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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鬼?李土芝在任务界面一通狂点,界面上没有任何可以外链的地方,就真的只是一行字。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任务,天知道杰克家的驴子是什么鬼?阿里莎莎家又在哪里啊!

就在李土芝被第二个任务困住了的时候,游戏界面突然叮咚一声,一个非常原始的弹窗跳了出来:“你好。”

李土芝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这个界面虽然简陋,却是可以对话的,他刚才瞎点乱点的时候点到了北美郊狼的头像,自动发送了一句“你好”。

然后北美郊狼就回复了一句“你好”。

不过看这一模一样的字体和颜色,大概回复和发送一样,都是系统自动的。李土芝立刻在对话框里发了问题:我是新手,请问你知道什么是“杰克家的驴子”吗?我收到一个国王发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北美郊狼没有立刻回答,但系统显示他在线。

李土芝点击了每一个能弹出对话框的玩家,挨个儿问了相同的问题,终于有一个叫“春天里的爱爱”的猥琐ID回复了他:杰克就是国王。这傻子又发调戏新人的任务了,我打赌从你面前到北美郊狼前面的位置,每一格都是这个任务。

渣渣二五八问:什么意思?

春天里的爱爱:杰克在这个组里当国王很久了,每次有新人进来,他就在有控制权的格子里发这个任务,这是我们组的传统。

渣渣二五八:杰克家的驴子到底是什么?

春天里的爱爱:就是他家的一个布偶玩具,里面有一封情书。

渣渣二五八:那阿里莎莎是什么?

春天里的爱爱:那是他喜欢的女孩,杰克让你替他送一封情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李土芝静默了一会儿,春天里的爱爱立刻又回了一条:唯一的问题就是阿里莎莎才五岁,你要去幼儿园见她,说服老师把那个驴子送给她。这年头幼儿园的老师警惕性可高了,一不注意她就报警,而且已经有很多人送过那个驴子了,那老师一眼就能把你看穿。而送到家里是不可能的,阿里莎莎家里开武馆,随便哪个入门弟子都能一脚把你踢飞了。

渣渣二五八:那不送会怎么样?

春天里的爱爱:你才五分吧?没完成国王发布的任务要扣除与任务相同的分数,这个任务二十分。

李土芝终于明白为什么北美郊狼只有十二分,敢情是完成度太低!

渣渣二五八:不够分

春天里的爱爱:你会被删号。

渣渣二五八:\("▔□▔)/

春天里的爱爱:(^_^)/~~拜拜

李土芝这KING游戏之旅眼看就要结束了,他没料到这脑残无聊的游戏居然还有难度,有时候还像一个大型真人游戏,感觉也不是很糟。

突然叮咚一声,有另外一个人给他回了消息。李土芝把对话窗口点出来,只见“北美郊狼”回了一句:接到任务,一起去?

李土芝的眼神瞬间亮了,赶快回复:是是是!一起去!

北美郊狼:明天下午四点,日月星幼儿园放学时间,门口见。

渣渣二五八:OK!

在李土芝忙于KING游戏的时候,韩旌正在看廖璇在解剖室遭遇巨蜥攻击的详细报告,他看得非常仔细,并在“液氮”那两字上画了个圈。

目前他住在密码组的宿舍里,密码组最近没有新任务,日子十分清闲。而林丸死后,组员对他或多或少有所不满,韩旌素来性情清冷,自然越发与大家疏远了。

廖璇在报告的最后写上了她的猜想——有人利用动物做急冻复活实验,并且进一步做到了人身上。

对于廖璇的这个推论,韩旌正在思考其可能性。

这世上可能没有几个科学家系统研究过“急冻复活术”,大致上就是将即将死亡的人体快速放置在超低温环境中,阻止细胞死亡,等到技术条件成熟后再将其复活。其急冻的步骤大概是将血液抽出,替换成一种特殊的防冻溶液,再把尸体放入干冰环境中玻璃化,最后浸泡在液氮里。

而这一整个过程需要人力、物力、场地等辅助,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更不是往人体中注射一针液氮就能成功的。

那只被抽干了大部分血液、被冷冻后复活的尼罗巨蜥身上可能真的被人做了这种实验,但死者A的死亡绝对不是实验。

那就是故意杀人,绝不是实验意外。

“笃笃笃”宿舍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韩旌微觉诧异,他这里几乎没有访客来过。

起身开门,门外站的是密码组的同事邱定相思,也是密码组的组长,从成千上万人的考核中脱颖而出的第一名。邱定相思这人破译密码的时候思路活络,属于灵感信手拈来瞎蒙就对,你问老子为什么老子也说不出来的那种直觉型天才,和韩旌完全不同。

