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的手“刷”的收了回来。

胤禛议完政出来,碰上了胤祯和讷尔苏,两人正在说上回试火器的事,讷尔苏跟胤祯一样,虽已经封了王却将将十六岁,正是贪新鲜的时候,见胤禛过来硬要拉着他,让他给讷尔苏说那火器的事。

平王说起来是小辈,但在胤禛的印象里他们一直都很亲近,从前他还曾为此发落过讷尔苏,革了他的号,让他的儿子袭了平王爵位。既然胤祯已经是他这一边的了,那这个讷尔苏便要好好结交了,铁帽子王是世袭不以次数降爵,自然也是一大势力,更何况他还颇有才干,胤祯领军的时候他可派了大用处的。

讷尔苏原本与胤禛并无过多接触,此刻见他虽然不多话却表情缓和,一直听胤祯和他说话,偶尔插上两句,态度宽和神态。

胤祯说起话来就没了边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去他家里喝酒,讷尔苏接口很快:“去我哪儿还不如去叔祖那儿,我那儿可没人张罗这些个。”

胤祯一拍脑袋想起讷尔苏到现在还没被指婚,奇怪的问了胤禛:“汗阿玛难不成忘了他?去年大挑竟也没定下人来?”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头,就连讷尔苏的神情也淡了下来,上一任平王是四十病逝的,讷尔苏去年大挑的时候已经出了孝,满以为自己会被指婚,等到大挑结束也没消息传出来,他也有心打听,却苦于家中没有适合的女眷在宫里行走,难道还能叫他父亲的老姨娘帮着进宫问一声?

跟胤祯接触几回觉得,关系差不多了,便试探一下。胤禛微微一笑:“汗阿玛何曾忘过这些事,想来是留着好的要指给你呢。”说着拍拍胤祯的肩:“既说了喝酒,也却叫一叫老十三,我那儿还有从老三那里顺来的好酒。”

“哈,那他只有喝得更多的。”胤祯自然不必自己跑腿,三人坐在一处聊天,胤祯见讷尔苏脸上还有些急切的样子就说:“你若着急,回去我让你叔祖母帮你问问。”

周婷接到消息摸了摸脸才吩咐碧玉去整治下酒菜,冷不丁就成了长辈级的了,就是正在自己身上爬的这两只团子,抱出去讷尔苏还要叫一声姑姑。

“叔祖这里好景致。”只有胤禛建了府,自然只有往胤禛这里来,几人在暖阁里坐定,天有些

阴,要下雪的样子,池子里系着小舟,霜花搭在柳枝上倒似开了白花,玻璃窗印出外头的景色。

火炉上温着酒,太监们上了菜来,佐酒的小菜都是这时节难见的鲜货,一指长的炸鱼又肥又香,胤祯连吃了两个:“我就说四嫂这里整治的好酒菜,特意带了你来尝鲜的。”说着又拎起一条来往嘴里送。

“你哪次来你嫂子不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倒似你不带人我便不给你吃了。”胤禛并不善饮却喜饮,此时屋子里坐的皆是他登位之后准备重用的人,心境开阔人也健谈了些。

冯氏送来的小船放在周婷房里,大一些的就摆在了暖阁里,胤祥站在船前细细端详:“这也是广州来的吧。”他那里自然也得了周婷的馈赠,说着伸手去转那个舵。

胤祯因着那个画屏跟完颜氏很是温存了几日,听到这个就说:“汗阿玛好西学,只是对这些夷人也太客气了些。”他骨子里好胜,教皇传来的禁令又等于是打了大清朝的脸,把他的权力摆在皇权之上,胤祯自然不会客气。

“你可别瞧不起这些洋人,汗阿玛重视他们自然有道理,火炮可不就是他们造起来的?”康熙把事情交给了他,他当然想要办好,接触的多了更加发现他们自傲是有资本的。

讷尔苏承爵的时候还小,如今刚到了露面办事的时候,听得份外用心,胤禛有上一辈子的经历说的时候自然就把经验融合进去,听起来就显得他高瞻远瞩,件件都细心想到了,他刚一看向胤禛,就见胤禛转头看他:“你不必急,汗阿玛心里必是有了打算的,给你这个人绝对不会差。”

