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拿了件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旗装,又从妆匣里挑出一对儿碧玉耳坠子来摆在一边,知道上头不喜欢她张扬,她却不能不张扬起来,若不能给皇上留下印象,她哪儿还有机会能跟四郎一处呢?

等她又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自然会待母亲好的,额娘对原来的自己真是一片爱子之心,只她不知道这个身子里的也是她的亲生女。年氏一会儿心酸一会儿又充满了期盼,明天的宣见她一定要给皇太后留下好印象来。

谁知道第一个挑剔她的竟会是德妃,她坐在皇太后下首,如记忆中那样温和,说话的时候微微翘着嘴角,看人总是含着笑,却根本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来,只是同嘉宝说话。

年氏同嘉宝熟悉了,一两句话就接了上去,坐在上首的婆婆也只是笑一笑,任由别的妃子开口提问,等再轮着她的时候就不再住这边看了。

年氏心里一凉,原来这个婆婆就并不喜欢她,她一向喜欢的是正经儿媳那拉氏,年氏当侧妃的时候就少有机会进宫见她,后来短暂的同居一宫里,她也懒怠见自己,反而每日都要同那拉氏说上小半日的话,两人呆在一处就像是亲母女。

可她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摆明了不待见自己,宜妃惠妃都觉得奇怪,心里转了一圈就联想到了前几天康熙去永和宫里小坐的事。难道万岁爷的意思是把这个年氏指给她的娘家亲戚?既是这样更该亲近,哪能甩脸子呢?

几个主位都是人精,既然德妃已经摆明了车马不喜欢年氏,她们也不必要搭话头过去,横竖有那么些秀女,不小心疏忽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年氏稳着身子脸上端着笑,心里却像被放在热锅里煎熬似的,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开罪了主位们。也不怪她想不明白,之前是在家里当娇养的姑娘,之后被胤禛宠着,她是从来不曾吃过苦头,外头也不需她去交际,等当上了贵妃,巴结她的比巴结皇后的还要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还真不能立时想明白了。

正在她困惑的时候,外头传了名,刚才还兴致不高的皇太后立马乐起来,就听见后面一管声音不高不低的唤着:“福慧,你慢着些,当心门坎儿!”

这一声如同惊雷一样炸在年氏耳边,她此时也顾不得仪态了,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个面熟的人款款走进宁寿宫的正堂,手里拉了一个穿着旗装的女孩儿,她怔忡间被嘉宝轻轻碰了一下,年氏回过神来赶紧垂下头去跟着大伙站起来行礼。

这个年轻的女人,竟然就是那拉氏!还没等她吃惊,皇太后身边已经站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年氏心中起伏不定,抬眼瞧过去,听得皇太后一声“福慧”,她修剪得当的指甲一下子掐进肉里。

不知年轻了多少岁的那拉氏脸上笑盈盈的,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行动间流动着光晕,脖子里挂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粉南珠宝光莹莹衬得肌肤晶润。她扫都没扫阶下的秀女一眼人,只顾着自己的女儿,那个叫福慧女孩正趴在皇太后的膝盖上撒娇。

年氏的脸色白了起来,身子微微一晃,嘉宝朝她看过去,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眼神。年氏强迫自己扯出笑来,上面的那拉氏挽住德妃手臂,两个一模一样的格格叫完了乌库妈妈又叫起了德妃。

周婷点着这两个孩子圆鼻头:“我说了这会子老祖宗额娘都忙着,这两个孩子竟然自己认得路了,怎么拦都拦不住呢。”

皇太后喜得合不拢嘴,德妃也揽过了福敏的肩头,福慧跟皇太后显摆她新得的赤金如意项圈,指着如意上头嵌的一块红宝石说:“这个阿玛给我的。”

周婷被她气笑了:“身上戴的不管什么都是阿玛给,额娘就没给过你?”

