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大嫂的吉言。”周婷微微一笑,小丫头端了果子茶水上来,刚说没两句,八福晋来了,她刚走到帘子那儿,就能听见声儿了:“四嫂不厚道,我这来了半天了,那面怎么还没上。”

周婷被她逗得一笑:“你就差这一口面吃,明明离得最近,怎么这会儿才来。”西鲁特氏空出位子来让宜薇坐下,在座的七绕八绕的一盘算都沾着亲,彼此间也颇多交际,不一会就说起东家这个西家那个来。

福晋夫人们凑到了一处,周婷床前就空了出来,宜薇拿眼睛一扫点点她说:“你也真是个宽心的,我怎么瞧着那边出的格格在厅里头交际?”

周婷微微一笑:“她也到了年纪,这些待人接事总该学一学,等日后出了门子碰上事儿,总不能甩手不干吧。”

宜薇住得近很知道些原来李氏跟那拉氏之间的明争暗斗,闻言歪了歪鼻子低了声音:“那你也太过了些,这样给她作脸图个什么。”

周婷但笑不语,不给大格格作脸,怎么把她的名声给传出去,不传出去哪里会有人家来求娶?要是到最后蒙古没个合适的,还不是照样得周婷出面给她找人家。

宗室女跟民间大家族里的女孩儿又不一样,平日里的交际也只在宗室之间打转,民间的女孩儿还能有个手帕交啊闺中蜜友之类的,跟着母亲出门也还能见着旁姓人的面儿,打开了交际的通道,自然有人相看的好求了回去。

宗室女这辈子就只在这个圈子里,见着的也只些家里的亲戚,大格格是上了玉牒的,却偏偏是庶出,身份尴尬,能嫁蒙古还好些,若是嫁不了蒙古最后落在那拉家里,周婷得后悔死。

看胤禛待她的态度,倒有些可怜她没了生母,所以说嫡母难做人,她要真是千好万好吧,不说周婷,她身边这些人也膈应。可若真是一点好处没有,那说出去没脸的就成了周婷,养废了庶子女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她这才想着法让大格格露脸,原来还能有个侧福晋主事交际这一说,如今李氏没了,胤禛又再没有提别人上来的意思,这回的洗三就只有大格格跟在乌苏嬷嬷身后,两个人在女眷里头招呼。

各家福晋们只有羡慕的份,她们要么是没孩子,要么是没孩子还得给小妾生的孩子办洗三抓周,像周婷这样已经算是好命了。心里也在疑惑周婷为什么这样抬着庶女,她虽看着不像是个刻薄人儿,可名声再好的女人也都是一屋子小妾里挣扎出来的,都是正妻,这点苦处谁不知道。

何况算一算孩子的年份就能知道,周婷是熬死了李氏才得的宠爱,正室计较这些是跌了份,可谁能从心底里真的不计较呢。

看她脸上没有一丝不甘愿的,还时时问问小丫头前头大格格可有出有差错的地方,几个福晋交换过眼色,心底服气,怪不得说四福晋是个全和人儿,甭管真心假意,能做到这份上就不愧这个“全和”的名声。

产妇不能下床,宜薇看着被打扮得干干净净抱出去的孩子,趁着人都往前头去,凑到周婷耳边说:“等会儿给我好好抱一会。”

周婷点头允了她,等前头开了宴,屋子里顷刻散了个干净,珍珠专门找了小丫头一道一道报过来,一会传过来“响盆了”一会又传舅太太往里添了金银锞子,没出去也能感受到那份热闹。

前头闹足了一日,胤禛脸上都是倦色,擦着脸坐在她身边,周婷还担心:“会不会热闹的太过了。”她也没想到会来了这么多人,准备的点心都不够用了,原以为比大妞二妞那时候多个两成人也差不多了,谁知道连那些不相干的都来了,还都提着厚礼。

胤禛挥一挥手:“汗阿玛那儿我已经说了的。”康熙出了京城,算着日子书信还没送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些事只要不过份,也没人来管。

