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到底训练有素,立即恢复了夜店经理精明强干的面目。他当机立断,拉住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孩。男孩惶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手,状如受惊的小动物,忽然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别动,如果不想被这些人欺负了就跟我走。”他贴住男孩,低声吩咐,又迅速扬起一脸笑容,大声说:“对不住各位,这是我家表弟,来找鄙人有些私事,不是本店的员工,小孩子不懂事,不打扰各位的兴致了。借道,借道。”

众人嘘声一片,显然不满意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被经理带走。有人迅速地回嘴:“什么表弟,杰森你不会看人家长得标致,偷偷拐到办公室便宜你自己了吧?”

杰森笑容不变,感觉手里抓住的男孩身体明显一僵,显然也怀疑这人所说的话。他安抚地拍拍他,继续说:“这位先生开玩笑呢,我可是家有老小,要有胆子玩这个,回去非让老婆抽死不可。别说老婆了,江先生知道我要这么公私不分,这家店也不可能交给我管理不是?这样吧,今晚大厅里每位客人,本店再额外赠送一杯陈年波尔多红酒,各位请回座吧,再不回去,下次来我们店里的男孩们可不依了。”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也不愿为一个陌生美人与天使之约翻脸,慢慢地散开来。但仍继续有几个人不依不饶地将猥琐眼光投射到那个男孩身上,其中一个问:“杰森,就算是你表弟,出来做一次两次的也没什么吧,小美人,你自己说,要多少钱一晚上,放心,我技术很好,保证让你舒服。”

男孩闻言,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杰森看着皱起了眉头,说:“先生,很抱歉,鄙人表弟目前没有这一打算,就算他想,我这个表哥别的不行,拜托江先生照顾他这点薄面还有,想来鄙人表弟虽然长相丑陋,可也能讨江先生的欢心,怎么算,也似乎轮不到您。不好意思,今晚上江先生光临本店,如果您愿意跟他就这个问题当面谈谈,我不会反对,您觉得呢?”

江临风的大名这些人又岂会没听说过,一听说他此刻就在天使之约,哪里还敢在这里闹事,只得恋恋不舍地看着男孩走开。杰森扯着男孩的胳膊,一路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按在自己平时坐的真皮转椅上,倒了杯热水给他,说:“来,喝点水,没事了。”

男孩好半天才慢慢止住了自己身体的颤抖,接过他递来的热水,低声说:“谢谢。但我不能喝水,对不起。”

杰森双手抱臂,在他面前站着,问:“现在告诉我,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黎箫。来,这里找人的。”

“找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确信要找的人在这里?”

黎箫脸色颓败,象汲取生命热量一样握紧那杯水,低声说:“就算本来不知道,经过刚刚那么一闹,也会知道了。”然后,他似乎低头,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半响,才缓缓抬头,直视着杰森的眼睛,说:“经理,这里没有调酒师,对不对?”

“当然,我们又不是酒吧,不需要调鸡尾酒,我们只卖原支洋酒,而且客人来这里,一般不是为了喝酒。”

“那么,你们这里的职业,对年轻的,漂亮的男孩而言,基本上就只有一种,对,对吗?”他嘴唇颤抖着,却努力令自己吐字清晰。

杰森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点头说:“大体上是这样没错。”

他嘴唇抖得更厉害,犹如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看着杰森,问:“经理,你们这做,这一行的男孩中,有一个叫,叫黎珂的人吗?”

“我们不叫中文名,都叫英文名。”

黎箫美若星辰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有人说,看见他,在这里上班,我,实在是很想找到他,你能,你能帮我,把员工照片给我看看吗?”

杰森看着他,自问自己从不是什么软心肠的好人,可这个男孩如此柔弱,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他,整个人白如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融化于日光灯光线中。他沉吟了一下,拉开抽屉将店里为每个少爷拍的留底照片本放在黎箫的眼前。黎箫看着那本相册,手实在抖得太厉害,揭开一页就揭了半天。杰森看不下去,帮他一页页掀开,他一直贪婪地盯着每张照片,摇摇头,杰森又给他翻下一张。忽然,一颗豆大的泪水滴到杰森手背上,接着,又一颗,又一颗,黎箫一手掩着脸,一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嗬嗬地笑着:“珂珂,珂珂,是珂珂。”

杰森一看,照片中的男孩一脸桀骜,却又漂亮得极其耀眼,正是今晚被江临风钦点陪伴的红牌Eric。“真的是他吗,你们看起来不太象。”

