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新开的海路随时还可以北上攻打中都。

金兵就算围城,却还要时刻担心中都不稳。

“大人虽然思虑周全。但听闻官家回驾,不仅楚州要击退金兵,徐州也是官家回来的必经之路,下官以为大人还应谋划夺回徐州城之事为重。”

季辰龙有自己的盘算,顺便给阿姐的“前夫”使绊子。

楼云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道:

“季大人功业已立,现在正是早日成家的时候,徐州裴氏是陕西汉姓里的望族,以本官看,季大人还是不需再多虑了,早日娶了妻室。才好让你阿姐安心。”

季辰龙身边的徐州军团练将官,都是徐州本地的大户出身,姓裴的就有两位。

季辰龙忙着要推托裴氏的亲事,就顾不上给楼云找麻烦。

不想当前夫的楼云急着出发去接人。

因为名义上是去拜见官家,难免有些事情需要准备。

结果在他离开楚州前,楼叶等家将突然离开西大营回来了。

“夫人说,不是一家人了。不好用我们了。”

楼叶愁着脸,尽量委婉地表达了季青辰催着和离的意思。

在军衙门书房里,他迎着楼云黑如锅底的脸色,迟疑着还是提醒了楼云,道:

“云哥,听说楼大小姐还在楚州城?”

“我不是让人传信给你了?”

楼云听到他问此事,不惊反喜,“夫人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这件事他可以解释的。

“似乎是…”

楼叶不知要如何回答。

楼云察觉他的神色,知道妻子这回不像是吃醋闹腾,闹了一阵子就完事的样子。

他叹气道:

“王夫人想去找王副相,我已经安排了去成都府的江船。让她绕道从长江进西南。但官家既然有回驾临安城的意思,王副相说不定也要随驾。她难道不要在楚州等待几日?我军务繁忙,岂有功夫去见她?”

他看向了楼叶,“夫人因为这件事恼我了?”

不等楼叶回答,他想了想,又老实交代着,

“王夫人带了阎淑妃的亲笔信,有意请我上奏立陈王为新皇。我并没有答应。王夫人也是想再劝说一次才没马上离开。”(未完待续)

333 夫妻翻脸

楼叶觉得,楼鸾佩来楚州的事他早就告诉了季娘子。

至于她迟迟没走,听了楼云这一番话,完全是能解释清楚的。

但季青辰打发他回来时,却一句也没问过王夫人的事。

他不知道楼云到底是什么地方叫季娘子伤心了。

“云哥,季娘子没和我提别的,就问了问当初云哥在山里喜欢的女子。”

楼叶想了想,把季青辰说过的所有可疑的话都掏了出来,

“季娘子说,当初娜扎她没和云哥一样走出云现山,留在寨子里也挺好。”

“留在寨子里也挺好?”

楼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在感叹什么,但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楼叶不敢出声。

楼云卸去武职准备科举前,曾经回去过一次。

娜扎那时已经难产去世。

娜扎的孩子当然不是楼云的。

她和楼云分手后回了寨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活。

时间过去,她就有了自己的新情人,也会按时和姐妹们一起去参加每年的神祭。

她也要做母亲,养育后代。

楼云回来后知道她去逝的消息,很难过。

楼叶以前不明白楼云为什么那样难过,以为他还记得初恋的旧情,后来跟着楼云出山

后,楼叶才明白:

宋人医婆接生的时候比寨子里要讲究得很多。

楼云在后悔,他应该早一些回来的。

如果他把娜扎带出了云现山,她就不会十六岁就难产而死。

那怕娜扎不愿意,他也应该带着她一起离开寨子的。

“你们去歇息吧。”

他打发了楼叶等家将,独自坐在了书房里。

等到太阳下山后。深夜里一片漆黑时,他依旧在沉思:

窗外,渐渐有了星光烁烁。

隔着窗格雕栏,楚州城上的星光就像从山间林叶遥望的夜空。

要是不离开西南夷寨子,就没有现在的楼云。

更不可能和她季青辰做夫妻。

然而,他毕竟感觉到了她平静底下的伤心失望。

他打了火石,自己点了灯。重新把她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信上面九成写的是官家以及全真教的事。只有一成写的是私事。

“听说明州的月湖边有一处楼家的别院,是楼大公子为亲妹购置翻修,让她思念母亲的地方。叫思亲别墅…”

“有人说,王夫人私下里,把那处别院的名字唤作,云现。”

这当然是王世强告诉她的吧?

他叹了口气。看着书桌上的和离书。

大公子去世前后的那一年多,楼鸾佩不时就要和继夫人争吵。

每次被父亲责备后。她总是会去那别院子看着母亲的画像哭一场,然后念佛抄经。她把抄文呈给父亲看,表示她的悔改之心。

尽管她回来后,还会再一次地和继母争吵。

而那时。除了乳娘和明理、明智等大丫头,总是他楼云跟着车,不放心地陪着她去了那月湖边的雅致别院。

楼鸾佩也是在那别院里。经常叫他说一些山里夷寨子的事情来解闷。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别院的名字。在她嘴里就成了“云现”。

那远在千万里之外,飘渺不知何处的云现山。

在少女的楼鸾佩的心里,那里是人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兄弟姐妹没有嫡庶永远开心在一起的梦里幻境。

楼鸾佩那一夜的眼眸如此明亮,突然出现在了楼云的眼前。

他是这样回答的。

夜风吹动着微云,星光便黯淡了起来。

漆黑的书房里,楼云突然伸手,把桌面上的笔、墨、书、砚等物全都扫到地上。

哗啦啦砸碎了一地。

“来人——!”

