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隐澜略抬手,就有一朵雪绒飞到他指尖,他看着这带有淡淡五色彩光的雪绒。

百里绮心正在说话:“但是,得防着玹琏去支援诸虚天,鬼君说有办法拖住玹琏,是什么办法?”

墨隐澜已冷着脸站起身,大家诧异看向他,只在瞬息间,他手中的风暴已将一面墙体粉碎,巨声中破出个大洞。

众人立即就看到了隔壁房间的孔嫀和轩辕辰绾。

墨隐澜来到孔嫀身旁,化出玄冰刃,割开捆仙索,道:“嫀嫀,你怎在这里?”

孔嫀指着嘴,朝墨隐澜嗯嗯两声。墨隐澜帮她解了禁咒,她赶紧道:“我被他们抓来的,隐澜哥哥。”

墨隐澜目光掠过夙无厌三人,寒声道:“你们约我来此议事,还把妖后捉来?怎么,担心妖界不同意出兵,想胁迫我?”

百里绮心先反应过来,道:“妖皇不要动怒,这可不是魔界做的。鬼君,难不成是你?这位可是妖后,你不知道?”

妖后?练风歧愣了一瞬,他脑子转得极快,道:“我近来闭关修炼,真不知妖皇娶了妖后,更不知她是妖后。既是如此,我向妖皇赔个不是,您尽管将妖后带走。”

百里绮心劝道:“不知者无罪,鬼君既已赔礼,妖皇就算了吧。”

墨隐澜没有罢休的意思,打量孔嫀:“他有没有伤着你哪里?”

“没有。”孔嫀摇头,她已给墨隐澜添了太多麻烦,不想再给他生事。

练风歧生怕孔嫀说出他如何逼问她,闻言松了口气。

看到墨隐澜竟关心孔嫀,旁观的地母先是诧异,然后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表情,嘴里更是哼笑一声。

“轩辕辰绾?哈,我们正要找你。”百里绮心早盯上对方,碍于墨隐澜正在发作,没有提起,对方倒还主动发声了。

墨隐澜也看向轩辕辰绾,他立即察觉,对方的神色和气息有异。

练风歧唯恐地母阻拦孔嫀离开,忙道:“娘娘,是我们冒犯在先,妖皇不追究已属宽和。”

地母诡异地笑了笑:“知道了。”

“娘娘?”百里绮心问练风歧。

练风歧征询地母后道:“她现在不是轩辕辰绾,而是地母神魇。”接着将其来历说了说,当然那些情仇纠葛则未提。

众人都是一怔,百里绮心先笑道:“魇魔本一家,恭迎神尊。只要是天界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

墨隐澜无心多留,带着孔嫀先走了。未免玹琏担心,孔嫀立即递了信符出去。

将孔嫀送到紫上阙外,墨隐澜终是道:“我同意玹琏将你带走,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

孔嫀解释着:“他不可能每天只守着我。我会努力变强,以后也能保护重要的人,而不是只被别人保护。”

见墨隐澜沉默,孔嫀认真道:“隐澜哥哥,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墨隐澜扯出笑容,放她进去了。孔嫀一消失,他脸上的笑意也随即消失。

他道:“出来。”

地母随着他的话现身。

墨隐澜问:“偷听他人说话,还上古神君?”

地母道:“将她送到其他男人手上。啧啧,这哪里还是你啊。”

墨隐澜嗤笑看她:“你在胡说什么。”

地母:“上辈子欠人的债多了,下辈子果然是要还的。前世你那样无所顾忌地折磨她,这一世竟然这样小心翼翼。”

墨隐澜的目光彻底变得森然。

孔嫀到了不久,玹琏也赶回来了,孔嫀一下就朝他冲过去:“帝尊。”

玹琏轻拍她的背,输入法力在她身体游走一圈,没发觉异样,方问:“练风歧抓走你的?”

“天女是否也被他抓走?”

孔嫀顿了顿,道:“是,她应该还在人界,我是被墨隐澜救出来的。”她随即将妖、魔、鬼界三界会晤之事告诉了他。

玹琏道:“看来,魔界很快就要进攻天界了。”

孔嫀点点头。

她没提轩辕辰绾被地母魇镇之事,因为,那不可避免要提到地母的前世之说,她还没想好怎样告诉他。

见玹琏只是发出了一道信符,孔嫀问:“你不去找天女吗?”

“天上天派出很多人在找她。”他无法面面俱到,只能先确定孔嫀安全。

孔嫀没有多劝,她道:“我要去火阵。”

玹琏自然随着她,见她径直进了书房,他有些诧异地跟进去,孔嫀正踮着脚,一本一本查看书架最上方那些厚重书籍。但他知道,她可是从不看厚于指甲盖的书。

“你在找什么?”

孔嫀依然仰着头:“我找上古史。”

“上古史?我这收藏的都是珍本,那种普及本你应到藏书阁去看。”

孔嫀闻言也不找了,索性走到他面前:“帝尊,你看过的书多些,你可知道莲业神君的生平呢?”

