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刮刮他的脸:“又要跟儿子争食,羞不羞。”嘴里这样嗔,身子却软下来,由着胤禛托一个舔个来回。

等到周婷出了月子能往宫里请安的时候,康熙又给气病了,托合齐竟等不到行刑,在狱中自己把自己给吊死了。这下他的家人再落不着好,本来十二阿哥陈情几回,康熙已有松动,这下子咬了牙叫把托合齐的尸身矬骨扬灰,不准收葬,儿女妻妾尽数发往宁古塔。

这一回的新年过得很是惨淡,虽努力装出个花团锦簇的模样,到底少了太子一大家子人,大臣们也不敢过份喧哗,一顿宴席吃得很是沉闷。

新生儿却到底带进一丝喜气,家宴时给康熙请安,轮到雍王府了,康熙还专拿手指头点了点一字排开的几个萝卜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招了最小的男孩儿过去:“你哥哥叫酸梅汤,你叫白糖糕,这才生下来的弟弟又叫什么呀?”

本来不过是康熙想要逗逗弘昍的,谁知道小六真有花名,白糖糕脑袋一歪:“叫寿桃儿。”说着比划起来:“他生下来圆溜溜红通通,可像只大寿桃呢。”人老了就喜欢这样带着富寿意味的事物,话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更是吉利,康熙龙颜大悦,一叠的声的叫把寿桃儿抱来给他瞧瞧。

新年这样的活动再小的孩子也要参加,寿桃儿已经过了百天,当然也抱了出来,只是睡着了放在偏殿叫专人照看着,这时候抱出来还未睡足,圆嘟嘟的脸上带着甜意,康熙接过来一掂就笑:“是个结实小子。”

弘昍从来不怕生,老里老气的接了一句:“可不,他最能吃了,比我跟哥哥都能吃的。”康熙本来抱着寿桃儿,梁九功见时候一长有些手抖,赶紧接了过来,康熙心里叹喟,脸上还笑,在桌上摸了个福字饼递给弘昍,由魏珠领了他们下去。

周婷坐在席上微微笑,搂住弘昍,让他乖乖坐好,他在膝上铺了帕子,把饼分成五块,给大妞二妞弘昭各一块,弘时因年纪大了跟胤禛呆在外头,细细把帕子抱起来,仰着脸:“这一块给三哥。”

这些举动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去,康熙是个记性极好的人,上一回弘旺给他的印象太深,此时见了弘昍待弘时的态度友爱,心里又更满意几分,等家宴完了,单叫了胤禛进殿里:“弘昭是个极好的孩子,朕想将他养到身边来。”

☆185、四爷正妻不好当

这一晚上弘昍一直都陪在康熙身边,也正是因为是弘昍,周婷才没被众人时不时抛过来的目光烫热,带着浅笑端坐在案前,时不时跟坐在身边的五福晋搭上两句话。

他塔喇氏正为丈夫为庶女请封的事儿烦心,知道大格格也正在请封便侧了头同周婷小声交谈:“咱们爷叫汗阿玛好一顿训斥,回去了倒发我的脾气来了。拿个庶出女儿请封多罗郡主本就过了界,我有什么法子!”

周婷知道五福晋心里正得意,五阿哥再发脾气难道还能休了她不成,除了在她面前说两句狠话,其它办法一概没有,康熙定下的主意,旁人再没法儿更改。她口角含着笑,嘴唇微动着接了她的话:“你也别为了这个忧心,汗阿玛心里有谱呢,你那儿又不止这一个格格。”说着抽出帕子按了按额角。

哪有同是庶女还分出等级的例子来,他塔喇氏岂会不明白这个,她不过想找个人说一说,听见周婷应她的话,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不似你那里干净,一碗水端不平可不叫人聒噪死。”侧头冲周婷点点头,露个你知我知的神情:“你那儿的那个早年可也不太平呢。”

大妞二妞没出世的时候,大格格是一人独大的,先是跟着那拉氏,后又跟着周婷,出席了好些个宫里的宴饮,宫里哪一个不说四福晋贤良,如今却再难瞧见她的身影,有了大妞二妞这样两个讨喜的孙辈儿在康熙皇太后面前,哪里还想得起大格格来。

周婷抿了嘴儿:“她这是羞呢,封号一下来就要备嫁了,这才躲在屋子里头不出门。”她半是真半是假的分辨两句,当家的正妻要拿捏个把庶子女可容易的很,家里孩子少不好着人的眼,那些孩子多的,提一个压一个,哪一个懂事会做小哪一个就有好前程。

五福晋扭过头来看戏,这三两句就算是正妻之间的交流了,谁都明白对方手里捏着后招,往后嫁了出去,难道还能跟个小妾当正经亲戚走动?自然还是要正妻出面送上年节问候四时节礼,这里头的门道多了去了,五阿哥宠爱的那个侧福晋刘氏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不会在这时候这样逆五福晋的意。