“是的,是的。”黎箫重重地点头,脸上泪水肆意,却挂着灿烂到极致的笑容,“珂珂从小就象妈妈,他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健康,什么都比我强,嗬嗬,他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小时候,我们经常管他叫小太阳,因为他就像阳光一样耀眼夺目,耀眼夺目啊。”

杰森看着他,尽管他哭泣样子仍然很美,但不知怎的,却总觉得有点怪,不像喜极而泣,倒像万念俱灰。他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说:“你嫌弃他做这一行?他给你们全家丢脸了?如果是这样,你们还是别相认吧,Eric,就是你弟弟,性子傲得很呢。”

“我怎么会瞧不起他,我怎么有资格瞧不起他”黎箫忽然有些失控,他无声地痛哭起来,仿佛在一下一下地挤压着心脏的力气。片刻之后,黎箫止了哭,用手胡乱抹抹眼泪,哑声说:“谢谢你还替他着想,放心,我绝对不是来为难他的。他现在,在接,接客?”

“今晚他正好让这的老板,江临风先生看中了,这会陪着江先生呢。”杰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你不用担心,江先生不会为难他的,相反,还会给他多余的好处。”

“你,你能带我去看看吗?就是,悄悄地看上一眼,我绝对不打扰江先生,也不去跟珂珂相认,只看一眼,我就走,好吗?”

“这……”杰森有些为难。

“求求你,求求你杰森先生。”

“好吧。”杰森话一出口,差点要咬自己的舌头。今晚是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漂亮人儿,多年不曾有过的心软也出现了,身为夜店经理的自觉也没有了。现在,还要冒被江先生骂个狗血淋头的风险带他去偷窥。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说:“走吧。”

黎箫还没站起来,经理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高大英俊的徐霆宇大踏步走进来,边走边说:“杰森老兄,你果然在这里,我表哥让我跟你说,这次的男孩不错,他今晚要带出场。他倒好眼光,一下子挑了个又冷又够味的,我就好惨了,来了半天竟然只看中你一瓶酒。你找个人帮我到酒窖里选两支送到我车上,我呆会……”

他一转眼看到了坐在转椅上的黎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商业新贵的脸上出现短暂的五秒钟呆滞后,迅速换上一脸风流倜傥的公子面孔,满脸和煦到人心底的微笑,走向黎箫说:“我猜,这位肯定不是天使之约的人,却也不是来这里消费的,是,杰森的亲戚,还是朋友?”

“哦,是我刚刚认识的小朋友,黎箫,来这里只是有点私事,黎箫,这位是徐霆宇先生,他是江先生的表弟。”

“你叫黎箫,这个名字可跟你一点都不配,太普通了。”徐霆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说:“恕我冒昧,你这里,”他伸手轻轻拂过黎箫的脸颊,笑着说:“眼泪还没有擦干,是否欠了店家的酒钱,这家伙要逼良为娼?”

杰森讪笑了几下,道:“我怎么敢,徐先生真会说笑。”

黎箫顾不上他所说的笑话,他全心只顾着另一个消息,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徐霆宇的衣襟问:“你说,你的表哥,江先生,要带珂珂出场?”

徐霆宇不愧情场老手,一下子不着痕迹地将黎箫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指解下,轻轻握在自己掌中,心底感概果然是极品,连手掌都出乎意料的细滑温润。他心底虽然盘算如何钓上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口气却极温和地说:“我表哥难得下场子有看中的人,恐怕今夜是要那个男孩陪着过了。怎么,那个男孩与你认识?你看起来,嗯,与这里毫不相干,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呢?”

黎箫楞住了,想起珂珂,一时间心痛如绞,几乎难以呼吸。他抽回自己的手,跌坐回椅子,已经擦干的泪水再度盈眶,顷刻间积聚滑落。

徐霆宇心里啧啧赞叹,怎么有人连哭都如此动人心魄,他看了一会,猛然醒悟美人伤心脆弱之时,也是最不设心防的机会。他越过办公桌,半蹲在黎箫面前,掏出手工手帕,轻轻印在黎箫脸上,边帮他擦眼泪边说:“哭吧,你在两个陌生人面前流泪,可见真的为什么伤了心。哭完了,可不可以告诉我,要被带出场的男孩,是你的朋友还是亲戚?你之前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事?你不喜欢他被我表哥带出场?没关系啊,告诉我,我看看能帮你什么好不好?”

