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郭天书告知了杨小娇的住处,与秦义和老姜商量好后,便带着人赶到了杨家。

杨小娇虽然有契丹人孙万荣撑腰,却依旧与这镇上的百姓一样,住着最普通的房屋,这房屋大概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被翻修过,院墙垒得高高的,独门独院,在外看不出什么不同。

杨瘸子有喝酒的习惯,这日傍晚,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刚要进门,便被一把冰冷的刀抵在了背上。

那刀尖穿破了衣服扎在他的皮肉表层,瞬间吓醒了他的微醺,杨瘸子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举起手来做投降状。

“好汉饶命!爷爷饶命!我是杨瘸子!杨小娇的哥哥!好汉要打劫也请给个面子,我妹妹可是契丹王的媳妇儿!”

秦义冷冷道:“少废话!进去!”

杨瘸子被迫举着手,进了屋。

谁知道一进门,便看见妹妹杨小娇就坐在床边的地上,手脚被绑着,嘴巴也被堵上了,正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带刀的男人,正拿刀指着杨小娇那纤长白皙的脖颈,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杨小娇可是杨瘸子的摇钱树,他一见妹妹这般模样,急得赶紧跪了下来!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你们如果是要钱我给你们就是了!求你们放过我妹妹!不要杀我!”

就在他跪地磕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杨瘸子猛地抬头,便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蹲了下来。

“嘘——”九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说:“杨大哥,我不是来杀你们的,别害怕。”

杨瘸子见这白面小生说话阴沉沉的,不禁打了个冷颤:“那...那你们要干什么!”

九念道:“我听说你妹妹颇受契丹首领孙万荣的宠爱,可是确有其事?”

杨瘸子始终将契丹人当作靠山,此时毫不避讳地承认道:“确有其事确有其事!契丹首领对我妹妹可是爱如至宝,你们若是伤害我和我妹妹,契丹人会找你们算账的!”

九念不屑的笑了笑,拍了拍杨瘸子的肩膀:“哦?真的吗?我不信呢?这契丹首领在冀州城,他怎么会来望山镇这样的地方见一个女人?你要是真的能够证明你和契丹首领有联系,我便考虑放过你。”

杨瘸子急于证明的说:“我妹妹已经与契丹首领有了小半年的交情!孙万荣隔半个月就要来我家一趟!还有...还有我杨瘸子可是这镇上唯一能够进出冀州城的人!通行文书就放在我的柜子里!你们可以看!如果真的伤了我,你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劝你们还是拿钱走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哎哟爷爷爷爷!”

秦义的刀刃冷冷的贴上了杨瘸子的脖子。

九念走到柜子前,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通行文书,那文书是用契丹语写成的,看来是真的。

九念的心底忽然多了一分把握,便将通行文书塞进了杨瘸子的怀里,继而转身,走到杨小娇面前去,蹲下。

杨小娇恐惧的望着她,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面来,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以为是□□,便拼命地摇头,尽管她的嘴巴被堵上了,但目露惧色、梨花带雨的模样依旧能够看得出是个绝色美人。

“呜呜!”她口中塞着的东西被九念扯了出来,立刻求饶道:“求你放过我。”

九念拿出一只碗,将那药面倒入水中冲得浓浓的,端过来,也没时间心软,左手扼住她的下颌,两只用力捏紧她的两腮,杨小娇的嘴巴立刻张成了鱼嘴一般,九念右手上的药汤便趁机倒入了她的口中。

她的动作有些粗暴,杨小娇痛苦的呛了一下!有许多药汤从嘴里溢出,然而九念不停地往她嘴里灌着,竟也喂下了一大半!

“咳咳咳——”杨小娇不停地咳嗽,恐惧而愤怒的问道:“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九念扔掉碗,站起身来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杨瘸子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冰冰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用蝎子蜈蚣配以黑心莲制成,服此□□的人在三个时辰内便会全身肌肤溃烂而死?”