一屋子女人都要守岁,皇太后年纪大了挨不得,说上两句就要眯上一会儿,再睁开眼接着说上两句,孩子们有那精力旺的绕着厅堂你追我跑,身后跟了一串的嬷嬷丫头,这会子怎么捣乱也不会挨骂,偏殿里花生瓜子糕饼渣撒了一地。

周婷还不知道弘昭要被康熙抱过去养活的事,散了宴就跟惠容怡宁坐在一处,如今这小圈子里头又加了个富察氏,几个人正持着壶浅酌,喝着蜜酒说些趣闻。

富察氏在上回宫禁的时候给各家都送过消息,惠容怡宁虽没那么快就将她看成自己人,却到底还是感激她的,宴席时的坐次又是排在一处的,更加有话说。

“我听说连年酒都没给那边赐过去呢。”惠容眨了眨眼儿,康熙把看管太子的任务交给了胤禛,胤禛却不能单叫自己的手下过去,把十三十四两个都划了进来,这些事惠容都是听胤祥说起的。

那边说的就是咸安宫了,同在一个皇城内,这边烟花爆竹吵嚷的热闹,那边却冷清清连杯酒也喝不上,太子这一回可算是尝到了拘禁的滋味。

“就是那一位那儿腊八元宵也不落下的,怎的这一位倒没有了?”问话的是怡宁,那一位说的是大阿哥,这一位说的就是太子了。

周婷露了个浅笑:“那一位的腊八元宵也是过了两年才给续上的,这一位怎么着也要等上一等。”正说着白糖糕饶过来扑到周婷怀里头咯咯笑,后头追他的是惠容的儿子弘暾,两人也不知道争什么,两张脸红扑扑的倒似果盘里头盛的吉祥果。

富察氏的孩子没活下来,那之后就再没有自己的孩子,见着两个男孩儿这样活泼伸手摸他们的头,弘昍弘暾都不怕生,脆生生的叫她一声十二婶,富察氏难得笑意这样浓,搂了弘暾就不放手,左右揉搓一番才轻叹一声:“还是有个孩子热闹得多。”

惠容怡宁互望一眼,周婷点点她打趣一句:“自己生一个,有多难呢?”富察氏只笑不语,又把弘昍搂过来捏他结实的胳膊,作势要把他抱到膝上,弘昍抬着手给她捏:“十二婶,您抱不动我。”

富察氏掂了一回,果真抱不动他,在他脸上又捏一记,抬头望着周婷笑:“这样壮实,真是讨人喜欢。”到最后也没接周婷那一句,惠容几次想要开口又给忍住了。

到潭柘寺的钟声传到宫里头的时候,几个孩子早就倦得眯着眼快睁不开了,大人们也都撑不住,皇太后的脑袋伴着钟声一点一点的,叫宫女儿托着胳膊搀进去睡下。

前后都散了,这岁才算守完了,周婷身后跟着大妞二妞,奶嬷嬷抱着小六,弘昍早没了力气,耷拉着脑袋挪不动步子。

胤禛就在前头等她们,一见弘昍这样儿弯腰抱起来,没走几步弘昍就打起了小呼噜,他一路走一路盘算着刚才汗阿玛同他说的事儿。

把弘昭送进宫里自然对他有益,汗阿玛这个年纪,有人活泼聪明的孙子长久的伴在身边,不仅对他有好处,对胤禛更不必说,这简直就是在无形中确立了胤禛继承人的身份。可弘昭才刚六岁,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父母身边,真的送进宫里,胤禛自己还能日日见一回,妻子要怎么办呢?

正是有这层顾虑,胤禛虽知道送弘昭到康熙身边最好,却没忍心立时就应下来,康熙再问他一回,他才吞吞吐吐:“弘昭从没离过儿子身边,又这样淘气,怕汗阿玛费心呢。”

谁知道康熙竟笑了,胤禛能想到的事儿,康熙又怎么会想不到,胤禛的这一点犹豫在康熙眼中更显得可贵,接了梁九功送来清痰的茶饮了一口才说:“不单只有弘昭,就是弘旺也要进宫的,到时候许他隔五日跟着你媳妇回一趟家。”几个到了年纪入宫读书的,康熙都准备接到身边住着,开了年他就准备长住畅春园了,在那里单划个园子出来叫这些读书的孙辈们住在一处。

其余的康熙并没有说破,这话他是头一个胤禛说的。康熙也有自己的顾及,他再不想立一个太子了,太孙就更不必说。心里再中意胤禛,也不可能立时就给他定下名分。接这些孙辈过来是假,仔细看着弘昭是真,畅春园离圆明园更近,弘昭想要回家也更方便。

奶嬷嬷从胤禛手里把弘昍接过去,周婷擦了手给胤禛解衣裳,弘昍留了一滩口水在胤禛肩头,她一面笑一面交给翡翠:“把这块刷一刷,他吃了许多甜的呢。”

寿桃儿睡在悠车里,冬日里穿得多,远远一看像个小团子,周婷正凑过去瞧他细嫩的脸,腰就被胤禛从后面圈起来。

周婷并不回头,抬手拍拍他:“怎的?”

