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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眼前这个近日曾有过一面之交的梁学而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而不是擦身而过。

梁学而本就极高,此刻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纪式薇身前,以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近身时,梁学而紧绷的脸才漏出一丝不达眼底的浅笑:“纪小姐?上次警局匆忙见过一面。我是楚荆州的前妻梁学而。我想你应该也认识我。”

“上次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打招呼。”

纪式薇点头。

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扯,只有同识楚荆州。

而今楚荆州已逝,他生前她们不曾见过不曾有过任何一丝交流,他死后她们似乎更没有寒暄的必要。

楚荆州…而今,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作为话题的存在。

纪式薇沉默,想要绕过她离开。

梁学而同样沉默看着她迈步,即将错身而过那一刻,却又再度开口将纪式薇钉在原地。

“和荆州婚前,我就很好奇想要见你。现在方不方便聊几句?”

纪式薇没接腔。

梁学而忽而笑:“纪小姐难道怕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影响你平静幸福的生活?”

“荆州说你是世界上最无畏的女人,原来他是在跟我讲笑话。”

纪式薇太阳穴猛跳:“我们之间的话题,无非和故人有关。除此之外,毫无牵扯。”

“怕?”她好像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话。

“梁小姐是高看现今已故的楚荆州对我的影响力,还是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我不知道梁小姐是以让别人不快为生活的动力。”

梁学而面部一怔:“我不是洪水猛兽,楚荆州也已经是个死人。我一向也没有为死人争风吃醋的习惯,更不会去觊觎你的什么。”

纪式薇满脸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们聊什么?”

并不相干,最好的结局是总无牵扯。

梁学而勾唇微笑,这一次笑意终于从眼底渗出来,点亮了她整张面庞:“作为一个女人,我只是出于同情心想要给另一个女人一些忠告。仅此而已。”

“希望她能早日看清这世界上某些伪善的渣滓,不要误入迷途,终身抱憾。”

她整张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正因为如此,才越发让纪式薇觉得虚假。

“同情心?”她微眨眼,睫毛在眼下刷出一片阴影,“梁小姐既然眼下同情心泛滥,不如继续同情同情我,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此刻看到你,听你讲这些话,非常影响心情。”

梁学而的眉骤然挑起,似乎对纪式薇这样的反应毫无准备。

可她也只犹豫了三秒,就接口,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似乎担心一停下来就再也无法继续,或者担心面前的人会无法听下去,中途退场。

“觉得我来者不善?楚荆州本身是个四处留情的人渣,知道他是个人渣还嫁的我,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楚家迅速被掀翻的时候,我在外地。等我回来,那个人渣只剩下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你说奇不奇怪?放弃这个人渣离婚的时候,我松了口气。他不活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伤心。”

“犯贱?我也觉得如此。”

她这样荒凉的语调,一声声切割着纪式薇脆弱的神经,这个强势的女人偶一示弱,杀伤力比剑拔弩张那刻更甚。

“被弃的我很难过,他心头的白月光却不难过。没想到他活了二十几年,活着是圈里的笑话,死了依然是个笑话。”

纪式薇没有离开,觉得梁学而这一番言语背后是个悲哀可怜的身影。

却并不想继续纠缠:“你找错了对象,我不是他的白月光。没有人会出轨把白月光踩在脚下,不知珍惜。”

梁学而略一迟疑,而后用微笑掩饰适才那一番地动山摇:“你可以当我所有的话都是开玩笑,只要你开得起。”

“纪小姐,我不会让他白死的。”

不愉染上眉梢眼角。

纪式薇最后扫她一眼,刻意强调:“谢谢你的同情心,这已经是我有生之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离开之时,梁学而却还在她身后补充:“不问问我来医院做什么吗?”

好像不管她需不需要答案,梁学而都不会罢休。

“荆州的奶奶病了,肺癌晚期。我如果不来,大概没有其他人会来看一个将死的毫无利用价值的病入膏肓的老太太。”

**

从墓地出来,下一站就是当年租过的公寓。

房子早已不在。

淡墨立在公寓楼外,触目都是再也拼凑不起的废墟。所有的断壁残垣,都在残忍的告诉她一个事实:过去就是过去。

风吹过的脸颊,冷冰冰的感觉让温度瞬间褪散。

她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许多许多的情绪像是疯长的野草缠在她的心上。

“怀旧真是个奢侈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就去往盛清和身上靠,“故事里的破镜重圆,不都是回到老地方看一看,还能从公寓门前的花盆下抽出过去的钥匙开门进去,到我们这里怎么就成了一堆破砖烂瓦。”

盛清和眼中错愕的光一闪,开口云淡风轻:“没拆,即便能进去,也不是当时的模样了。”

她本能地侧身避开他的眼睛。

果然,听到他在身后浅淡微带自嘲的声音:“你告诉我分手的那天,我已经将里面砸烂,碎的很彻底。”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千里迢迢回来招惹你,这么长时间,却一直回避我曾经和现在都释怀不了的一个问题。”

淡墨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这样轻易地揭开那些过去,心像静寂已久的湖,一旦荡起任何一丝涟漪,都再也无法回复平静。

“为什么?”