杨瘸子浑身一僵,看着杨小娇满嘴都是黑乎乎的药汤,刚才的傲气荡然无存,立刻发抖起来:“小爷求您饶命啊!我妹子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可不能毁了啊!”

九念道:“解药在我的另一伙兄弟那里,我现在就要你进城,你就说你妹妹要病死了,一定将孙万荣给我带到这里来,否则...”

杨瘸子一听,更加为难了:“爷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那可是契丹首领啊!是我能骗得了的吗?”

九念见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冷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只匕首来,走到杨小娇面前,在杨瘸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那刀刃便打横着在杨小娇的脸上比划了起来...

“杨大哥,你是关心契丹人呢,还是关心令妹?午时一过,你若是回不来,令妹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怕是要变成篱笆了...”

第56章

【就是这闭眼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在金男镇的那个恐怖夜晚,为了救阿芙,她也是这样将刀子刺入了一个大活人的身体里,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要说这杨瘸子,还真有点本事,果真拿着契丹文书在夜里进了这冀州城。

契丹首领孙万荣已经五十多岁了,最近正在犯头风病,早早的就睡下了,可心神不宁,总是睡不着。

孙万荣翻了个身,枕边的小妾正在熟睡,黑暗之中,他看不太真切,便将她当成了杨小娇,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耳朵,谁知才刚一动,那小妾便醒了,一开口,并不是那杨小娇温柔似水的声音。

孙万荣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入夜,孙万荣有些头疼,怎么睡也睡不着,撑起身子下了床,仆人在前面掌灯,他便披着衣服到院子里走走。

忽然听见门口有嘈杂的声响,孙万荣皱皱眉,吩咐仆人过去看,不一会儿,仆人回来了,道:“可汗,是个瘸子,说是什么杨小娇的哥哥,有急事求见。”

“哦?”孙万荣一听便知是那杨瘸子,“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孙万荣反正是出来散步的,此时便走了过去,只见杨瘸子正在刺史府门口与阍者争执,嚷着要见他。

“可汗出来了,不许喧哗!”仆人呵斥道。

杨瘸子急得满头大汗,此时一见到孙万荣出来,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孙万荣的近前。

“可汗!救命啊!救命啊!”

孙万荣背着手,一脸严肃的看着杨瘸子:“救命?发生什么事?”

杨瘸子顿了顿,他此刻真的很想将被人挟持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们只有区区三个人,可是转念一想,妹子还在他们手里,服了□□,解药又在另一伙人手中,若是跟契丹人说了实话,就算杀回去,妹妹没有解药,也会毒发身亡。

杨小娇可是他的摇钱树啊,杨瘸子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妹妹今后没了,那他的日子可怎么过!

杨瘸子摸了摸泪,佯装说道:“可汗!小娇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孙万荣一听,倒吸了一口气:“你把话说清楚,小娇她怎么了?”

杨瘸子道:“谁知道是怎么了!今日忽然就发病了,心口疼得厉害,叫郎中瞧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病发得格外凶猛,我妹妹她一直念叨着说想见见可汗!”

杨瘸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相似。

孙万荣沉吟片刻,表情有些凝重。

孙万荣虽是契丹人,却也是与中原人无异,孙万荣的祖父孙敖曹曾投靠大唐,被唐高祖李渊将族人安排在营州,所以孙万荣自小便熟悉中原文化,审美也与中原人相似,那杨小娇的长相是最典型的中原美女,虽只是个与他来往了小半年的新欢,却是最得他心的。

为什么没把她接进城里,这里有另外的原因,他现在率领契丹部落举兵反唐,不宜迎娶外族女子,而这杨小娇又是个骄傲的主儿,哪里肯当妾,孙万荣索性就金屋藏娇,隔一阵子便来看一看她,也倒恩爱新鲜。

可她的哥哥满头大汗的跑来,一说杨小娇生了急病,孙万荣就慌了,赶紧带了军中最好的郎中,又带了四个贴身的高手,便随着杨瘸子马不停蹄的赶去探望。由于是私会女子,孙万荣出城的事并没有同其他将领商量。

孙万荣到望山镇的时候,九念的十个兵卒早已埋伏在了后院。一个放哨的小卒站在暗夜中的树上,身上围满了柳条,伪装的极好,此时对院子里的九念说道:“来了来了!一共七个人七匹马!”