擦完了脸拿手指头去点孩子的小鼻子,周婷赶紧抓住他作怪的食指:“可不能点,要是个塌鼻子怎么办。”

胤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捏了捏周婷的:“光看咱们俩,儿子就不可能是个塌鼻子。”这么小小一点人儿,哪里看得出相貌来,胤禛偏偏觉得这个儿子长得特别像他,还说得一本正经,什么眉毛也像嘴巴也像。

周婷乐个不住,凑过去弹一弹胤禛的耳朵:“旁的我不知道,这对耳朵倒有些像。”胤禛的耳朵有些招风,她一说完就笑倒在胤禛身上,胤禛压着她一顿揉搓,挠得她求饶还嫌不够,吸了舌头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初还玩笑,不一会就真的蹭出火来,胤禛低着头粗喘,周婷红着脸推他,他自然不肯就这么走,凑在周婷的耳边问:“出来了没有?”说着眼睛扫在她胀鼓鼓的胸脯上:“要不要我帮着吸一吸。”

☆116、四爷正妻不好当(捉)

等周婷出了月子,京城里又重开始热闹起来,虽然阿哥们还未守满一年,但接连着几个大节都过了,礼仪规矩也跟着松泛下来,更何况圣寿将至,再要服孝,圣寿也是大日子。

康熙今年早早去了草原,圣寿就只能在草甸子上头过了,京里该孝敬的却不少,周婷怀着身子又连着做了月子,十个月里头动不得针线,等到能拿针捏线了,又来不及做了。

胤禛手书了孝经送到御案前,又解释了一番为何这一回没有媳妇亲手做的针线,言明他写字的时候,是周婷给铺纸磨墨的,也算出了力全了孝心的。

自从胤禛得了嫡子的消息传到了御前,康熙就对这个儿子就又份满意,也由不得他不满意,只要看一看这回一起跟着巡塞的胤禩,想想两家住在一处,可这两家的媳妇实在差得太多。

明明只隔着一道墙,一个把庶子女养到了跟前,还教养的很好,管理王府打理庶物,妃嫔中间只听得赞誉。一个嫁进来十多年,后院愣是连朵花儿都不开,光这一点,康熙就忍不下来。

可婚是他指的,当时还觉得这是天作之合,如今他后悔的很!当初只想着老八的出身低,给他一个看着身份高实则没有得利外家的媳妇,抬高了他的身份不说,还能防着他起别的心思。谁知道他竟被这个媳妇给拿捏住了,她自己不能生还扒着丈夫不让后宅里的小妾生!

当初点了几个儿子守孝,他就有心要绕过老八,又怕面上实在难看,这才没把他单单拎出来,可眼看他就到了而立之年,膝下无子不说,连女儿也是养了别人的。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康熙差点想把这个儿子的脑子敲开来看看都装了些什么!再宠一个女人也不能因为她绝了嗣,难道他还想过继了侄儿不成!像胤禛家里那个不是很好吗?

一面想一面在心里皱眉,难道老八是因为妻子家里身份高了,平白低了一头?他可是皇子!虽比不上太子大阿哥这样母系名门的,却怎么也不该低了自己媳妇一头。明年又是大挑年,必得择一个身份贵重,家里男丁又多的名门女子指给他。不等进门就先给定下侧福晋的名头,看这回老八媳妇还敢作什么。

胤禩不知道康熙接到了胤禛的信竟会打起这个主意,脸上还笑得一派温和,听见胤祯说要送小弓箭过去就点头附合。也就是胤祯,旁人在他的面前从来不说儿女事的。

他自己知道问题是出在他身上的,妻子不过是枉担了罪名。刚新婚的时候两夫妻很努力的造人,可他也不是没睡过小妾,努力了两年下来没成果,妻子再酸也给他抬了通房妾室。妻子在妯娌面前难作人他都知道,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他只好加倍的对她好,夫妻两有了这样的秘密反倒更亲密起来。