杰森在旁边听了,暗叹这徐大少果然是情场里历练出来的,分寸掌握得分毫不差,这个男孩看起来水晶玻璃人一样纯净,怕是逃不过徐大少的手段。他有些不愿见到这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染指黎箫,插嘴说:“徐先生,今晚的男孩……”

“杰森,你不用招呼我了,忙你的吧。真是,我本来都不想来,表哥非要拉来。那些男孩那么可怜,再用钱来买,谈何尊重呢。”

杰森心底翻了个白眼,仍点头微笑道:“您说的是。”

“你出去吧,帮我挑两瓶酒送到车上。”

“但是,我的朋友……”

黎箫此刻象是从悲恸中缓了过来,勉强朝杰森笑了笑,说:“杰森先生,您忙去吧。正好,我有话想跟这位徐先生商量。”

“你……”杰森想多说什么,终究没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第4章

“徐先生。”黎箫怯怯地唤了徐霆宇一声。

“不用叫我徐先生,叫我的名字吧。”徐霆宇摆出所向无敌的温文微笑,鼓励黎箫往下说。

“那个,被你哥带出场的男孩,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嗯?”徐霆宇对这种八点档剧情没什么兴趣,他着意的是叙述完后,黎箫接下来肯定要请他帮忙,而他乘机可以获得什么回报。一下子切入主题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还会把这个男孩吓到,最好是循序渐进,让他心甘情愿地陷入自己编织的情爱之网中。想到不久以后,黎箫柔顺偎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他下腹竟然燃起一股热源,心里无比兴奋起来。

“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接客,去,被人……”黎箫咬了咬嘴唇,“可我也没有办法,在他工作的时候与他相认,令他难堪。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劝我表哥,放弃带Eric出场的主意?”徐霆宇替他说完。

黎箫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黑眼眸亮如星辰,徐霆宇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他低笑说:“我现在知道杰森为什么会破例把你这个外人带进这间办公室了,你就是这么看着他的对不对?呵呵,黎箫,相信我,我不是要拒绝你的请求,但是这个执行起来很有难度,因为我的表哥,就是这所俱乐部的大老板,是个非常自负,我行我素的人。即使我是他的表弟,也不可能让他在兴头上打消主意。而且,就算我能够说服他,你又怎么保证阻止得了这一次,也能阻止得了下一次呢?要知道,你弟弟,是,自愿选择做这个职业的,有选择做这个职业的理由。你不能说不喜欢他做这一行,他就能立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啊。”

黎箫奇怪地笑了笑,说:“我了解珂珂,今夜以后,他再也找不到做这一行的理由。徐先生,不,徐霆宇,你只需要帮我劝你表哥改主意就行。求你,好吗?”

徐霆宇叹了口气,说:“看在你能流利叫出我名字的份上,我答应你吧。实在不行,我就说我看上了你弟弟,想来他一个做哥哥的,还不屑与弟弟争少爷。不过,我为你做这么多,你给我什么报酬?”

“啊,哦,报酬,可以啊,可是我没有钱,又什么都不会。”黎箫惭愧,有些微红了脸。

徐霆宇笑了笑,说:“谁要你那些,你只要接受我做你的朋友就好,怎样?”

黎箫想了想,淡淡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徐霆宇走后,黎箫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办公室里隔音效果良好,这个俱乐部其他地方发出的声响绝传不到这来。巨大而陌生的寂静压迫到黎箫喘不过气来。珂珂,珂珂,他把头埋进胳膊里,咬着自己的手,方才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悲恸终于排山倒海而来,压倒了他。为什么我还不去死,为什么我要活着拖累别人,拖累这么优秀、乖巧的弟弟,让他毫无尊严地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被人践踏,被人伤害和侮辱?黎箫喘着气,抓紧了胸襟,眼泪早已大肆了衣袖,却忍不住从心底深处发出嗬嗬的嘲笑之声。心脏似乎被利爪搔扰、撕裂,被看不见的巨手捏扁撮圆,让他从最痛楚的深渊内挣扎呼号,却无法给予一点救援。他蜷缩着身子,颤栗着,回想着,自父母去世后这几年来,准确的说是这一年来,黎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身子越来越瘦削。有几次,黎珂抱着自己的时候,他的脸贴上去,甚至都能感觉得到稀薄的胸膛下清晰分明的肋骨。黎珂不由分说将自己搬进医院,一方面是病情可以得到及时控制,另一方面难道不是庞大的医药费已经拖垮了家里,他不得不把父母居住的房子都卖了么?黎箫忽然间想通了许多细节,许多以前忽略在黎珂温暖的怀抱,耀眼的微笑下的如此明显的蛛丝马迹。他的脸上疲惫的面容,眼睑下难以掩饰的黑眼圈,又时候碰到他,他会不由自主地抗拒和退缩,胳膊和腿内侧常常莫名其妙的磕伤和碰伤。无法原谅啊,这么多的证据,他这个所谓的哥哥却一直自私地龟缩在弟弟的羽翼下,用着弟弟拿尊严和前程换来的药剂和食物,怎么可以这么迟钝,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黎箫抹干了眼泪,不能再让黎珂这么下去了,自己早就是该死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能再让珂珂在这样的烂泥中腐朽下去。珂珂那么年轻和俊美,他有无数的可能性,他值得拥有幸福,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干净而淳朴的人生--这是任何人都无权抹杀的啊。一个决定在他心底暗自形成,虽然来得有点晚,但总不至于于事无补。黎箫想着,坐直了身体,静静等待。