上面说话的声音细细的,说不了两句,周婷又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皇太后还不舍得,福敏一本正经的拍她的手:“忙完了再来瞧您。”

逗得几个妃子一阵娇笑,佟妃自己没能怀上,见着这样的小孩子稀罕的不得了,按辈份又是她的孙辈,拉过去一顿揉搓,许了两人一个一个嵌各色宝石的项圈儿,福敏福慧眯了眼睛团起手谢赏。

周婷直叹息:“妃母可不能再依着她们了,我这白脸儿还唱不够了。”

皇太后年纪大了,精神只有这么些,又跟秀女们说了一轮话吃了几块点心,人就乏力起来,打了个哈欠,佟妃见时候差不多了,打了人领着秀女们回去,一路上年氏都神魂不属,直到进了屋才颤着声音问了一句:“刚刚那位,是四贝勒福晋?”

嘉宝瞪圆了眼:“早已经是郡王福晋啦,你家不在京里怪不得不知道。”说起来就是一脸的艳羡,嘴里啧了一声:“我额娘还去过参加过雍郡王府四阿哥的洗三礼呢,排场可大了。”

年氏扶着床柱子缓缓坐下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雍郡王府的四阿哥是嫡出的?”

嘉宝见她脸色古怪,凑了过去:“是呀,你怎么了?身上不舒坦?”

年氏摆了摆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嘉宝的脸:“我家不在京城,这些全不知道,她瞧上去年纪可比雍郡王小多啦。”

嘉宝揉了揉手帕:“这我也不知,只知道他们感情好的很呢,雍郡王下了朝还会等了雍郡王福晋一同回去,这在京里人人都知道的。”

年氏头晕目眩,一头栽在了枕头上。

☆122、四爷正妻不好当(BUG)

年氏这一病,下一回的相看自然不能再去,宁寿宫赐了药出来,侍候的小宫女怕担干系,殷情问药,年氏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夜里睡不着白日里又心浮气躁,不几日就脸色泛黄嘴角起泡,一看就知是着急上火的。

她前头这般张扬自然引来同殿秀女的不满,似嘉宝一般喜欢她的怎么也是少数,同一届的秀女偏她桩桩件件都强似旁人,她又有心显摆出来,虽做得隐秘,总有一二个心思细密的,彼此间要好的女孩子里一说,都开始远了她。

也是她自己不会做人,明明是汉军旗的,合该跟自己一个宫的姑娘们起居行止才是,偏偏去寻了满旗那儿八杆子才打着的攀了亲戚去,与自己同一宫的反而不亲近,此时她病了,启祥宫的女孩儿被嬷嬷拘着不得常常过来,自己一宫的也没什么人来瞧她,只有嘉宝待她依旧。

年氏对这些都不以为意,她在家中被母亲拘在绣楼里头,不是针线就是诗书,再不像前世那样能时常出入父亲的书房,知道些外头的大事。

嫂嫂们待她虽然温和却并不亲近,她除了下人间的闲聊也只有跟妹妹在一处学琴学棋的时候能说上两句话。

这些事她从没在意过,除了她自己的变故,家中大小事都与从前无二,她自然而然的以为外头也是如此,母亲不让她打听,她就安心坐在屋中,留了大部分的时间想她的过去她的四郎和她的儿女们。怎么也想不到,最大的变化竟然在四郎这儿!

前世她进府的时候那拉氏同四郎已经形同陌路,平日里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除了年节几乎从不单独呆在一处说话,李氏虽也得过胤禛的宠爱,生下那许多孩子,可经不住年岁大了,又得了她。胤禛初时还去李氏的屋子,后头就只单宠爱她一个了。

年氏痴痴从冰纹格的窗框望出去,雨滴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头,她不由想起她在畅春园的宫室外头种了两株芭蕉,一到下雨天,四郎就会跟她一处喝茶,她拿了平日里集的雪水雨水出来,用描金的红泥炉子煮了水烹好茶奉上去给他,他接过去会对她笑一笑,再赞她煮得好。

为什么这一世她来了,四郎却已经不是四郎了?