讷尔苏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大挑没指人,自然就是小选里指人了,过了年的小选里汗阿玛就要把曹佳氏指给他了。一个铁帽子王娶了个包衣出身的人做福晋,胤禛瞧了瞧他,可他不仅受了,还跟曹佳氏连生了四个儿子,让胤禛连挑一个异母的出来袭爵都不成。

宫门有门禁,喝到差不多就散了,胤禛微微有了醉意,往正院去的时候心里直羡慕讷尔苏这家伙竟有四个嫡子,让他想要下手整治都无可奈何。

虽说革了他的封号后连着曹佳氏的诰命也都一起革了,可只要是他儿子袭的爵,总能加恩回去,讷尔苏是别想了,曹佳氏的诰命却十有八九要重回她身上的。胤禛带着酒意眯了眯意,曹寅也个胤禛讨厌的人。

周婷正浸在浴桶里,料想今天胤禛不会那么早的,刚打湿了头发就见那人一脚跨了进来,一坐下来桶里的水不断的涌出去,她拿脚轻轻踢他,还没踢到呢,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想要拎出水面来。

周婷只好把身子靠过去,被他搂个正着,带着酒意他咬住她的半边耳朵,软臀贴着他的小腹,在水里挨挨蹭蹭半天胤禛才把她放开来,转过身去让周婷给他擦背,好好一个澡洗得地上全是漫出来的水,青砖全都湿了,炭盆都灭了一个。

外头侍候的玛瑙翡翠低头不敢抬起来,耳朵烧红着,听见里面半天没有声儿了才敢进去收拾,周婷早已经裹了大毛巾被胤禛抱进内室了。

今天心里纠结了一天,眼见这男人跟平时一样压过来,周婷心头莫名火起,脚丫子贴在他腿上踩了两下,到底不敢过份,却把胤禛早上的那点火勾了起来,握着一个揉起来,她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软的,脚底尤其怕痒,被他一揉咯咯笑起来,那点火却没熄下去。

瞅准了机会扒在他身上,头发半干半湿,背上还带着水珠,顺着她的动作滑到胤禛身上。周婷骑在他身上扒着他,手按在胤禛胸膛上,秘处贴着他的小腹,摩擦间把胤禛身体里的酒意带了出来,两只手掐着她的腰抬起来就要往他竖起来的那东西上面按。

周婷扭了一下,不肯如他的意,在他身上扭糖一样的磨着,直磨得那里越来越热越来越硬,胤禛反身压在她身上顶进秘处,两人同时叹息一声。周婷也不再逗他,配合着动作上下起来,那里正弄得舒服,只听见身上的人一面往里面用力撞一面磨着她胸前的红蕊,嘴里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你也给我生四个儿子吧。”

☆94、四爷正妻不好

颠倒了一夜,还是周婷先起来了,胤禛喝了酒又上下折腾了好几回明明听见动静了就是躺着不动。

周婷披上了外袍,坐在镜子前面挽头发,从盒子里挑出胤禛送的胭脂,刚想着要不要挑出来抹一点就看见他睁开眼睛望着她,放下小瓷盒站起来走了过去:“再不起可迟了。”

胤禛把她搂过来嗅了一口:“抹了我挑的那个?”手指头绕着她的头发,眼睛里印着她脂粉未施的模样。周婷微微一笑靠在他肩上,耳朵贴着他的耳朵:“昨儿一拿来就换了,你夜里没闻见?”

那盒子东西带足了胤禛的个人风格,所有的盒子罐子上头都绘出图案来,香粉盒上梅花雕得尤其精心,倒是件把玩的好器物。

胤禛往她颈项那儿深吸一口气:“夜里那儿闻得出,我就闻见你那儿的味道了。”周婷脸一红,伸手就在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上掐了一把,嘴里反驳:“要不是你磨了半天,我哪里就…”斜他一眼不再往下说了。

昨天晚上喝了酒难免就孟浪些,提出的要求也没了轻重,滚得一屋子甜腻味儿,两人就这么靠着,身上还能闻到对方的味道。周婷把全身重量都放在胤禛身上,一条腿在床上,一条腿支在脚塌上,裙子盖不住足踝,露出一双脚来。