胤禛吸了几口她身上的玫瑰香味,这才开口:“汗阿玛想将弘昭接过去养在身边。”

周婷嘴边的笑意一滞,转头看了胤禛一眼,慢慢直起身来,握了胤禛的手转过去面对他:“你,应了?”

胤禛听她语气里的苦涩觉得不是滋味,两手圈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上,年宴上穿着大礼服,头上戴的钿子硌着胤禛的下巴印出整块红宝石的样子来,他兀自不觉,才要开口劝,就听见周婷叹出一声:“可许了他什么时候回家?”

胤禛握着她的肩想要低头看看她,只感觉腰上一紧,周婷的脸紧紧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说了一串儿胤禛想好的说词:“汗阿玛看得中弘昭也是他的福份,既张了口咱们再没有不允的。汗阿玛学识渊博,跟着他老人家咱们弘昭只有长进的。”顿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哽咽起来:“只弘昭还小,从没离开过人,御前的规矩这样大,万一惹着了什么怎办?”

“若还叫你忧心这个,那位子这辈子便不再想。”胤禛拍着周婷的背,低头吻她的脸,见着她眼眶上这一圈红又怜惜又心痛:“汗阿玛的意思是几个孩子都要去,到时候也好作个伴,弘昭在里头不惹人眼。”

周婷拿帕子按住眼角,半天才松开胤禛,披了斗篷要往外去,胤禛知道她是要去看弘昭,也不拦着,挡住要跟在后头的苏培盛,自己亲自提着灯笼牵了周婷的手往弘昭院子里去。

天上没有半点星光,风冷冽的刮过脸庞,忽然就落起了细雪,开年头一场,叫胤禛周婷碰个正着。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玻璃灯笼映着细雪飘忽忽卷在周婷的头发上,火狐狸毛裹着的脸上两弯秀眉正蹙着,眼中盈盈带着水光。

她盛妆未除,眉毛上沾着细雪,唇上的半点口脂映着微光,口中呵出一团团雾气,一步步往弘昭院子去,胤禛侧着身子给她挡风,大掌紧紧裹住她的手,摸了一只又去牵另一只。

到了院门口,屋子里还亮着的灯,弘昭还没睡下,周婷顿住了脚步抬眼看看丈夫,胤禛也正看着她,两人在院前站定,冲要进去禀报的下人摆摆手。

胤禛手一张,用半边斗篷把周婷裹在身边,压低了声音安慰她:“不会太久的。”

☆186、四爷正妻不好当

这句不会太久,胤禛自己都不相信,如今才只五十一年,现在把弘昭送过去,等能把他接回来的时候,都能给他相看媳妇了。周婷自然也是不信的,她知道康熙是个长寿的皇帝,宗室子弟到了十三四岁就要成亲当差了,弘昭才刚到启蒙的年纪,扳着指头算一算日子也短不了。

事已至此,两人再有别的顾忌弘昭也必得进宫去了,周婷心里再酸楚也逆不了康熙的意,胤禛把时间拖到了年后,等过了元宵再跟弘旺几个一起送进宫。

按胤禛的意思该把弘昭叫到书房来,告诉他跟着皇玛法读书更有长进,弘昭跟着去塞外的时候在御前也呆过一段时间,对康熙很是崇敬,能跟着玛法读书就算对家里不舍,也是高兴的。可周婷却想跟儿子慢慢说起这事儿,总归开年头三天封着御笔,就是要下旨意也要等到年后。

周婷一夜难眠,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催着翡翠把弘昭领过来。平日里周婷体贴小孩子觉多,并不常叫他们早起请安,可新年头一天却必得一处用饭的,昨儿守岁晚了,几个孩子都眯着眼儿被丫头带了过来,弘昭裹着厚锦袄一面打哈欠一面给周婷胤禛请早安,周婷看着儿子圆润还带着圆润的小脸伸手就把他搂进怀里。

弘昍早就预备坐到周婷身边用早膳,见哥哥竟抢了先不禁瞪大了眼儿巴巴的望着周婷。自弘昍出生之后,弘昭就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大孩子,虽也时常跟周婷撒娇放赖,当着弟弟的面却是一付哥哥的模样,这回周婷当着弘昍跟寿桃儿的面搂住他,还是在他又长了一岁的时候,不由红着脸轻轻挣着周婷的手,不好意思的低声叫:“额娘。”