这一回巡塞,宜薇再想跟过来,也还是按捺着把莲子放到他的身边,为的就是这个丫头怀过一胎,宜薇的算盘打得好好的,出了孝胤禩的身边马上有人服侍。

莲子的身边还跟着积年的老嬷嬷,要是在路上怀上了,身边照应的人也都齐全了。胤禩感念她的这份心意,常捎书信回去,对宜薇又是一重安慰。

京城里的宜薇却又是惊又是喜,她抬给胤禩的通房张氏显了孕相!张氏小心翼翼的不敢露出半分来,她知道宜薇的心情,恨不能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绝对不会为难自己,却害怕万一不是,大家一起扫兴,更兼这回肚子里这个怀上的时候实在不是时候。

但她再小心,身边的丫头也不敢托大,这些妾室身边都是有老嬷嬷盯着的,宜薇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把张氏供了起来,等太医确认她是有了的时候,宜薇差点就当着太医的面念佛了,

太医是低着头回的话,半晌得不到回应,还想着外头传言恐是真的,八福晋果然不好相于,谁知却得了重重一笔赏钱,别人家的福晋有了,也没给的这么厚的。

提笔开了许多安胎药,这里药方子还没写完,那边宜薇已经差了人给胤禩送信去。金桂皱着眉头发愁:“这可怎么好,千不该万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宜薇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听见她的话喝斥一声:“胡说什么,日子总能混过去的,这是大喜事呢,就算爷要她落胎,我也是断断不许的。”好容易盼来这么个眼睛珠子,两个月的孝,总有法子能翻过去,就算名声不好听,也总是个孩子呀。

想着就一叠声的打发人给张氏腾院子,收拾东西,一下子指了四个丫头过去,也不叫她再吃素了,吩咐灶上专给她炖了肉送过去。

胤禩知道了,康熙自然也知道了,梁九功报过来的时候,他的心情跟宜薇一样复杂,想发怒把儿子叫过来骂一顿,一转念又忍了下来。他这一发脾气,胤禩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了。

服中子按理不能上报宗人府的,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康熙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才出孝,这时候有了,到时报个早产,就说是七个月生的,也能把日子给混过去。

心里叹息,这个儿子真是不叫人省心,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又有了。康熙心里再恼也还要顾着孩子,他深以为上次那一胎是被宜薇做了小动作给弄没的,这回这个她还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下手,赶紧找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派给胤禩,让他连夜回京去办。

旁人都不知道康熙的意思,以为是有要事交给他办,大阿哥还酸了一阵。太子却是知道的,这是让他回去盯着老婆,别再落了胎。当场嘴就歪了,年近三十膝下尤空,好容易有了,却还是个服中子,眉毛一挑把那嘲笑的心思作足了十分。

胤禩将他的神色看得分明,心里暗恨,面上却不露,一径答应下来,知道他去了宜薇才能安心,连夜收拾好了往京城赶。

胤禛冷不丁接到旨意让他去伴驾,胤禩又回来的蹊跷,想着如今已经是四十六年,说不准就有什么变故,自然要去查探,一查就查到了胤禩带了康熙的旨意去太医院。

唐仲斌一见着胤禛的人就把知道的全说了,胤禩回来竟是因为妾室有孕,一个妾室怀孕怎么也不可能有太医住家诊断的待遇,偏偏放到八阿哥府上谁也不觉得奇怪,胤禛心里哧了一声,这孩子就算生下来,在汗阿玛的眼里也是有污点的,不过因为独一个,才显得份外金贵罢了。

此时不追究,以后却未必没人拿了这个来作文章。上一世老八那个独苗儿子是妾生的,抬了侧妃,汗阿玛还当老八没有儿子呢,更别说现在是个服中子。

周婷一面给他盘点药物一面跟他絮叨:“这可是服中子啊,怎么就这样不小心了。”难道是觉得反正很难有,干脆也不克制了,想怎么滚怎么滚?八阿哥看着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还是因为一直没有,所以心里有些变态了?

