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大立时送上来笔砚,陈洪连忙在一边铺纸沾墨,偷眼见到他用的是平常写私函的安徽青纹宣纸,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写下的抬头,竟然是以大宋国使之名写给那女坊主季氏。

国使亲自出面游说,他心花怒放也不过一瞬,只见楼云下笔如龙,居然也不长篇大论说服那女坊主和他陈家联姻联手,信上只不过写了区区两句,八个字的内容,半点也没有说及福建海商的事情,楼云就已经收笔吹墨。

“我记得你那派去求亲的老管事,也是个能干人,就送到他手上,让他转呈季氏吧。”

他把短信递给楼大,让他跟着陈洪去准备,用他们陈家的鹁鸽传出去,

“她既然备礼赔罪,礼数周全,本官也不能过于失礼。”

说罢,海风吹得他背心微凉,绢衣似雪,他并不愿意多想刚才那支陨曲让他心神不宁,居然莫名走到陈文昌房门前的原因,特意叮嘱了陈洪一句,

“还请劝说文昌公子,他与季氏的婚事本官会一力安排,他不需多虑,安心在船上等待就好。”

“大人…”

陈洪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安排这亲事,满心疑惑,赖着不肯马上离开,连桉大的脸色也都有些怪异不解,楼云失笑间,对陈洪道:

“还有一事要告诉陈纲首,本官虽然不会登岸,但也已经安排了府中二十名擅长潜踪隐迹的家将,搭在那扶桑使者去太宰府接女乐的船上,他们在国宴前就已经绕过唐坊在扶桑登岸了。”

而受他所命,早已潜入唐坊的小宋商,此时应该已经挂起了一盏烟雨画灯,为他们指引那季氏的居处…

而后,一举成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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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楚歌山鬼

陈洪听得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差心腹暗中登岸,先是大惊,又是大喜。

他知道,楼云心中自有一番谋划,要让那季氏束手让出坊主之位,与陈文昌顺利订下亲事,他只要等着结果就好。

他虽然心痒难熬想知道这其中的玄虚,楼云却已经不肯再多言,楼大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眼色,他显然是不比他陈洪知道更多,所以现在才想清楚的样子。

陈洪想悄悄向楼大打听几句,楼大却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他自己也低头只管吹着楼云写给季氏的信,把信上的浓墨吹干,并不答理他。

他一怔,果然见得楼云已经微闭双眼,倚在倚中,含笑倾听着乐伎吹奏的那支《山鬼》之曲…

陈洪记得四年前,林窃娘正是在迎接一位楚地官员来泉州时,第一次在官宴上弹琵琶唱此曲时遇到了楼云,得了他的赏识和庇护,所以他也不敢再打扰,正要退下,楼云却又突然睁眼,问道:

“陈纲首,刚才那曲陨乐,你听着如何?”

“…陨乐?”

陈洪停住了站步,茫然回望于他,楼大虽然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去放鸽信,却仍然低头一个劲地吹墨,无人能给他暗示,他只能不明所以地陪笑着,“大人,什么陨乐?”

不等楼云出声,转眼间,他又恍然大悟,笑道:“大人是说那唐坊女子吹的那奇怪的圆蛋?不是他们扶桑人的玩意吗?”

在楼云的默然中,他义正严辞,鄙视着楼大一脸忍笑的模样,道:

“蛮夷的东西毕竟低俗。小人听着就像是赌场骰子哗啦啦响着的样子,哪里还有兴致去仔细听,那唐坊女子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我一心想着大人吩咐我办的事情,还有东海上的生意,马上就离开了——”

不过他向来会看脸色,一边说着一边觑着楼云的神色。顿时意识到那陨乐应该不是扶桑人的东西。而是他没见识过的中原雅乐之器,马上转了口风,扼腕痛骂自己。连带捎上了他人,

“没料到那王世强还比小人早一步离席,在船尾和那黄七郎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听说这人幼时在明州府学里还有什么蒙童榜首之誉。还考过了乡试,现在居然和小人一样。如此钻到了钱眼里,实在是有辱斯文——”

“…无事了,陈纲首忙完了,也回席上满饮几杯吧…”

楼云自知又问错了人。只得安抚,目送着陈洪告退回席。

放鸽信的事,不过是一声吩咐。自有陈家管事和楼大一起去办,倒是那王世强见得陈洪回席落座。也颇有风度地举酒相劝。

只见得两人几杯酒下肚,虽然陈洪是从小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王世强是族学里读出来十岁就进了府学的小才子,现在两人都身为海商纲首,同座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虽然不至于是穿一条裤子的亲热之态,居然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情真意切。