周婷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就开口道:“怎的,还不许额娘抱了?”她不仅抱了,还把已经六岁大的弘昭放到自己和胤禛的中间,拿了小碟子亲自挑了块胭脂鹅脯给他摆在面前。

弘昭自会拿勺子起就是自己吃的饭,周婷教孩子都要求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能不叫奴才动手的就不许偷懒儿依着别人,是以家里几个孩子跑出去都比别人家的经得住,不说旁的,弘旺到现在还要奶嬷嬷喂饭才能吃下一顿宴席来,弘昍比他还小呢,自己就能把自己喂得肚儿圆。

大妞眼睛一扫,见桌子上全是弘昭爱吃的,平日里最不惯着儿子的阿玛竟不出声由着额娘,心里一突抿了抿嘴角。二妞刚要说话,就被姐姐一个眼色止住了,两人垂手坐到膳桌边。弘昍心里不服气,哼了一声挨到胤禛边上坐着,瞥着弘昭做了个鬼脸,叫大妞瞪了一眼。

弘昭也有些不习惯,周婷平时待他们也是温言柔语的,却绝不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这会子竟事事都以他为先,倒觉得有些别扭,挣了两下没挣脱,咬着筷子喝了口粥,偏头一打量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本来就是个机灵孩子,眼珠一转垂了头,乖乖呆在周婷身边,举着碟子把她夹过来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周婷原不觉得,真到吃饭睡觉这样的小事上倒真为儿子犯难,虽说这些孙辈住进宫里有专人看管侍候,可读书的院子里头有没有小厨房?几个人住一间?这些问题周婷都忍不住担心。这天寒地冻的,从御膳饭拿过来的那些菜再有东西包着也失了温,孩子脾胃弱,若是没个小厨房翻热一回,可不得作下病来。

她昨儿夜里想了一夜要挑哪两个侍候的跟着弘昭进宫,盘算来盘算去都觉得不合意,这时候又后悔放在弘昭身边都是适龄的男童,倒没个合适的小太监跟进宫去了。

这一顿饭越吃越忧心,胤禛坐在一旁筷子都没大动,几个孩子都是人精,两面一瞧就知道是出了事儿,弘时摸了鼻子不说话,二妞心里存不住事儿,几次想要动嘴,都叫大妞给拦了,最后还是弘昭自己开了口:“额娘,我又不是吃不上了,别给这么多。”

周婷一听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胤禛皱了眉头斥他一句:“胡说什么!越大越不像话!”开年头一天得说吉利话儿,弘昭缩了脖子,刚要挨到周婷身边去,胤禛就把他提了起来,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对周婷说:“还是我来。”说完迈着大步往隔间去。

弘昭看看周婷再看看胤禛,扁了嘴儿跟进了书房。再没一会儿又红着眼圈奔出来跑到周婷身边,抱了她的胳膊把脸往她胸口埋。

胤禛原还在后头皱着眉毛,见这情状也不提声,只安慰道:“原去草甸子上你不是说玛法博文识广,如今进宫读书,那些师傅可是玛法都说好的。”到最后到底加了一句:“隔五日就能回来一趟,也不算见不着。”

把儿子送进宫博老子欢心,虽大面上说来是天经地义,胤禛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欠着妻子儿子的,刚才那一声儿重了,见弘昭模样可怜放缓了声儿:“阿玛天天都去看你。”

再不舍得也还是送进了宫,周婷这三天把弘昭的行李打点了又打点,跟着弘昭的两个小太监算起来是苏培盛的徒孙了,一个老实一个机灵,各人都得了周婷的吩咐,看着弘昭不许跟别人学坏,不许进了宫就不自己穿衣吃饭了,若有人为难了弘昭记得去前头寻苏培盛小张子,烧热水翻热菜要跑头里,等等之类的话,两个半大的孩子听了一肚子,一一说给周婷听了才算过关。

三天的时间眼睛一眨就过了,胤禛带了弘昭入宫那日正是请安的日子,周婷跟儿子坐在一辆车上,弘昭这回没有吵着要出去骑马,老实呆在周婷身边,他也知道额娘放不下他,踢了一会儿腿,仰起脸来:“额娘,我很乖的,五天到了,你记得叫阿玛来接我。”

饶是周婷准备了那么几天,照样叫他一句话红了眼眶,握了他的手:“你阿玛叮嘱你那些可都记下了?不光你一个去读书,叔伯家的兄弟都要进宫,你可不许使性子,做个懂事孩子。”