指甲上涂了层蔻油,晨光里头莹润泛着光泽,胤禛一面回想昨天夜里是怎么握着这一双脚揉的一面说:“今年小选,你陪着额娘细看看。”

周婷正靠在他身上,两只脚一上一下的摆动着,拿自己的脚掌贴在胤禛小腿上比划。听到他这样说,身体微微一僵,胤禛见她停了动作侧过脸来看她,突然无声的笑起来,半天等到她闷闷“嗯”了一声。

手在她软臀上拍了一把巴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想哪去了?嗯?”嘴里呵出来的热气吹进她耳朵眼里,刚刚还僵着身子马上就又软成一汪水。周婷知道自己想差了,心口微热发涨,手指头扒开了胤禛揽着她的腰的大掌,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按。

“昨儿还没揉够?”张开嘴啃起了小巧莹白的耳垂,周婷拿脚踢他一下,满面通红的撒娇:“你就没觉得它跳快了?”眼睛里闪着光,真跟一汪水似的波光粼粼,还以为他是想要挑小老婆了。

胤禛扣着她的脖子按上嘴唇,舌头探进贝齿里吸着软舌正兴起,外头苏培盛的声音响了起来:“爷,东院的钮祜禄格格,昨儿夜里没了。”

周婷舌头被吸着,胸脯一边一个被他搓着上面的红蕊,人软倒在胤禛身上拿脚背去勾他的他腰,一听这话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胤禛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两只手动的正欢,背上被粉拳捶了下这才放过蜜舌,周婷吸了口气想要坐起来,那手掐在她的腰上不放,只好提高了声音发问:“怎么回事儿?”

苏培盛的声音顿了顿,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昨儿半夜来报的,没敢惊了主子的觉,奴才去瞧过了,人已经凉了。”就是没提她是怎么死的,周婷皱起眉头来回身看着胤禛。

却见他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咬咬嘴唇唤了声:“玛瑙,进来给我更衣。”别人只当她疯了,周婷却知道她没疯,好端端的什么叫夜里没了,人都已经凉了。

胤禛听了只好放开勾着她腰的手,把衣服披起来坐在炕上,玛瑙不等周婷第二声唤她就进来了,一面给周婷穿小祅一面说:“昨儿半夜里头东院的婆子来报的,我原想总要回给主子的…”越说声音越细,拿眼睛往外头瞥了瞥。

“这样的事不必拿来扰了你们主子的觉。”胤禛套上常服,拿着衣带走过来递给周婷,周婷心里乱糟糟的,却还是接过来给他系上了,胤禛看她是真发愁,抬手揉揉眉心:“将要过年了,也不必办什么,装裹了就是。”

周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重,他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呢?小丫头们摆了一桌子的菜,周婷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拿着筷子迟迟不动。

“那爆肝儿也不能常吃。”胤禛绝口不提钮祜禄的事儿,明明知道周婷不是为了没有合心意的菜才不动筷子的,还指了指玛瑙:“你也不能纵着你们主子,那个油大。”

胤禛都这么说了,周婷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提起话头,拿银勺子挖了口燕窝粥:“哪里是为了这个,又不是孩子了。爷刚说的小选是怎么回事儿?”

“讷尔苏怎么也唤你一声叔祖母的,他那里汗阿玛已经有了打算,恐怕脱不了曹家的,你总是长辈,等那姑娘进了宫照拂一二。”照拂是假,拉拢讷尔苏是真,总共这么些铁帽子王,安王一系已经是胤禩的后花园了,平王总有势力却是小辈,借着这个走动起来不着痕迹。

解决了钮祜禄氏不过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胤禛担心的是福全一系,他明明前两年就该死了,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直拖到现在,病情还在反复中。福全可是临死的时候还说了胤禩的好话的。是这两件事让胤禛不敢冒冒然表示亲近。心里暗暗皱起眉头,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遇上对不上号的事儿呢。

周婷此时也来不及去想康熙为什么给个铁帽子王指个包衣家的姑娘,心里直惦记着钮祜禄氏的死因,两人心里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颇为沉闷。

胤禛将要出门了,大妞二妞被奶嬷嬷抱了过来,这两个小的每天醒得都早,自从有一回胤禛听见声儿把她们抱过一回来之后,每天早上都要来参观一下她们的阿玛,不抱一下绝对不许他出门。

见着了两个女儿,周婷不免想起他昨天夜里说的话来,耳根发烫嘴角止不出勾起笑意,半周大的两个孩子胤禛一手抱着一个,他还势掂了掂:“这样抱了些日子,倒觉得手劲都大了。”

周婷笑捶他一下,大妞扒在胤禛肩膀上流口水,二妞的小爪子拍拍胤禛的脸,嘴里啊啊出声,周婷把她抱过来,拿手指头戳她苹果似的圆脸:“啊了这许多日子,怎不知道叫额娘?”

