。他已经点亮了手里的手电筒。光柱照射的地方,看上去相对较新,似乎并不是一个常常会被人触碰到的地方,所以才相对光洁,氧化的程度也更加轻微一些。我蹲下身子凑上去看,若非松子的提醒,我极有可能错过这几个字,但是由于年代久远,且多年来都一直暴露在空气当中,字迹已经非常模糊了,于是我伸手去摸,才能够微微在光滑整洁的铜身上,摸到一些雕刻的感觉。

这排字是从上到下,我摸了很久才渐渐拼凑成八个字:“玄武在侧,翩翩二仙。”

在佛家的罗汉身上刻下“玄武在侧”四个字,显然不合常理。因为这玄武更广泛地在道家当中存在,由此松子更加笃定当初捐赠这尊铜像的人,一定是一个道人。否则断然不会这么无厘头地使用道家四象中的其中一个。也许是因为铜器的耐久性极好,这么多年字迹虽然模糊但是依旧存在。而那“翩翩二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却一时想不明白。

四周围再摸了一阵,发现也没有其他的字迹,于是心想着大概是我们能够找到的唯一线索,但是却在此刻显得丝毫没有意义,就算是松子,也是一筹莫展地皱着眉头。

于是我提议咱们出去告诉秦不空,看看他能不能想到什么。松子点点头,一边跟着我绕出去,一边说道,如果这身上再没有别的字迹的话,会不会再底座上?我说就算是有。咱们怎么才能看到?难道说还能把这罗汉身子给推倒吗?

松子摇头不语,显然这绝非最好的办法。说话间我们已经回到了秦不空的身边,接着我就将我们的发现告诉了秦不空,请他分析这八个字。

第一百零二章 .罗汉底座

秦不空想了想说,这玄武在侧倒是容易理解,直观地说,应该是在指靠近玄武位或者玄武就在旁边的意思。只是这“翩翩二仙”实在是猜不透指的是什么,如果说是神仙的话,那道教的神仙可就多不胜数了。

二仙,二仙…难道是在说和合二仙?秦不空自言自语道。接着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对我们说道,如果是和合二仙的话,首先跟咱们要闯的“魉”并无关联,其次就算真的是指它们,也不该留字在罗汉身上呀,也该是月老才对呀。

苦思良久后,秦不空依旧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甚至连猜测的大致方向都没有。于是我们三个人似乎陷入了一场困局当中。这时候我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先想想办法,看看这罗汉底座上是否会有别的字迹,假如真有的话,那么也许就可以和这八个字连成一句更加通顺的话了。

松子再次爬到罗汉的身边,然后伸手在铜身上拍了几下,放出当当当沉闷的声音。接着他又在靠近底座的地方这样拍打了几次,声音虽然都差不多,但是很明显要比先前弱了很多,不再是那种浑厚的声音,失去了回声。感觉里头甚至是实心的。

可是这罗汉坐像是一个脚宽头窄的样子,即便是浇铸实心的铜像,也么理由在最宽的地方啊,那不等于是浪费材料吗?正当我不解的时候,松子对我说。我觉得这底座里有东西,这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底座上填充了什么重物一般。

我说这也有可能啊,如果说罗汉是一个纯粹空心的话,那它的重量虽重,但不至于到千年来都无法被人搬走的地步。这底座里就算有实心的铜,也是为了让这个坐像更加稳固,这是不倒翁远离,懂吗?

我仗着当初在山村里跟孟冬雪学的那一点皮毛的物理知识,在松子面前显摆着。松子没有搭理我,而是再度跳了下来,然后弯下身子,钻到了案台底下。

佛堂里用来摆放神像佛像的底座,自古以来为了达到防潮防锈的目的,一般都会选择质地更加柔和的木料来做架子,而并非会选择铁架子。所以我猜测松子是此举是想要钻进去看看底座上有没有别的字迹。可是很快他就钻了出来,说在木架子和罗汉之间,还隔了一层木板,似乎是用来分散重量的。我问他木板有多厚,咱们能够锯开它吗?松子说目测不出来,但是敲击的声音来听加上这铜像原本的大小来看的话,似乎也有半寸左右的厚度。

这就意味着,我们如果要看到铜身罗汉的底座,必须要想办法弄走那块木板才行。虽然我们有弥宝方丈的介绍信,但是就这么去改变佛像的基座,一是有些大不敬。二是有些唐突了。于是我们三人一合计,还是打算先跟寺庙里报备一声,经过人家同意之后再动手。就算是对方不答应,我们也可以再去拜访一下弥宝方丈,请他帮忙。

听闻我们要取走底座上的木板。老和尚很是迟疑,他反复在跟我们强调说这尊佛像从1902年重建之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被罗汉怪罪之类的。秦不空这时候却对老和尚说,就算是怪罪,也怪罪在我们头上,这底下我们如果不检查的话,等于是无功而返了。我说老和尚,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看起来像那个无功而返的人吗?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秦不空先前还彬彬有礼的,这会儿竟然又开始耍流氓了。他这句带着威胁的话,让老和尚语塞了很久,大概这老和尚从出家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有谁要拆佛像底座的。于是他说,那请各位在调查完成之后,给我们恢复原样即可,但愿你们找到想找的东西。阿弥陀佛,佛祖也不要怪罪。

出家人的迂腐,一直是我不怎么懂的。但是听对方答应了,我也就懒得去计较那么多。虽然我不像秦不空那样动不动就威胁别人,不过秦不空也的确用自己的粗暴无礼。让这些事变得简单了许多。

木匠的工具,庙里面都有现成的,也就省去了我们出去买的时间。我钻到铜像底座下查看了一番,发现那块木板是直接安放在田字形的木架之上,我伸手敲击了一下。木板的另一侧也是直接贴合在铜像的底座上的,因为我敲击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什么空隙。算准了位置,我和松子就花了很多时间,连凿带锯,在底座的木板上挖出了一个大洞来。我们动作很小心,一是不要伤害到罗汉铜身,二要掌握好这期间的力量平衡,以免用力过猛,导致沉重的铜像压断木架子,从而把我们砸死在案台底下。

当裸露出铜像的底座之后,也许是没有直接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缘故,底座看上去除了有些铜器经历年代的久远的感觉之外,保存得还算非常新。而果然如松子和秦不空所料,在底座上。的确还刻着八个字:“北冥神宿,锁江而立”。

