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音一时语塞。

“至于最后一个…朕对男人没有兴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唇角轻扬。“莫说你是男子,即使是女子,这般姿色,也入不了朕的眼!”

清秀的脸颊憋得通红,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哭丧着脸扑进木风的怀里,也因此错过了一向淡漠的墨眸中闪过的一丝笑意…

“怎么了?”用两片宽大的树叶折成筒状,盛满了清水,小心地递给皇甫酃。“白公子看起来很高兴。”

皇甫酃接过,舔舔干裂的唇,却没有立即饮下。

若盈就着他的手,浅浅尝了一小口,笑道。

“这是小溪里的水,很清甜。”

墨眸闪烁着点点金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喝下。微微的凉意滑下,干涩的喉咙瞬间得到滋润,意犹未尽地抿抿唇。

舌尖萦绕着淡淡的甜意,隐约间却品尝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邵殷埠冷哼一声,把水递给木风和水音两人,远远地寻了一处坐下。

若盈垂下眸,对他说道。

“还有两三个时辰便天亮了,到时再寻些吃食,就一起下山罢。”

“嗯,”他轻轻点头,应道。

“去哪?”见她转身要走,皇甫酃蹙起眉,低低问道。

“夜深了,我去那歇息一下。”指指几步外的树下,她答道。

“夜露深重,两人靠着睡会暖和些。”

“若不小心压到你的伤口怎办?”瞄了瞄他后背,若盈皱起眉。

“没事,”不等她辩驳,利落地将她扯在身侧,霸道地枕在她单薄的肩上。

轻叹一声,明眸诗意流转,道。

“白公子,你不必勉强自己。”

“为何这样说?”贴近她的颈侧闷闷地问道。

“那日在石室时,白公子睡得极不安稳…你不喜身边有人在罢?”

“不喜,不如说是不习惯罢了…”

试问十年来,每夜都要警惕暗杀之人,何以安睡。浅眠之际,来人只需在十步以内,他都能立刻惊醒过来。

曾有一个侍妾试图在他睡后偷偷接近并引诱他,却在他毫无意识之前便被一剑了结。那日之后,伺候的奴役再无人敢在他熟睡之后靠近。

查觉到若盈身子的僵直,他又贴近几分,似笑非笑。

“风师兄,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水音见他们睡下,连忙把木风扯到一角,悄声问道。“他可是临王皇甫酃,待拿到母蛊,我们岂不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山下,部署。”轻柔地摩挲着手里的大刀,他吐出几字。

“师兄是说,若我们不从,他就会在山下将我们铲除?”水音胆战心惊地搂着双臂,不为自己所用就要毁之么…

“…明主。”

“他是值得跟随的人?师兄,他的确很强,但他真的容得下我们两人?”临王的暴戾几国人人畏惧,毕竟他在登基前,几乎将皇室的血亲杀尽。

“听,不如看。”

水音点点头,“相比那窝囊的师傅,我宁愿跟着他。希望,他不会令我们失望。”

瞥了远处一眼,他幽幽开口。

“风师兄,不知若盈姑娘清楚他的身份了吗?”

木风漠然地摇头。

“她是个好女子…不知她对临王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木风低下头,依旧盯着大刀,不语。

“若她能稍微改变临王…可惜,被临王看上,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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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三十一章 将随

听着耳边缓慢绵长的呼吸声,若盈亦疲惫地阖上眼,思绪却飘至片刻前与邵殷埠的对话…

“若盈,你对白公子…你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取下几片绿叶,熟练地卷成筒状,邵殷埠轻轻问道。

若盈诧异地看向他,“邵大哥为何如此问?”

“看的出来,他对你不一样。”手下动作不停,甚至没有抬起头。

“邵大哥想对若盈说什么?”

俯身饮了几口溪水,她不甚在意地问。

“白公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跟着这样的人,不会长久的!”

见若盈明显愣住了,惊异地望着他,才惊觉自己不由吼了起来。

“…你可知,在下为什么这般想要取得宝剑?”

“邵大哥说过,取剑便能得到各国器重,财富、地位能手到擒来。”

背过身,他淡然说道。

“…当年,娘亲带着我们兄弟两人逃至永国,战死的爹并不是在下的生父,却对我们母子三人极好。”

“在下的生父是幽国的一个权贵,而娘亲只是他众多侍妾中的一人。入府最初的几月,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以为,她找到了这生最大的幸福…”

“可惜,宠爱只持续到下一个美妾的到来。娘亲从高处坠下,受尽冷落,甚至落得一个妒妇的下场,被赶出府邸。”

“直到死前,她依旧没有忘了他,在下懂事以来,她每夜以泪洗面…”

“若在下能取得宝剑,名扬天下,你说,在下的生父会不会后悔当初赶走我们母子?”