学校里可以教育出一万个韩旌,却教不出一个邱定相思。据邱定相思本人推定——这天分和他天马行空写梨花体小诗的文人母亲有关系,属于遗传。

邱定相思和韩旌属于两个物种,乌龟和机器人从来玩不到一起,所以韩旌发现他站在门外,非常惊讶。

邱定相思从门外窜了进来,飞快地把门反锁了。韩旌眉心微蹙,这是要干什么?

“韩旌,”邱定相思在屋里东张西望了一阵,鬼鬼祟祟地说,“屋里没别人吧?”

韩旌不答,冷冷地看着邱定相思。

邱定相思被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目光盯习惯了,没什么反应,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嘘,别阴森森地瞪我,你知道我这人神经粗,你再瞪我我也不知道你想什么,没用!今天晚上找你有大事”他压低了声音,“我在会议室里捡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韩旌仍然不答。

邱定相思习惯性自说自话,“最近咱们没接案件,秃头也没来,可是昨天会议室上多了一支笔”

会议室的桌子上多了一支笔?韩旌的思路还没从“液氮”那里彻底收回来,给邱定相思开门本就带着几分不耐烦,邱定相思居然神秘兮兮地带着一支笔来告诉他“有大事”。韩旌伸出食指揉了揉双眉之间,淡淡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邱定相思摊开手,手上是一支他们开会常用的普通水性笔,“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韩旌的目光从那支黑色水性笔上掠过,没看出什么名堂。邱定相思非常兴奋地说:“平时我们开会都用这种款式,桌上扔得到处都是,可是最近没有开会,为什么会议室里还是有一支笔?我就去摸了一下,结果你拿一下。”他把水性笔往韩旌手里丢,韩旌张开五指接住,一接到手里,手心微微一沉——重量告诉他,这支笔不同寻常。

他将黑色水性笔举到眼前,这支笔线条流畅,透明的外壳,黑色的笔芯,没任何特殊之处。要说唯一极其细小的区别,就是它笔尖的圆珠是黑色的。

黑色水性笔的笔尖看起来一般都是黑色,因为沾染了笔芯的颜色,但任何人都知道,擦干净了以后,水性笔的笔尖是不锈钢小圆球。

可是这支笔的笔尖是黑色的。

它比普通水性笔重很多。

“看见了吧——这是一支录音录像笔。”邱定相思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拷贝了它里面的视频,它在桌上的角度是经过设计的,能拍摄我们将近三分之二个会场。虽然这支笔里面只拍了几天空空的会议室,但是在这之前它或者和它一样的间谍笔,说不定拍摄了我们所有开会的内容。”他拍了拍韩旌的肩,“韩旌,密码组里有间谍!我想了一整天,只相信绝不是你。”

韩旌微微一震。

他看见邱定相思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像你这么清高又厉害,只会拉仇恨对谁都不理不睬的,绝不可能是敌人打入我们内部的间谍!如果是,你这间谍的水平太次,太不爱岗敬业了!所以这件事我只敢偷偷和你商量。”

间谍的水平太次,太不爱岗敬业了?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间谍的韩旌面无表情,他放下间谍笔,平静地问邱定相思:“你能确定这不是某些人在密码组内挑拨离间的工具?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敌人。”林丸死后,他的确真心这么期待,但从这支间谍笔出现的这一刻起,他知道一切都将发生不可挽回的变化。

“我当然希望组内没有任何人是间谍。”邱定相思严肃地说,“但是这支笔已经在桌上好几天了,它不是一天,如果是一天,或者几个小时那还能说是别人临时放进去的”

韩旌点了点头,他听进去了。

“韩旌,怎么办?告诉秃头吗?”邱定相思说,“这玩意儿照着秃头的办公室呢,秃头的办公室就在会议室对面啊!这属于工作重大失误,让敌人打入我们内部,秃头会不会为了保住位置灭了我呢?”他焦虑得猛抓头皮,“再说那个放笔的内奸要是知道笔被我拿走了,将会怎么对付我呢?会半夜来突突了我吗?哎呀我的心啊”他越说越真,从瞎扯胡掰到差点儿成功把自己说哭了。

韩旌终于说了句话:“再找找,如果有事,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支笔。”他淡淡地看着邱定相思,眼底也并没有太多情绪,“再找。”

邱定相思差点儿给他跪了——他为自己的处境愁得快哭了,这尊神居然就只是让他再找找?