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徐霆宇的声音传进来:“黎箫,我进来了。”

黎箫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推开椅子。门开了,门外人走进来。除了徐霆宇,还有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冷峻的男子。徐霆宇虽然也一表人才,但站在这个人身边,却在气势上硬生生被比了下去,黎箫看着他,骤然明白来人是谁,除了传说中的江临风之外,这里再无第二人会给人这么大的压迫感了。

黎箫打量着江临风的同时,江临风也在打量他。看到他的一瞬间,他有片刻的失神,这确实是个美到足以灼伤视线的男孩,他阅人无数,却不得不承认,从没有谁能在第一眼令他如此震撼。但这个男孩却显然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意识,相反,他脸上挂着自我嫌恶和自嘲的神色,美丽的眼睛里有浓到快溢出来的忧伤。他想起自己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美人,谁都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作为捷径,谁都知道如何令自己的美物超所值,满载而归。但眼前的男孩如此奇怪,不是彰显自己过人的美丽,而且反而巴不得别人忽视他的脸,就象家财万贯的人却只知道乞讨过日一样。有意思,江临风嘴角浮起一个弧度。

“表哥,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黎箫,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够好吧?”徐霆宇看着江临风不同寻常的微笑,骤然间有种危机感,马上出言提醒表哥,这是他先看上的人。

江临风斜睨了徐霆宇一眼,淡淡地说:“是很漂亮,但和你,不好。”

“表哥,这和咱们说好的可不一样。”

“我好像并没有跟你说好什么,刚刚都是你在说,我在听而已。而且,关于黎箫的事,我想,他会乐于自己告诉我,对吗,黎箫?”最后几句话,他对着黎箫说,口气不自觉放地软了些。

黎箫不知道他们对话的意思,他心心念念的,只是黎珂一个人。“江先生,我,我很抱歉,有个,有个不情之请。”黎箫吸了一口气,坦然地对上了江临风锐利的眼睛,说:“我听说江先生今晚挑了我弟弟做陪,我恳请您,取消这个约定,今晚以后,能放黎珂,也就Eric自由。”

“理由呢?”江临风略带戏谑地看着对面人儿强忍害怕的小脸和因为紧张和慎重而微微发抖的身子,“我是个生意人,Eric是我这家店出了名的红牌,少了他,我们店会损失很多利润,况且,”他故意冷冰冰地看着黎箫,说:“我从不带人出场,今天好不容易挑了Eric,你要我改变主意,我面子上的损失,可怎么算呢?”

黎箫为难地看着他,徐霆宇见不得他又委屈,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急急地插嘴道:“黎箫,你别听我表哥的,Eric不欠这里的钱,就算违约,我帮你付违约金就好了,别怕他……”

江临风冰冷的视线扫回徐霆宇,慢慢地说:“霆宇,这是我和黎先生之间的事情,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就行。”

徐霆宇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他,他,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常有的事。”

“朋友?”江临风,好笑地对徐霆宇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了?霆宇,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未婚妻吧,不如,我提醒一下阿姨姨父,帮你尽快把婚事办了如何?”

徐霆宇气急败坏,骂道:“他妈的江临风,你什么意思,早知道你这样,我绕开你把他们哥俩带走,你又能怎么样?”

“你带不走。”江临风淡淡地摇头,说:“从你进这个房间见到黎箫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跟他商量的事了。”他转过头,看着黎箫,说:“黎箫,你要让你弟弟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不要。”黎箫脱口而出。

“那么,你现在已经有一个现在把柄握在我手里了,你还没开始谈判,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你没有立场说服我,也没有好处来诱使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来答应你。”

黎箫脸色苍白,他二十二年的生涯中,出来没有遇到过象江临风这样的厉害角色,难道连帮黎珂脱离这里都不能做到吗?果然还是没用的人啊,他惨淡地笑了笑,却晶莹脆弱如阳光下的冰棱般光彩夺目。江临风不由微眯了下眼睛,没来由地被这个男孩的笑容扯痛了内心一根细微的纤绳。算了,不要把他逼得太甚,进入主题吧。他咳嗽了一声,正想将条件抛出来,却听见黎箫轻微的声音传到耳里:“如果,用我来代替黎珂呢?”