九念接到通报,便赶紧和老姜跑进了屋子,杨小娇的雕花大床与墙壁之间有个一人宽的距离,九念和老姜钻了进去,老姜的位置靠外一些,手里握着刀,一张脸绷着,蓄势待发的样子。

七个人陆陆续续的进了院子,一个侍卫负责牵马,带着马去马厩了,其他两个侍卫在屋子的门口站成一排,还有一个正四处探看着,察看异常,秦义埋伏在了下屋的房顶后,两只眼睛挨个的在这四个契丹侍卫的身上探看,纹丝不动。

杨瘸子、郎中和孙万荣进了屋,杨小娇就在床上躺着,见到孙万荣进来,那满眼的恐惧可不是装的,娇嫩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因为她刚刚服了□□,眼看就要过了子时,而床后还站着两个歹人,她不能不怕。

都说西子捧心,亦增其妍,这孙万荣一见杨小娇这般姿态,赶紧走过来心肝的叫着,哪里还有什么首领风范,杨瘸子站在身后,贼眉鼠眼的望着桌子上的一碗药汁。

郎中走过来,给杨小娇诊了诊脉,并没诊出来什么病,但也心知肚明是这女子小题大做罢了,便也给留了几分面子,对孙万荣说道:“这...身子却是有些虚空,可能是忧思过度所致,我给开副药吃下去,三两天便好了,不打紧的。”

孙万荣一看杨小娇的样子,便知道没什么病,可她娇弱担忧的姿态实在惹人怜爱,不过就是和自己撒娇罢了。便将杨瘸子和郎中打发出去,只留两个人单独相处。

孙万荣一坐到床边就动手动脚的,说了两句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情话,杨小娇一看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按照计划行事,便对孙万荣说:“可汗少来哄我,若不是我病得快死了,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来我这破地方?”

孙万荣的嘴凑过去,在杨小娇年轻而娇嫩的脸上胡乱亲了一通,说道:“哪里能够?我这几天就想我的小娇想得睡不着觉。”

杨小娇拱了拱唇,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碗尚还冒着热气的药汁,撒娇道:“那你去把药给我拿过来,我要你喂我!”

“哎!”孙万荣竟像个仆人一般,乐颠颠地把药碗拿过来,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她唇边去,她却别过脸去不喝。

“小娇啊,你得喝药,不喝药我可会心疼的。”

杨小娇道:“这药忒苦!”

“是药都苦,苦口良药嘛!来!”

“不,这药格外苦!”

孙万荣其实是想早点喂她喝完药,好行极乐之事,毕竟已经半月未见,他也想搂着美人好好亲热亲热。

“格外苦?”

“是呀,不信可汗你尝尝。”杨小娇盯着他的眼睛看。

其实杨小娇并不喜欢这个孙万荣,他是契丹人,不说长相,就连这发型,她都看不习惯,契丹人习惯梳髡发,是中原人接受不了的审美。什么是髡发?就是将四周的头发都剃光,剩下头顶或是两侧的部分,蓄出两绺长毛来,垂在耳侧,看起来怪异极了。

孙万荣愣了一下,很快便又淫邪的笑了。

“好好好,那为夫就替你尝尝,用嘴喂你可好啊?”孙万荣笑着将嘴巴凑到碗边去,喝下一口,可这一口药刚下肚,孙万荣的脸便皱成了一团。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药!这么...”他说着便觉得口里沾过这药汤的地方好像都被冻上了一样,出奇的僵硬,尤其是舌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当孙万荣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手已经僵了,仿佛这僵麻的手臂已经不在他的身躯之上,他手里的碗猛地掉在了床上,浸湿了杨小娇的被子,杨小娇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瞪圆了眼睛,吓得不停往后缩,屁滚尿流的爬下了床,往床缝的位置不停地磕头。