弘昭这三天一会儿兴奋一会又不舍,现在终是不舍比兴奋更多些,吸着鼻子点头:“孝悌克己,阿玛说了好多回了。”伏在周婷腿上拿她的裙子盖住脸儿:“我的蚂蚁,叫小五好好养活,还有田里要种的菜,塘里的鱼,额娘看着他们不许偷懒。”

周婷一句话不说,由着弘昭念叨,不住拿手拍拍他的背,马车一轮轮的往宫里驶,到了地方,胤禛掀了帘子接弘昭进去,伸手用力握了握周婷的手:“别忧心,我都打点好了。”

来接弘昭的大太监点头哈腰的站在宫门口迎胤禛进去,周婷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瞧不见了,才紧了紧拳头转身去了永和宫。

宫里有德妃在周婷能放一半儿的心,自己这位婆婆看着不动声色,其实是个能干的人儿,从宫女子到如今哪一个也没她爬得这样高,有这样一位长辈长顾着弘昭可不比另几个好得多。

周婷往永和宫里一坐才知道十四家里的弘明也要进宫,她心里记挂着弘昭,倒把这事儿忘了干净,怡宁早就来了,眼圈下浮着淡淡的青,见着周婷彼此露个笑,周婷走上去挽了她的手,语气有些歉疚:“这几日竟把弘明浑忘了。”

怡宁扯了扯嘴角:“都是当娘的,我哪里不知道四嫂。”她比周婷要忙的事儿还更多,十四阿哥家里到年纪的孩子不光弘明一个,还有一个比弘明大两岁的庶子弘春,舒舒觉罗氏知道入宫读书没有自己儿子的份很是别扭了两天,当着胤祯不敢质疑,背地里头不知说了多少戳心窝子的话。

怡宁早就不是初嫁时端着架子光会忍气的那付模样了,她由着舒舒觉罗氏在耳朵边念叨了几回,昨儿夜里借着弘明要入宫拉住胤祯一通哭诉,把心里的八分委屈哭到了十分,舒舒觉罗氏今儿一早狠狠吃了顿排头。

再踩了侧室,怡宁心里照样不好过,惠容儿子还小,没到启蒙的时候,却也不免想到儿子大了要送进宫来,一旬才能见着一次,不由跟着叹息一声。

正巧被德妃听见了,她早早就得了信儿,由瑞珠搀扶着,一面拢着袖子里的手串一面微微一笑:“大年下的竟叹起气来,这事儿啊,好处比坏处多,都是我的孙子,叫到我这儿赏几块点心总是平常事,你们请安又是常来常往的,哪里就到了要叹气的地步。”

胤禛生下来就被孝懿抱了去养活,易子而教本就是祖宗家法,周婷几个一叹倒似在德妃面前拿了大,她都是经过这一茬的,在她面前还真不好叹息。

赶紧又换过一付笑颜去了宁寿宫,妯娌几个里头也就三福晋跟周婷怡宁送了嫡子进来,其余几位脸上端得正,就这三个彼此看看有些舍不得的意思在。

宜薇待弘旺又是另一样心事,弘旺能进宫来读书,张氏自然高兴,这可是不一样的殊荣,脸上带了几天的喜气,刺着了宜薇的眼。她亲生的正病着,庶出的这个也不是不疼,总归更顾着亲生子,大节下就发落了张氏,母子天性,弘旺知道亲娘失了脸面很是不乐,早上跟着宜薇进宫的时候蔫头耷脑,宜薇见他这样更觉得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几个人闲磕起来,她很有些不上心,妯娌们自知原委倒不去论,周婷心里挂着弘昭更没注意,倒是惠妃冷眼瞧见,明知不妥却也按下不提。

养熟了的老八,在大阿哥出事的时候可是半句也没帮忙,她做什么提这茬,心里也暗暗思量,觉得老四上位比老八上位更叫她痛快。本来就是住在偏殿里的阿哥,能忍着叫德妃的儿子踩上去,也忍不得让个偏位生养的正了名。

☆187、四爷正妻不好当

弘昭进宫头两天周婷日日都进宫请安,怡宁自然跟她一道,她们几个既这么办了,剩下的妯娌也不免跟着跑上几回,免得给上头落下个待庶子不上心的印象。

可真的上心的除了宜薇就没别人了,她心里再别扭弘旺也在她身边养活了那么多年,一手安排的衣食,冷不丁进了宫她又开始有些想这孩子了。心里再厌恶张氏,也挂心着孩子,这就跟有了小儿子一时忘了大儿子似的,回过味来又开始忧心了。

跟着周婷怡宁往东三所的院子里跑了那么两回,倒比周婷更能说得上话。宜薇脾气不改,周婷吩咐起事儿来还带着客套,怡宁则是跟在她身后偶尔补上一两句,宜薇却张口就端了十足十的架子,倒叫那些小太监们啧舌,暗道传言果然不虚。既有个厉害的在,他们也不敢怠慢,阿哥们几时起床几时用膳回的清清楚楚。

