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棵花树。她来到那口井边了。

花树上的花朵开的还是那么娇艳,在这一片荒凉中尤显惹眼。于半夏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要碰触这些花朵——她一直都觉得它们红得像血。它们让她觉得这井下汪着很多鲜血,而它们就是吮吸着鲜血开放的…

“啊…”井下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响。于半夏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跳了一步。

“啊…”天哪,这好像是女人呻吟的声音。

“啊…呼…”呻吟声越来越响,似乎还有抠挖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井上爬!

于半夏头皮一炸,本能地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一只沾满泥水的手攀上了井沿。这只手已经皮开肉绽,到处都渗着鲜血,指甲也有很多翻折了。接着又有一只手攀上了井沿,一个披头散发的头从井圈中升了起来。

于半夏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闭上眼睛不敢看乱发下的脸。

“救…救命!”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呻吟。

“啊?”于半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卢思惠的声音?

“救命…”卢思惠呻吟了一声后就向下滑落。于半夏赶紧冲过去,把卢思惠从井里拉了出来。卢思惠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水,身上有很多处伤口正在渗血。

“你…你怎么样?”于半夏吓得脸色苍白。

“没什么…”卢思惠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左腿,“这里痛得很…我没有仔细看,也许骨折了…”

必须尽快送她去医院。于半夏试着抱了卢思惠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抱不动她,只好大声喊欧阳——虽然她害怕欧阳发现她跟来后会生气,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欧阳闻讯赶来,看到于半夏后果然非常惊诧:“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快和我一起送她去医院!”于半夏朝卢思惠一指。欧阳这才看清躺在地下的是卢思惠,更加惊诧:“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丁云一起走了吗?你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放心!我没杀他!”卢思惠大声回答。

“啊?”于半夏和欧阳惊诧地朝卢思惠看去。她这话说得好奇怪啊!

“哦,”卢思惠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他没跟我在一起…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过会儿再慢慢跟你们说!”

欧阳和于半夏以最快的速度把卢思惠送到了医院。医生经过诊视,发现她左腿断了,身上有很多处伤口像是被野兽撕裂过一样。于半夏想起欧阳之前所受的伤,朝他看了一眼。正巧欧阳也在看着她,看来他想得和她一样。卢思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和某个怪物搏斗过,再失足掉进井里,或者是被它扔进井里的。难道她也在调查那个怪物?

卢思惠本来说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们,现在却什么都不愿说了。欧阳和于半夏越发怀疑那个怪物和卢家有关。她什么都不说,很可能是在遮掩家族的隐秘。

“思惠,你告诉我,这个怪物…是不是和你家有关?”于半夏握住卢思惠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

“怪物?”卢思惠一懔。

“杀人吸血的怪物啊。”于半夏紧张得心都发颤了。她想问的话只有一句,就是这个怪物是不是卢志鸿,却不知为何问不出口。

“吸血的怪物?”卢思惠惊奇地问道。

“是啊,你难道不是被它扔进井里的吗?”于半夏惊讶地问。

“嗨,不是,”卢思惠苦笑着说,“我是和我家里的人遇上了,没打过他们,才被扔到了井里!”

“呃?”于半夏猛地想起了那个长着巨爪的黑袍人,“是不是那个穿着黑袍,个子很高的人…就是他把你抓成这样的吗?”说着又朝欧阳看了一眼,“你们的伤口很像,莫非你也是被他袭击的?”

欧阳一愕,目光快速地闪动了几下。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但一直都没来得及…那个长着巨爪的东西…是人吗?他是你家的什么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卢思惠的脸色一寒,深深地低下头去:“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卢思惠急了。就在这时卢思惠的手机响了起来。卢思惠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她一接通电话就吼,“我不杀你,你已经很万幸了,你不要再缠着我!”

“杀?”欧阳和于半夏都是一惊。

“这是谁的电话?你为什么要杀他?”于半夏抢到卢思惠身边大声问。卢思惠没有理她,挂断了电话。于半夏呆呆地看着卢思惠,她现在越来越糊涂了。忽然,于半夏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丁云的电话。她忽然想起卢思惠之前说过的怪话(他们第一次对卢思惠提起丁云的时候,卢思惠说的是“我没杀他”),赶紧走开几步接通了电话:“喂喂?你是丁云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卢思惠在你那里吗?”丁云听起来很焦急。

“是啊。”

“那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于半夏对他说了医院的地址。卢思惠猜出这个电话是丁云的,立即对她吼:“不要告诉他!”