所谓的北冥神宿,其实依旧是在说玄武。毕竟在道教神话当中,玄武和四象中的其他三个不同,它单独地象征了二十八宿中的北方七宿。所以此处的北冥神宿,其实指代的应该就是玄武而已。只是这锁江而立,我就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这前后总共找到的十六个字,究竟应该是什么顺序,所以理解起来。就更加困难。

这八个字的排列方式,字体大小,都和我们在铜像身后找到的字是差不多的,所以两者之间应当是有必然关联的。而让我注意到的是,这底座上有一个差不多一平大小的方块状的焊接口。按理说如果这个东西存在了千年以上的话,在那个时候其实是还没有焊接技术的。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在底座封口的时候,被高温加热后用铁锤敲击合缝的痕迹,在边缘处甚至还有一些破损。

通常情况来说,如果要在铜像的底座封口,那么这个口子应该是越小越好,这样才能够让它平放之后显得更加稳固,但是眼前的这个封口处,四四方方的。面积却不小,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只要稍微挤挤身子就能够钻进去,难道说是当初捐赠铜像的人,为了给铜像开光填脏的时候特别开的口子吗?很快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开如此大的孔,只要能够将东西放进去就可以。而且先前松子拍击铜像身子的时候,发出那种类似于敲钟的浑厚带着回应的声音,说明在铜像身子里面至少是膝盖以上的部位,是完全没有什么填充物的,仅仅只是空心的而已。

松子指着焊接的边缘处问我,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看上去和别的地方有点不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大约半尺左右长度的焊接处。明显比剩下的地方要凸出了一些,就好像原本这个地方就有人焊接过一次,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另外的人重新再焊接的痕迹上再度焊接了一回。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工匠在制作了这个铜身罗汉之后原本是封口的。而当初捐赠铜身的那个人,则自己悄悄撬开了焊接的底部,然后挖了个更大的口子,接着填放了东西进去,再重新焊接。这样就造成了一个焊接两次的痕迹。如说他要放进去的东西是可以被别人所知道的,例如给罗汉填脏等,那大可不必再费工一次。

截至目前,我们了解到的众多线索里,都在直指罗汉底座里装着的东西。首先一定是个重物,重到必须要人亲自钻进去才能够摆上,且经过千百年也不会损坏的。松子望着我说,你说这里头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石头盒子?

我其实怀疑过会有这个可能,并且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其实并不小。但是不能空口无凭,所以我们需要撬开焊接处才能看到。按照以前三关的经验来看,如果这里面真的装了我们要找的石头盒子的话,那我们必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会遭遇到鬼魂的攻击,并且极有可能就是“魉”的守关大鬼,而倘若里面真的有石头盒子的话,实际上就直接证明了一点,这个铜身罗汉造像,就是当初那位布阵前辈所制作捐赠的。

可是撬开铜器谈何容易,我们钻出来之后和秦不空商议了一下,敲敲打打自然不可取,毕竟咱们在人家的庙里,还是不能太过无礼,至少无礼的时候也不要让对方发现才行。于是我主动要求出去买焊条和喷枪来烧,因为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如今想要一看内部究竟,铜身罗汉自然是非打穿不可,我们可以沿着那条焊接的线将其烧穿,这样一不会破坏内部结构,二如果我们找到东西后,还能够原样恢复。

于是秦不空点头让我快去快回,我就立刻跑出了归元寺。

第一百零三章 .束手无策

寺庙附近并没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于是我往返差不多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将喷枪和焊条买了回来。当下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而我们都还没有吃午饭,于是我回去寺庙的路上,还顺便买了些馒头和豆浆,毕竟在寺庙里,还是不能大鱼大肉。于是我们三个人跟叫花子似的蹲在罗汉堂门口狼吞虎咽之后,就钻进案台底下,点燃喷枪开始工作。

而这个工作似乎只有松子才能够完成,我和秦不空都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有了现代工具的辅佐,办起事来就快速了许多,很快松子就沿着先前焊接的地方,重新将其烧穿。然后把铜像的底座给卸了下来,一个保存了千年之久的罗汉像,就这么被我们烧出一个大洞来。

松子在案桌底下对我们喊道,你们快钻进来看看,那里头真的有东西。于是我和秦不空就跟着钻了进去,我蹲在地上接着松子手电筒的光线看了过去,发现在铜像内部以我们当前的斜角看进去,能够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被一块红色的绸布包裹住,从红绸布的形状来看。里头包裹的那个东西,和我们先前找到的三个石头盒子大小非常相似,但由于被遮住了,具体是不是,还只能拿出来。或者我们钻进去看才能够知道。

而我在之前早有预料,只要我们接近那石头盒子,就一定会出现一些危险的状况,这也真是七煞关每个守关大鬼存在的意义。所以当我蹲在那里朝内张望的时候,鼻子里问道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除了那种烧焊后的焦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但一丝一丝都让人分明能够闻到的臭鸡蛋味。除此之外,这个味道里还有一种更加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动物死掉后尸体腐烂的感觉。这尊铜像千年来是第一次打开,就算当初封口的时候有个什么动物钻了进去,也早已不可能再有味道,所以这个味道在提醒我们,有危险将要靠近了。

我心跳加速,尽可能低地将身子蹲下,然后从松子手中接过手电筒,一边警惕的防备着,一边变换着角度朝里照射,想要把铜身里的环境看清楚。一番观察之后,我发现里边的环境其实和我起初预料的一样,是一个中空的地方,也就是说,除了铜像的底座稍微厚实一些之外,别的地方都是按照铜像的外形而打造的,我可以从底下一直望到罗汉的头顶。发现别的地方空无一物,连铜器那种橙黄色都还在,只是天长日久,没有那么强烈的光泽罢了。

我伸手到挎包里抓出一把米,摊在左手的手心。然后右手捏了二指决,在手心的米上书写了一个大大的紫微讳,接着摊着左手左右各旋转了三圈半,随后好像倒撒子一样倒了一些在我的右手里,然后右手将米往上丢米,左手的米总共分成七份,我也随之丢了七次。正常情况下的话,我这种书了讳的米丢进一个密封的空间当中,假如当中有鬼魂或一切能够被紫微讳伤害的东西存在的话,那么我一定会看到鬼魂等物和米粒发生接触的时候。出现的那种没有火花的爆炸感,就好像玉米受热后会瞬间爆开一般,可是当我七把米丢完,除了那哗啦啦米粒掉落在铜器上的清脆响声之外,我别的什么都没能发现。

我一阵纳闷,然后两眼无助的望着秦不空,摊开双手。秦不空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反应。他说你所有地方都丢到了吗?里边铜像的头顶呢?我说那么高我哪里丢得到,就算丢得到我也必须得把我的上半身探进去才行。秦不空说那你就探进去啊还等什么?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这里面有东西呢。你怎么不探进去?