“什么?”他一时没听清。

“让我来代替他,今晚,你放了他,让他休息,他太累了,一个人抗了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黎箫的声音虽然低,可却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落到屋里人的耳朵里。

“黎箫,你胡说什么,你知道Eric做什么的吗?你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做吗?你不要以为这个很简单,我告诉你,受苦遭罪多了去了,你……”

“徐霆宇,你闭嘴。”江临风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他再次仔细地打量黎箫,发现这个看似美丽柔弱的男孩,其实自有属于自己的坚韧和勇敢,这下自己要坐实逼良为娼的恶霸形象了,他心想,嘴上却说:“你看起来毫无经验,身体又差,我为什么要……”

“因为我是他的哥哥,就像徐先生所说的,我没有任何性经验,连与异性拉手的经验都没有。在今晚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男孩真的可以这样卖身,原来我疼爱到骨头里的弟弟,一直就是靠这个来……”黎箫骤然打住,抬头朝江临风楚楚可怜地笑着,继续说:“不管怎样,我是一张白纸,相比之下,显然要比Eric更能满足你男性的征服欲和虚荣心,而且,我不要钱,不是买卖关系,不是你从自己场子里带出去的少爷,我是心甘情愿跟你上床,这在性心理上会带给你更大的获胜意识和满足感;而且你放心,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撑着跟你上一回床的余力还是有的,所以,你选我,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坏处却一点也没有,也很符合你这种大人物一贯的处世原则不是吗?”

江临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精雕细琢的玉人儿竟然能头头是道地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句句语含讥讽,轻易将自己骂了一通。有意思,他的嘴角再度上扬,也罢,反正已经给这个男孩留下黄世仁的印象,那就不介意继续扮演下去。他点点头,对徐霆宇说:“你听到了?他自己选择代替Eric跟我,我可没有逼他。”

徐霆宇愤愤地看着他,说:“江临风,你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江临风低低笑着,说:“表弟,有些事情,先来后到可不管用,得了,就算哥哥我欠你一个人情,别为个外人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去找杰森,你今晚只管尽情在天使之约玩,要人要东西都算我的,去玩玩吧。”

“稀罕!”徐霆宇瞪了他一眼,再看看黎箫,心里万分不舍,却明白江临风说得对,黎箫再好看,也犯不上为了他这么个陌生人得罪江临风,今后他要仰仗表哥的地方还太多。只是就这么转身走了,实在有些不甘不愿,忍不住说:“黎箫是我的朋友,可不比你以前那些个小情儿,你……”

“去吧。”江临风不悦地打断了他,说:“告诉杰森,就说是我说的,今晚黎箫的事,相关的人都不许跟Eric透露半个字,让他现在立即回去休假。”

徐霆宇哼了一声,再恋恋地看了黎箫一眼,转身走出办公室,哐当一声,大力摔上了门。

江临风回头,问:“你呢,准备好了吗?”

黎箫垂头不答,长长的睫毛象两只了无生趣的蝴蝶一样覆着,弧线精致的下颌几乎要顶到自己的胸膛。他看起来说不出的孤单和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成灰烬一寸寸萎顿下去一样。江临风一阵心软,没事干嘛充当这种惹人怨怒的恶霸角色,他走了过去,将黎箫揽进了怀里,怀里的人就势软软地靠着他,毫不挣扎,任他用力将之贴近自己的胸膛,温顺得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这个拥抱就像一根导火线,一接触到就令江临风无法抑制地心动起来,他叹息了一声,将怀里的人儿绵软的身子紧紧圈在自己的臂弯中,心里模模糊糊的,竟然想起自己初次拥抱情人时的甜蜜和慌乱。再低头看到黎箫雪白的瓜子脸上,形状美好的淡色双唇微微张着,他再也按捺不住,捧住黎箫的脸,沿着额头一路吻了下来,经过眉毛、鼻梁、稍一迟疑,便迫不及待将自己的嘴唇覆盖到他柔软而多汁的双唇上。

黎箫的反应很生涩,在接吻的瞬间全身骤然一僵,有些本能地想要推开他,随即便放松了下来,顺从地张开双唇,任他的唇舌驰骋进来。江临风喜出望外,本来顾及他是初吻,要温柔一些,这下再不迟疑,攻城略池一般扫荡进去,卷住他软软小小的舌头,缠绵不休。仿佛有一团火,从两人接触的唇边蔓延开来,江临风渐渐激动了起来,他本不打算真要了这个男孩,现在却着魔一样渴望着解开他的衣服,触摸他,进入他。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只感到怀里的人儿都被吻到快站不住了,江临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唇。黎箫的额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气。江临风抱着他,低头在他耳边说:“这下真的被你勾起火来了,走吧。”