于半夏充耳不闻,又把医院的地址重复了一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真相。卢思惠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好,你们别离开,我马上过去!”丁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于半夏轻轻地挂断电话,朝卢思惠看了一眼。她现在明白了,之前的电话也是丁云打的。丁云之所以会转而找她,是因为在电话里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和丁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得等丁云来后才能揭晓了。

在等丁云来的那段时间里,卢思惠深深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欧阳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非常复杂。于半夏皱着眉头看着卢思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紧拽了拽欧阳的衣袖,低声跟他说:“你还没告诉我,袭击你的人是不是一身黑袍,两米多高,还有一双巨大的爪子?”

欧阳眉头一皱,忽然转身朝走廊上走去。于半夏吓了一跳,赶紧跟了出去,发现他在走廊的窗前迎风站着,眉头皱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于半夏茫然了:袭击他的难道不是她见到的那个东西?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第九章 午夜魅影

几十分钟后,丁云来了。他的裤腿上沾满了泥巴,额头上也满是泥水和汗水。他进门后看到卢思惠绑着绷带躺在床上,顿时惊叫了出来:“你怎么伤成这样?谁伤害你了?”

“没关系!反正死不了!”卢思惠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既然那个人不是你害死的,我就不再为难你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跟我说说那个女孩的事情…”丁云满脸恳求之色。

卢思惠哼了一声,翻身面朝里床:“她的事你不必知道!”

“你…”丁云急了,冲上去想要抓卢思惠的肩头,却被欧阳拦住了。

“你先冷静一下。”欧阳柔声说,“现在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又指的是谁?”

“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丁云朝卢思惠看了一眼,凄然地一笑,“一切都是因‘那个人’而起…”说着朝门口看了一眼。于半夏会意,赶紧走过去把病房的房门关上——今天比较凑巧,这间病房里只有卢思惠一个病人,关上门后就全是自己人。

卢思惠见丁云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想要出言阻止,最终却没有开口。她现在腿部受伤,无法动弹,根本没法阻止他说话。

“一切都要从两个月前说起,”丁云开始缓缓地讲述,“那天晚上我上夜班,拉了一个女孩上市郊。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头发松松地绾到脑后,脸上白得没有血色,但是长得美极了。”

听到“没有血色”这个词时于半夏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卢志鸿“死后”第一次来找她的样子。

“当时我很奇怪她一个女孩子,在半夜去市郊做什么。她说她有急事,我问她是什么事,她便生气了,用命令的口气叫我什么都不要问,只管开车就好。我更觉得奇怪,半开玩笑地想我不会是载了个女鬼吧。就在这时我忽然从后视镜里发现她深深地低着头,乌黑的头发像帘子一样垂下来,阴森森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也许是因为疑心生暗鬼吧,我越来越觉得她像女鬼,为了舒缓心情,我便跟她没话找话地胡聊。然而不管我怎么跟她搭话,她就是一声不吭。就在这时,汽车电台播了一首歌。她侧着头仔细地听着这首歌,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活着的时候很喜欢听这首歌’…”

虽然丁云转述时语气极为平淡,于半夏还是听出了这句话中阴森森的鬼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当时我吓坏了,手都要握不住方向盘了,但是又不敢停车。当时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非常害怕,不敢再继续开下去,但又不敢停车,怕我一停车那女孩就会扑上来吃了我…只有继续往前开…那感觉恐怖的啊,简直像开在通往地狱的单行道上一样。不过我当时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心想这女孩大概是在开玩笑,便强笑着对她说:‘什么叫‘活着’的时候啊…你现在不也是‘活着’的吗?”