“当然知道。”

孔嫀:“不是说他的功绩,是…他有妻子吗?”

玹琏奇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就是喜欢听这些八卦,可以和师姐她们讨论。”

“…”玹琏无奈:“有的,之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

孔嫀正要问是谁,已听他道:“是地母。”

孔嫀的脸瞬间变白,从头凉到脚,她低着头,手指在几本书背上乱拨,沉默不语。

玹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孔嫀摇摇头。

玹琏不喜她这样,将她的脸托起来,孔嫀与他对视片刻,问:“帝尊,若你和一个女子结为夫妻,那一定是爱着这个女子,才会如此吧?”

“那是自然。”他爱着孔嫀,才会想拥有她。

孔嫀紧抿着唇,心中沉闷揪痛。

玹琏察觉到她的不安,问她:“我回答错了?”

孔嫀摇头:“没错。那帝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前世是怎样的?

玹琏不解她为何突然提什么前世:“没想过。我好像同你说过,人应重当世,没必要去管前世。”

“那万一,你前世有很喜欢的人呢,你能放下吗?”

玹琏:“人转世皆要忘却过往,就是为了不让天地人伦的秩序混乱。我根本一无所知,何谈放不放下。”

孔嫀看着他,他这样的冷静而理智,对往世的情缘,没有任何的触动,也没有任何的怀念和遐想,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吗?

她不死心继续问:“那我呢,这辈子你喜欢我,那你不想来生也和我在一起吗?”

玹琏终于弄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他握着她的手抬起:“如果是你,我会祈望在我身边的,永生永世都是你。”

如果是你,我会祈望在我身边的,永生永世都是你。

孔嫀鼻尖发酸,她紧紧抱着玹琏,将脸贴在他胸口。不管他是不是真这样想,他肯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已经很满足。

玹琏摸着孔嫀的头顶,他的小孔雀一直都大大咧咧,何时也这样多愁善感了。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玹琏从法域取出两个锦袋,放在书案上,他道:“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你看看。”

见有礼物,孔嫀瞬间忘记地母带给她的不快。

她打开一看,一个袋子里全是罗袜,白色的,粉色的,淡黄的…袜口还绣着小小的花,另一个袋子里全是绣鞋…

“可要试试鞋子合不合脚?都是能御极火的。”玹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自然是合脚的,她的脚,他可比量过好多次。

岂料孔嫀激动道:“你是什么身份?全天界都盯着你的举动,你怎么能去做女子的鞋袜?你不会把布炼好了给我自己做?”

等表扬的帝尊默了默,她不是应该感动得主动献吻?其实他还准备了别的,看来果然还不宜拿出来,以免更惊吓到她。

他道:“我用了法术的,别人看不清我的脸。”他也不想引起热议。

孔嫀这才放心。

她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西嫘女神呢,她跟莲业神君有私人交情吗?”

怎么又扯回来了。玹琏道:“这就没看到记载了。不过,既然同列十天神,应当也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想不起来。”对常识与技能以外的,他大都略过不看。

玹琏记起孔嫀和温泠那时在令彰殿里,大肆讨论天帝天后的八卦。现在又这样热衷于议论上古神君,也是有点儿头疼…

“嫀嫀,我不喜欢跟你讨论别人的八卦。”

“哦。”孔嫀向来介意他的喜憎,见他明确指出不喜,道:“那我不说了就是。”

“你怎么不问,我喜欢跟你做些什么?”

鱼儿傻傻上钩:“那你喜欢跟我做什么?”

玹琏露出笑意,孔嫀最受不了他笑得这样灿烂,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这个时候,他就算叫她去跳冰湖游一圈,她也会去的。

“我喜欢和你…”他在她耳边说几个字。

孔嫀顿时脸发烫,任他将她抱到寝间的榻上。

玹琏将孔嫀的手捉在她头顶,欣赏着她只为他而展露的无助和娇怯,慢慢沉下身。

他惯于掌控和主导,这个时候也如此。孔嫀感到身体和意识都不再属于自己。

“帝尊…”她情不自禁叫着他。

孔嫀半阖着雾蒙蒙的眼睛,饱满的双颊鲜嫩水润,散乱的发丝有几缕落在鼻尖,惹人怜爱至极。

玹琏注视着她,突然道:“叫夫君。”

孔嫀张张嘴。

他笑道:“太小声了。听不见。”

孔嫀:“夫…”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地母的话,有些愣神,那个君字在她舌尖停住。

玹琏咬她的颈侧肌肤抗议:“这个时候你还能走神。”

孔嫀还在喊疼,下一刻已被他掐着腰翻转伏在榻上,再也没有办法再想其他…

她还是和上次一样,半夜自己就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孔嫀醒来时,房间又只得她一人。她望着屋顶,有微微的不乐。

等她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床,就见玹琏端着个玉碗走了进来。

对方没有穿外裳,只穿着白色中衣,如缎的黑发也未束起,尽数披拂在身后。

他的发迹生得好,鬓角若裁,这样随意散着长发,透着难得的慵懒散漫。

孔嫀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帝尊,就怔怔坐在原位,只看着他。

玹琏将玉碗放在桌上,坐到她身边:“在生气?以为我又不在你身边?”