年氏着意打听也能打听出些事儿来,她原来装着规矩不开口,可只要使上一些银子小宫女们就什么都说了。她知道了她念念不忘的四郎同正妻这辈子不仅有两个一胎双生的女儿,还有一个已经满了周岁的嫡子。

看一个男人待女人多好,只要看看后院里的孩子就知道了,原来她在的时候胤禛就只单宠着她,虽也幸过其它女人,可哪一个也比不过她,她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来,比李氏生育还多。

可这一世的胤禛却和那拉氏有了三个孩子,年氏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嫁过去当侧的时候,额娘也曾狠下心来叫她看看阿玛的小妾是如何行事的,就怕她一去就惹着了正妻,没有好日子过。

哥哥们让她不必怕,那拉家不过是出了个一品,家里的男儿多无出息,哪里比得上她家里头正掌着权柄呢?额娘却斥责两个哥哥不通后宅事务,一句句的交待她,让她进了门先得伏低做小。

她也认认真真做了,行礼请安从未有一丝过错,那拉氏的态度却好似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初两回她得了四郎给的贵重东西,比正屋里用的东西都要好上些,她还吊着心防范。额娘身边那些妾,哪一个敢犯下这样的事儿来,就算额娘面上不说,那些妾也肯定得不着好。

谁知那拉氏根本就不在意。她得宠就得宠,李氏失宠就失宠,钮祜禄氏生了儿子,她也照着规矩打赏,从来没拿了正眼来瞧她们这些妾室。

她心里泛着酸,心里明白那是因为那拉氏是正室,占着正统,在她眼里妾或许就是个不起玩意儿。她下了功夫曲意拢住了四郎了心,一个人再怎样大度,也不可能在明白丈夫另有所爱的时候还能淡然。那拉氏的行事却一点儿也没变,她再得宠,四时衣裳三餐饭食也是同李氏一般无二的。

就连除夕夜里胤禛喝醉了歇在她这儿,那拉氏也不过是遣了人送了醒酒汤来。她突然明白了那拉氏对四郎根本就无心,或许曾经有过,后头又没有了。

小宫女儿端了药进来,见她睁着眼睛发怔轻轻搁下了药碗,扶着年氏坐起来,给她在腰后头垫了个迎枕,脸上带着笑说:“这雨落得人心烦呢,往来的路也不好走了。”

年氏不开口说话,小宫女知道她这是没去成宁寿宫心里不快也不再挑话头,只把药端给她用,边上还用瓷盒盛了蜜饯,年氏端上来刚饮上一口就皱了眉,一个屋子里只有一个宫女侍候,自然不如家里妥当,这药就是没吹过的。

她把药搁在桌上,冲那丫头摆了摆手:“等一会子再喝吧。”复又靠到迎枕上头,宫女原还想劝两句,见她的心思又不知飘到哪儿去便闭了口,想着等会儿再进来催她,收捡起了换洗下来的衣裳交给嬷嬷送到浣衣局去。

这一耽搁就没顾得上她,年氏喝了冷药竟闹起肚子来,她这病本有一多半儿是心病,心病不去身病自然难好,一躺就躺了一旬日还起不了身。

德妃听了宫女的回话皱起眉头,她本来就不喜欢那样的姑娘,更别说她的身子还这样差。为难怎么跟周婷开这个口,胤禛家里有了一个嫡子在她看来还不够,须得再两个才能安心,像她似的,三个儿子留下两个来,彼此之间还能相互扶持,这样才好。