“那女孩凄凉地笑了几声,歪着头看着车顶,幽幽地回答说:‘原来我现在也算活着啊,真是意外呢…’听了这句话后我的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在上下打架,结结巴巴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女孩阴惨惨地一笑说:‘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你当我是人就是人,你当我是鬼就是鬼。’一听这话我更加害怕。女孩见我害怕得厉害,又笑着对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把我拉到目的地就好。’就在这时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吓得魂都酥了,只得听她的命令。我一边开车一边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坏事,今天才会碰到这么恐怖的事情。就在这时,一个东西砸到了车顶上,整个车子都震动了一下。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往车顶上砸石头,正想停下车查看,没想到那个女孩凄厉地叫了起来:‘快甩掉他!他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就在这时车顶上忽然伸出一只利爪——这爪子非常恐怖,就像恐怖片里僵尸的爪子,我想于半夏也知道它的样子——用力地砸碎了车窗,径直过来抓我。我赶紧把头伏低,手还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那个女孩大叫:‘快加速!再踩刹车!’我当时已被吓得没了主意,想都没想就照她说的做了。”

“把它甩掉了吗?”欧阳问。

“是的,”丁云回答说,“那个家伙滚到车后去了。当时我吓坏了,根本不敢下车去看,一踩油门就逃走了。”

“哦…”于半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才明白那次他被那个东西袭击时怎么能如此快速地做出反应,原来是因为之前有了经验。

“那个怪物,你看清是什么样子了吗?”于半夏问丁云。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怪物的样子。

“很遗憾,我没有看清…”丁云苦笑了一声,“不过也许我没看到才是幸运…当时它虽然把头倒挂下来,但因为天色太暗,我没能看清它的脸,只看到它一双眼睛唰唰地冒着蓝光。”

于半夏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等到车开远之后我问那女孩刚才是什么东西,那女孩不愿说,用阴森森的语气叫我只管开车就好。我不敢再多说话,一口气把车开到了目的地。那女孩给了我一张百元大钞,说不用找了。因为怀疑那女孩是女鬼,我还特意看了一下那张钞票,怕是冥币。还好那张钞票是真的。那个女孩下车后也没有消失,而是慢慢地往夜幕中走去。我正打算开车走,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响。那女孩竟然跌倒了,就在离车子不远的地方。

“我犹豫着走到她身边,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我壮着胆子扶她起来,摸到她的皮肤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是热的。这下我才敢确定她不是鬼魂,彻底放下心来,回想刚才的际遇,却又感到匪夷所思。这女孩明明是人,为什么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呢?刚才袭击我们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于半夏和欧阳对视了一眼。丁云遇到的女孩,恐怕和卢志鸿是一样的。她之所以说自己既是人又是鬼,恐怕是因为她也是死后复活的。而她身上有温度,和卢志鸿也是一样的。

“我把那女孩扶起来后,发现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头上满是虚汗,再摸摸她的头,发现她烧得很厉害。这里离城里的医院很远,我怕她支持不住,就在市郊找了一家诊所,带她去就医。医生听诊了半天也无法确定她得的是什么病,只好给她开了一点退烧的药,叫护士给她输液。输上液后我就坐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后来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醒来时已是早上,那女孩也起来了,正看着窗外出神。我喊了她一声,她慢慢地把头转过来。我一看她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于半夏一激灵。

“抱歉,我不能说,”丁云苦笑了一下,“我答应过那女孩,不会把在她身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是不是她的身体产生了异变?”于半夏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头发变得灰白,脸上出现了紫红色的斑点?”

丁云没有回答,但他那诧异的目光已经表明于半夏说对了。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继续讲述起来:“我当时吓得惊叫了出来,那女孩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出了问题,赶紧拿镜子照。发现自己的脸出现异变后她非常愤怒和悲伤,把镜子摔碎,然后号啕大哭起来。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安慰她说那可能是皮肤病,找个好医院看看就好了。就在这时那女孩忽然停止了哭泣,跳下床冲了出去。我赶紧追她,却怎么也追不上。没想到那女孩看起来很纤弱,跑起来速度却非常快,简直像小鹿一样。后来她跑进了山里,转眼就无影无踪了。我怕她出事,就找了几个村民一块进山去找。我们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她,那些村民都放弃了希望,自己回去了。我当时也有点动摇,决定再找一个下午,如果我还找不到她,就下山回家。然而就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在一个护林员丢弃的小屋中找到了她。她脸上的红斑已比两天前多了很多,头发也更加灰白。她用严厉的语气呵斥我,不许我走过去,其实她的身体那时却动弹不得。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她必须就医,就过去扶她。没想到还没等我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像被炮烙了一样大叫起来,把我吓得后退了几步。她叫了一声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喘得非常厉害。

“‘求求你离开这里,’她喘着气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变化后的样子…希望你赶快离开!”