胤禛乐了,扭头对大妞说:“瞧,你们额娘吃醋了。”

两个女儿把周婷给绊住了,没有送胤禛出府门,他一路走一路问跟在身后的苏培盛:“做得干净么?”

苏培盛头一低,声音也跟着低下来:“主子放心,再没有失手的地方。”

那边周婷把两个女儿放在炕上,扭头问:“苏公公瞧了回来怎么说的?”

“说是钮祜禄格格昨儿突然发了疯,婆子们只好将她绑起来安置在床上,桃儿放开她还被她咬了一口,扯下一块肉来赶了出去,半夜里进屋添炭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过去了,苏公公说是吸多了炭灰死的。”

周婷闻言站起来裹上狐裘,让乌苏嬷嬷留下来看着孩子,自己带着人去了东院,婆子都在那儿战战兢兢地等着,桃儿见周婷来了扑嗵一声跪在青砖地上,周婷见她一只胳膊果然肿出来许多,指一指她道:“说吧,怎么一回事儿?”

桃儿吓得牙齿直打颤,像片秋叶一样跪在雪地里发抖:“奴才半夜里起来添炭的时候想给格格掖一掖被子,一摸床上都已经凉了。”当下就惊叫起来,婆子们进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一看才知道出了大事。

周婷刚想要进屋看一看就被玛瑙拦了:“这地儿晦气呢。”院子里一片杂乱的脚印,窗户紧紧闭着。她在东院住的也是偏房,小小一间又不开窗,难道真是一氧化碳中毒?可胤禛的反应也未免太过平静了。

“人呢?”

“已经装裹了。”为首的婆子回了声:“是苏公公带小太监装好了抬走的,咱们连衣裳也没来得给格格换一身,说是大节下的晦气。”

周婷眯了眯眼睛不再问了,转头又看了一眼那间小屋,垂下眼睛:“给个五十银子吧。”说着扭头出去,钮祜禄氏是在旗的,死得也不算正常,这些事儿她要怎么往上报呢。

“真的没有?”李氏望着女儿的目光热得灼人,大格格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不忍看她的样子。李氏被关在南院,一应用度并没有少,虽不像过去那样捏着权力行事方便,但侧福晋的份例摆在那里,奴才们偶有虽怠慢却也没人看她失宠就作践了她,她现在这样憔悴全是因为心底意难平。

宋氏被关进来的时候她是幸灾乐祸的,就像当初她失了宠宋氏也在背地里嘲笑过她一样。宋氏跪在院子里演得那出戏她也只当没看见,若能把胤禛闹腾来了自然好,若闹不来也不是她惹的祸。

胤禛真的没有再来过,等呀盼呀,弘昀弘时和大格格的生日福晋都开了席面赏了东西下来,就是没人传话叫她出去。李氏自知再无出头的时候了,原来她还期待着儿子长大成婚办差能把她领出去,或是等到女儿出嫁,总有她出去的时候,可今年冬天一来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叶子一片片的掉下来,她的身子骨也跟那花草似的一日比一日枯败,说一句话要咳好几声,人缩在厚被子里下不了床,屋子里烧了三个碳盆,明明门窗紧闭她却总觉得有股寒意直往骨头里面钻,冷得人牙齿打颤,没有一夜能睡个好觉。

她没有多少活头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不甘心,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干了什么事就惹了胤禛厌弃,让她连个自白的机会都没有。

宋氏来看她的时候,她是很不愿见的,她还能来干什么呢,看自己的笑话?若真要比起来李氏觉得自己比宋氏好了不止百倍,起码她曾经宠极一时,宠到正室也不敢当面给她难堪,说话重了一点,她自然有办法叫她不好过。