胤禛一声冷笑:“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这会子不定心里怎么愁呢。”胤禛怎么看自己的儿子怎么觉得满意,想到一走就是两三个月又跟着皱眉头:“儿子刚刚满月,我原想着生大妞二妞的时候没能陪你,这回能多呆在家里的。”他这一去,等回来不知错过多少儿子的变化。

譬如今天他才刚刚知道小孩子松开来睡的时候,那手是绕过来抱着脑袋的。大妞二妞啧啧称奇,大妞比着弟弟的小手说:“他的胳膊肯定长得长,拉弓有力气!”

弘昀身体再弱也开始习弓箭了,弘时几个吵着去看了一回,大妞还闹着也要一把小弓,胤禛给她和弘时一人一把黄杨木雕的红漆小弓,弘时大妞一有功夫就背在背上,学那个骑射师父的样子走路。

二妞不太乐意,她不喜欢弓箭但更讨厌吃亏,凡是别人有的她也一定要有,旁人没的她若是有,那小下巴就要翘上天了。周婷给她一把雕花贴金的梳子,告诉她这个也是黄杨木做的,她才高兴了。

此时看着熟睡的弟弟,二妞瞪圆了眼睛,好奇的问胤禛:“他还不长牙,什么时候能吃饭呢?”

小儿子的伙食全是周婷给包了,奶嬷嬷形同虚设,二妞自然没见过周婷给弟弟喂奶时的样子,吃点心的时候非要珍珠多拿一碟花糕藏在荷包里,要不是嬷嬷们看得牢,就被她塞进小婴儿的嘴里了。

“他自有他的吃食。”胤禛看着悠车里小小一点儿的儿子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他不吃糕,怎么饱呢?”二妞还是担心她的小弟弟饿着,他一直睡啊睡啊睡,错过了饭点儿,额娘是要发脾气不给饭吃的,她一天吃两回点心,三餐饭,她吃的时候一次也没见着小弟弟起来呀。

“你跟你姐姐两个,你额娘都喂饱了,他一个哪有饿的道理。”胤禛脱口而出,刚一说完被周婷一巴掌打在手上,嗔了他一眼:“当着孩子都说什么呢。”面庞不由微微发热,眼睛都不敢落在胤禛身上,只伸手去拍哄被二妞闹腾得皱起眉头的儿子。

胤禛以手做拳放到嘴边咳嗽一声,好容易出了月子,才得趣儿了没几日,他还没尽兴呢,就又要赶到外头去。

周婷扭过去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眉梢一挑偏着脸斜了胤禛一眼,把胤禛看得心口一热,夜里把她扑在床上好一番的折腾。

第二日他骑马要走的时候,周婷硬撑着起了床,腰骨泛着酸,腿肚子都在打颤。胤禛的目光落在周婷一片晕红的脸上,就觉得大腿根上麻痒起来,直想再把她扑到床上去,把这两个月的那事儿都办完了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八阿哥,有了…

远目

担心八阿哥有孩子会有竞争力啥的

康熙曾经直接说过这个儿子无嗣

而那时候弘旺已经出生好久了…

接下来快进~~

大格格要定人家

年氏要出现鸟~~

☆117、四爷正妻不好当

胤禛还没回来,家里就先出了孝,几个孩子从头到脚都换上了带色的衣裳,大妞二妞两个一是模一样的芙蓉色四喜如意纹的衣裙,耳朵上戴了海棠花样的赤金小坠子,脖子里是新打的莲花纹项圈,两人手拉着手在周婷面前转圈圈,裙子舞成一个圆,二妞笑咯咯的拎着自己的裙子说:“阿玛回来给阿玛看。”

大妞摸着耳朵不习惯,风俗是女孩儿在洗三礼的时候变穿了耳朵眼,可周婷怕戴了东西勾着,从不给她们在耳朵上戴东西,除了进宫去拜年,那戴的还是银的,金子比银子沉,大妞刚戴上还不习惯。

“我这个也给阿玛看的。”大妞没有二妞会撒娇,这时候却也想阿玛了,一天三回的叹:“阿玛怎么还不回来。”

大格格过了十二岁生日,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洗三之后大格格被周婷推进了交际圈子,满月礼那回还是由她出的面,京里头灵通些的人家已经开始打听起她来。周婷想好了往后要多多带她出去交际,给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吝啬,光是衣裳料子就是成匹的往她屋子里搬,这一季还新打了好些首饰。

二妞歇晌醒来瞧见盘子里摆的嵌各色宝石的梳篦,知道没有她的份撅着嘴老大不乐意,给福雅她没意见,但她没有她就生气了,周婷把她抱过来讲道理:“大姐姐长大了,用的东西自然就多,你还小呢,额娘不是才给了你一对金坠子么?”