“变…化?”于半夏打了一个冷颤。

“是啊。”丁云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走到木屋外面站着,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许久都没有动静。我试探着进屋去看,竟然发现那个女孩已经变成了…”

他忽然顿住了,于半夏却已经叫了出来:“她到底变成了什么!?快说啊!”

丁云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是痛苦到极致后的木然:“我答应过那个女孩…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变化后的样子!”

“你…”于半夏的脸猛地涨得通红,几乎要喷出血来: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愿意告诉她呢?

“那个女孩…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丁云继续讲述起来,脸色像死灰一样黯淡,“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刀…这把刀是护林员丢弃在木屋里的,被她拿来作了自杀的工具…我被吓坏了,呆呆地看着鲜血从她的嘴角、胸口流下来,就在这时,她艰难地张开流血的嘴,叫我不要对任何人说她临终时的样子,并叫我把她的尸体烧掉…然后便头一歪没有了呼吸…我找了些枯木,把她火化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奇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为了提醒自己真的遇到过这个女孩,就从她的手上取下了这个戒指,带在身边。”他扬起左手,请大家看那枚哥特风格的戒指,“之后我载卢思惠小姐的时候,被她发现了这枚戒指。她误以为那个女孩被我害死了,便几次三番地想要杀我。一开始我没有发现她的图谋,后来终于发现了…”

“我不再兜兜转转,直接问你那个人的事情,”卢思惠忽然冷笑着开了口,“你说那个人是自杀的,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我便饶了你一命…你还是快点走吧!其实只要你知道那个人的事,我就该杀你的!我饶你一命是看在你帮那个人殓葬的份儿上。你要是不赶快走,说不定马上我就会改变主意,仍然会杀你!”说到后来,卢思惠大声恐吓丁云,声音无比凶狠。

丁云执拗地摇了摇头,用哀求的语气说:“我只是求你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事情…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卢思惠哼了一声说:“你干吗这么想知道她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什么,鄙夷地笑了起来。

不仅是她,欧阳和于半夏也已经想到了原因。丁云在说那女孩“脸色苍白,但长得非常美”的时候颇带倾慕之意,大概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你对她这么迷恋吗?见到她变化后的样子也是一样?”卢思惠冷笑着问丁云。丁云没有答话,目光却更加坚定了。卢思惠不可名状地笑了笑,深深地低下头去。

“看来我已经明白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欧阳忽然开了口。于半夏诧异地朝他看去,赫然发现他的眼里正闪着异样的光彩。

“你们卢家的人‘死而复生’之后会发生异变,对吧。追捕我的是如此,卢志鸿是如此,那个女孩也是如此…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个例还是特例?他们到底会变成什么?是你们死而复活的秘术出了问题吗?”

这些问题于半夏也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但一直不敢直面它们,现在听欧阳问出来了,感到又是心悸又是畅快。她抬眼看了看欧阳,竟发现他一脸急切,盯着卢思惠的目光竟像是要从她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一样,心里不由得一紧。

卢思惠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低着头一声不吭。

“快告诉我!”欧阳急得声音都发颤了。

卢思惠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仍旧一声不吭。

“卢思惠!”于半夏忽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怎么?”卢思惠惊骇地抬起头来。

“我别的什么都不问,”于半夏走到卢思惠面前,揪住她的衣服,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家的人‘死而复生’是不是需要人血?以后会不会变成吸人血的怪物?”

卢思惠呆住了,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目光像火花一样跳动。

“没有人吸血!”卢思惠咬着牙说,“也没有人会复活!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秘术!你们全都想错了!”

大家都沉默了。欧阳他们皱着眉头看了看卢思惠,静静地退出了病房。他们并肩站在走廊上,任窗户外吹来的冷风拂着他们的脸。

“你…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欧阳忽然开了口。

“你知道她是谁吗?”丁云猛地抬起头。

欧阳笑而不答,用手机上了网,把一个网页给丁云看。

“是她!”丁云惊呼,伸手就去夺手机,“你怎么找到她的?”