旁边的官场中青年秦从云看着,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楼云便也是一笑,从顶替楼大的家将手中接了满盏,静下心来,便见得林窃娘正收取玉萧在手,伴着乐伎们的管萧合声,开腔将那《山鬼》之曲幽幽吟唱: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白话翻译:有位美女从深山旷谷中经过,她从头到脚都是原生态的草裙花冠,笑容美得像花儿一样,她一路飞飚,开着一台红毛猎豹化形而成的豪车。

山狸们追在了她的车后,她打着用辛夷花儿编织的车灯,车牌由桂花结成,这样美丽的她按下车窗,向天空丢出一支花儿,不知是向谁寄托了片片相思…)

小蕊娘跟着大娘子下了牛车,上了板船出了北水门,又从筑后川的码头上了岸,在内库坊丁们的护送中,她和季青辰一后一前,骑上两头毛驴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小蕊娘眼望着半山腰上那佛寺不灭的长明灯,左右偷看着山道两边越来越不可辨识的巨树深野,耳中却听到了那海面上飘来的宋曲合奏。

她心中一奇,分明记得是她曾经听过的曲子。

连那曲词她仍然记得,不由得就轻声在心中随之念诵着接下来的诗篇: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白话翻译:美女我一个人停车站在山巅上,默默开始内心的吐槽,我住在深山里不见天日,到我家的路又险又长不见人,我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吊到金龟婿,突然间老天爷送来了桃花运。

有一日,天上打雷又下雨,有一位公子他困在山里回不去,和我相处得开心又快乐。

幸福的日子过得太匆匆,我觉得我们俩三观很合又颜值相当,于是与他约好了下一次相见,希望随着时间我们之间的了解能进一步加深。

但是日子飞快过去,我等了又等,公子他一去就不再回。

我站在山坡上望了又望,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以为这负心人已经回来,我不知他是不是发现我原是山中精魅,看穿了我的豪车是猎豹。我的lv皮包是山狸,但他自己也是个祀神的巫师,我们其实半斤八两,正是门当户对。

公子啊,真希望你早些想通这一点,不要歧视我这样有颜值的山鬼…

公子啊,你何时才会回来…)

这曲子。她虽然知道。却不是从汉书里看来的,而是从掌管巫乐的阶娘子嘴里听来。

当初阶娘子亲自唱给许淑卿的那一支巫曲,她曾经羡慕地悄悄躲在工坊外愉听。她记得这支巫曲季妈妈也是会唱的,却都没有写下来的曲谱,只是巫祝们口耳相传,代代传承。

反倒是季二哥偶尔听到。翻过汉书《楚辞》后,却告诉她说:

这一支巫曲中土也有。原来并不是传自山东汪氏,而是来源于楚荆之地,是二千年前中土春秋战国年间,楚国一位大贤在民间编集重写的一组祀神巫诗之一。

诗有九首。合为《九歌》,她知道外面海上那位宋国使者所听的诗名是:

《山鬼》。

“大娘子——!”

还没等小蕊娘在心里把这首巫歌背完,抬头间。她猛然被眼前山林里的景象吓呆,坐在驴背上小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娘子,你看——”

护送的库丁们都被她尖细颤抖的童声惊动,同时向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隔着山道下深有几里的一座山谷,遥遥看去,对面山头上就是一道险峰的悬崖,悬崖上乱树丛生,最显眼的是长着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巨树,被砍光了枝叶的巨树上扎着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光中,巨树上血淋淋地钉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赫然在目。

内库坊丁们也看到了远处悬崖上的血祭兽头,正骚动间,头目姬墨停下脚步,横目一扫让他们马上安静了下来,他皱眉转头,看向了驴背上的季青辰,道:

“大娘子,应该是扶桑山民在准备祭神…”

“不用担心——”

季青辰远远盯着那头上带着弯角,看不清是鹿头还是羚头的兽首,向姬墨点了点头,收起腕上的佛珠。

她跳下了驴背,走近第二头毛驴,把驴背上的季蕊娘接了下来。

她仔细看着这孩子的脸面虽然苍白,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心里有了些悔意,不该为了看这孩子的应对之力,就这么早就带着她上山。

只是她分明记得,以往扶桑山民祭神并不会如此大张其鼓,只会在密树子里暗中进行。

“今天是七月初一,确实是他们的祭日,但他们近两年新开了很多山田,祭神的地点已经迁到西山道那边去了,离这里很远。”