“你已经拿走了录音笔,”韩旌看着他的脸色,终于耐心地又加了一句,“再拿走别的,处境也是一样的。”

邱定相思捂着心口——这神补刀!

第七章 杰克家的驴子

密码组内部风云将起,间谍笔事件必将打破他们僵持许久的平静,韩旌说不好这是不是在林丸死后,有人对他做出的试探。或是真的是某个人运气不好,让邱定相思抓到了蛛丝马迹。但显然最近他的行动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一旦有人认为他是威胁,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而红色拉杆箱蜥蜴人杀人案此时没有什么进展,无法查明死者A的身份,找不到谋杀的动机,林静有些无从下手。自从托盘密码的照片被偷走以后,他就一直预感着会再发生什么,果然没过多久,又一起案件送到了他面前。

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案,有两个人闯进了中华二路文心花园的一个普通居室,杀害了房主,抢走了一样东西。抢劫的过程非常简单,嫌犯A独自破门而入,嫌犯B在外望风,嫌犯A破门不到十秒钟就枪杀了房主,抢走了东西,下楼和嫌犯B一起逃走。

作案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重型摩托。

这是一起恶劣的持枪抢劫案,但让林静感觉到“果然来了”的是——这个案件里的死者——那个被枪杀的房东,是王磊。

就是红色拉杆箱蜥蜴人杀人案里面,麦当劳餐厅的大堂经理王磊!

这两个案件绝对是有关联的!

而这个抢劫案里被抢走的东西也非常奇怪,是一个灰色的驴子玩偶。

嫌犯A破门而入,枪杀屋主,抢走的居然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房本地契,居然拿走了一个驴子绒毛玩具!

林静头痛欲裂,根据简单的现场勘查报告,嫌犯A一脚踢开了实木大门——虽然说当时外面的防盗门没有锁,但是一脚踢开实木大门,随即枪杀屋主,这种行动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现在这两起令人头痛的案件有了关联,连环案终于可以不归他管了,他马上就要写个报告把案件扔到李土芝那里去!

他那不祥的预感盘旋不去——这两起案件可能只是刚出土的两个萝卜,它们带出来的,可能是一些大家从未想过的、骇人听闻的重大案情。

城市的另一端,通向城外偏僻山林的乡间小路上,一辆黑红相间的重型摩托正在飞驰,巨大的马达轰鸣声震得所过之处鸟雀四起,草木瑟瑟。骑师戴着和摩托车一样的黑红相间的头盔,全身黑色皮衣,将挺拔矫健的身材凸显出来,就像一尾滑溜软韧的黑鱼。在他摩托车的后座上一个人紧紧抓着摩托车座,狂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这人一身短T大裤衩,和黑色皮衣的骑师全然是两个世界。

一只浅灰色的绒毛驴子挂在摩托车把手上,被撕开的肚子里的破烂棉絮随着摩托车奇快的速度一路飞扬。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这辆风驰电掣的摩托窜进了一户农家大院,“吱”的一声甩尾稳稳停在了大门口。

院里弥漫起一股沙尘,慢慢地将摩托车的漆面抹成了暗淡的灰黑色。

戴着头盔的骑师一跃而下,坐在后座的乘客也跟着跳了下来。

“就是这里?”口音熟悉的乘客抬起头,浓眉大眼,正是李土芝。

而窄腰长腿、身材爆好的骑师先生,正把那个驴子从把手上慢吞吞地扯下来——没错,这位戴着头盔看不到脸的男人,就是一枪杀了王磊的凶手,也就是约了渣渣二五八去完成国王任务的“北美郊狼”。

李土芝完全没有想到他招惹上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也没搞清楚。昨天下午两个人在所谓“阿里莎莎”的幼儿园门口见了面,转了转,发现“阿里莎莎”脸上有几个雀斑,既不天真可爱,也不白胖蠢萌,她非常瘦,皮肤蜡黄蜡黄的,衣服皱巴巴的,像得了什么病。

五岁多的女孩一脸阴沉,居然有几分“不是好人”的面相。

什么人能喜欢上这样的小女孩?就算是恋童癖也口味太奇葩了吧?