宋氏天天来坐那么会子,话也说得无边无际,只说她自己惹了福晋生气,要长跪念经来赎罪,福晋自己也是信这个,定能感受她的诚心。

她日复一日的说,说得李氏直想把她赶出门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宋氏嘴角含着笑,轻声细语的说:“有人念的正经,有人念的歪经。我小时候还听说拿了人的头发能作法呢。”

李氏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断了,明明知道这说法无稽,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去想。睡不着的夜里盯着窗外头被积雪压弯了枝条的树影怔怔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夜。

如果被她找到了证据,那爷是不是就会变回来了,不会再冰冷的看着她,又会叫她的名字,听她诉委屈诉辛苦。两个儿子又会回到她的身边,爷又会一直宿在她这儿,说不定她还能再怀上一个,南院过去的风光就又回来了,爹爹的官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

李氏越想嘴角边的笑意就越深,秋香色的帐子上描的金凤花一朵一朵开得艳丽,她突然觉得手脚有了暖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宋氏的脾性她很知道,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不就是想让她去出头吗?丫头奴才们靠不住,可她还有个能顶事的女儿呢。这么久了还是这样的性子,别人吃肉能分点肉汤她都高兴半天。虽然瞧不上她,可这事儿成了得利最多的还是自己。

“怎么能没有呢?你确定都找过了?”李氏直直盯着女儿,说话一急就扶着床咳起来,干树枝一样的手指扒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散着。大格格赶紧坐过去给她拍背:“我都细细的找过了,半点影子也没有。”

“那就不是在佛堂里头。”李氏止住了咳,目光落在远处出神,不是在佛堂里,那还能是在哪里呢?爷日日都去的地方不成?她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你去屋子里,去屋子里找找!”

大格格目瞪口呆:“额娘,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呀!”

石榴缩在门外面不敢进去,指了茉莉把碳盆拿进去添碳,茉莉知道石榴这是在避嫌,冷笑一声:“照顾侧福晋姐姐一向不假旁人手的,怎么今天倒不敢进去了?”这时候撇清有什么用,出了事大家全都逃不掉,嘲讽的看了石榴一眼,甩了帘子进去添碳。

葡萄嚅嚅无语,动动脚步最后还是站在落了雪的回廊上,两人身上的锦祅是今年新做的,厚实暖和,也能挡得一时风寒,但心底却都已经凉透了,默默对望一眼,目光落在瓦上的冰柱上头。

再同过去一样,有些东西也还是不同,原来她们院子里哪曾积过这样厚的雪呢?

☆95、四爷正妻不好当

“额娘尝尝这个,我吃着很合脾味,口味虽清淡最不会扰了觉。”周婷递了茶盏给德妃,她满面笑容的招呼周婷坐下:“到底是在冰面上,再平稳也该小心的。”

完颜氏怀着孩子没能来北海,惠容正好挤进来坐在德妃身边,拿帕子托着松仁核桃吃,一面嚼一面比划:“刚滑过去那两个是双飞燕吧。”

每年十二月里都有一天要冰上演武的,挑些八旗子弟穿着滑轮在冰上操练,勉强也算是个冬季演兵了,只不过更具娱乐性。

演武是轮不到后妃们看的,冰嬉才是大家惦记了一年的大节目。演武完了太监们就拉着后妃坐的冰床往五龙亭那儿靠,看太液池面上擅滑的玩花样滑冰。

上一回周婷怀着胎没来,惠容一个人很是寂寞,这回死活赖进了德妃的冰床跟她一道,指着远处的身影凑在耳朵边告诉周婷说:“我倒觉得转龙射球最有意思,那这打滑挞也不错,若能自个儿试试就好了。”打滑挞就是冰上滑梯,周婷其实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皇家娱乐活动。

秋猎巡塞都没她的份,这一天就算是宫里不得宠的小妃嫔也能跟着主位的冰床瞧瞧热闹的,满场欢乐气氛,就跟去看冰雕冰灯那热闹劲差不多了。

“保管你等会子能瞧见十四弟,他年年都要射箭去的。”周婷捏了颗蜜枣往嘴里送,玛瑙瞧她吃得差不多了递了托盘过去接她吐的核。

德妃微微一笑:“胤祥胤祯全是一样,秋猎凑在一处更是没了边,他们两个倒都擅这个的。”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周婷:“今儿你怎么没带着大格格来?倒记得她往年也爱看这个呢。”