偏偏万岁爷起意要指个人给老四,说是老四狠办了些差事,须择个可心意的给他。还问她这一轮里最出挑的是谁,可不就是年氏。

不独是胤禛那儿要进人,这些阿哥们人人不落,当着万岁爷她不能说什么,暗地里却估量起来,这个姑娘还真叫人从心底里爱不起来。

知子莫若母,德妃不喜欢年氏却知道胤禛最喜欢这个调调,一个李氏就能折腾出这许多事儿来,这样一个年氏进了府往后再折腾怎么办。

这些话却不能漏给周婷听,反正还没定下来,万岁爷听了那姑娘的家世不曾言语,想来也是不怎么满意的,不到定下,她的心总是提着的,如今这会子两人正要好,孙子又生得白胖,德妃还盼着再来一个呢。

若是平日里,进一新人怎么也不至于叫她心里慌成这样,这回她却是一打眼就从心底不喜欢那个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安理说来这样的女人往年也不少的,那个瓜尔佳氏选秀的时候德妃还赞过她貌美,怎么到了年氏这里她就一百个不顺心呢?

瑞珠知道她的心思,打赏了那宫女儿一个海棠银锞子把事儿报了给德妃听,嘴上还开解她:“主子要不要尝一尝四福晋刚送来的茯苓霜,说是从粤东着人带回来的,那边松柏多,这东西比旁地儿得的更补人,吩咐奴才调了牛乳子日日近给主子呢。”

德妃叹出一口气来:“她有孝心了。”

瑞珠凑了趣儿:“这是缘份呢,满宫里谁不说四福晋跟主子您亲近,上回子十四福晋还醋呢。”周婷怡宁两个常常这样逗了德妃开怀,倒比她那两个儿子更常来。

莫不是没缘份?德妃一面尝着牛奶茯苓霜一面纳罕,比如她喜欢福敏福慧,见了她们就跟见温宪小时候似的,还有那个没起名子的孙子,若不是跟她有缘,老四媳妇怎么会刚在她宫里摸了小衣裳,后头就怀上了呢?

德妃这里发愁,周婷那儿却还是和和乐乐的,胤禛这些天又是忙着朝上的事儿,又要看着造院子,忙得脚不沾地,弘时也还罢了,大妞二妞却很有些想他,这一日赖在正房里不肯回去睡,定要把胤禛等回来,叫阿玛抱一抱才回去。

胤禛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子里的灯暗暗的,周婷穿着寝衣头发挽在脑后伸着手拍打小女儿的背,两个女儿早已经睡着了,手牵着手趴在床上,小脸蛋儿像朵花儿似的,听见他进来,周婷拿手指头放到唇前,压低了声儿笑说:“见不着你不肯回去呢。”

胤禛心里一动,走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捋捋她的头发,又去看两个女儿:“闹着你了?”周婷把头往他肩头一靠:“哪日不闹呢,偏说阿玛好几天不抱了,定要你抱了才肯回去睡,原想等睡了再抱回去的。”说着点点大妞的鼻子:“倒不舍得了。”

胤禛轻笑一声:“罢了,叫她们在这儿睡吧。儿子今天怎么样?”

周婷脸上笑意更盛,胤禛嘴里提到的儿子,那定是刚满周岁的那个:“同二妞玩了一日,早撑不住睡去了,二妞见弟弟把脚放到嘴里,可吓坏了,还以为他饿得不行自己啃自己呢。”

二妞气呼呼的告了奶嬷嬷的状,直嚷着要周婷把她发落了,说她不把弟弟喂饱了,倒让那个奶嬷嬷好一阵紧张。

胤禛嗅着她身上的玫瑰味儿浅笑起来:“就一个弟弟她们才这样稀罕,不如咱们再生一个罢。”

周婷脸红起来,伸手推一推他,喉咙口却湿润起来:“女儿在呢。”

胤禛拿手把大枕头勾出来:“拿这个围起来,咱们到外头去。”周婷半推半就,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出去,胤禛这几天都忙,素了好些时候,此时就有些急不可捺,一把搂着周婷让她倒在塌上,解开了下头的裤子顶进去,带着湿意的秘处让他喉头一动,拿手指去刮她的脸颊:“想我了,嗯?”