北美郊狼只是远远看了“阿里莎莎”一眼,那女孩居然像是发现了,隔着老远恶狠狠一眼瞪过来。李土芝蹲在一旁赞叹这狼一样的直觉——这娃才五岁,如果二十五岁,就算不是“北美郊狼”,大概也是一个“南美郊狼”之类的角色了。

被阿里莎莎瞪了一眼以后,北美郊狼跨上摩托就要走,李土芝莫名其妙,北美郊狼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什么,他和阿里莎莎之间似乎不是第一次见,也没有玩“网络游戏现实版”的轻松和好奇。

那对视一眼所弥散出来的阴森和沉重,让李土芝瞬间感觉到不对——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不是在玩游戏!紧接着更大的警觉击中了他——他似乎涉入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件当中!

“上车!”

北美郊狼并没有解释他究竟是来确认什么,叫李土芝上摩托车,两人一起去“杰克家”拿“驴子”。

但李土芝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是这样“拿驴子”的——北美郊狼让他在楼下等着。一分钟后他听到楼上一声枪响,然后北美郊狼捏着一个染血的灰色驴子向他跑来。再一分钟以后,两人就骑着摩托车冲出社区,开始了天涯逃亡。

李土芝的确一直在怀疑“KING”游戏里面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怀疑它涉及了红色拉杆箱蜥蜴人杀人案,更怀疑它可能是一款“死亡游戏”。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游戏里遇上一个杀手!一个真正的杀手!

杀了“杰克”之后,北美郊狼身上的杀气犹如出锋之剑锐不可当,一直到那辆摩托冲出去两三个小时以后才渐渐散去——他不但是个杀手,可能还是一个顶尖的杀手。

绝不能让这个人发现自己警察的身份。李土芝在发现自己上了个杀手的贼船之后,警醒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KING游戏不要求注册真实信息,北美郊狼只是随机选择了一个人上他的贼船,很可能是为了让他背这个黑锅,他并不知道李土芝是一个警察。

一旦北美郊狼发现了这个替死鬼是个警察,他只会死得更快。

李土芝权衡利弊,只能顺水推舟地扮演一个傻子,幸好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本色演出,他假装被北美郊狼的行为吓傻了——接下来北美郊狼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非常听话,看起来没有任何忤逆的胆量。

他们骑了一天一夜的摩托,穿越了两个城市,一直骑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农家小院。摩托车抄小路走山道比汽车方便得多,但是北美郊狼这辆声音巨大、外形抢眼的重型摩托起不到任何隐蔽的作用,更何况他还一路散播驴子肚子里的棉花——警察找到这里来是迟早的事。

李土芝假装不知道:“狼哥,你说你这么厉害,是个高人,还有枪,玩什么游戏呢?你你让我回去吧?你看我陪你也陪得挺久了,都跑这么远了警察肯定找不到你了,你都到家了,我也该走了。”话是这么说,也就是随便说说,北美郊狼难道是专程带他见世面的?

果然,这个从头到尾戴着头盔穿着皮衣、一寸头发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来的“北美郊狼”一把把他推在了大门上,另一只手拿出钥匙,利落地开了门。

李土芝没多反抗,被北美郊狼推进了房子,他蓦地回过头来,眼前一击重拳迎面而来——果不其然,北美郊狼这是想把他打晕在房里丢给警察。反正这一路留下微量痕迹的都是李土芝,北美郊狼从头包裹到脚,手上戴着手套,头上戴着头盔,全身皮衣,连个头发丝都不会掉,警察只要绕着李土芝盘问调查个一两个星期,等他们弄清楚状况,北美郊狼早就走远了。

这一拳是受还是不受?这傻子是装到底还是不装?装到底这家伙可就要跑了,如果不装,这家伙可是有枪!李土芝心念电转,瞬间往后闪了一步。

北美郊狼的一拳堪堪打到了他的鼻尖之前,虽然戴着头盔,李土芝似乎也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既然已经选择了不装,如果不趁这个时机全力反制拿下北美郊狼,一旦他出枪,李土芝就落于下风。