宜薇听的满意,点了点头:“可仔细着些,若叫我知道哪一家的阿哥受了委屈,可不轻饶你们。”一面说一面同周婷客套:“这起子奴子全都猴精,惯会哄上瞒下的,孩子们都小,也没个撑得住的跟着,不大棒子等着再不老实。”

说得周婷也露了个笑,她仔细看过弘昭睡的房间,见是朝南的,宽敞亮堂两边不着风,又知道了这里小厨房不断火,整个院子绕了一圈儿,看得出康熙是比照着儿子的例来安置这些孙辈的。

男孩子总比女孩子要受关注,早年还有皇家格格被乳母嬷嬷苛待的呢,虽后来被康熙发现一家子剥皮抽筋,到底是亏了底子,那位格格都没养活过十岁,因有了这桩事,对这些越发上心,就是宜薇不来这么一出,这些奴才也不敢拿大,太子拘在咸安宫里,他们如今侍候的这些小娃娃里头指不准就有未来的天子呢。

宫内有德妃看顾,还有胤禛时不时探问,周婷总算调整过了心态,就当弘昭是去了寄宿制学校,她虽没办法投诉老师校长,总还能隔三日看上一回。

康熙对这些孙辈们读书的事儿很是关切,钦点了武英殿大学士张鹏翮当弘昭几个的老师,另有教骑射布库的,按着原来皇子们那套教法,每人先把学过的书背诵一回,有不通的再诵个一百二十遍。

弘昭头先两天不免有些想家,他不是单人一个屋子,周婷怡宁两个通了关系,把他跟弘明安排在一起,他们俩血缘最近,平日里又玩得熟了,自然最亲近,睡一个屋子相互照应倒也便宜。男孩子里面也分帮派,父亲走得近的,孩子们自然也走得近,初时还各自安份,没两日就起了争执。

弘昭领着弘明跟在三阿哥家的弘晟后头,弘晟跟弘时一般大,过两年就要定亲事了,三阿哥原倒想把六岁大的庶子送进宫去,被董鄂氏提点了才又作罢,谁都瞧得出胤禛更重嫡子,一母同胞亲弟弟家的庶子

且不亲近,更别说是别家的,这孩子来的时候都得了吩咐,跟哪一个交好,远着另一个一些。

实是太子下台之后这些皇子都前途不明,几个有意站干岸不去肖想大位的,也得为着自己的孩子想想,两边不得罪是一说,对胜算更大些的那面露点亲近的意思又是另一说。

弘晟既是里头的老大,照应两个弟弟很有一套,他跟三阿哥很像,做人有些呆气。自小因着三阿哥的缘故很得过些名师指点,功课上头为着弘昭弘明分解两句还是行的,为着这个师傅很是夸奖了他们两句,却叫另几个不服气起来,到底是孩子,混得熟了就把这些叮嘱忘到了脑后,如今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些,一样是天子的孙子,凭什么做低伏小?

明里暗里争了几回,练布库的时候,弘明跟七阿哥家的弘昴几句不合滚在地上打了起来,弘晟课业跟几个小的不同,各自分开上课,没法照顾,弘昭一见弘明被压在地上赶紧冲过去帮起忙来。

没一会儿几个小子就滚在一处,教布库的师傅好多年前见识过皇子打架,如今又见识了皇孙打群架,这时候也顾不得主子奴才的分别了,一手拎住一个,分开两边,几个小的还在那个蹬腿踢脚的,那边康熙已经过来了。

跟着一同来的还有他们的阿玛,先打量一回自己的儿子,看看有没有吃亏,再瞪了眼儿,拿目光训斥了一回,有机灵的当时就垂了头认起错来。

胤禛也在列中,他离得康熙最近看得分明,弘昭弘明两个拉着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犟头犟脑的不肯低头。远远就听见喧哗声,皇孙打架总归不体面,康熙脸上刚还蒙着一层霜,待见了这两个小的倒松了颜色,转头看了胤禛一眼,再扭头找到胤祯,点点他们俩:“生子肖父,这付模样跟你俩小时候真是一相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弘昭眨眨眼睛,他跟康熙处得久,从来不怕他,脆生问:“我阿玛也打过架?”他刚刚才下手死掐过弘昴一回,现下装得没事人一样,无辜的瞅瞅胤禛,还扯了扯袖子,露出被抓红了那一道,博起可怜来了。

康熙哈哈一笑:“可不。”说着打量起了弘明,弘昭是因为天天不断了牛乳鸡蛋,他却是生来就高大,极似胤祯,不由笑起来,满意的点点头:“力气倒大。”嘴上赞了一句,转头就吩咐:“每人抄一百二十回书。”