她们脚下的北山道,是唐坊的地盘。

山道上下都早已安排了唐坊的守备亭。

她牵着小蕊娘还算是干燥稳定的小手,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把她护在了她的青布护风中,不让山道上的狰狞巨影吓到她。

为了防止毛驴受惊颠了人,她不再骑驴,带着小蕊娘和库丁们一起徒步沿着山道继续向上,准备到第一号守备亭里后再歇脚打听消息,却又皱眉疑惑着,

“我记得他们以前祭神时也是静悄悄,不想让驻马寺的僧官知道,现在居然这样张扬,看来驻马寺里的僧官最近没有到村子里收粮——”

关于这一场扶桑内乱,僧官们也是要反复争论的。

但她本以为,僧官们应该会为了准备战事,这几天进村子里再加紧催收一批粮食,搅得山民们连祭神大会都办不成的…

她们在坊丁们的保护下,向上走了不过半里地,离着一号守备亭还有一段距离,却又听到了山谷对面,在鸭筑山的更深处的西山道那一边,传来了一阵阵沉沉的擂鼓之声。

她能听出,这兽骨擂在兽皮鼓上的闷响声声悚人。

让她再次微微皱眉。(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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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擒贼擒王

“大娘子,今晚有些奇怪,还是避一避吧。”

因为那怪异的擂鼓声,姬墨正在劝说,但他们前进的北山道方向却突然有几声火器的炸裂轰响,在夜空里传来。

这炸响震得山林深处的鸟兽们一阵惊飞乱吼,顿时压住了祭神前的擂鼓声。

听到这火器声,小蕊娘和随行的十二名年轻内库坊丁顿时心神一松,全都放下心来。

小蕊娘笑嘻嘻地从季青辰的披风里钻了出来,四处探着头,要看看传说中山里的小土狠,又转身伸手摸着毛驴的头,用扉娘子教给她的方法小声安慰着它们,好让它们不要害怕火药声,安静被库丁牵着慢慢前进。

姬墨听着这火器的声音,也笑着侧首向季青辰低声道:

“大娘子,我们的田庄一切平安,有了坊里的火器,又有虾夷奴隶负责防备,扶桑山民们就算不满我们在山里开田,向来也是不敢靠近我们的田地的。”

“最好是如此。”

她当然听出了那几声轰响的来历,是她安排在田庄里的铜质火鸦枪的放枪声。

十年来,她一次又一次想在山里种粮食却失败,不仅是因为粮种不适合,也是因为近二十年来,鸭筑山里的扶桑山民们学会了使用铁制农具,开始不断在深山里烧林开田,逢春播种,山中溪水边最方便耕种和运粮的平地都已经被他们建起了村子。

她虽然通过贿赂僧官,也得到了离唐坊最近的十个山头的租赁权,抢到了近万亩可以开垦的溪水土地,但也不能防止想要更多田地的扶桑山民和他们争地。

土地,自古是祸乱之源。

而唐坊。自从有一名进山种田的坊民因为争地被袭击而受伤后,她就撤回了所有派去山里开荒种田的人,开始购买虾夷奴隶来代替。

唐坊所有的男女老少,上至四十多岁在这时代就已经算得上是长寿的老年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全都算上都只有三万人不到,死一个就少一个。

在没有医院的时代,一个人受伤致死的可能性太高了。

而一直到两年前可以反复使用的铜质火器被制造出来。装配到所有的田庄。唐坊才开始在山里大面积开荒播种。

山道弯弯,火把照路,她低头看了看小蕊娘。见这孩子并没有畏怯之色,心中安慰,微笑着道:

“不用怕,他们只是要土地。而且在祭神的日子里,他们相信见血是要惹怒神灵的。”

“是。我不怕的,大娘子。”

小蕊娘努力要表现得更加镇定一些,季青辰却知道她肯定是不习惯的,季蕊娘这些十岁未满的孩子。和李家三姐妹以及许淑卿她们是不一样的。

对于唐坊里的十七八岁的成年人而言,争夺厮杀是习以为常的,就算是女子也一样。

因为她们生下来就挣扎在生存线上。跟着父母在这片贫瘠的海岸边打渔、在山林里狩猎才能维持生活,时不时能会和山民们起冲突。也会经常和他们做一些以物易物的交易。

但对于季蕊娘这样年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她们是在开坊后出生的,在唐坊里不愁吃穿,懂事后就送进坊学读书,就算一直在淡季参加坊中操练,她们也是被保护着平平安安长大的孩子。