争论一番,发现无果。我显然不能就这样冒险进入铜像的身子里,而且为什么要我去?我们只能另寻他法,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从包里摸出我的摇铃。口朝下放在地上,然后取出一叠钱纸,钱纸上打了一些铜钱形状的孔,厚厚的一叠,接着我再取出三支香。点燃后插在钱纸的铜钱之上,接着就开始召唤兵马。

我的兵马在自从开始闯七煞关起,其实在实战当中运用非常少,因为它们实在不是这些鬼怪的对手,何必放它们出去受损?如今书了讳的米粒没有反应,但我又不能因此就确定鬼魂不在此处,所以无计可施之下,也让兵马出来探探路。可是在点燃兵马香之后,烟雾在原本就狭小的案桌底下四处乱撞了一阵后,似乎找对了方向,还是歪歪斜斜地朝着铜像底座的口子飘了过去。

我原本以为这次找对了方向,我只需要看到烟雾朝着铜像身体里哪个方向飘散过去,即便只是一眼,我也能够准确判断出鬼怪所在的位置。可是我心里却没底,因为在此之前我们遇到的魑魅魍三关。其守关大鬼都是我们明明白白能够看到实体的鬼怪,现在看不到的状况下,反而让我心慌。可是当我的兵马香飘到我们打开的口子处的时候,竟然好像是撞到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一样,四下散开。变成伞状。无论我怎么挪动兵马香的位置,它总是朝着一个位置飘散,接着撞散。

这一切秦不空和松子都看在眼里,他们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兵马香不能进入罗汉身子里。无非有两个可能,第一是罗汉威严,五猖兵马终究是邪物,于是无法进入。第二就是此刻占据着罗汉身子的鬼怪太过强大,甚至强大到连让兵马进入的机会都不给。考虑到归元寺屡屡遭受浩劫。香火供奉断了许久,且千年来兵荒马乱,中途更加不知道停顿了多长时间,所以这尊罗汉究竟还有没有“威严”实在是有待商榷,加上里边被红绸布包裹着的盒子一样的东西,假如真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石头盒子的话,那么说明这尊铜像本身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存这口盒子,那就更加没有什么灵性可言了。

于是眼下看来,第二种可能性居多。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假如真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么我们既然已经打开了口子,但是那个鬼怪却不肯出来,不但不出来,还躲躲藏藏不让我们看到,从它阻挡我兵马香的力量来看。必然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它不出来,我们也不进去的话,我们就无法拿到那东西,而它似乎在跟我们比耐性,看看谁能够等待得更久一些。

秦不空眼见这也没办法,于是就朝着我们蹲近了一下,低头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秦不空问我,包里除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之外。还带了些什么?我说还有扶乩小木人,铁剪刀,师门令等,还有你给我的那把弯刀,等等。你说谁的东西没用了?秦不空没有搭理我,接着问道,你有没有带上八卦镜?

我说带了啊,还算挺常用的。于是我就伸手从挎包里将八卦镜摸了出来,然后递给了秦不空。秦不空接过八卦镜之后。在卦位上指来指去,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接着他将卦位停留在了巽卦之上,这是在我们之前讨论七煞关最初的时候,按照八卦方位计算出“魉”所在的方位。于是他将八卦镜巽卦位朝着自己的方向,接着右手伸出捏了指决,在八卦镜的凹面镜上画了一个叉,接着在叉的四个口子上分别书下了一个字。

由于没有笔墨,他只是在虚写而已。而且笔锋比较迅速,以至于我完全看不懂他在写什么,此前我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八卦镜也从未这么用过,于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秦不空写完之后,就从我手上把松子的手电筒抢了过来,我没夸张,真是用抢的,接着讲光柱对准了八卦镜的镜面,由于是凹面镜的关系,光线射到之后反射出来是以一个漫射的形式,我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令我微微闭眼。接着只见秦不空利用八卦镜的反光,将光线照射进了铜像的身子里,我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原来他是要在施了法术的八卦镜上找到我们原本看不见的鬼怪的踪迹,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我和松子都跟着他一起蹲在地上抬头张望,这一次,我却清楚地看到在铜像身子里,靠近头部和肩膀的位置,有一个完全不规整的黑色点状型烟雾状的东西,正在慢慢的好像墨汁滴到了清水当中,不规律地流动着,而它也若隐若现,藏在刚才我米粒丢不到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这个黑色的家伙没有一个固定形态的关系,在我们看到它的时候,它竟然开始朝着更高的地方飘了过去,然后挤成一团,面积突然变小,似乎是在躲避我们八卦镜照射的光线。而我知道秦不空的这番举动绝非只是为了让我们看见它而已,这种施过法咒的八卦镜,其反射的任何光芒,都是对鬼怪有杀伤性的,也就是说,当我们照射到它的时候,它理应受伤,继而剧烈躲闪才对。

但是这家伙,却不紧不慢的,好像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黑色血迹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罗汉像的头顶内侧,但是却无法看见他凸起的额头。而那个黑色的家伙就好像是挤棉花一样,聚集在额头的地方,然后越变越小,接着我们就看不见了。我们知道它只是躲在哪里故意不让我们看见它而已,并不是因为它消失了。

如此一来我就更加确定刚才我的兵马香无法进入罗汉的身子里,不是因为冒犯了佛家威严,而是刚才那黑色烟雾状的鬼怪所致,这么来看的话,我们眼下所在的罗汉堂内,其实就是一个四面墙加上一个屋顶的房间而已,对这个鬼魂根本不会构成任何威胁。按照先前的经验来说,这个鬼怪沉寂了千年,却在我们触发七煞关的时候重新苏醒。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它就一直在等待着我们的拜访,早已做好一战的准备。

它不肯出来,我们也没敢冒险进去,于是也只能就这样僵持着。秦不空对我说。你有没有把握迅速伸手进去,然后迅速把那个红绸布包着的东西给拉出来?在这鬼怪还没来得及攻击你的时候就做完这一切?我瞪着秦不空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不去做,这鬼魂摆明了要跟咱们周旋到底。你这不是自己凑上去找死吗?秦不空说,可是它好像一滩水一样,流动的速度这么慢,如果你下手快一些的话,说不定是可以的。

我一个劲的摇头不肯。然后告诉秦不空首先我并不知道红绸布之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石头盒子,其次就算是,它也是非常沉重的,我在这样施展不开拳脚的地方,根本就无法保证能够拉得动,更不要提还要躲避鬼怪的攻击了。第三就算我真的拉了出来,这家伙既然是守关的鬼怪,必然也会随之而追出来,到时候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就算咱们在外面能够更好对付,万一它出来的时候压垮了这木头架子,咱们三个都被这铜像给压死,谁说得准啊?