周婷也不再害羞,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腰上用力迎合他,两人都怕弄醒了女儿,不敢有大动作,只压住了声儿慢慢来,竟比平时还有有趣味,周婷抖着身子扒住他的背,两人靠得近只感觉到热

气喷在脸上身上,下面比平时更热更湿,不一会儿就汗水淋漓。

运动过反而不容易入睡了,两人靠在一处,谁都没有睡意,刚才从心底泛起来满足劲儿还没过去,胤禛侧过身来,拉着周婷的手搭在自己背上,嘴唇凑过去吻她汗湿的额头:“你也摸一摸我。”

周婷一怔,眼睛里含着笑意,就像刚才拍打二妞那样拍打起他来,嘴里还不时哼哼出声儿,两人蜜蜜的对视一眼,胤禛那里又开始鼓起来,只觉得从心口开始发热,一直热到了脚跟尖。

作者有话要说:

年氏下章就会奋起的

啊~~~四郎,我是你的年糕呀~~~

话说有人知道怎么在微博里放图咩?

连着好几张的那种?

唉,我果然是无能星人来的…

求抚摸的大帝四~~~

和求收藏的愫~~~伦家还差三个作收就整数了

强迫症伤不起,求满足!!!!!!

☆123、四爷正妻不好当

德妃这边看不上年氏,自有人看得上她,大阿哥的继福晋一直扶不起来,活人总是争不过死人的,先大福晋自打没了,在大阿哥心里就只留下好处来,原来他还觉得这个继室规规矩矩,待几个孩子也都尽心,虽然不大喜欢她,起码也还留着面子。

如今明珠病重,眼看着就要失掉这门势力,就开始嫌弃起继室家中背景太薄,他同胤礽相争得不着妻族助力。先大福晋在的时候他们是真的鹣鲽情深,再没想过要抬个侧妃的事儿,如今眼看着明珠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他的儿子们又露出了些自立门户的意思,着急着想要再抬个有背景的上来。

满旗里的姑娘是不必肖想了,那些家世强的,定不能指给他当侧,谁叫他后头的岳父在继室进门之前不过是个四品小官儿呢,如今虽提上来当了总兵官,到底是差了人一头的,且又是汉军旗,他再求着惠妃,惠妃也不可能说得动康熙给他指个满旗姑娘进来。

哪有汉军旗的当了正室,满蒙的倒做侧的,除非小选进来的又生下儿子来,不然就是打了人的脸,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一轮挑捡完了,目光就落在了年氏身上,她还真是汉军旗里头老子兄弟都得力的第一人了。

年氏的身份说高吧她有个从一品致仕的爹,说低吧她本人是庶出,往哪头说都尴尬,既是庶出必不可能做宗室子弟的正室,再有个有用的老子也提不上来,曹佳氏虽是包衣出身,可她是正经嫡出的姑娘,年氏的出身摆在那儿,若是康熙看在她父兄面上给她个侧福晋当当也还罢了,若不能指进府里当格格也是应当应份的。

大阿哥既动了这个心思,就去求了惠妃,惠妃一脸为难,摸着蜜蜡佛珠儿直转圈:“你媳妇刚才生了孩子,你这样儿…”

大阿哥皱一皱眉头:“额娘不必理会这个,”在他心里张佳氏是怎么也比不上伊尔根觉罗氏的,再说这当口哪里还能顾得到女人心里的想头,明珠都已经厥过去好几回了,大阿哥这才发现他若是没了明珠帮他撑着,他自己怎么也弄不倒太子,看看索额图去了多少年了,太子的位子还这样稳,汗阿玛待他却是越来越冷漠,那个蒙古喇嘛除了咒死几个小孩子,根本就没伤他的筋骨,再这样下去他更没有那一天了。

惠妃骑虎难下,唯一的儿子犯了混,她不但没能规劝过来,自己也被他说动了心思,就这么一条道儿走到了黑,若说她心里没有指望那是假的,可真要让她为了大阿哥谋些什么,她又没这个胆儿。