唇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意,眼里满是讥讽。

“…若盈,大哥不想你走上娘亲的旧路…”

“若盈明白,邵大哥,我也不会和白公子在一起。下了山,我就会与他分道扬镳了。”

她急急打断邵殷埠的话头,拿起折好的树叶,盛满清水。

“我们回去罢,他们该是等急了。”

邵殷埠点头,跟在她身后,提步走去…

就当在神山的这段日子是场梦罢,下山后,她与第一首富的他便再无交集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若盈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树干的疙瘩恪得背上有些刺痛。紧绷了几日的弦终是放松下来,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很快便困顿地睡去了。

肩上原本紧闭的墨眸缓缓睁开,眸里一片冰冷,却没有一丝睡意。

伸手轻柔地替她调整了睡姿,双臂紧紧环绕着纤细的腰肢,她苍白的睡脸在月色下透明飘渺,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而逝。

长臂收紧,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嗅着如兰的幽香。

他,怕是乏了,心底竟会有一丝若有所失…

微凉的清风习习而过,旭日东升,灿烂的金光普照大地,吹散了一夜的阴冷。

几人摘下附近的果子,将就吃下,便一同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风声,若盈抬头,见一只黑色的大鸟在固定的高度来回盘旋。正疑惑,身侧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黑鸟瞬间急速俯冲下来。

她吃了一惊,回头却见黑鸟微微一顿,停在修长白皙的手臂上。

绝美的面容漾起淡淡的微笑,硕长的身姿,绸缎般的墨发轻扬,这一幕美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这是…血鸢…”水音一脸惧意,往木风身后挪了挪。从小他便害怕禽鸟,更别说是血鸢了。其生性凶残,难以驯服,每日需吃下数斤生肉。

取下绑在血鸢脚上的信筏,寒眸一扫,眼神凛冽。手一握,转眼间,指缝间的粉末消散在凉风中。

不过半月,那老狐狸便察觉到军营里面的不寻常,果真了得…

“怎么了?”若盈瞥见他面色不豫,低声问道。

“…没事,我们快走罢。”

血鸢扬起黑翅,仰头迎风而上,恣意飞翔。

墨衫下的青葱五指握住若盈的小手,跟随着前方的血鸢,急步走去。

“白公子,”若盈着急地唤道。“下山的路在这边,为何…”

“那边有很多讨厌的人。”

皇甫酃头也未转,沉声答道。

水音上前为她解疑,“每次取剑后,永国的皇帝与大臣都会在山下迎接。若持剑者已然失常,便当场拦截,避免伤及无辜。若还能为他们所用,则迎回去高官厚禄。”

“拦截?”

水音耸耸肩,不以为然。

“说得好听就是拦截,难听的话,就是截杀。免得疯疯癫癫地出去弄一堆烂摊子,还得他们跟着去收拾。”

明眸一闪,“若不愿为他们所用…”

“若盈姑娘果然聪明,”水音赞叹道,“他们派人重重封锁下山的唯一石道,如果屈服就罢了,不然也出不了神山。”

邵殷埠往下张望,叹道。

“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还有弓箭手,即使宝剑在手,怕也是插翅难飞。”

“他们肯定知晓‘思召’认主了,才这般劳师动众。”

努了努嘴,瞅向她腰侧的长剑。刺目的阳光下,银光闪闪,却普通得跟平常的佩剑没有什么差别。若果不是风师兄拿不起此剑,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眼前的会是绝世宝剑“思召”。

“不过,‘思召’的主人在此,他们也不敢乱来。”

“为何?”若盈不解,“画影”激发了其主人的潜力,她手握“思召”时却没有任何异常。永国怎会重视“思召”之主更甚于“画影”?