“是想带她来的,偏这几天她身上不方便,怕她着了寒气,便留她在家里了。”周婷的记忆里这种事那拉氏都会带着大格格,是以一说要到北海来看冰嬉她就让玛瑙传话让大格格准备着,谁知道正好撞上了她来了月事身上不方便。

一说不方便,德妃马上抿着嘴笑了:“大格格的年纪也到时候了,老四可有打算了?”公主们嫁得晚,宗室女却跟都早论婚嫁,十一岁是该相看起来了,相看议婚备嫁都准备好了,也到了十五六岁该出嫁的年纪,这时候不看就晚了。

“已经相看起来了,想挑一户好些的人家呢。”周婷掀开茶盅撇撇浮沫啜了一口:“我同我们爷说的时候,他还愣住了,不想大格格竟到了这个年纪。”

“就在你院子里呆着,日日得见的,怎会不知,他是男人忙外头事,你不提我还恐他忘了呢。”德妃很满意周婷的作法,正妻就该是这个样子,提醒男人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儿。

惠容家里六个姐姐,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看着姐姐们出嫁,那一套套规矩心里清楚的很,拍着周婷的手就说:“到时候我给她添妆。大妞二妞也该准备起来了,别看如今还小,等事儿办起来才着急呢,双生的份例总得一样待吧。我那些姐姐们,光备嫁就愁白了额娘的头发,前一天还在跟我一处做针线呢,第二日竟上了花桥!”

说的德妃抚掌大笑,周婷也差点笑得洒了茶:“这么说你竟不是妹妹,是半个娘了!”

德妃笑了一会儿吁了口气:“话虽玩笑却是正理儿,两个丫头呢,总要一样才行,我如今也正看着,好东西再难寻着第二件的,到时候跟你闹可怎么办?”

“还没过周呢,竟想着出嫁了,那么点点儿大的粉肉团子,要到哪一日才长成呢。”还真有人吐露过意思了,虽是玩笑话,胤禛回来却哼了一鼻子,大约就是那家的儿子还看不出什么样儿来呢,竟敢肖想他的女儿来。

周婷想着自己那满炕打滚的女儿,差点笑岔了气:“真要闹,闹她们阿玛去。”笑着把两个女儿争胤禛的事说给德妃听,惹的德妃又乐呵了好一阵,直让周婷下回定把两个大妞二妞带来。

原来大格格在府里是金贵的,毕竟只有她一个女儿,哪怕是庶女以后也逃不了个多罗郡君的,可如今周婷一下子生了两个女儿,她的身价自然跌下来了。

婚事周婷不作主,总归胤禛挑好了人她给准备嫁妆,多问两句人好不好家风是不是清明,就已经尽到嫡母的责任了。

想到这个她又觉得有些好笑,恐怕大格格那里也听到些风声了,平时再清冷的人碰上婚事也要害羞发急的,连着到她屋子里呆了好几天了,拿个小鼓儿跟妹妹们玩耍还要出半天神,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经成人了,又不好意思探周婷的口风。

可这事儿周婷还真不清楚,只是在应该提醒胤禛的时候说了两句,其它的事全凭胤禛作主,真要论婚嫁,嫁妆单子也得给胤禛过目的,毕竟是府里头一桩喜事,再加上现在胤禛的地位,肯定不会差。

周婷有心跟大格格说两句吧,又张不开口,看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那模样又觉得她也有可怜处,这事儿本来应该她跟她亲妈两人讨论的,偏偏这么不尴不尬的,让她拿出嫡母的款儿来,说些相夫教子的话,她自己都觉得别扭。

干脆装着不知道,她来就抱着大妞二妞跟她一处玩一会子,说些平常话做些针线,不来就也不叫人去唤她。反而是胤禛瞧见过几次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多了些,弘昀时不时就要生病,周婷不敢让孩子们跟他多接触,原来周婷屋子里就只有弘时是常驻人员,如今加上个大女儿,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