李土芝闪过了这一拳,随机一个前踢踩向北美郊狼的小腿,人家戴着头盔,不好往头上招呼,又怕他拔出手枪,一脚踩出,算准他要后退,索性接上一个扫堂腿,意图将人绊倒。

但北美郊狼并没有退。

“啪”的一声脆响,李土芝一脚踩上了他的小腿。

人的小腿骨是最脆弱的骨头之一,它的外面没有包裹肌肉,只有一层薄皮。一般人的腿骨绝不可能经受起李土芝这蕴力一踩。

但北美郊狼可以。

他的皮裤下面,小腿骨前面有一层坚硬的类似护甲之类的内衬。李土芝一脚踩上护甲,惊觉这人竟然能在腿骨外上护甲,必定是个格斗高手,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这人恐怕不易。

一脚踩中,出乎意料,李土芝后续的扫堂腿没发挥好,力量卸去了大半,也“砰”的一声扫在北美郊狼膝盖边上。果不其然他又扫到了那层护甲。

两击不中,李土芝只能后退。北美郊狼纹丝不动,倒是从头盔后传来了一丝略带惊讶的嗤笑。

“狼哥,咱真人不说假话,你杀了人抢了东西,可我完全是无辜的,你要把我扔在这里当替死鬼,咱为了活命不得不挣一下,可不是真心想得罪你。”李土芝这话说得真心诚意,“如果你放我走,小弟对天发誓,我绝不出卖你。”

“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北美郊狼很少说话,李土芝还没听他说过长句,这么一开口,意外地发现这个人普通话发音不太稳定,有点儿外国人的腔调。“你要么被我揍晕,然后被警察带走,对警察讲故事讲得他们眼花缭乱。要么你就跟我走,看你也练过一点儿,说不定有用。”

这是什么状况?李土芝非常谨慎,紧盯着北美郊狼的双手,“你究竟是哪里人?要做什么?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就凭你打不过我。”北美郊狼那酷帅的外表和那软绵绵的普通话形成了极其古怪的搭配,“渣渣二五八,生是KING的人,死就是KING的鬼,凭什么要你跟我走?就凭我也许可以改变大家的命运,可以从KING里面逃出来。像我不甘心被人控制一辈子,而你呢?”

这别扭又啰唆的普通话,听得李土芝头昏眼花:“等等一下,什么叫‘生是KING的人,死是KING的鬼’?我不就是注册了个游戏,有这么严重吗?”

北美郊狼从口袋里抓出一个东西,一团白色棉絮包裹住的塑料袋,那就是他从驴子的肚子里挖出来的东西,“从第一个任务开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接到了什么任务?租用鸟箱?购买储物柜?密码箱?送东西?你知道你租的箱子都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送的是什么吗?”他把那包东西扔在地上,“‘国王’的恶作剧?把杰克家的驴子送给阿里莎莎?这是三十克毒品!幼儿园里的那个是五岁的阿里莎莎?她是KING的一个中间人,二十三岁,有侏儒病,专门接受和转运毒品。进了这个门,KING会给予你很多东西,让你突然间生活得像个土豪,好像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而等你知道的时候,你可能都算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事,犯过了多少罪,你已经把自己剩下的人生都透支了。而当你变成了一个罪犯的时候,当你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时候,你离得开KING吗?”

李土芝震惊地听着这段话,心想:这是真的吗?

北美郊狼又说:“你看到了我K3的头衔了吗?KING三级权限,至高权限。我今年二十二岁,本来应该大学毕业,应该有骑着自行车带女朋友环游世界的梦想。可是我在KING游戏上花费了三年时间,从和你一样的傻子,到被他们培养成专业杀手,我受够了。我要离开他们!我要做回我自己!”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和他的口音一样青涩的年轻面孔,“这个游戏是杀人的,从前害我走上不归路的人,我以我命,追杀到底!”

“等一下,”李土芝从他这一团混乱的发言中抓住了一个闪念,“我明白了,可是我也还不太明白,你是中国人吗?”

“不是,我是阿拉伯人,不过我有中国混血。”北美郊狼说,“上大学的时候我到中国来学汉语。”

是国际交流生啊!李土芝有些意外,“阿拉伯人”这四个字击中了他心底的一根纤细的神经——不久前他和韩旌还在跟进的沃德杀人案,那个神秘的沃德就自称是阿拉伯人。

但无论是眼前这个北美郊狼或是沃德,他们给人的感觉和印象中的阿拉伯人完全不同。

“我明白了,你是一个外国人,可能有人觉得外国人在中国做事会比较容易,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所以特地培养你”李土芝尝试从北美郊狼一团混乱的表达中理清楚其中的逻辑,“这个发国王卡的KING游戏非常可怕,如果按照它的任务一步一步做下去,每个人都有可能被练成杀人犯或者”他看着北美郊狼,“毒贩?还有别的吗?”