刚因为康熙的笑脸松快下来的皇孙们这下全苦了脸,你瞪我我瞪你,谁都不敢出声,算一回还有七天才回家,但愿当爹了忘了这事儿,好不再多加个惩罚。

这事儿胤禛自然没瞒着周婷,语气还颇为得意,他后来又问过布库师傅跟在边上侍候毛巾茶水的小太监,对方人多,弘昭跟弘明两个却没吃亏,一开始摔了别人的跟头,后来力气不济这才无所不用其极,幸而力气小才没伤了人。

周婷嗔他一眼,又安慰自己:“哪个男孩儿小时候不打几回架,听汗阿玛的意思,你过去也跟兄弟打过架了?”她问得还要更细些:“谁赢了?”

自然不是胤禛,兄弟里头他力气比三阿哥还小些,咳嗽一声刚想把话茬过去,就见周婷拿手刮着脸打趣他,嘴里还说:“幸好咱们弘昭打架上头不像你。”被胤禛一把拉过去压在身下揉起来,贴着耳朵问她:“谁昨儿夜里讨饶来着?”

弘昭到底还是挨了教训,胤禛在家里又给他请了个拳脚师傅,每一旬回来那一天都要把宫里师傅教的演上一回,胤禛周婷就在边上看着他练,就连弘昍也感起兴趣来,跟着在外场绕圈子,时不时的比划两下。

周婷知道胤禛这是小时候打架没赢过,这才寄了厚望在儿子身上,难得胤禛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周婷止不住嘴边的笑意,又怕被女儿看出端倪,抿了嘴儿坐在暖阁里,时不时抬头望父子俩一眼,再低头往衣裳上头扎上两针。

皇孙进宫读书的事儿除了几个人精,再没人往“皇太孙”那上头去想,胤禛跟弘昭都少了许多麻烦,康熙五十一年才刚安生了没几日一桩大案就爆发出来。

康熙自觉身子不好,皇太后近来也不安康,家里大事小事不断,才开了年就加了一场恩科,很有些为自己祈福的意思,谁知道就是这一回的恩科出历年来最大的科场舞弊案。

胤禛接了这样的折子很有些诧异,这本是五十年底就该发生事,早前就已经派人盯住江南,准备一举把噶礼从位子上撸下来,看还有谁能保他。没成想竟没发生,难道是因为太子倒台早了一年,忖着康熙正在火头上,这些官员们全夹紧了尾巴做人,这一太平了,反而闹出事儿来?

康熙接过奏折把手边那套黑地描彩的瓷杯子砸个粉碎,梁九功赶紧上去劝,太医说了他再经不得怒,管理这样大一个国家,哪里就能不生怒气呢?

康熙平复了两回怒火没消下来反而燃得更炽,光是江南巡府张伯行的折子还没让康熙这样生气,曹寅李煦递上的密折才真叫他怒不可遏。

开恩科本是一桩世人称颂的好事,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三年一回的取士,多一次考试就多一次机会,谁知这一回江南取中士子里头,的少,商贾富户家的子弟多,闹得太大压不下民愤,那些士子竟把财神像抬到贡院门口,直讽考官见钱眼开,不识孔夫子只认孔方兄。

案子既递到了康熙案前,就没那么容易了结,平日里那些官员办差刮些油水倒也罢了,科举岂同儿戏,这些选中的士子将来要输送到全国各地为官,从根子上烂了,往后还有何能吏清吏可言?

康熙一面咳嗽一面下了旨意,点了弘昭的师傅张鹏翮为钦差,去往江南彻查此案。张鹏翮倒不负钦差的名头,绕过江宁直取扬州,到地头的第一天就把榜上有名的两位“才子”审问清察,谁也没想到考官阅卷官竟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这排第一第二的两位才子,不说策论,竟连四书五经都背不顺溜,什么破题承题且谈不上,连考题出自哪一本书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届江南的几位考官立时被革去功名,一审的折子递到康熙案前,又引来他的一阵怒火。

这还没完,二审的时候当堂对质行贿数额,那几位考官你咬我我咬你,一直咬到了两江总督噶礼身上。噶礼一下子从陪审官成了嫌疑犯,案子越审越复杂,噶礼在两江树大根深,张鹏翮在他跟前怯步,只将受他指使的赵晋当作主犯,瞒下那不见了的五十万两,这叫江南哗然的大案,从一审押了几只小虾米之外,竟审了一月才出结果。

到最后递到康熙面前的,竟是张伯行诬告,噶礼并无受贿一事,噶礼无事,张伯行却被御史弹劾罢官,康熙气得握拳砸桌,钦差官员都是他钦点下去的,竟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张鹏翮还是皇孙们的师傅,这等于打了康熙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原就气得拿不住笔,手抖得厉害,双手俱不能书,长久以来心头积攒的怒火似火山喷发那样涌出来,身体一个受不住,倒了下来。