为生存而杀人见血,对她们而言,只是一个传说。

在季青辰眼里,小蕊娘这些孩子成年以后,会和宋人更像,而与扶桑人越来越格格不入,更何况,上百里不见人烟的鸭筑山里还有比扶桑山民更野蛮,更没有开化的生番部落。

所以,她才会在数年间,一直没有停止地不断购买进大批的虾夷俘虏。

而北海道本地还在和扶桑人进行战急的生番部落虾夷人,即便没有她不断送去的消息,也绝不可能发现不了扶桑的内乱,他们和扶桑人的战争,就如同中原汉人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战争一样,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也延续了很久…

就算没有她的密信,他们也不会放过眼前扶桑内乱的机会,他们早就想把几百年来一直被抢走的部族土地夺回来。

她的通知,只是让他们选择开战的时机更有利于唐坊罢了。

山间不时有夜猿的鸣叫声传来,小蕊娘有些胆怯,又钻回了她的披风里,她嗅着季青辰腕上的佛珠檀香,想要努力说几句话让自己安心,不由得就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巫歌《山鬼》。

她记得大娘子也颇为喜欢听许淑卿唱这支巫曲,有时候还会在小院子里教她做菜炒菜时,和坊里的姐姐们一样自己偷偷地唱,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季妈妈。

因为巫曲是不能被偷学的。

她笑嘻嘻正要说话,却又想起今晚是空明大师的死忌,连忙又掩住了嘴。

大娘子脸上看不出,心里一定是难受的。

她知道,前两个月大娘子去驻马寺里探望老和尚,老和尚却避而不见的时候,大娘子就很伤心。

小蕊娘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正默默为空明大师念着《往生经》的季青辰一怔,以为她害怕,低下头向她微笑,突然间,她却听到了山林里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山路上,为她牵驴的内库坊丁头目姬墨脚步同时一顿。

“姬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她侧头看向了鸭筑山面向太宰府的西山道方向,疑惑自语,“我怎么听着像是有外来人进山了,惊动了山里的猛兽——”

“小人也以为是如此,大娘子——”

姬墨一直没有离手的机弩,早已经架上了利箭,护送的十二名坊丁也同时戒备了起来,把一大一小两名女子护在了中间,匆匆在山道上赶路。

季青辰此时也听清了山林深处传来的虎吼之声,知道是野兽被外人惊动。再次皱起了眉头,疑惑道:

“今晚进山,居然格外地不顺利。”

不提刚才遇上的事情,仅是她们进山前,就听到季辰虎在坊里已经擂了一顿坊鼓,惊动了山中夜鸟。

他应该是在召开重议坊主的里老会,坊中免不得要乱上一阵。她也得到了坊里传信来。那楼云派来的小书童骏墨趁着坊中的混乱,已经离开季氏货栈,向内库工坊里寻去了。

还有东坊里的几个和福建海商有关的小商人也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现在进山的外来人。是不是和骏墨一样,由那位楼云国使安排的细作。

“不用太在意。”

她微微笑着,唐坊这样的边荒商埠,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坊里除了她自己三姐弟兄一堆麻烦,西坊、东坊里扶桑人、宋商、高丽商和冲绳商之间为了生意的暗斗。她早已看得见怪不怪了,便对姬墨道:

“傍晚时,太宰府借了西坊的商船出水门,去宋船上接了式部丞和藏人将。接他们回来准备国宴女乐,想必那位楼大人很容易派人潜进太宰府的船里,让他的人绕过唐坊上岸吧?”

任谁都知道这位楼大人当初潜入金国山东境内的军功。她当然也不会意外他有这样的手段。

“是,大娘子。只不过,这位楼大人派细作登岸的用意——”

“我记得汉书里有这样一句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她轻轻笑着。

楼云对唐坊,想必是怀疑颇深了。

她只是说了这一句,却也不解释,姬墨还在沉思,小蕊娘抬头看着山道间狭窄的漆黑天空,还有偶尔能看到的一弯明月下的飞鸟掠影,拿出了胸口的小小哨子。

她吹起了召唤鸽子的哨声,转头道:

“大娘子,坊里的传信来了——”

勃鸽下落的扑翅声中,姬墨从她小手上接过了鸽信,匆匆一看,顿时色变。

季青辰从没见过他这样愤怒的脸色,不由得奇怪,却见他把坊中传信呈了上来,忍怒道:

“大娘子,你在老街的居处刚才被二十名宋人袭击,惊吓了内库的妈妈们,只是因为里面空无一人,所以他们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