“若盈姑娘听说过关于两剑的传说罢?”水音耐心地继续解惑,心下却细细思索,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似是完全不了解他国众所周知的事情,应是常年处在深闺之中,不问世事的小姐,却又有一身好剑术;天真,瘦弱,遇事却又冷静,理智,不可能是平常的大家闺秀…

“丈夫铸造了‘画影’,欲夺回妻子,却被剑反噬,迷了心智。”

水音微微颔首,“当时的国主派了许多高人,仍旧不能制服他,便欲痛下杀手,强取宝剑。妻子察觉到国主的杀机,提议再铸造一把剑来对付‘画影’,国主欣然应承。”

“不久之后,妻子用丈夫剩下的材料,果然造出一把能与之媲美的好剑,取名‘思召’。”

若盈顿觉不可思议,两把剑竟然是同一种材质铸造出来的?色泽与气息完全不同。

“妻子救出丈夫了吗?”

水音迟疑了一下,“妻子唤醒了失神的丈夫,只是…”

“主子,”众人一惊,一抹青影已跪在不远处。

“漏网之鱼如何?”顿住脚步,皇甫酃淡淡问道。

“有五人侥幸生还,但被截下。”一成不变的恭敬声调,简略地答道。

“嗯?”略略感到疑惑,墨眸扫向他。

“永国不知在何处得到了预言,所以…”

“所以来替天行道,来抓我这个金瞳妖孽?”冰冷的双眸闪烁着璀璨的金色光芒,自嘲道。

感觉到手上一紧,掌心的暖意让他周身的杀意渐渐缓和下来。

炎余光瞥见黑衫下交握的手,大吃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

安抚地拍拍手心里柔软的小手,“走罢。”

众人在炎的带领下,绕过重兵包围的一处,悄悄地在另一面下了山。

回到先前入住的客栈,掌柜一见皇甫酃平安归来,兴奋地把店里所有的招牌菜通通摆上桌。二三十道菜把几张桌子都占满了,若盈在掌柜极度热情地招待下,一直吃到快走不动,才慢吞吞地走回房间。

仍是之前的房间,物什没有移动过。一尘不染,定是有人时时清扫。

疲倦地倒在大床上,昏昏欲睡。

突然察觉到房间的气息有些微变化,左手拿起“思召”一跃而起!

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台上,黑豆般可爱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松了口气,收回剑,一手托起白鸽,抽出它颈环里条形的纸片。

“明日,午时,归云成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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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三十二章 现身

暖絮乱红,绿竹枝叶随风起舞,让人迷了双眼;暗香浮动,沁人心脾,让人沉醉不愿起。

银白的长发如冰雪般清澈冷凝,倾洒在同样雪白的毛毯上,一地细碎的银光。流光溢彩的凤目半眯着,投射着美丽的琥珀色,眼里噙着几分笑意。略显瘦削的脸颊,面白如玉,只见他粉色的薄唇一张,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袁公子,当日一别,别来无恙?”

若盈瞅了瞅他身下千金难得的白狐地毯,身侧精致的紫金手炉,以及手边紫檀镂空雕花几案,秀眉微不可察地一挑。

“托欧阳公子的福。”

说罢,抿了一口茶。顿时,唇齿满满的梅香,舌尖一股馥郁的香气萦绕。

此时已是晚春,何来冬梅?

心下不由轻叹,她何德何能供养这尊大佛?

拢了拢碎发,琥珀色的双眸睨了一眼她腰间的长剑,笑道。

“袁公子喜得宝剑,欧阳备了份薄礼,请笑纳。”

闻言,若盈诧异之余,顿感戒备。仍记得上次送的水蓝衣裙,这次又是什么?

“此处往西五里,那里有袁公子想要的。”

“是什么?”

“孙利会与公子同去,欧阳亦会晚些到。”

若盈正欲再询问,却见他手一抬,一名黝黑高大的男子迅速来到他身前,一声不吭地抱起他。

眼角有些倦意,他搂着那高大男子的脖颈,淡淡吩咐道。

“哑奴,回寝间,我乏了。”

“欧阳公子?”

才上前几步,孙利便现身阻挡了去路。

“主人乏了,需午睡,请公子见谅。”恭敬的声调一如往常,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却也让人没法挑出错处。

若盈叹了口气,“何时出发?”

“一切准备妥当,不知公子的意思?”

瞄了孙利一眼,见他已经换去先前的装束,一袭朴实的布衣,略微黝黑的脸,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沧桑,年纪稍长。这怕是接下来跟随她的装扮罢,究竟他真实的容貌是怎样的?

若盈好奇地盯着他片刻,孙利仿佛不知她探究的目光,恭谨地垂首等候她的回答。

“…明日一早,如何?”

“是的,公子。”

孙利将她引至一间客房,便悄声告退。

枕着轻盈柔软的床褥,若盈一时有些不适应。扫视了四周,房间处处透着奢华,唯独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