“我...我把药让他们喝了!求求你们快快给我解药!”眼看到了子时,杨小娇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皮肤溃烂而死。

曾九念和老姜听到孙万荣那里只能发出“呃”的声响,知道药力起了作用,便迅速站了出来!

老姜抽刀压在孙万荣的脖子上,孙万荣错愕震惊,然而已经动不了,九念抬脚一踹,他便直直的栽倒在床上!

老姜迅速抽出绳子,将孙万荣五花大绑。

而在这小小的院外,四个契丹侍卫慢慢的向后退,他们眼前是十个大周最健壮的兵卒,还有步步逼近的秦义。

九念将绑成螃蟹一般都孙万荣从门口拽出来,刀往孙万荣的脖子上一架:“都把刀给我放下!”

四个侍卫虽是高手,却也顾及首领性命,慢吞吞的放下了刀,而其中一个却转了转眼睛,手中的长刀攥紧,打算拼死一搏,刚一出手,就被秦义砍住了刀刃,三招两式之下,秦义便将刀尖刺入了他的心脏!

那契丹人口吐鲜血,当场暴死在地,其他几个人一见,再没一人敢动。

兵卒们围上来,将这个三个契丹侍卫绑了起来,杨瘸子和杨小娇还有契丹的郎中也被堵上了嘴捆成了粽子模样。

被绑的一共有七个人,皆被放在了屋子里,孙万荣还昏迷着,药力没有过,九念又让人给他喂了大半碗,以防他醒过来。

老姜看着这一屋子人,道:“孙万荣带回军营,这些人如何处置?若是被他们其中一个跑了,恐怕被通风报信,我们回军营还需要一段路程,若是中途走漏了消息...”

九念的手里一直握着一把防身的匕首,她走到其中一个契丹人面前,蹲下,思考着老姜说得话。

没时间犹豫了,契丹人马上就会屠城。

想到这里,九念眼睛一闭,便将那匕首扎进了契丹人的脖子。

一时间鲜血如注,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

就是这闭眼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在金男镇的那个恐怖夜晚,为了救阿芙,她也是这样将刀子刺入了一个大活人的身体里,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她有些发抖,将匕首抽出来,站起身,咬了咬牙,平静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狠戾:“那就...都杀了!”

老姜当了一辈子捕快,让他抓人他可以,可以听九念说“杀”这个字眼,一时间有些发懵,可他刚想说话,便听见身后有一声闷闷的哀嚎,一回头,只见秦义已经踩住一个契丹侍卫的身体,手起刀落,割了他的喉!

“秦义你!”老姜吓得目瞪口呆,九念才刚刚说杀,秦义他便动起手来,他手下就像是在替鸡鸭抹脖子一样,动作简单利落,不出片刻,屋子里除了孙万荣,全部变成了死尸,一股腥热的气味扑鼻而来。

老姜愣怔的望着秦义,再看看九念,目瞪口呆:“我的天老爷...这真可见是来俊臣的人啊...”

秦义不说话,又在挣扎着的人身上补了一刀,然后收起刀看向九念,淡淡的问:“接下来呢?”

这是下策,九念心里也不大舒服,但并无他法,你争我夺本就是残酷的,便收起了恻隐之心,道:“走吧,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天亮之前将孙万荣带回军营!”

一行人夜行出了望山镇。

乌云遮了月,几声鸦叫回荡在林间。

第57章

【姒华言是圣上派来的监军使,何为监军?