黎箫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没有说话。江临风只当他害羞默许,心里高兴了起来,伸手将他一把打横抱起,黎箫吓了一跳,抓紧了他说:“别,别这样。”

“别怕,这里,还没人敢看我江临风的人。”

黎箫叹了口气,认命一样松了手,攀住江临风的肩膀,鸵鸟一样将脸藏进了他的胸膛。江临风只觉怀里人呼吸出来的热气一下一下都喷到自己胸上,如羽毛一样搔得自己心痒难当。他低笑了几声,今晚实在收获颇丰,比谈成了什么大买卖都令自己身心舒畅。他用抱着黎箫的手开了门,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更加不理会周围人或惊诧或畏缩的眼光,大踏步走了出去。一直守着的两个保镖忙不迭跟上来,恭敬地替他推开天使之约的大门。四月雨夜的冷风迎面袭来,黎箫打了一下寒战。江临风安抚地收紧了臂膀,低头贴着他的耳廓说:“冷么?马上就到车里。”

黎箫没有说话,连脸都没有抬起来。江临风吻了吻他白玉般的耳廓,站了站,不一会,司机已经将黑色宾士稳稳停在天使之约的大门外。保镖打开了车门,江临风小心翼翼将黎箫放入车中,侧身坐了进去,仍将他搂进怀里,吩咐:“暖气开足点,去丽晶。”他低头看看黎箫雪白的脸,改口说:“不,回天水山庄。”

车子发动,向前行驶。江临风再度抬起了黎箫精致的下巴,含笑地打量他的脸,赞叹着喃喃细语:“真是,长成这样,让人怎么忍得住?”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将唇覆盖在黎箫柔软的唇上。黎箫无力地挣扎着,好容易将唇躲开,却被他顺势一路沿着细嫩白皙的脖子吻了下去,黎箫忍不住开口:“别,江先生,请不要在这里……”

江临风将头靠进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含住他小巧圆润的耳垂,笑着说:“是谁说要心甘情愿代替Eric的?你说话不算数?”

黎箫停止了挣扎扭动,半响,幽幽地说:“我错了,您继续吧。”

他一脸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不一会,竟然有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江临风有些下不去手了,他从没见过有谁能哭得如此动人,尽管悄无声息,却将某种绝望的痛苦准确地传达了出来。他用唇接住了黎箫的泪水,浑身的火热开始有所冷却,总不能真强了一个正在无声恸哭的男孩吧?况且,以他的权势和财力,走到哪都有知情识趣,自动往他身上贴靠的美人,根本就不屑做这样逼迫人的事。江临风叹了口气,再度将他拥入怀中,慢慢地,象抚慰一个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背。

“恨我?”

黎箫闷闷地摇头,半响,哑声说:“我弟弟,接客的时候,也要做这些?”

江临风迅速将他从怀里捞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一字一句地问:“你当自己是在接客?”

黎箫睁大眼睛:“难道江先生今晚,不是去嫖妓?”

江临风抓住他肩膀的手骤然加紧,令他疼得皱眉,他明明已有怯意,却仍努力地克服自己的恐惧,与他对视。两人剑拔弩张地互看了半天,江临风忽然淡淡一笑,松开了他的肩膀,近似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脸颊,说:“我想要你,不止今晚。黎箫,做我的人。”

黎箫脸色更白了,转头避开了他的抚摩,说:“挟恩图报,得寸进尺,江先生,你果然是个本色的商人。”

“你不愿意?”江临风板正他的头说:“你拒绝我?”

黎箫说:“不然你能怎么样我呢?囚禁我,侮辱我,杀了我,还是拿我弟弟做要挟?拿我认识的,在乎的什么人来逼我就范?没用的,江先生。所求不得是这个世界的常理,求有所得才是奇迹。你只有今晚,要不要,随你。”

江临风看着他一双美眸又蒙上氤氲的雾气,却强撑着不肯落泪,样子有说不出的可爱可怜。江临风脸上露出一丝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笑意:“你放心,我怎么舍得。”他说着,捧住黎箫的脸,轻轻的,一点一点吻他的眉、眼睛、鼻子、脸颊,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箫箫,商人的本色不在于威逼,而在于利诱。这世界上总有令你心甘情愿的东西,我会找到的。”