二妞揉着手里的帕子嘟嘴不理她,周婷有意煞煞她的性子,把她放到一边做自己的事,让她听着自己得了多少东西,大妞跟她的是不是一样。

二妞粉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儿,可怜巴巴的望着珍珠,珍珠心一软,走过帮她说话:“慧格格这是醋了,看着主子给东西,偏没她的份,一下子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周婷一眼扫过去,二妞已经吸起了鼻子,她最会看周婷的脸色,知道跟胤禛要求那是一要一个准儿,周婷就不同了,该给的才给,不该给的绝对不会松手给她。

周婷坐在炕桌边看册子点东西,胤禛那里早早来了信儿,说好了等一出孝就开始改建园子,这是周婷乐意见的,吩咐人去庄园里收拾,清点要带过去的东西,只等着胤禛随圣驾回朝就往那边迁。

才翻了没几页,还没说到让人去庄园修理花木呢,那边二妞已经念了好几十声的阿玛,也不知道胤禛的耳朵热没热,她把册子一合,抬眼看着女儿,圆溜溜的眼眶里面含着泪花儿,皱着一双长眉毛,正偏着头委屈得不行。

“过来!”周婷拍拍自己身边的坐褥,二妞小身子扭了几下,听见声音赶紧扑过去,把脸埋在周婷的裙子里面,小小软软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扒拉着她被裙子裹住的腿,周婷伸手拍拍小女儿的背:“弘昀要习字射箭,他那儿就有文房四宝,大姐姐要学针线女工,她那里就有各色丝线,什么时候使什么东西,等你要用的时候自然也都有的。”

二妞还蒙着脸不肯抬起来,周婷任她扒在自己身上,一只手不住拍她抬头吩咐玛瑙:“庄园里头的池子好好清干净,养些鱼鸭,三个格格的院落里糊上烟霞色的窗纱,叫侍弄花草的人精心些,这时节可别生了虫子。”

大妞见妹妹不高兴,凑过来安慰她:“我的不给阿玛看了,给你好不好?”说着摇一摇二妞的胳膊,见她还不高兴,学着周婷的样子拍拍她的背说:“你乖,等我以后得了这些,全都给你好不好?”

周婷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你的是你的,妹妹有妹妹的。”正说着腿上一动,二妞抬起脸来,整张脸红彤彤的,珍珠赶紧绞了湿帕子来给她擦脸,周婷亲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抖开了把二妞抱到怀里擦脸。

小小的人儿这样大的气性,周婷把她搂在怀里拍拍,二妞这才回转来,周婷不理她比不给她东西还让她委屈,嘴巴一嘟恋恋不舍的又看那托盘一眼,嘴里喃喃自语:“我以后也有的。”

周婷翘翘嘴角说:“姐姐待你好,你怎么不谢?”二妞把头往姐姐身上一靠:“喏,我把我的糕给你吃,枣泥儿的。”

大妞最爱吃甜点心,可每天周婷只许她们一人吃一个,怕吃多了坏牙。二妞把这个给了她,大妞一高兴搂着妹妹亲了一口。

大格格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阳光从玻璃窗户外透进来,大妞二妞两张红扑扑的笑脸,三人挨在一起凑得极近,大格格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却没退下去,曲着膝盖请了安就近坐到炕上,指了指头上新戴的钗说:“谢谢额娘。”

周婷微微一笑,问道:“衣裳可还合心意?”