他的语调似乎也没什么起伏,于她却已是惊涛骇浪:“当年那么决绝突然地踹了我,为什么?”

淡墨咬牙挤出几个字:“你知道我爱你。”

她看不到,也知道他在点头:“是。就像你一样知道,我对此耿耿于怀。”

这么多天的风平浪静,总归是虚假的安宁。

她知道不该单方面去苛求他不追究过去,可她无法开口。

“即便你绝口不提的代价,是现在换我离开你?”

、第37章 变故

第三十七章:变故

“即便你绝口不提的代价,是现在换我离开你。你依旧没什么想说的吗?”

盛清和话落锁眉,淡墨脑海乱到了极点,面对他抛来的问题,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连从前他那双看起来总是温情脉脉的双眸,此刻都已经黯淡失色。

她的心在他的沉默间一寸寸凉下去。

他的心在她的沉默间一寸寸化成石。

人是物非的场景近在眼前。

淡墨深吸进一口气,看到他身后那些扬起的尘埃,声音像被那些砂砾磨过一样沙哑。

想起交给徐行去化验的那一堆药片,一瞬间,她能组织起来的回应只剩本能地回击:“你呢,你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她从来知道重温旧梦的路不好走,却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摔倒在最开始的地方。

这份感情里,她最引以为傲的是他们之间对相爱的深信不疑。

这种深信不疑是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之上的。

可正因为她了解他,所以她也明白,如果没有一个让他认可的答案,纵使在一起,也是意难平。

相爱重要,但并不是依靠相爱两个人就能够轻易得地久天长。

再一次,她怯懦地想逃避。

他在身旁,那段她讳莫如深的旧事也曾偶尔在夜深侵袭她的神经,让她每回想一次,都倍受筋疲力尽的折磨。

告诉他?

他既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便想永远保留。

那不是一件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那并不是一个惯常的误会。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莽撞地跑去他的公寓挑破他真实身份相认的那个凌晨。

初起的晨曦间,那时他说:“我有很多时间慢慢等你开口。”

她抓住他的手臂,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侵袭盛清和的身躯。

她笑起来从来是眉眼璀璨,但是此刻每丝笑却都像是在讽刺他:“几个月是很多时间?这就是你说的慢慢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呢,你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她突然就在彼此之间竖起一面墙,满身都是防备。

似乎他站在她面前,她仅仅看一眼,都是无法言喻的伤。

盛清和一言未发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眸色深如海,让人一时间无法分辨其间的内容。

反复、僵持、投降、认输。

很多情绪翻腾过后,盛清和突然蹙眉抱紧淡墨略微颤抖的身躯。

有些无可奈何,却也甘之如饴。

狠狠地将她扣紧拥在怀里,他才抽出另外一只手臂在她腰侧轻拧。

他的力道慢慢加深,直到听到她吃痛的声音才即刻松手,声音凌厉肃然:“有些话说出口,后悔也收不回去。想好哪里错了吗?”

她不说话,盛清和自言自语般继续:“告诉我,盛清和是你的敌人吗?”

淡墨摇头。

想起当年公寓里被自己砸乱的那个破败的现场。

回顾那个凌乱的画面,盛清和有些无法直视过去的那个年少冲动的自己。

一时懊恼:“我反省我的问题。刚刚那一瞬间,想起被踹的过去,我是想逼问你。”

“是我出尔反尔,说好等你开口,却一时冲动反悔。”

“是我言而无信。”

“是我小心眼。”

“是我斤斤计较。”

“是我想不开。”

“是我想追根究底。”

“是我情绪起伏自控力差波及你。”

“我是卑鄙的小人。”

“我长了脑袋只是为了提高身高。”

“是我拖累社会情商。”

“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换位思考。”

“我应该记得那些年难过的并不只有我自己。”

“我是混蛋,不应该忽冷忽热对你冷言冷语。”

“我不应该吓唬你。”

“我不应该翻旧账。”

“我不应该学祥林嫂摆出一张哀怨的脸来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惨。”

他的话好像永远说不完,直到他用了那样多的形容词贬低自己之后,在她阴霾遍布的脸上终于看到笑容,才再度将话题转移回她身上:“你呢,你哪里有问题?”

形势反转地这样快,淡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以为他要么会冷言冷语回击,要么会选择怒极之下一走了之。

可他都没有。

她的盛清和一直站在她身旁,之前和现在,未曾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