周婷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胤禛的感情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庶女庶子小老婆都已经是事实了,她也告诉自己不能完全依赖男人来过日子,可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难免还是动了心。

这个男人得闲的时候也会抱着两个女儿玩耍,看到两个女儿为了争他的注意力吵谁也听不懂的架他还洋洋得意,一有人跟他提到亲事,他就横挑眉毛竖挑眼睛,觉得哪一家都不好。在这之前,周婷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个隐藏属性,可见男人都是要的。

“呀,那是我们爷!”惠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拍着巴掌指着远处那身影,周婷从窗子里望出去,哪里分得清楚,康熙儿子多,此时一个个都穿得差不多,全都戴着护膝手套,远看都是一个模样,刚想要调笑惠容两句,她就瞥见了胤禛的身影,不觉挑起了嘴角。

太液池划出一条条道来,有舞龙舞狮划旱船的,也有像胤祥胤祯那样比赛射箭的,胤禛站在他们当中,远远看上去比弟弟们要高一些也更瘦一些,周婷还没打趣惠容呢,惠容就凑过来:“嫂子笑成这样,可是瞧见四哥了?”

夜里胤禛躺在床上,周婷坐着给他按腿放松肌肉,胤禛见她嘴角一直带着笑意拿手指勾勾她的下巴:“什么事儿这么乐呵?”

周婷抿抿嘴:“今儿瞧的那些冰嬉,还真有些有意思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胤禛,跟刚谈了恋爱的小姑娘似的,什么于万人之中一眼认出你来,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

“就这?”胤禛笑起来:“等开了年汗阿玛恐怕还要点我一同巡塞去的,这回你同我一起去,带你见见草原风光,也免得你见着个冰嬉都乐成这样。”

“怎的,给你丢人了?”周婷重捏一下,翻身躺下来,胤禛拿手拍她的背,说起来胤禛还真的没有带她去过草原,巡塞的次数本就不多,他带的还都是侧室,她嫁给自己那么些年,竟是再也没出过京城,这样一想他侧过身:“秋猎的时候我再带你去木兰。”说着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周婷伸手搂住他的腰。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忘了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周婷咬着嘴唇把脸埋在胤禛身上,嗅他身上的味道。宁静的时刻太过美好,她会觉得他其实就只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而不去想他以后会登大位,会有后宫佳丽三千。

胤禛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滑,灯光昏暗被子里又暖又香,合上眼睛就要入眠,怀里的人动了动,下巴上一热,是周婷抬起脸来亲了他一口。男人的嘴角勾了起来,胳膊紧了紧把她揽在怀里。

勾引他的时候跟也玩情趣,如今她不用那些个手段了,他竟也老老实实的呆了那么久,周婷越想越觉得眼睛有点湿,要是他能一直留下来,也许她真的会让自己全身心依赖这个男人的,心口的暖流还没散到四肢,就听见头顶上胤禛那带着期待的声音:“去草甸子那一路,有好几处温泉的。”

周婷提脚想要踢他,又想要抱抱他,最后忍不住嗔他一声,双手收紧了脸贴着他的胸膛,拿嘴唇去吮他,只浅浅一下就又规规矩矩躺好。

胤禛累了一天还真没力气干点什么,周婷拿舌头一勾,他就觉得心口痒痒的,等了半天不见她有下一步的动作,闭上眼睛沉入了睡眠,这一觉又沉又甜。

☆96、四爷正妻不好当

胤禛既然说了要带着周婷去巡塞,那她就早早准备起来了,玛瑙见她兴致这样高直捂着嘴偷笑。这才一月天儿,要出发去巡塞起码得到四月呢。乌苏嬷嬷心里很为了周婷高兴,自嫁人以来她就没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候。

周婷倒是有给胤禛收拾东西的记忆,但那是给男人准备的,这个时代女人要出门她还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现代出去旅游很方便,反正只要带着钱总能买到需要的东西,古代可就不一样了,不全部准备好,等要用的时候可就抓瞎了。

不怪周婷兴奋,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在这个院子里过了,往后顶多是从小院子换到大院子里去,没想到还能公款旅游跑去草原。

周婷这幅兴奋的模样落在胤禛眼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随驾巡塞南巡都曾带着女眷,妻子自然是留在家里打理家事办妥一切,从没想过不过去草甸子上就能把她高兴成这样。

“总要到五月才能走,你这会子忙个什么劲呢。”胤禛见她翻着薄子勾勾划划,喉咙里跟卡了块细骨头似的,闷了半天凑过去:“这又是作什么?”