十二岁的女孩儿就像柳树梢头刚刚抽出芽来的嫩叶,一双杏仁里泛着水光,淡淡的胭脂色嘴唇一抿就是一个笑,大格格五官生得艳,性子却更像胤禛,就是笑的时候也是斯斯文文的,透着些冷意。

这样长相性格的姑娘其实并不是婆婆的好选择,可周婷这里却接到了娘家大嫂四嫂的话音儿,还真有几家看中了她的,既然敢到西林觉罗氏和西鲁特氏那里开这个口,家世就不会差了,周婷想一想还是等胤禛回来了比较一番再看。

水涨船高,大格格怎么也是板上定钉的多罗郡主了,胤禛的身份上来了,她的身价自然跟着看涨。这些人家里家世最合适的那个,求的是幼子。求嫡长子的那家,家世又弱了些。

挑哪一个周婷都怕落下埋怨来,不如全丢给胤禛,由他来选定。他这一向对大格格越发柔和了,虽及不上对大妞二妞那样有求必应的宠爱,心里对原来定下的嫡庶还是模糊了起来。

到底是疼爱过多年的女儿,此时看着她失了生母,又改了原先的错处,心自然而然软了下来。周婷却借了胤禛发的话定下了规矩,不肯因为他暧昧的态度改了原先定下的事儿。

可怜她是一回事,混了嫡庶又是另一回事。原来她没有儿子,大格格同大妞二妞一样待也还罢了。如今她有了儿子,就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子,如今只是女儿间的,若有一天轮到儿子之间该怎么办。必须全部做成定例,让胤禛在心里明白几个儿子之间的分别。

悠车就挂在周婷房间里,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小婴儿吮着手指头睡着了,脸上一片安谧。三个多月的孩子胳膊白胖如藕节,每回洗了澡周婷给他抹冰片粉的时候,都要把手臂扒开来才能抹着,在肚子里就营养充足,现在吃得更加好,别家这么大的孩子还躺着不动呢,他已经学会了抬头。

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任何动作都叫他新奇,成功抬起了一次,他就都是歪着脖子使力,一把他翻过去就要叫嚷,折腾了一个早上,这时睡得格外香甜。周婷往那儿望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对大格格说:“等你阿玛回来了,咱们就迁到庄子上住,你同大妞二妞用一个院子,那儿有湖有山,倒比府里地方大些,到时候,你也能请些家里的亲戚过来坐坐。”

大格格心里一喜,她少有机会出去交际,家里的亲戚也不过就是宗室女,可心里还是高兴,点点头道:“我从来也没去过庄子上,听说景色很美。”

周婷笑一笑:“也有七八年没去呆过了,如今还要打发人去收拾,也要添上许多事物才能去住,你那屋子里,就添一张云母石床吧。”周婷把册子往后翻了几页:“这个走百病的屏风,阿哥格格的屋子里都要添上。”

大格格与周婷说了会话告辞出来,心里止不住的忐忑,连戴嬷嬷都说这回送来的东西太厚,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过来,可周婷看上去却并没有异常,她面上一红,戴嬷嬷的意思恐怕是家里要给她相看人家了。

她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不必像别家格格那样长成了就嫁去蒙古,忧的是她如今身边没一个能帮着说话的。她手里扯着帕子回了屋,冰心玉壶两个还在收点周婷赏下来的东西,玉壶摸着缎子啧啧出声:“这个我还只在侧福晋的箱笼里见过呢,福晋一赏就是两匹,花还这样好看。”

李氏过世之后,她原来存下的那些东西周婷吩咐人装箱靠册,全部打包起来存在库里,钥匙给了大格格,玉壶取东西的时候曾经见过,冰心咳嗽一声,玉壶赶紧转过身去,大格格看她一眼,坐到绣绷前捏起针来。

玉壶退出去,冰心倒了蜜水过来,戴嬷嬷从外头进来扫她一眼,她知机的退下去,大格格手里的针还没穿线就扎进了绣布上,戴嬷嬷微微一笑:“格格不必忧心,若真不为格格打算,何况相看呢?”