我的确没撒谎,这一切也正是我最担忧的事情。虽然铜身是中空的,但毕竟金属的重量摆在那儿。底下的木架子是在1902年就搭建好的,这么几十年过去了,恐怕也快支撑不住了吧,那架子的粗细也就我的胳膊那么粗,刚才在我们焊烧底座的时候,架子都发出那种吱吱嘎嘎木料老化的声音,如果死在鬼怪手里我顶多也就是不甘心,但如果被砸死的话,我恐怕会觉得很丢人。

秦不空看我不同意,于是不再搭理我,想了想之后,他让我在铜像底座的正下方布上五方米阵。我说这阵法对于这鬼魂恐怕没什么用,弄它干啥。秦不空摇摇头说,没办法,现在能有一招是一招,你先布好阵。然后我试试让蛊物进去打探一下。我心想着也许是个办法,兵马和蛊物相比之下,的确秦不空的蛊物更加厉害,说不定它能够闯进去。于是我开始铺设米阵,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不空开始念咒,摇晃手上的蛊铃。

秦不空摇晃蛊铃的动作很像是在跳舞,但是由于空间比较狭小,他蹲在地上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但现在毕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我什么也没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从我头顶略过,感觉秦不空的蛊物进入了铜像之内,而且他这次召唤的并不是一贯最擅长的蛇蛊,而是那种有很多脚类似蜈蚣或者蝎子之类的硬壳动物,因为那硬壳和铜身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清晰干脆。

可是正当我想要对秦不空竖起大拇指,说还是你的招数更厉害的时候,突然从头顶铜像里传来一声“吱——”的惨叫。那种感觉好像是一只老鼠被什么重物压倒之后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一样,接着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忍不住凑过脑袋朝里看,却看见一个圆圆的小东西,正从远到近,朝着我飞快地落了下来。本能之下我迅速躲闪。这一下我躲开了,才发现原来这个圆圆的小东西,其实是一滴水。至于这滴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但这滴水是黑色如同墨汁一样,滴在地上冒起一阵黑色的烟雾。就好像是将黑色的水滴到烧得滚烫的铁器上一般,瞬间就被蒸发掉了,只在我地上的米阵上,留下一滩硬币大小黑色的印记。

我不敢想象刚才那一滴黑水要是滴在我的脸上会怎么样,看样子是非常烫的,估计会让我毁容吧。当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水滴继续往下滴着,足足有十来滴的样子,就突然停止了下来,不再继续往下滴。而这个时候秦不空继续摇晃着手里的蛊铃。断断续续摇晃了几次,他就收起蛊铃然后摇摇头对我们说,我的蛊物给灭掉了,刚才那些黑色水滴,要么是这黑色鬼怪的“血”。要么就是我蛊物被融化了。如果是血的话,那说明我的蛊物还算是伤到了它,也不算白死了。

认识秦不空以后,我深知蛊物的炼制是一个多么好费时间的工程,但是一旦成蛊。就会生猛无比,以彰显之前这段日子锤炼的价值。秦不空放出的蛊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短短十几秒钟就跟世界说了拜拜,那这个鬼怪的力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心里有些畏惧了,转头看着松子,他也是一脸完全懵逼的模样,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正想提出要不然咱们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思索一个更加万全的法子的时候,突然从我的头顶,传来一声轻轻地咳嗽声。

那声音非常轻,轻到我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是那声音是从铜身里传来的,在一个钟形的环境里几经碰撞后,传到我耳朵中就伴随着一阵嗡嗡的回音。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可是看松子和秦不空的表情,似乎大家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是它。可是它为什么会咳嗽?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还是刚才秦不空的蛊物真的伤到了它?想到此处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先前那些黑色水滴滴到我的米阵之上留下的印记。感觉这黑色的印记里,竟然有深有浅,似乎不像是寻常的液体蒸发,更像是什么固体的东西在这里碎成了一堆黑色粉末一般。于是我伸出左手的小拇指,轻轻抹了一点到指尖上,想要凑到眼前看清楚,却在这个时候,我的小拇指指尖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种痛就好像是在寒冬里冻僵的手一下子被坚硬的抽屉缝隙给夹住了一样。

十指连心啊,这种毫无预兆的痛感传来,我的大脑瞬间充血,在我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的时候,突然鼻子当中问道一股有点像是硫磺火药的味道。闻上去有些腥,很像是以前我夜里不盖被子,打喷嚏后闻到我自己喷嚏的感觉一样,总感觉多闻一口自己就会马上被传染一般。

我习惯性地迅速闭气,但是却发现那种味道根本不是我自己去“闻”到的,更像是在鼻子上插了一根管子,直接往我的鼻腔里头灌入进来的一般。这种冲人的感觉让我一下子就双膝跪地,然后拼命用手捏住我的鼻子,但是那种感觉堵在我的鼻腔深处和喉咙里越来越浓烈,我顿时感到一阵上半脑袋整个都在发胀的感觉,从我的颧骨开始往上,那样的胀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迅速膨胀,变成了一种痛苦,我耳朵里听见松子和秦不空那带着慢速和低沉效果的呼喊声,眼睛里看到的他们却整个画面越来越黑,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开始发红,似乎是我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液,马上就要从我的眼眶里因为压力爆出来,溅他们一身血一般。

我忍不住开始大叫,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叫出声,嗓子里好像是生吞了一个大枣,堵在嗓子眼,磕得我生疼,但是我却能够顺畅地呼吸。那种喷嚏后的腥臭感持续萦绕在我的鼻腔当中,脑袋疼痛欲裂。头顶百会穴的位置更是随着我原本就已经加速的心跳一抽一抽地疼痛着,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朝着一个尖锐的东西撞过去,好让我流点血,也许到时候就反而不会那么疼了。