去岁末才刚病过,开春没多久就又病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更何况康熙的底子早就亏了。

胤禛被指派接下了这个案子,擒拿噶礼释放张伯行,雷厉风行的一顿快刀下去,江南这场闹剧消弥无形,万人上书,直说康熙圣烛明照,他心里满意自己看中的继承人才干出众,却又隐隐生出一种自己果真是老了的感慨来。

春日里正是百病丛生的时节,康熙这一场病从年初一直病到了年中,他越是急就越是不好,不得已一点点放权给了胤禛,看着正当盛年的儿子,桩桩件件都做得合自己心意,偌大一个国家没他也一样运转得法,久病不愈之下不由灰心丧气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寿命如同风中烛一般不牢靠。

他的身子早就因为这些年来的大病小病被掏了个空,人凭着一股子信念或还能撑下去,自己都觉得自己行了,身子就一天更比一天差。胤禛心里还念着康熙有十年好活,不论太医说什么,都不生出一点异心,床前床后喂汤奉药,不由康熙在病中不感念他至诚至孝。

等到天气复又转凉,窗玻璃上头结出薄霜的时候,康熙一觉酣睡过去,没能再醒过来。

☆188、四爷正妻不好当

丧钟一响,胤禛周婷全没了应对,他们俩都知道康熙还有活头,老爷子近来身子虽看着弱,却是谁都没有往这上头去想。

其它那些臣子阿哥们却早早就想好了退路,只不成想竟这样快。原以为老爷子熬过了大暑天下一个关口怎么也在冬天,谁知道天才凉下来,病痛都消下去,竟就这样走了。

老爷子走是走了,却没留下只言片语,朝上乱成了一锅粥,太子刚刚淡出朝臣的视线,一下子又被推到了前头。

别人暂且不论,佟家第一个就不能答应,旁人不明白太子是怎么倒的,他们自家却是清清楚楚,若这时候太子复又登上大位,那佟家一门哪里还有活路?这时候也顾不得捧着八阿哥上位了,只要不是太子,哪一个赢了自家都没有性命之忧。

几个成年掌旗的阿哥要说心里不活泛的那还真没有,譬如三阿哥,若老爷子真没留下半句话来,他如今就年纪最长的皇子,自然有一争之力;再譬如八阿哥,他本就惦记着大位,虽被老爷子打压了这么些年,身旁也有死忠的九阿哥十阿哥,撕破脸来争,未必就没赢面。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康熙的丧事倒不是他们最先安排的,几个人在康熙遗容前明里暗里的刀锋相向,还是胤禛从震惊过后清醒过来沉着声开了口:“汗阿玛大敛要紧,各省各地也该通传下去,余下的,容后再论。”

几个兄弟一默,难得脸红起来,如今还没到上一世刀刃相向的时候,大家都维持着面子,刚那一番争论,想起来是有些失了体面,互看一眼,都没有异议。

胤禛自七八年前就开始渗透,若再有人能争过他,就算是白当了这些年的皇帝,他说完这些吩咐苏培盛去了东三所,给几个准备过来上课的阿哥们分说一回,叫他们今日都在屋子里头老实呆着。

前朝乱,后宫更乱,有儿子的提心吊胆,没儿子的更加坐卧不宁,人人都涌在宁寿宫殿前头,偏偏皇太后一听见丧钟就背过气去,要不是身边的宫女死命掐住人中,许就这样跟着康熙去了。

皇太后跟着一病不起,不仅认不了人竟然还说起糊话来,每日醒的时辰有限,能说话了就三句不离康熙,拉了宫女的手直问康熙今儿怎么还不来给她请安。

四妃加上佟妃自然都室里,周婷也第一时间赶着进了宫,目光一扫,多是丧着脸的年轻妃嫔跟别有深意的各宫主位。

老爷死了,那个位子可由谁来坐呢?

惠妃自知没有指望,心里也明白不论是谁坐上位子,都得荣养她,至于老八,他亲额娘好容易熬成了妃位,一年倒有一多半日子病着,前一段刚说不好,指不定就随着万岁爷一道去,他爬不爬得上去,都与自己不相干,坐定着倒不忧心。

宜妃却挂怀自己的二儿子,九阿哥从来跟八阿哥穿一条裤子,八阿哥那点儿小心思谁不知道?做娘都巴望自己儿子太太平平,晓得九阿哥大位无望,也就不希望他从龙去,就是没了从龙的功劳,他也是万岁爷的儿子,嫡嫡正正的艾新觉罗氏。若把宝给压错了,一家子的荣辱跟着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