欧阳飞快地把手机撤回,深不可测地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她的身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丁云一开始很犹豫,后来却变爽快了,“你说吧!”

“我要你带我去那个姑娘埋葬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丁云警觉地问。

“我要研究一下她的骨头。”

丁云脸色猛地一变。

“我知道你不想让她死后再受打扰,但是你不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欧阳淡淡地笑着,笑容中似乎有蛊惑的力量。

丁云咬了咬牙,脸上泛起一层红意,又散去:“好吧,我带你去,但是你绝不能亵渎她的骨头!”

“那是当然。”

“那你告诉我这女孩的身份吧!”丁云伸手去要他的手机。

欧阳把手机递给他,微笑着说:“这是本市一个杂志对她的专访。她以前是个平面模特。”

丁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专访上的她的照片:“的确是她…你怎么知道她身份的呢?”

“很简单啊。她出身卢家,很年轻便死了,长得又很美…这年头美丽的富家小姐都喜欢涉足娱乐圈,几个条件一卡,很容易便找出来了。”欧阳自负地说。

“很年轻…便死了?”丁云愕然,“你是说她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死了?”

“是啊。你刚才没注意于半夏说的话吗?卢家有人死而复生,而且是很多人。”欧阳淡淡地笑着,目光中充满了神秘。

丁云呆了,眼睛也直了,一副出离惊骇的样子。

欧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样一来丁云就更想知道那女孩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也会更加卖力地帮助他。

于半夏偷看着他们俩,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听欧阳的口气,他似乎对卢家所有人的资料都了如指掌。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调查卢家所有的人?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

“半夏,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卢思惠好了。”欧阳朝于半夏转过头来,“我们去去就来。”

“好…”于半夏低低地说,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一边。因为对他心怀猜疑,她暂时无法和他对视。

第一零章 黑?魔?法

欧阳和丁云走了。于半夏走到卢思惠的床边坐下。

“你回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你照顾。”她刚一坐下卢思惠就撵她走。

“可是…”

“别‘可是’了,”卢思惠不耐烦地说,“我们现在还是分开比较安全。如果卢家的人找来了,你还留在这里,岂不是让他们一锅端吗?”

于半夏想说你们家的人又不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怎么能这么快便找到你,最终却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卢思惠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对她多说不宜。但她如果留在这里,卢思惠恐怕会一直着急上火,反而不利于她休息。

“你好好休息,有事就找护工…我走了。”于半夏走到病房外,叫来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工,塞给她一些钱,叫她好好照顾卢思惠,之后便回旅店去了。

今天旅店的住户都很疲倦,早早地睡了,旅店里静悄悄的。于半夏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还有关于对卢志鸿吸血的猜测。

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微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于半夏猛地想起了那个站在房顶,窥探民居的恐怖身影,心顿时悬了起来。

“扑通!”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似乎还有吮吸声。于半夏非常恐惧,却也因此变得莫名的好奇。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蹲到门边,从门上的小孔往外看。这个小孔就在插销的旁边,只有绿豆粒大小。

门外是一片迷离的黑暗,除了窗口射进的微光之外,什么都没有。忽然,一只眼睛凑到了小孔上,也在往里看!这只眼睛比一般人要大,里面涨满血丝,眸子似乎带点棕红色,瞳孔竟然是…线形的!

于半夏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向后倒了下去。她瘫倒在地上,如身陷梦魇般动弹不得,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渐渐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缝飘了进来,渐渐地把她包裹住。这血腥味是如此的浓,就好像外面已经被血海罩住了一样。

“咕咕…咯咯…”外面传来了轻微的笑声,笑声憋在喉咙里,嘶哑怪异,就像猫头鹰的叫声。于半夏全身冰凉,感到喉头发甜,似乎要吐出血来。

“呼…呼…”门外的东西似乎在轻轻地呼气,门也开始轻轻地颤动。“嘶——嘶——”似乎有利爪在门上轻轻地划动!于半夏缩成一团,几乎要窒息了。这扇门非常不结实,即使是普通人要破门而入也非常容易!

“呼…呼…”外面的呼气声越来越响,利爪划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外面飘来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于半夏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脑中也变得一片空白。

忽然,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于半夏不敢出门去看,依旧缩在那里。又过了许久,于半夏觉得那东西真的走了,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