短短几秒钟时间。我就从一个没事人变得滚倒在地,抱着脑袋痛苦地翻滚着,我早前辛辛苦苦布好的米阵,也因为我此刻的动作而全部被搅乱了。这个时候我感觉我的手脚都被人抓住了,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见秦不空和松子一起用力压住了我的身子,而秦不空则将他那隐藏在胡子里的第二张嘴巴凑到了我的耳朵边,然后叽里呱啦朝着我念诵着一大堆苗语,音调语速都非常奇怪,听上去很像是杂耍班子里的那种腹语,并非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说来也是奇怪,我在那个时候听任何声音都是闷沉沉的,并且语速很慢,就好像唱片机已经播放到了最后,划碟的速度变得慢下来,声音也变得奇怪了一样。可是秦不空对我用第二张嘴巴说话,虽然听不懂,我却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于是我慢慢镇静了下来,脑袋的涨裂感依旧还在,但是我的心却因此而平静了下来,我并非不想挣扎,而是在此刻竟然完全无力挣扎。耳朵里各种奇怪的听不懂的声音如井喷一样冒将出来,我身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半边脸抵在地上,我甚至还能够闻到因为我的呼吸而钻进鼻孔里,地面灰尘的味道。

恍恍惚惚中,我看见秦不空手里抓着一把尖锐的匕首,然后朝着我的脑袋刺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刺穴放血

换了从前,我可能会认为秦不空要杀了我,并不是因为恨我,而是按照他的尿性,他大概会觉得这时候干掉我,反而是给了我一个解脱,让我不这么痛苦。可是这次我却看到他拿着匕首蹲在我的身边,用一个膝盖跪在我的脑袋上,压住我不让我挣扎,接着就把匕首的尖锐一头朝着我靠近。

视线角度的关系,我看不到他究竟在对我做什么,我原本就肿胀欲裂的脑袋被他这么一压,更是好像快要爆炸了一般。猛然回想起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三国曹操的故事,说曹操头风发作,让其暴躁癫狂,我想我此刻的感觉,大概就跟当时曹操的样子一样吧。

正当我晕头转向,难受至极的时候。突然从我脑袋侧面太阳穴的位置,传来一阵皮肤的刺痛感,这样的刺痛和脑袋内部的肿胀完全不同,所以我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种痛楚。而那种刺痛感传来的时候,就好像将我太阳穴外那层软软的皮肉给刺穿一样,虽然疼。但是却很爽。很爽则是因为当刺穿的时候,我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一种突然松懈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寒冷的冬天将脑袋捂在被子里,在里边的空气即将用尽的时候,突然探出头来一般痛快。

在这样的感觉传来的时候,我就好像是颅内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一样。虽然依旧很痛,但较之刚才已经舒缓了不少。而我也感觉到一股黏糊糊、热辣辣的液体从我被刺穿的太阳穴皮肤里冒出来,顺着我的颧骨,一直流到了鼻子上,再睡着鼻尖滴到了地面。

我知道,那是我流出来的血。只是我不明白秦不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做而已。于是他就这样压着我,任我的血流出来,由于是在穴位的位置,本身是容易聚集淤血,而实际上并没有主要的血管,所以就这么静静地放了两三分钟之后,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晰,头疼的感觉也减弱了很多,慢慢的呼吸也更加顺畅,我甚至还能喊出声来。于是我一直好像是在舒缓压力一般,不断地大声叹气,让胸腔里积郁的废气在这个时候可以顺利排出。

就在我意识恢复后不久,头顶那一声咳嗽再度传来,这次在咳嗽声后,还传来一声轻轻的“呵呵”的声音,这样的笑声听上去有些嘲讽,似乎是在取笑我们就是三个大草包,在还没看见对手的情况下就先中了招一样。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当下我虽然有些头晕和脚软,但是其余的一切已经比较正常,当然头部伤口的疼痛和那种宿醉后的脑胀感依旧还在。我虽然心里很郁闷,但我知道此刻千万不能再冲动,否则更容易着了对方的道。于是我默默地将刚才被我搅乱的五方米阵重新铺好,然后取出几道符咒,从下往上贴在了罗汉铜像的底座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

接着我们三人从案桌底下钻出来,到了稍微空旷一些的地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天黑了,也不知道是人的心理原因还是本就如此。这么些年来,我和秦不空都一致认为到了晚上的时候,鬼怪的力量会比白天更强大,也许是大多数人天生就排斥黑暗的原因,一到了晚上,总觉得做许多事情会有点力不从心。于是秦不空提议今天晚上咱们什么也别做。但是在这间佛堂的内部,咱们布置好一个结阵,为的是防止那鬼怪逃窜出去,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松子问秦不空,这鬼怪如此强大,只怕是要突破我们的结阵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然如此,咱们何必要费这个心思。秦不空告诉他说,你懂什么,咱们在门里门外都洒下香灰米粒,然后在门上挂好铜钱和符咒。将这间佛堂变成一个相对封锁的环境,只要能够把它困在当中,那就还能有办法,如果让它逃了出去,这归元寺里的和尚,没有一个能逃掉。

秦不空接着说,只不过它应该也不会逃,现在虽然还不敢完全确定,但基本上能够想象得出这家伙就是“魉”的守关大鬼,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它强大的力量,之前滴下来的黑色水滴变成了粉末状。这小子只是用手摸了一下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应,这恰好贴合了“魉”的本身属性,那就是疾病,虚弱。秦不空说完看着我,我由于身体有些乏力,自打钻出案桌底下之后。就一直坐在地上靠着门休息。

我问秦不空,刚才你捅我一刀这算什么?秦不空哼了一声说,那是在给你放血,你问问松子,刚才你小子都变成什么狗熊样子了。我转头看向松子,松子说。你当时看上去呼吸吃力,整个额头上的血管都冒了出来,而且上半部分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你的两侧太阳穴都出现了与淤青的现象。而且你的眼睛鼓得那么大,眼珠子里都是血丝,秦前辈说这是生了鬼病,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脑袋里积郁的病血给放出来,你才能够得救,出于无奈才刺破你的太阳穴的。

要知道这太阳穴如果没轻没重的话,是会死人的,秦不空当时也算是冒险一试吧,我也的确在起身之后。发现自己留在地上的血迹是那种死血的感觉,暗红色甚至有些发黑,绝非健康的血液。这也怪我自己手贱,倘若不碰那一下,估计这些也都不会发生。

秦不空接着说,这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它既然是守关大鬼,那说明那红绸布下罩着的东西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石头盒子,只要盒子还在这里,这家伙就断然不会远离,这也意味着咱们在打开盒子之前必须先消灭对方,才能够安然无恙。否则一定会遭遇更加猛烈的攻击的。