“我的儿,她是个庶出呢,难道进了你的府里就肯为了你出力了?”惠妃对这些后宅上头的事情倒还知道一些,拉着大阿哥的手劝他:“外头看着光鲜,未必在家里就是个得宠的。”

“不管她得不得宠,只要她姓了年就好办。”大阿哥目光灼灼,捏着朝珠的手指用着力,指节都泛白了:“额娘不知这些事,只把人给我求来了就成,等我奉了汗阿玛去巡塞,若得了机会在御前露一二句,咱们里应外合,把事给定下来。”

年家两个兄弟,一个从笔帖式做到了广东巡抚,一个将升内阁学士,这么好的人选,他再不能放过的。这还是胤褆在明珠病床前讨到的主意,他在心里掂量一回,这门亲要是结下来就只有好处,

惠妃心里发愁,这话要怎么开口呢,可为了儿子不办也得办了。不过一刻年氏的床前就摆上了惠妃宫里赐出来的药,赐药过去的大宫女碧桐笑眯眯的给年氏掖被角:“咱们主子一见姑娘就爱上了,知道姑娘病了,专门寻了药出来,姑娘可千万把身子调理好了。”

年氏上一世根本没有见过惠妃,她进京选秀那一年,大阿哥已经被圈了起来,惠妃常年在储秀宫里茹素念经,说是为了大阿哥作下的罪业忏悔,其实也是知道宫里头已经没了她呆的地儿。

有娘娘们宫里的大宫女过来,这些秀女们就有些探头探脑的,嘉宝坐在自己的妆镜前看书,眼睛却时不时往这边飘,等碧桐走了,她立马扔下书过来了:“惠妃娘娘怎么会遣了人来瞧你?”

年氏心里一阵烦乱,暗道无事献殷情,若真是爱她品格相貌,怎么这会子才送了来,定是有所图谋的。可她却绝对不能跟大阿哥一第的沾上一星半点儿关系,不管是瞧中了她作侧也好,还是要求了她指给子侄也好,横竖她是绝对不能受的。因这么想就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这个,”一开口话就有些冲,见嘉宝脸上讪讪的,声音又软下来:“许是惠主子瞧着我可怜呢。”

嘉宝憨是憨,却不傻,只她这样讲就点了头往其它秀女屋子里去,独留年氏一个躺在床上背着人流泪,这可怎么是好,她的四郎还不知怎样,怎么又冒出一个大阿哥来。脑袋昏沉沉又烧了起来,一会儿想着如果被指给大阿哥,那她不如一头撞死了强,一会儿又想四郎还不知道她在等着他呢,这么反反复复的睡不安稳,汗也没发来,身上的热度倒又添了几分。

年氏如何心心念念旁人一概不知,倒是周婷又开始给胤禛打点起行装来了,康熙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给儿子们排了班表,几个兄弟轮回一圈,不肯单把谁落在了京城里,胤禛这一回却是眉头紧锁,周婷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样,只好拿些家常事说给他听。

“今儿福敏福慧两个给咱们儿子取了个浑名儿。”周婷还没说到呢,自己就止不住的笑起来,胤禛一向喜欢听两个女儿的趣事儿,见周婷笑的这样子压下心事听她说。

小人儿火气足最怕热,玩得一头一脸的汗,偏偏又不能吃冰,福敏福慧见弟弟热得小脸蛋红扑扑的,趁着周婷不注意拿小勺子舀了勺给他尝了尝,这下可消停不下来了,小小的人儿也知道玻璃碗里装的是好东西,伸着头可怜巴巴看着周婷,他好像知道了那碗里头盛的东西叫酸梅汤,只要谁话里带着了,他就抬头去看。没两回就被福慧发现了,这丫头酸梅汤酸梅汤的叫了一个下午,叫的小家伙留了一围兜口水。

胤禛听了哈哈一笑:“那东西放得温了给他尝尝就是,虽不能多用,喝一些也不防碍。”

周婷嗔他一眼:“若肯就好了,那小子猴精猴精的,舌头一搭就知道不是冰过的,喝了还要闹。”

既笑过了,气氛就缓和下来,周婷这才拍着胤禛的背问:“爷忧心什么呢,这几日都不曾展过眉头,朝上的事这样纷扰么?”