“还有”北美郊狼冷冷地看着李土芝,他那么年轻,青春的气息混合着杀人的血气,有一种滑稽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国际间谍或雇佣军。”

有一瞬间,李土芝以为被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好不容易撞上的这条线索,他不能放弃,只能装傻凑上去,“狼哥哦不,狼弟,我已经被你拉上了贼船,我跟着你!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我挺你!”他赶快为自己的身手编造一个理由,“我练过散打,跟着健身教练学的!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像KING这么邪恶的东西必须铲除!下面,我们干什么?”

“我已经杀了杰克国王。”北美郊狼冷冷地说,“我说过,所有在KING里面陷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张开了右手五指,随即紧紧握拳,“既然要跟着我,下一个人由你来杀!”他冷冷地看着李土芝,“这是一条不归路,不染血,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这个青年已经被严重扭曲了三观。李土芝一边赌咒发誓,一边内心骇然——KING的培训对人灵魂的伤害是毁灭性的,北美郊狼已经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社会了。

“下一个目标,”北美郊狼戴上头盔,从农家小院的一间储物间内拉出一辆山地自行车,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是威廉王后。”他骑上自行车,对着李土芝挥了挥手,“不想被警察抓就机灵点儿,其他的事我会通知你。”

北美郊狼消失在树林里。

李土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逃过一劫。这个被扭曲了人生的青年对KING的恨意犹如烈焰腾空,时时刻刻就要迸发出惊人的杀机。

但他太年轻了。

青年的报复计划既粗暴又天真,李土芝毫不怀疑,北美郊狼的一切报复行动都在KING的掌控中。

他现在该担心的是被北美郊狼无端连累,会不会引起KING的注意,发现他的身份,从而让他的侦查计划功亏一篑?而通过北美郊狼暴露的事实,虽然没有证据,李土芝也已经确定,红色拉杆箱蜥蜴人杀人案件肯定和KING游戏有关。

说不定,这就是KING三级权限的某个任务。

KING——真是个骇人听闻的怪物。

第八章 怪物

“死亡游戏?”邱添虎接到了李土芝递交的报告,他非常惊讶。红色拉杆箱蜥蜴人杀人案对几十年办案经验的邱局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死亡游戏”这种新潮玩意儿挑动了邱局老年人的神经。他对这种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感到不安,而李土芝正好提交了前往卧底的申请,邱添虎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邱局,我已经接触到了这个游戏里重要的一个人物,有一个叫‘北美郊狼’的笨蛋杀手,他现在计划要杀很多人。我跟着他,有可能阻止他继续杀人,而且他现在有点儿信任我。如果我们不在他刚开始的时候跟进去,等他习惯了一个人单干的时候他就不受控制了。也许他杀了那些他认为该杀的人之后,还会继续杀害其他不相关的人,而他原本想要诉说的、心里愤怒的那些东西反而不说了——因为他通过杀人发泄了。”李土芝对这件事非常执着,北美郊狼的存在就像是一颗重型炸弹,虽然可怜,但也可怕,并且还很可疑,“所以我们得跟住他,阻止他杀人,让他把愤怒说出来,得到了解KING游戏内幕的机会。邱局,我一没女朋友,二没亲人家属拖累,我可以去,死了也就一条命”

“呸呸呸!”邱添虎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我批准了你去,你就可以随时去死了?这么大个帽子扣在我头上?”他看着李土芝,“去可以,你配枪,有危险的时候保证安全,案件可以不跟,命要保住。一个好的警察不是为了一起案件而生的,是为了成百上千起不同的案件而生的,知道吗?”

“是!”李土芝装模作样地给他敬了个礼,肚里暗骂老邱拽的官腔,人间最讨厌不过韩旌的哲学腔和老邱的官腔。

“卧底的事我会和上头再汇报,如果决定了会通知你。你暂时和那个北美郊狼保持联系,为了保险起见,你从今天开始停职,总局墙上那个牌子先给你摘下来,一队二队的同志们,我会通气。”邱添虎停顿了一下,“还有你和韩旌原来在做的沃德的案件,既然人已经到案,案件就先撤了。我警告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有前科——案件撤了就是撤了,不准狐假虎威私自调查,那是违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