接下来的时间,松子就帮着秦不空打下手,秦不空开始在佛堂力布阵,门上贴符咒挂铜钱这是许多门派都会用到的招数,这一点大同小异,不过秦不空的手法毕竟是小门派的,更加刁钻阴毒,他不但贴好了符咒等物,还好像拉扯蜘蛛网似的,在铜身罗汉的周围密密麻麻地不规则地缠绕了很多圈,然后他将香灰摊在手心,吹到红线上沾着,我在这个期间一直坐在地上休息,没有参与,直到后来秦不空才告诉我,这一招叫做金蚕阵,香灰是当初炼制金蚕蛊的时候留下的,灵力比较大。而且金蚕虽然直接的伤害不大,但是其坚固的做茧能力,是能够抵挡鬼物到处乱窜的。

做好一切完全准备后,我们就开门离开了佛堂,虽然无法确保我们布下的结阵一定能够阻拦鬼怪,但此刻来说的话,我们也只有这么大的能力了,剩下的也就听天由命吧。我们请老和尚给我们安排了禅房住宿,晚上胡乱在庙里讨了点斋饭吃,接着就早早休息了,而松子是我们三个人当中睡得最晚的一个,直到我夜里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发现他还拿着手电筒照趴在桌前,写写画画,似乎是在研究着什么。

于是我只叮嘱他别忙太晚,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后,我就先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再次进入罗汉堂里。开门之后还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和门上我们头一天特意洒下的香灰,如果有东西或者人进出的话,我们是可以从香灰上找到痕迹的。幸运的是,一切都和我们昨晚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改变。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至少在我确保自己不再手贱的情况下,我还能与之抗衡一番的。我们三人再次钻进了案桌底下,发现底下的米阵和贴在底座上的符咒都安然无恙,这说明那鬼怪依旧还在罗汉身子里面,不曾出来,否则即便我的符咒和米阵都不是它的对手,我也能够从中看到被破坏的痕迹。

昨晚吃饭的时候我们三个曾经商量了一下,决定了一个计谋,就是秦不空先一股脑的朝着铜身里放蛊物,对那个鬼怪先行形成压制,我趁着他放完之后立刻钻进去把红布包裹的东西给拖出来,只要能够将它拉出来,那个鬼怪就一定会跟着出来,这样就需要首先穿破我的符咒和米阵,如果这两个都拦不住它的话,外头还有一圈金蚕阵,至少能够暂时阻挡它一会儿,只要我们能够逃出这案桌底下,就能够相对活动的开手脚,倘若到了那个时候还是阻拦不住它的话,我们就能够在空旷的环境下和它硬碰硬了,不管怎么样,胜算总是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更大。

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但是有可能会因此让秦不空的蛊物受损。甚至会在打斗过程当中,损毁这佛堂里原本就仅存了一半的其他罗汉像。秦不空说,昨天放出去的蛊物是为了攻击鬼怪,顺便试试虚实,但是今天放蛊之前,就会提前交代不可缠斗。只需要尽力压制对方,见事不对就逃走即可,应该还是能够自保,说完他还嘲笑了我一句说,你看,这些畜生都比你顶用。

我没有说话,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们就打算开干了。

第一百零六章 .铜身倒地

我和秦不空分别站在底座洞口的两侧,我用眼神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秦不空就开始扬起双手摇动蛊铃,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以往总是一手套着一个,召唤的也都是相同的蛊物。但是这次却手上挂了四个蛊铃,不难想象秦不空也知道对方不是省油的灯,准备别了一股子劲放大招了。

在秦不空将蛊物放出之后,他迅速闪开身子,给我留下更多的空间,我壮了壮胆,深吸一口气就在肚铜像的正下方站起身来,这样我肋骨以上的区域随着我站立的姿势,就可以直接钻进底座里,而剩下的。我只要伸手去将那蒙了红绸布的东西给搬出来即可。我原本觉得这个计划也算是万无一失,毕竟秦不空的蛊物想来是能够支撑一阵的,可是却正当我把双手伸向那个东西的时候,突然双手的手腕一紧,硬生生拽住了我正在朝着红绸布伸去的双手。

而映着微弱的光线。我却能够清楚地看见我的手腕上正缠绕了一圈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一双黑漆漆好像烟雾一般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般。留给我做出反应的时间并不多,但凡我还有一只手能够活动的话,我也能够顺手打出一招来,可是双手受制,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却除了雾蒙蒙黑漆漆的一片流动的烟雾状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我的手臂上传来,那一双抓住我手腕的黑手,竟然好像是将一个人吊起来一般,把我朝着罗汉身子头部的地方拉了过去,那速度非常快,力量也奇大无比,比起这些来说,更让我吃惊是它来得太突然,因为我是在秦不空放完蛊物后第一时间钻进去的,期间的间隔时间甚至不超过一秒钟,难道说秦不空放出的几种不同的蛊物,在这短短一秒时间里,就已经被消灭,然后甚至给了对方来对付我的时间吗?

在我刚刚把这个念头浮现在脑子里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我的身体因为被这股怪力拽扯,导致惯性之下我的脑袋一下子撞上了罗汉铜身子的内壁上。顿时我眼前一阵眨白,接着就头晕眼花。这样的感觉就有些像小时候调皮去爬树,一脚踩空后头着地的感觉,估计是因为撞击之下疼痛神经短暂的麻木了,可是那股晕乎乎恶心的感觉,却从那一刻起让我难受至极。

我心想自己可真倒霉,连续两天都中招,而且今天这次被那双鬼手拽扯进铜像身子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力量让我自知无力抗衡,奇怪的是我就算被高高拽起来,也应该会随着这股力量的受阻而摔落下来。但是那一刻我却并没有,而是从后脑勺到整个背部都紧紧贴在了铜像内侧,甚至还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套住了我的脖子,还在继续将我往高处拉扯。只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整个人就好像粘在了内壁上一般。

这种套着脖子的感觉,令人一下子就产生了窒息感,我个头不小,身体也不算轻,现在的情况就等于是一个上吊的人,身体越重,挣扎得越凶,就会死得越快一样。情不自禁地,我咬着牙。鼓着眼,开始伸手在我的脖子上抓挠着,痴心妄想着想要把套住我脖子的那个绳子或者手给拽开,可是我除了将自己的脖子抓出许多爪痕之外,我什么也没有碰到。为了缓解我脖子上的窒息感,我伸出脚去,一下子蹬在了我对面的铜壁之上,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罗汉的下颚的内侧,长度上来看恰好能够被我蹬到,我脚上用力。司徒用这样撑着的方式来让我脖子上的窒息感稍微缓解一点,但是我很快发现,这根本没用,那股力量完全不来自于现实,而是在我的身体里。从内到外地侵蚀着我。