大格格脸还没红起来,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戴嬷嬷笑着拍拍她的肩头:“格格之前不是做得很好?咱们一步一点儿,福晋总能明白你的心思。”

她垂着头给马绣了一只前蹄,放下针后倒是想明白了,阿玛还是为她着想的,这么一想心就定下来,一举一动又恢复了常态。

周婷把信寄过去,那边胤禛也回了信作主把大格格的亲事定了下来,虽未十分也有八九了,这些人里有他知道的就想一回生平,不知道的就看看家世。除了这个还随信捎回了一袋五彩石头,言明是给大妞二妞两个玩的,周婷瞧着那不规则的石头发怔,难不成这是他自己去捡的?

☆118、四爷正妻不好当

新年将至,外头开了府的阿哥们每人都得了宫里赐下来的福字,胤禛带着几个孩子去贴福,大妞二妞赖在他身边转圈圈,二妞一面摸着自己头上毛茸茸的兔毛帽子一面唧唧喳喳问:“这是玛法写的么?”

胤禛微微一笑:“这是皇玛法亲自写了赐下来的,给咱们家里添福气。”

“是不是我和姐姐的福?”大妞二妞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她一问,胤禛就应她:“是,是大妞二妞的福字。”

周婷站在他身边,穿着火狐狸的大毛衣裳,脖子里是白狐狸毛的围颈,手里抱着大妞问:“这字儿怎么也该贴到院门上去,好叫一家子都沾沾福气。”往年宫里头赐下的福,胤禛都是贴在后宅入口那道大门上的,今年却是一接到就直接送到她的屋子里来了。

小太监给门上刷着稠米浆,胤禛拿起福气正一正拍在门上,拿手细细贴实了,听见周婷的话,侧过头来笑一笑:“这里不就是一家子齐全了。”

二妞扯着胤禛的袍子,她一直等着胤禛贴好了抱她,胤禛低头把她捞起来,二妞皱起了眉头敬畏看着那张福字,胤禛让她抬起手摸一摸,接着是大妞弘时弘昀,每个孩子都伸手摸了一遍,大妞却跟别人不一样,她顺着那字的笔画描了一回。

院子里的积雪全扫干净了,几个孩子又穿得厚,屋子里炭火的热气不住冒出来激得人身上发冷,

胤禛抱着大妞进屋,周婷一只手抱住二妞一只手牵了弘时往屋子里去。

二妞大了,周婷吃不住重,一进屋就把她放下来由她自己玩耍,弘时弘昀围过去,几个孩子一眼就看中了宫里赏下来的九九盒。

大妞却团在胤禛身上不肯下去,拉着他的袖子要求:“我也要写福。”

胤禛欢喜的问周婷:“敏儿已经认识字了?”那抬手挥舞的动作似模似样的。

周婷回到内室坐在炕上点着年礼笑:“上回你给了弘时的字帖被她赖了过来,怎么也不肯还了。”说着指指大妞的鼻子:“你有没有把你的木漆小船给了三哥?”

大妞一本正经的背着手点着小下巴,胤禛把她把抱过来在怀里掂了掂,冲着周婷说:“等我得了空手写一本给她。”说着无比欣喜的摸摸她的头。

弘时和二妞正在一边分点心吃,过年的时候周婷就放松了他们,宫里赐下的点心盒子被两个孩子翻了一回又一回,弘时手里捏一个百花饼啃着,二妞却不住在里头捡着,看一会就冲到屋子外头去呆一会儿。

粉晶一步不停的跟在她后头,嘴里小声说着:“格格,格格要什么让奴才给拿。”二妞就是不理她,努力仰着脖子盯着屋门上贴着福字,半天回转身去点心盒子里拿两块差不多的饼又跑出去对着福字比了半天。

珍珠身后跟着小丫头,正拿着浆洗过的礼服进来,见着了笑眯眯的伏身点着一块说:“格格,这块是福字饼,那一块是禄字饼。”

二妞侧头溜了她一眼,眼睛一弯笑起来,点着小脑袋进去了,跑到大妞身边伸手说:“给你。”