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他的身份代表着大周的皇权,虽无军职,可一旦参与指挥,便有最终决定权。】

几声鸦叫,让将军帐中的红笺惊出一身冷汗。

从小憩之中苏醒过来,红笺看看外面,天际已经露白,黎明降至。

再一回身,姒华言已经穿戴整齐,浑身上下都还带着寂静的夜色,如墨的双目中却早已有了晨曦的清亮。

团儿嘟嘟喃喃的揉着眼睛,小孩子对起早这种事皆会闹情绪,可姒华言只要皱皱眉,团儿便清醒了许多,再不敢赖床,穿戴整齐背着自己的弓箭随他出了将军帐。

父子俩已经在外头待了半个时辰。

红笺念及露重霜寒,便拿着两件披风走了出去,此时的天空还有些属于黑夜的暗蓝,空气凉丝丝的,她将那披风分别替两位主人披上,也留了个私心没有进帐,就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着。

姒华言立在军营门口,如同一颗生了根的树,远远的朝九念去时的路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团儿则摆弓弄箭,一刻也不老实,一会儿对着这个兵,一会儿瞄准那个卒,搞得守军营的士兵惶惶不安。

大概此刻也只有红笺能够了解姒华言心中那悄无声息的焦灼了。

九念离去的时候曾说,若是这个黎明不回,下个黎明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红笺是个多么聪慧的丫鬟,她自然看得出九念和姒华言的感情,虽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两人有隔阂,但他们彼此心中都装着对方,是一定的。

“露重霜寒,贤侄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身后传来王孝杰将军浑厚的声音。

姒华言竟没有回头,他的眼前尽是一片望不尽的路,那路被晨雾所掩,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他无心应付王将军,只是胸口沉沉的起伏了一下。

吉云战跟在王孝杰身边,神清气爽的背着手,语气闲逸又略带一些嘲讽,说道:“王将军定是近日未战事心烦,才会用一个女子和十个小兵来解闷儿。难不成王将军真的相信那个曾九念能够擒住契丹的可汗?以至于这么早便出来守在军营门口等候佳音?”

王孝杰笑了笑:“睡不着的也不只我一人,你们两个不也来了?”

姒华言望着远方的晨雾,淡淡的问道:“若是真的成了事,王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孙万荣?”

王孝杰沉吟片刻,只是笑笑:“我倒是并未抱有希望,那来俊臣的女儿定是随了她的爹爹诡计多端,趁机逃了也说不一定。本将军有意放她一条生路而已。难不成真的信了一个小女子?”

吉云战道:“如果真的抓到了那个孙万荣...哦不,是孙万斩,将军则应慎重考虑,要不要按照曾九念所说的计划,放了他,去换冀州一城百姓的性命。”

王孝杰掠掠胡须,面上也有为难:“契丹人虽残暴,还是信守承诺的,若是真能抓到孙万荣,用他的性命去要挟契丹,契丹便不会屠城。”

吉云战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孙万荣便是扼住了契丹人的喉咙,如果将军因为一城百姓的性命而纵虎归山的话,恐怕会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

王孝杰说:“吉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就算杀了孙万荣,还有李尽忠统领契丹,若是真的能够擒获孙万荣,那我们便有了和那野蛮的契丹人谈条件的资本,能使一城百姓免于被屠。”

吉云战又说:“那王将军有没有想过圣上?圣上自从知道孙万荣举兵反唐之后,便赐名孙万斩李尽灭,足见圣上最这两人恨之入骨,若是知道将军擒获孙万荣又放了他,上达天听,定会怪罪。相比于战胜契丹人稳定家国,一城百姓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未说话的姒华言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吉云战。

王孝杰素来知道吉云战这个人不择手段,那孙万荣又对他有杀父之仇,他说出这样的建议并不惊奇,且他说的话也并无道理,王孝杰一时也是愁云不展,背着手转过身去,为难的叹了口气。

“王将军。”姒华言的目光并未从那条路上移开,叫住了王孝杰。

“贤侄...”王孝杰转回身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