黎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一个旋转平压在宾士车后座上。接着,一场铺天盖地的吻就这么落下来,从嘴唇与嘴唇之间的摩擦,舌头与舌头之间的纠缠,到沿着敏感的耳线一路向下。即使他不断告诫自己内心,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为珂珂所作的必要的牺牲,但在江临风掀开他的衣服,含住他胸前的两颗茱萸,以唇摩擦,以舌挑拨的时候,他仍然感到身体深处升腾而起的强烈而陌生的酥麻与眩晕。黎箫到这一刻才真的切切实实地害怕起来,在他以往的简单生活中,只知道性是一种知识,却不知道热唇的引诱、肢体的摩擦,可以在人的身体之内掀起如此的轩然大波。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在江临风用力吮吸的一瞬间,头不禁往上扬,嘴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声,听起来竟无比淫靡。江临风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越发使劲挑逗他的胸前敏感,黎箫闭上眼,咬着嘴唇,抗拒着一波一波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热潮。正全身麻痹之际,忽觉江临风四处点火的手解开他的牛仔裤,伸进去,轻而易举覆盖住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熟练而富有技巧地上下揉搓“不。”黎箫大骇,拼命挣扎后退,那些坚持和信念在一瞬间被一种深深的耻辱感打倒。“不要,江先生,啊……”他的话没有说完,余下的都被江临风的嘴唇堵住。这个吻比起之前的更具侵略性,狂风肆虐一般卷进他的口腔,不放过任何一处绵软滑腻之处,强势地吸吮着他口中的津液与胸腔中的空气,带着不言而喻的占有意味。黎箫想要抗拒,却在他的唇舌和手指连番攻击下没了力气。不一会,仿佛被强烈电流刺过一般,他一阵颤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清楚地知道从下体喷射出令他羞愧难当的液体。高潮之后,黎箫喘不过气,瘫软在江临风身下,嘴唇哆嗦得厉害,无力地瞪着带着戏谑微笑的可恶男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衣裳半褪,如雪如玉一般的身子半遮半现,原先苍白的脸色因高潮方退而覆上一层绯红,加上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含泪的明眸,赢弱而动人的姿态,竟然为这张清丽不可方物的脸孔添加了令人难以抗拒的情色媚态。江临风擦了擦手,见到他这副样子,不自觉抽了口气,大脑内仿佛轰鸣一声,下腹迅速升腾起一股热潮,前所未有的欲望在四肢流淌,几乎要将三十几年来历练的从容与冷静抛诸脑后,一心只想扑上去压倒他,狠狠地蹂躏他。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司机的声音恭敬而尴尬地提醒:“江先生,到了。”

第5章

黎箫骤然间回过神来,车上除了江临风,一直有第三个人在。他惊呼出声,羞红了脸,手忙脚乱将衣服穿好,却因为手指颤抖得厉害,扣了半天,怎么也扣不上牛仔裤的铜扣。江临风笑着伸过手去,却被一下推开。他知道黎箫是真的生气了,不禁也有些懊恼自己孟浪。“他不敢看的。”江临风将黎箫揽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呆会又要脱,岂不麻烦。”

黎箫连耳根都发红了,咬着唇,闷声不语。江临风呵呵低笑,心里爱极了他这种羞涩而又妩媚的样子。司机下了车,为他打开车门,江临风若无其事地下了车,伸手给黎箫:“过来,我们到了。”

黎箫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还没迈出车门,就被江临风的大手从腋下穿过,一把抱了出来。天旋地转之间,他又一次被江临风打横抱在怀里,不由又羞又怒:“放我下来,我不是你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江临风吻着他的头发,说:“别动,你想让整个别墅的人都出来参观吗?”

黎箫不敢挣扎了,如他所说,他只想不为人知地,赶快完成与江临风的交易。即使理智上再说服自己坦然接受,可深入内心的羞耻感和道德观仍然令他对自己此时的行为极为不齿。他攀住江临风的脖子,自欺欺人地将脸埋进江临风的肩窝里,由着他将自己抱进别墅。

江临风满意地微笑着,抱着这个小东西大踏步地进了自己的房子,他取名为“天水山庄”的别墅。大厅内灯火通明,管家一身笔挺的正装站在门口迎接他,正想上前帮他脱下外衣,却见到他怀里抱着人,微露诧异,随即了然一笑,退后一步,躬身道:“先生今天回来倒早,要准备宵夜吗?”