大妞接过来拿手里细看那酥皮上面印的红色福字,拿指头点着,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告诉胤禛说:“阿玛,这里也有个福字。”

周婷笑开了,冲她招手:“二妞这么乖呀,特意找给姐姐的?”说着伸手摸她头上兔毛帽子,二妞一脸得意的点头,跑过去拉扯姐姐的手,两个孩子团在一起分了那块饼。

这才是真的年味儿,厨房里不一会端了刚炸过的鹌鹑蛋来,这样的炸货周婷还是卡着量不许她们多吃,随便告诉她们去宫里吃年席的规矩。

二妞拿着珐琅嵌宝石的签子插了一只蛋沾了酱小口小口吃着,平日里她吃的都是煮过的,只这一回过年才吃着了炸的,大妞的那碟子还没动,她伸手推到妹妹面前,趁周婷没瞧见拨了一个过去。

一抬头就瞧见胤禛在看她们,二妞冲他眨巴眼睛,大妞两只手团起来放到胸前晃两下,那是周婷教她的拜年动作,他一下子乐了,冲她们两个微微颔首,拿眼睛的余光去看周婷,朝她们摆摆手,两个丫头一齐背过身去,拿身子掩住小碟儿干坏事儿。

周婷眼睛往那儿一扫就知道这两个丫头又弄鬼,斜了胤禛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又惯着她们。”胤禛待两个女儿那是真的没的说了,他一回京,二妞就找他告状,说大姐姐有梳篦自己没有,第二天二妞的屋子里就多一匣子十二个一套的珐琅梳篦。

她倒不是真的要,不过见了阿玛撒撒娇,胤禛却依了她,给小孩子的玩意儿,竟不比给大格格的要差。二妞立马高兴了,可她人太小,又没留头发,既不能戴在头上也不能别在衣服上,要了也不过是拿出来白看看。

周婷借机又把那话翻出来说了一遍,二妞这回乖了,让小丫头给她收起来,想着了就拿出来看看,又不住缠着周婷问她什么时候能留头。

“才这么点就爱漂亮成这样子,你是不知道,那天她裙子上的花儿勾了丝,明明补好了,就是不肯再穿。”周婷攒眉发愁,女孩子爱漂亮是一回事,任性又是另一回事,明明这里的格格们都规矩得很,就是太子家的三格格行动举止也不见这样跳脱的,怎么偏偏自己的女儿很有后世小公主的风范呢。

周婷说这个的时候,胤禛正搂着她又亲又摸,不以为意道:“那值什么,一件衣裳而已,她不喜欢重做了就是。”说着嘴巴就凑了过来。

周婷没好气,伸手轻推他一下:“还不都是你宠出来的。”胤禛在两个女儿眼里那是有求必应,她还听过一回弘时想要只大船,特意把他每天的点心留下来给二妞,让二妞跟胤禛去求呢。

胤禛一个翻身压住了她,鼻子里喷着热,手在下面动作一翻褪下周婷的裙子:“生十个我也这么宠着,咱们再一回罢。”忍了几个月不吃肉,回来了还不得狠狠啃上一回。

因又说到了宠着惯着的话题,胤禛不免想起刚回来的那几个夜里的孟浪事,见周婷身上的艳色衣裳衬得肌肤如玉,嗔怪自己的时候眼光滟滟的,心猿意马起来,两人亲密得多了,周婷一见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垂了头勾着嘴角一笑,伸着手指头在脸颊上刮了一下,胤禛心口一热,好容易入了夜自然搂在一处又是一番缠绵。

腊月二十九那天,二妞也不知从谁那里知道乾清宫门口在跳布扎,缠着胤禛要跟去瞧,周婷怕吓着了她,不肯放她出去,二妞就撅了小嘴儿不乐意,胤禛抱着她哄:“跳布扎就是打鬼,小孩子不能瞧,你守着弟弟,等明儿阿玛带了你们进宫看乌库妈妈和皇玛法,咱们吃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