虽然明知道没用,但是脚上手上的力量却一直不敢停歇,我只听见松子大吼了一声:“秦前辈!快躲开!”心里正想难道说这个鬼怪还有分身?一边对付我一边对付秦不空去了?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失重,仿佛是因为我所在的位置是铜像身体内侧的最高处。而且挣扎得有些剧烈,加上脚上还在不断地乱蹬,于是我感到一阵画着曲线的下坠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响声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除此之外还有松子和秦不空的惊呼声,以及其他东西被压坏断裂的吱嘎声,最后“哐!”的一声巨响,脖子上的束缚感一霎那就消失了,而我也迅速捂着耳朵,朝着我能看到的唯一有光线传来的地方,连爬带滚地冲了过去,期间我耳边四面八方地传来一阵好像野兽受伤时候的惨叫,在爬动的过程当中,也感觉到那种利爪在我的腿上抓挠的感觉。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要逃走。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声巨响,是我用力过猛,加上用力点在最顶端,于是我的挣扎加上鬼怪和我力量相反形成的那股巨大的矛盾力,致使这座高度接近三米的巨大罗汉铜像,倒了下来。在我接近底座洞口的时候,我发现刚才的一阵剧烈晃动。已经将那个罩着红绸布的方形东西震翻在一边,红绸布已经掉落在边上了,而里面包着的,的确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石头盒子,盒子的盖子已经在刚才的震动当中碎裂了。匆忙一撇之间,我看到盒子里有一个油绿色、大约巴掌大小的荷包或者锦囊,也许我多花半秒时间就能够顺手将里边的东西拿出来,可我无心留恋,管什么石头盒子啊。逃命要紧,就这样我挣扎着逃出了底座的口子。

爬出来一看,发现秦不空和松子都好像刚刚躲避了一枚炮弹一般,狼狈地坐在旁边的地面上,而罗汉像正是朝着门的方向倒去的。已经压碎了不少摆在前面的小的罗汉像,地面上一片狼藉,灰尘乱飞,我心想这下子闯祸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也早就被庙里的其他和尚听见了吧,如果他们开门来看的话,发现我们搞了破坏倒是小事,怕就怕多一个人看到这一幕,就等于多一个人卷入这个事件当中。我们自保都成困难,怎么还能让人家身处危险之中。

由于铜像底座被我们挖开了一个大口子,所以基本上我被拉到里边去的时候,就好像是在一口大钟里头,刚才的响动我就好像是一个身处钟里的人。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我想也许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声音除了对我之外,对那个鬼怪也是有一定伤害性的吧,否则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松开套住我脖子的那股力量?为什么我会在逃走的时候听见它那受伤般的嘶吼声?为什么它抓扯我的时候,虽然让我腿上剧痛无比。但还是让我给逃走了呢?如果不是它自身受到了影响,我怎么可能有机会逃出来?

我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胸口也在不停翻滚着一种恶心的感觉。可我知道如果这个殿堂被人闯入了进来,估计麻烦会更大,与其这样的话我更情愿回头再来跟人赔礼道歉,也不愿意让寺庙里的僧人进入到佛堂里。于是我忍住脚上不断流出的鲜血,那是刚才被那鬼怪抓挠的时候留下的伤口,只是裤子被血液浸湿,还不断黏着我的伤口,随着我走动每一步都会在我的伤口上拽扯一次。我踉踉跄跄冲到门口,一下子打开了门,看到寺庙里的僧人都非常诧异地围在了罗汉堂的周围,我的样子估计看上去已经惨不忍睹,我大声朝着那些和尚叫喊道,里面有危险。谁也不要进来!都他妈给我闪远点!

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有伤,那些僧人也都看见了我狼狈和凶悍的模样,于是谁都不敢靠近,我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转身就关上了门,然后锁上了门栓。接着我就朝着秦不空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不空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但是他却也没有料到这家伙这么难对付,我们把这一切归结于环境太狭窄,我们躲不开也逃不掉的原因所致,所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这家伙给逼出来。我告诉秦不空那铜像身子里装的的确是那个石头盒子,所以这家伙一定就是这里的守关大鬼,盒子还在铜像身子里,它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秦不空想了想说,从昨天用八卦镜照射它的时候,开始,它就是一个黑色的烟雾状对吗?我说是的,刚才把我拽扯进去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了我的手腕,一圈黑色。说完我伸出了我的双手,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双手手腕一圈,已经有如抹上了煤灰一般黑,并且那黑色的边缘处,还有一些树枝状的分差,那是我手腕上的血管,而我的血管隔着皮肤都能看到里边黑色的东西,这说明,我的血脉已经被影响到,如果任由它蔓延下去,我必死无疑。

秦不空此刻发挥了他身为长辈应有的冷静,他让松子把我腿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铜像身边。

第一百零七章 .打出原型

只见秦不空伸手在铜像身子上摸了一会儿,然后用指节轻轻敲击了几下铜像的身子,虽然力道不大,但由于其中空的结构,加上底座的开口,还是发出那种伴随着回音的当当声,声音比较清脆,像是在敲钟。

我的腿上流血,但那只是外伤,我也并不是一个不耐痛的人,所以当松子替我包扎好之后,我试着站起身来走动了一下,发现是可以忍住的,于是我和松子也走到了秦不空的身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不空对我们说,你们俩现在到底座开口的地方去,和昨天一样,用手电筒照射八卦镜。然后把光反射到铜像的身子里面。我有些不明白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秦不空大概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人,于是我和松子就绕到了底座的位置,刚才由于铜像倒塌,已经将案台和底下的木架子统统压坏了,所以此刻我们只需要微微蹲下身子。就能够将铜像身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那个被撞碎了盖子的石头盒子就在距离底座开口处不到一尺的位置,但是我们谁也不敢伸手去拿,因为我们清楚,只要伸手,立刻会被抓进去。

也许我的时间比较紧迫,毕竟我手上那黑色的血管在告诉我,这一切已经刻不容缓了,如果解决得慢了,或许一切都晚了。而且我此刻并不知道是不是解决了这个守关大鬼之后,我身上的伤势就会缓解或者复原,如果不是的话,我恐怕还得去医院看看大夫。心烦意乱之下,我毛手毛脚地取出八卦镜,让松子帮我拿着,将镜面对准了铜像底座开口的位置,秦不空昨天在我八卦镜上画下的东西此刻都还在,也就省去了再做一次的麻烦,于是我打开了手电筒,调整角度,将光线透过八卦镜的反射,投影到了铜像身子里面。

秦不空问我,你们现在有没有看到昨天的那团黑雾?它有没有再次躲闪?我说看到了,黑雾薄薄的一层,好像堆积在罗汉腹部的位置,没有躲闪,只是堆积在那里。秦不空说,你们看好了,任何和现在这个画面不一样的,你们都要看仔细,记清楚!