“饿吗?要吃点什么?”江临风温柔地问怀里的人。

黎箫摇摇头,仍然不敢将脸抬起了,抱住他脖子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和紧张。江临风爱怜又好笑地看着他鸵鸟一般的行径,转身对管家吩咐:“David,我要咖啡,给这位,来杯热可可,送到我房间来。”

“我,我想喝茶。”黎箫忽然软儒地开了口。

“嗯?大晚上喝什么茶,不行。”

“我想喝茶。越浓越好。”黎箫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江临风。

江临风立即感到心底柔软的部分被他清澈见底的眼睛所触动,不由得柔声说:“好吧,不过要吃点其他东西。想吃什么?”

黎箫想了想,说:“香蕉、花生、橘子。”

江临风哑然失笑,“你这饮食习惯真是要不得,又喝茶又吃这些,不怕闹肚子?”

黎箫偏了头说:“不给就算了。”

管家David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一方面是为那男孩不同凡响的容貌,另一方面,更令他惊奇的是江临风这种从未见过的,近似于宠溺和讨好的口吻。好容易回了神,训练有素地插嘴:“先生,今天厨房有烤香蕉派和花生酥做茶点,橘子没有,柠檬蛋糕倒有。”

“好吧,就给他泡杯普洱,把你刚刚说的,每样都端一点上来。”

“是。先生。”David点头,又欠身走开。

江临风快步抱着他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将他放置在当中诺大的一张线条冷硬,却极为松软的大床上,压了上去,拉低他的领口,开始吮吸他稚嫩的皮肤。黎箫推开他,红着脸说:“我,我想先洗澡。”

江临风顺势抓住他的手,细细地亲吻着他的手指,说:“一起洗。”

“我,我不习惯。”黎箫侧过脸,“我一个人洗,好不好?”

江临风叹了口气,心知今晚答应跟自己回来已是黎箫的极限,不忍再在这些小事上难为他。于是爬了起来,拉起黎箫说:“来,我带你去浴室。”

这间浴室秉承了整个房间专修后现代的工业感和简约风格,却在细节处显露出奢华之感。纯黑的大理石浴缸大到可以容纳四五个人,江临风替黎箫放了水,拿出全新的浴衣放在隔物架上,笑着亲亲他的头发,转身走出,并替他带上了门。

黎箫第一个反应是拧上了锁,这才在水汽氤氲中静了下来。他一扫刚刚腼腆羞涩的神情,面无表情地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对着诺大一面镜子墙打量自己赤裸的身体。他从没有仔细看过自己,此时见了,实在想像不出,镜子里这具苍白而瘦削的平板男性躯体,为何能引起外面那个如此强势,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那样的欲望。他摸着自己的胸膛,只见雪白的胸膛上,已经覆盖点点暗红的吻痕,煞是明显,两点茱萸更是在江临风刚刚的揉捏之下,显得格外鲜红俏丽,散发着淫靡的光泽。一阵屈辱感迎面袭来,黎箫捂住嘴,冲到马桶边,借水声掩饰疯狂地干呕,似要把刚刚所受到的委屈、恶心、肮脏和自我厌恶一口气呕干净。呕完后,他按下冲水开关,闭上眼,两行泪水瞬间滑落了下来。

他安静地流了一会泪,站起身,木偶一样踏进浴池,任温水掩埋住自己的身体。他想起黎珂,那个一向骄傲自负的弟弟,要被逼到怎样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下决心强压住心里的恶心与厌恶,让陌生的男人抚摸自己,占有自己?又要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每天若无其事地在自己面前,扮演一派无事,事业繁忙的精英角色?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头埋入温水中,在水下无声地痛哭着,大错已经铸成,无论自己怎样做,也弥补不了黎珂所受伤害的万一啊。

一瞬间,他只想这样溺死在浴缸里算了。求死的意志如此强烈,几乎要令他不顾一切去执行。他放松了四肢,任由胸腔内的空气被一点点剥离,没有恐惧,反倒有一种久违的安宁和感动,就这样放手吧,对珂珂也好,对自己也好,都是一种更为圆满的结局。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却感觉到似乎前方有所光亮,昭示着一种幸福和温暖的开始。他有些想笑,想奋力游过去,靠近那个光亮的所在。就在此时,只能“哗啦”一声水响,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一下从浴池中捞起来,一个男人用力地摩挲他的脸颊,拍着他,大声呼唤他的名字:“黎箫,你怎么啦,黎箫。”

黎箫勉强睁开了眼睛,见到江临风慌张的脸,焦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想不到这个从来都是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男人,竟然也有惊慌的时刻。只不过,这种表情与他线条坚硬的五官实在不相称,看起来有些滑稽。黎箫抵在他胸口,大口喘气之后,轻声说:“江先生,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