何止是纷扰,这一回巡塞回来就该废太子了,行差踏错一步也会在汗阿玛心里留下芥蒂,胤禛的手微微一顿,决心还是给周婷透个底,这时候除了托付妻子,别人谁也不能相信,就是十三十四两个他还得想法子把他们从这事儿里头摘出来呢。

“若是我没回来,京里起了什么风声,你别慌乱。”胤禛把手搭在周婷肩上,见她蹙了眉头看他,安抚的一笑:“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别怕。”

周婷见他这样,大概也明白是什么事,太子不挪位子,他要怎么往上呢?郡王前头那个雍字定下来的时候,周婷心里就更笃定了,她吸一口气冲着胤禛笑,抬手给他整理起腰上挂着的七事来,嘴角一勾,带出浅笑来:“我在家里怕什么,你在外头多加小心。”

两人对视一眼,胤禛见她明白自己伸手把她搂到怀里,隔着衣裳摸着她的肩胛:“我这一走,你无事就只去额娘宫里,同十三十四弟妹多在一处说话,跟储秀宫和东宫都少来往。”

周婷点了点头:“我省得,爷不必担心这个。”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她也没什么好瞒藏的了,抬头问:“是不是东边那个?”

胤禛拿眼看她,微微颔首:“我不让你去就是为着叫你呆在家中,有什么我看顾不到的地方,你把事儿给办了。”

话说开了,周婷却更担心了,她是知道最终结果的,但真的等到胤禛要出门了,她又放不下心来,胤禛见她打点这里询问那里,知道她是心慌所致,按了她的手轻轻拍打:“同你说了不过为着你好有所准备,这些事,我已经有了成算了。”

早已经经历过一回,再来一次,他更可以借机会坐实了孝悌的名声,后头的兄弟相争让汗阿玛尤为震怒,太子是汗阿玛这么多年捧在心尖上的儿子,他得了汗阿玛的好评,就是从复立那会儿开始的。

周婷一一点头应下来,脸上撑起笑来,絮絮叨叨说些福敏福慧两个一天又要念上你十多回了,上回子捡的石头还藏在小匣子里呢,就是弘时也不许摸一摸的,说着说着两人就偎到一处,周婷握着胤禛的手,拿手指头摩挲他拇指上头的板指。

胤禛嗅着她头发,知道她是在开解自己,反手握住她手:“今儿怎么没抹头油,是不是那玫瑰的用完了?”说着伸手把袖子折起来:“不如我给你梳一回?”

“等爷回来再给我梳,”周婷按下他的手,脸上泛着红晕:“我给你重打一回辫子。”说着打开炕桌下的抽屉,拿了个打着玄色缠金丝结子的辫穗儿来:“这东西小,不容易编,我来回弄了几个晚上了。”收线的地方还有些歪,她放在里头好些天也没拿出来。

胤禛笑看一笑:“瞧着是有些歪,往后大妞二妞学这个,你可得精心。”嘴里说着这话心里却软融融的,往镜前一坐,由着周婷给他散了头发,一梳子一梳子的从头到梢儿,不时从镜了里看他含笑的眼,刚才还七上八下忐忑着的心静了下来,放下梳子从后头圈住他的脖子,两人就这么靠着,谁也不先说话。

等到胤禛走的时候,全家人一起把他送到了院门口,大妞二妞两个扯着周婷的裙幅,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胤禛,弘时跟在弘昀后头行礼行的有模有样。