在他进屋的时候,她就将原本微噘的嘴收好了,怎的还是被发现了?她道:“哪有。我这样大度的人。”

“是么?”他故意曲解,手直接探到她的小肚皮摩挲:“我摸摸看。”

“啊!你走开!”孔嫀笑着去拍他的手,好痒。

玹琏果然走开了,他将桌上的荷尖玉露端给她:“来,喝这个。”

孔嫀望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甜羹:“…你做的?”他还穿着中衣,不可能出过火阵了。

玹琏:“嗯。给你补充元力的。”

孔嫀心里美得要上天,拿过银匙一口一口吃起来。

他又道:“这次重修过了,可感觉有所提高?”

孔嫀的脸皱起来,摇头:“完全没有,无比的累。”

玹琏不好说他的火丹倒是有所益进,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与此同时,重峨站在火阵外踌躇不已。

天帝天后双双现身紫上阙,要找小师妹。但昨晚流汐去了徵峰,小师妹就不在,到现在仍旧不在,那就是一整夜都留在了火阵。

他倒是没想到,帝尊和小师妹已亲密至此了。可想而知,帝尊一定又不欢迎他。

可这都巳时了,他的声音保持平稳:“帝尊,帝后驾临紫上阙,称要见小师妹。”

孔嫀刚好把玉露喝完,她惊讶问:“大师兄竟直接到火阵找我?他知道我们在一起?”

玹琏不甚在意地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别紧张。”又道:“我陪你去令彰殿。”

两人拾掇完毕才离开火阵。

看到并肩而来的一双男女,天帝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愠怒:“他师姐都失踪了,他还在安心地谈他的情。”

天后没有说话,显然也是含怒。

知道玹琏不会让孔嫀给他行礼,天帝也就直接道:“灵绛,圣子说你与天女都被练风歧抓走,你说说详细经过,也好让我们寻人有个方向。”

孔嫀微微一怔。详细经过,她还得现编…

天帝皱眉:“怎么,不方便说?还是说,你与练风歧勾结…”

“陛下慎言。”玹琏的声音冰冷。

天帝看着玹琏,气得直摇头。

“父皇!母后!”

殿中气氛低沉之时,天上天遍寻不着的轩辕辰绾竟跑进了殿来,扑到天帝天后身边。

看到女子的身影,孔嫀心下一颤,不知这是地母,还是轩辕辰绾?

地母带给她的阴影太大,倒是轩辕辰绾,嘴上虽然厉害,但她至少还能应付。

“辰绾。”天帝半揽着女儿,激动询问:“你没事吧,你如何被掳的?可要急死父皇了。”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人界了,父皇,母后…”她又看向玹琏:“师弟!我好害怕!我好不容易才摆脱练风歧逃走的。”

她说完瞪了孔嫀一眼。

这是轩辕辰绾回来了,孔嫀暗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地母…

玹琏道:“既然天女回来了,灵绛,你回峰去罢。”

孔嫀就等这句呢,应了是就离开了。

天后这才开口道:“辰绾,你自己也应提高警惕。明知魔界对天界虎视眈眈,你很有可能被用于威胁我和你父亲。”

对方忙道:“我知道了,母后,今后我一定小心。”

天后点头,又看向玹琏:“你的事也捂紧点。一是影响不好,二来,你也不希望她又被捉走吧。”

玹琏没有说话,天后就当他默认了。

轩辕辰绾眼神微闪,道:“母后,我想留在紫上阙,师弟亲自布个结界,应该就安全了。”

孔嫀陪了父亲一阵,回到火宵阁听煊轻汇报完事情,又准备去赤舍。

她带上门,却见天后站在不远处。

见孔嫀压根没说话的意思,天后只得先道:“魔界对天界的战争,妖界的态度很重要。孔嫀,我希望你劝说墨隐澜,让他不要跟随魔界出兵。”

“我为什么要管天界的死活?”

天后:“你不是爱玹琏?他会为了天界和人界战至最后一刻,甚至死亡。你不管天界的死活,那玹琏的呢?”

孔嫀沉默了一会儿:“天后高看我了。墨隐澜从不跟我讲妖界的事,更别说妖界的机密。”

“他不主动说,你可以想办法让他说啊。”天后似在引导:“你跟墨隐澜亲热亲热,让他尝点甜头,要求他做些事,再给点甜头。”

孔嫀愣住,转瞬气笑了:“天后当我是什么?你明知我喜欢的是谁。再说,我只把墨隐澜当亲兄长。”

天后声音压得极低:“可他对你呢?你以前不清楚,现在总明白了吧。他可不当你是亲妹妹。还是,你准备继续装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