说完他伸出左手手掌,在掌心吐了一泡口水,然后右手在左手上写着好似符文的字,接着双手一合,互相一搓,那感觉有些恶心,在我还没来得及作呕的时候,秦不空扬起双手,接着好像拍桌子一样,将双手都打在了铜像的身子上。

随着铛的一声传来,我看到那鬼怪形成的黑色烟雾状,竟然好像是突然被闪电的光线照射了一下一般。也就一个瞬间,我却清楚地看见了一个骨瘦如柴,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窝,眼仁也突出但通体都是白色,双手抱着膝盖蹲在铜像身子里。面朝着我们,没有任何表情,而且手脚都非常非常瘦,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种瘦,很像是一个小孩子很长时间不吃饭,长期处在一个营养不良的环境下的那种瘦,是一种饥荒的感觉,而同时又很像是一个小孩子死掉了,身体肌肉的水分流失,然后被风干成一具干尸的感觉。

虽然仅仅就是秦不空拍打铜像那声音传来的一瞬间,但是这个画面却清晰地印刻在了我的眼睛里。我这次才算看清,原来刚才把我折磨得这么惨的。竟然是一个小孩,一个干瘦如柴,病怏怏的小孩。

我在脑子里迅速回想起“魉”的描述,说它是病亡之后的病气和死气聚集而成,具有极其快速的扩散性,遇到它的人大多难逃重病一场,并且都是疾病。在古代文献的记载当中,有许多地方出现的传染病,时疫等等可能造成短期内大规模死人的事件,常常会被玄学人士解读为是“魉”在作怪。我们三人都是修行的人,对于自保的方式我们比寻常老百姓掌握的法子更多,从头到尾直接和这个鬼怪发生争斗的。我们三个人当中也只有我而已,我身上所遭受的痛苦,也是最直接也最严重的。

说来奇怪,当我回想起这些描述的时候,我竟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却发现扯得我的胸腔作痛。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流出鼻涕,而且是那种寡淡的鼻涕,这是典型地被什么病菌急性侵袭的症状。想到这里的时候,为了避免传染他人,我用手帕在脸上缠了一圈,然后告诉了秦不空刚才我和松子看到的情况。

秦不空点点头说。看样子果然没错,这家伙在铜器的声音之下是会受到影响的,否则不会只在那一刻现出原形。我也点点头,此刻我也发现那个病怏怏看上去如同干尸一般的小孩,其实就是此处“魉”的原形。

我也知道自古以来,铜这种物质若是做成法器的话。会对鬼怪有比较强的伤害性,例如我们给人做超度法事的时候,总是要敲击铜镲和铜钹,其一是为了发出声响让该超度的亡魂跟着走,其二是吓唬那些周围的孤魂野鬼,不要靠近。《封神榜》里的托塔天王李靖,就是以为手持铜鞭的厉害角色,《白蛇传》里的法海,其铜钵禅杖之下,也湮灭了无数的妖魔鬼怪。

但是秦不空刚才吐了口水拍打铜身,却也仅仅是让对方现出了原形而已,光是这样的话。似乎作用也并不大。秦不空说那倒未必,其一自己刚才那一招,并未太过猛力,只是试探这一招是否可行而已。眼下看来,既然有效果,那将这种力量成倍增加的话,应该是能够让它难受一阵的。松子有些不解的问道,难受?难受会怎么样吗?秦不空说,在一个地方难受,然后前面有个口子,你会怎么做?

松子看了看底座上的口子,似乎明白了秦不空是要借助这样的方式将鬼怪从里面逼出来。我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是可行的,因为我自己亲自感受过那种四面八方都是嗡嗡嗡的铜器声音,让人多么难受。我问秦不空,那你待会还有更猛烈的招数可以打下去吗?秦不空摇摇头说,不是我打,是你来打。

说完秦不空朝着我指了指。我这才明白了,他原来不光是要我们拍打铜身,而是要我用师父教我的独门打符来制敌,由于先前和“魉”的对峙当中,我一直处于一个挨打的状态,而打符需要的时间相对比较长。的确在实战当中若非早有准备的话,也的确很难施展开来。如今这“魉”藏在铜像身子里不肯出来,恰好是给了我一个充足的准备时间,如果我能够把打符的威力混合铜器本身对鬼怪的伤害一起传递给它的话,就算一招之内打不死它,也是绝对能够逼得它逃出来的。因为如果不逃走的话,它只有死路一条,那样反而简单了。

于是我朝着秦不空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摸出了符纸和我的鲁班尺,刚才那家伙将我搞得浑身是伤,如此狼狈,这个仇我说什么也要报。我甚至暗暗打定主意,当下打符的时候我要用尽我全部力量去打,尽可能一下子就将这家伙灭掉,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秦不空却摆摆手说不急,咱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得多做一层准备才行。于是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我对秦不空说你脱衣服干什么,就你那一身精壮的老羊排,还能把这鬼魂给吓跑了不成?秦不空白了我一眼,没理睬我。只是脱下里头的白色布衣丢在地上,当他重新把外套穿上之后,就将自己的白衣服展开。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中指,挤出一些中指血,开始在衣服上画着。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咒文,但是相对于传统道教的咒文以及佛家的梵文咒来说,能够一眼就察觉到区别。道家的咒字大多是汉字经过组合变形而得到,就如同符咒上的内容一样。佛家的更多来自于梵文的符号以及佛号的宣念。可是秦不空的咒,看上去更像是在画画,里头虽然也有汉字的部分,但是大多都是以小篆字体的方式,内容也多是鸟兽虫蚁等字,而在字的起笔或者收笔的时候,总是会按照这个字原本的意思多画几笔,很像是古时候的象形文字。例如秦不空写下“虫”字的时候,会在“蟲”的最后一点上划出几个波浪状的延伸,就好像真的是虫一样。短短时间,秦不空就画满了整件衣服背心的位置,而所有的咒都用一个大大的圆圈包围在其中,大圆圈封口的地方,被秦不空画上了七把小小的“×”。

这套画法太过复杂,就算今天挺了过去,将来我也不想学习这招,否则还没画完呢,我估计就失血过多而死了吧。秦不空将自己流血的中指放在嘴里吮吸。那个动作极其变态,然后他对我说,咱们现在把这件衣服做成一个网兜状,套在这底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