“我不在也不能乱了礼数的,五月里走到八月间回来这中间多少礼要随的?几个兄弟妯娌生辰礼物不算,还有大格格和弘昀的生日,女孩儿年纪大了,总要准备些好东西给她攒着才是。”周婷从薄子里抬起头来:“我这回去请安,仿佛听说伯王瞧着不大好,万一…这些礼也该备下,省得到时候别人说你失了礼数。”

胤禛拿过那薄子瞧了一眼,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连几个兄弟家的孩子生日都记录在案,喉咙口那根骨头变做了细刺,扎得他发不出声音来,坐到周婷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重重把她往胸膛一按,半天才哑着声儿:“明年去南巡时候更长,你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周婷也不知道胤禛这又是抽了什么风,这是古代女人要做好的头一等大事,原来可没见他这样感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唇磨着他的耳朵:“再耽误不了事儿,你可别改了主意,又不带我去了。”

“我若改了呢?”胤禛逗她,周婷眉毛一竖,手摸到他腰上掐了一把:“那我在家这些日子里天天教大妞二妞叫额娘!”

胤禛心里一松笑出声来,两人正鼻尖碰着鼻尖准备亲亲摸摸一下的时候,外面大格格来了。周婷赶紧松开手臂,坐正了继续去翻她那小簿子,面颊微红。

大格格没想到胤禛也在,曲了膝盖行礼:“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捧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犹豫了一会儿横下心:“女儿做了两个香袋,想拿来进给额娘的。”

周婷闻言有些诧异,大格格刚练针线的时候做了好些个东西给胤禛的,也算是当女儿的心意。但自进了正院,她就再没有这样过了,好像讨好她父亲会惹恼了周婷那样小心翼翼的跟胤禛保持距离,见胤禛跟两个妹妹玩耍她还有些不自在,怎么这时候会突然做了东西送过来?

“拿来我瞧瞧,”周婷打开漆盒先闻见了股茉莉花香,香袋做得很是精致,两只角上缀了碧玉珠子,拿鹅黄丝绦配了嫩绿扎出的花儿,周婷拎在手里转了一圈:“手艺果然见长了。”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话就顺溜起来:“原是女儿把额娘给的香水洒在汗巾上头,扔了着实可惜,就缝了个香袋挂在床脚,日日都能闻见香味,这才想着给额娘做两个的。”

说完了这些她就站着不动了,周婷微微一愣,胤禛已经站了起来,女儿在屋子里,他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呆着:“我去书房,你同你额娘说说话。”

玛瑙奉了茶上来,周婷把桌上的东西收拢收拢吩咐翡翠道:“你去拿几样蒸点心来,要有玫瑰丝的,大格格爱吃那个。”

大格格闻言抬起眼睛飞快的看了周婷一眼,目光长久的停在那个漆盒上头,挺了挺背说:“光是茉莉香闻久了也起腻,女儿还配了些梅花冰片在里头,额娘细闻闻可能闻出来?”

周婷拿起来凑近了嗅一下,嘴角含着笑意点头,心里却越发觉得奇怪,周婷房里从不用香料,只拿了晒干的玫瑰花儿放在香炉里自然烘出香味来,这些事大格格都是知道的,夏天几个屋子里分发香料的时候,她就在正屋里头,还问过几句,这回特地配了香料来,总不会是专门谢谢周婷对她优待吧。

正巧珍珠进来给周婷请安,她见到周婷很是激动,身子一低就要下跪磕头,周婷赶紧扶住了她,拉着她的手仔细看她脸上的伤,只留下一条红痕,拿粉敷住再看不出来。周婷拍着她的手问:“若不是我这里忙乱着要理东西,也不会让你这样早就过来当差,看来这蕊珠丸是有些用处的。”这是周婷特地去跟宜薇要的配方,专门找了大夫配齐的,让珍珠每日拿温水化开一枚厚厚涂在脸上,淡斑去疤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