小四儿还抱在手里,被周婷弄醒了,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发脾气,胤禛拿手指头逗逗他,他也不知道睁眼,最后胤禛挑了挑眉毛拿手指头戳他的圆脸蛋说道:“酸梅汤。”

小人儿马上撑起眼皮,瞧了眼他阿玛,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时候小包子已经在肚子里鸟~~~~

咩嘿嘿

以及抱歉让大家失望

年氏肯定是会进府滴

求包养的标题要长长长长长,包养我的妹子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哟,最重要滴是有肉吃~~~

☆124、四爷正妻不好当

胤禛这回出去不像上回那样时时有书信送回来,周婷也不敢像前几回那样时时递了书信过去,以他这种万事不欲人操心的性子,临走说出那番话来,恐怕这回当真是十分险恶的。

白日里还好,她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打点吩咐,到了夜里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玛瑙守夜时听见了响动,第二天就燃了安神香,周婷承她的好意,闻着那香还是精神得很,心思一拐就往草甸子上带。

来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有了些基本常识,知道胤禛要上位,太子必须先空出这个位子来,至于是死还是废,她就真不知道了,每天心跳加快的时候她就安慰自己,胤禛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这就如同一场战争,明明知道他是最后的赢家,却还是担心他冲锋杀敌的时候伤了筋动了骨,拉太子下马这样大的事,差了一步引火烧身可怎么办。

她日日这么提着心,就连两个女儿都觉出不对来,大妞二妞还能直接说出额娘别急,阿玛就快回来了的话,身边侍候的丫头却只能说些旁的来逗她开怀。

周婷畏热的毛病是从作月子的时候留下来的,大开着暖阁里窗户,内室里也留着缝儿,不关门,只拉着帐子,远远摆着冰盆,有风送了凉意来,屋子里倒不怎么热,周婷身下又铺着象牙席,胤禛不在,她一块睡热了就换另一块睡。

珍珠听见她翻动就坐起来问:“主子可要饮汤?”

“不必,你睡你的罢,我就是有些热。”其实是她又忧心起胤禛来了,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扇子来,珍珠听见风声更不敢睡,只好说些趣事儿引她开怀。

“玛瑙姐姐的夫家今儿送了礼来,臊得她半日不出房门,我过去瞧了,全是精了心备下的,玛瑙姐姐有福气呢。”珍珠拿枕头垫了腰,因是在外头守的夜,就点起了灯,站起来摸摸青花大茶缸里的玻璃碗,冰已经化了大半儿,碗里晾着的酸梅汤正好这时候入嘴,就送了一碗进内室。

周婷躺了这么些时候一点睡意也无,索性跟珍珠聊起来:“怪不得呢,我说怎么一个下午都没见着她。”玛瑙的亲事,是胤禛给定下来的,本来周婷以为会是外院里头给胤禛办事的管事,谁知道胤禛竟给玛瑙挑了一个汉人。

“她在屋子里躲羞呢,”珍珠嘻嘻一笑:“主子不知道吧,那边儿送了一幅尺头过来,又有半匹青布,我瞧着,那礼单子里头夹了张鞋样子呢。”

“这怕是打听过了,知道玛瑙最擅做鞋。”周婷微微一笑,酸梅汤的凉意压下了她心里去不尽的躁意。

“玛瑙姐姐可生气呢,扯着那鞋样子直说不知规矩。”珍珠越发笑得高兴:“就是怎么也不肯把那张纸给扯烂了。”

周婷“扑哧”一笑,把碗放到床边的桌上:“玛瑙嫁了,下一个就轮着你,你可有什么合心意的?若似她这样压着不说,可要由着爷去配了。”

旗民不通婚,玛瑙是包衣出身不错,却是正经在旗的,胤禛这个媒作九曲十八弯,配的正是刚升了医上唐仲斌。他早就想在太医院里头插一个自己人,不仅拐着弯子叫他投了旗,还把玛瑙配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