他连恨带气,叫人重新掌了灯,送来了笔墨。

他沾墨铺纸,给妻子写信。

他并不是没听到风声,也不是不知道王世强时时进出她的帐子,然后挨了耳光出来。

接着,王世强照旧去了道观里与她相会。

谁知道她突然提和离了到底是为什么?

但他还想着,等去了西大营,见到她后再当面细问问。

最要紧的是不能委屈了她。

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随驾当人质,她受苦受惊,冒着性命危险四处奔逃。

那怕她对王世强有了感激之心,想起旧情和他多说几句话,埋怨他这做夫君的没有好好保护她,没有能马上来接她回去。

他都能忍。

结果她反倒干脆利索,半点夫妻情份都不念了。

“青娘,云现别院之事,我并非隐瞒于你…”

他在信中写着,王夫人楼鸾佩对云现山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寄望。

在大公子去世之前,她对夷寨子根本是没多少兴趣的。

她一两岁时就由病中的母亲启了蒙,识字读书。

四五岁母亲去世后,就是兄长时时带在身边教养,她在书房里跟着父兄读书、习文,还帮着出仕的父亲、兄长们抄写公文。

大公子没生病的时候,她和他楼云根本没有多少话可讲。

她只是很享受教他这个新来族兄多识字、写文章的过程。

没有那一年半楼鸾佩每天用心地教他楼云,就没有后来他苦读六年,金榜题名,

“明州楼家于我有再造之恩,王夫人算是我的启蒙业师。”

他这样忍气地解释着。

突然又想起季青辰远在唐坊,她也许并不太清楚业师、座师对于本朝文人的重要。

于是他抹了去,成了废稿,重新取了纸又写道:

“楼府大公子主持明州府蒙童试时,曾经对王世强另眼相看,王夫人年少时虽然不曾见过王大人,却早已经耳熟能详。她后来想去成都府,又岂是仅为了云现山?”

他这样勤勤恳恳地解释着。

除了大公子,王世强那就是楼鸾佩的曾经偶像。

就算后来继夫人怪病在身,楼老大人怀疑楼鸾佩。

或是齐大夫人娘家在榷场与黄氏货栈争生意失利,欠下大笔烂帐。

仅凭这些,楼鸾佩就一定要挑上王世强做女婿?

“青娘,我与你几番相识,互不曾知晓家门身世,更不知官职、家财,不过是情之所至,情意暗生,与唐坊和大宋又有何关系?后来几番周折,各自订亲,辗转到了楚州城才互诉衷肠,拜堂成亲。如今——”

默默收拾着书房的骏墨,悄悄把季青辰的信和和离书捡起,放回到了书桌角上。

楼云一眼看到。

他的笔尖微滞,想起她那样绝情,亲笔写了和离书过来,他解释的信突然就写不下去了。

“陈山长呢?回来了没有?”

他突然问着。

她为楼鸾佩吃醋,不是这一回,从没真正要和他闹离婚,

她也绝不可能是为了王世强!

“还没有…”

骏墨小声地回答着,“听说陈山长已经去了西大营了。”

想着这几年来为了她伤的心,受的罪,看着她和陈文昌在一起只能忍着的委屈,还有后来远避楚州城的落泊孤单。

楼云只觉得气冲脑门。

他一把抓过了和离书,一字一句地想从中找出证明他猜疑的地方。

她当他不知道?

陈文昌知道她在乱军里失了踪,一直在徐州城那边找她,以为他没听说吗?

他还在这里苦苦守城,陈文昌那该死不做官的清流,现在已经去了西营了吧?

她感动了吧?

她觉得他楼云不够体贴,不够用心,不够对她情深了吧?

世上只有陈文昌对她最好了吧?

脑补之后,楼云把和离书重重拍在了书上。

他信也不写了,横着眼把自己的信撕了,团起丢在地上,跳起来再用力踩了两脚。

他还嫌骏墨慢,另外叫人送了印泥过来。

他黑着脸,在和离书上飞快地画了花押,再把自己的私章戳戳戳地在花押上盖十五六个鲜红泥印,几乎把纸的戳穿。

“拿去!”

他把一片狼籍的和离书甩给了骏墨,吩咐他用八百里加急送给季坊主。

“季坊主?”

骏墨还在发呆,楼云又把和离书抢了过来。

他提笔在那一片红泥泥上要再大写一句,打算要活活气死自己闹离婚的妻子。

男人的面子绝不能输!

“和离就和离!”

谁怕谁!?

谁愿意天天和陈文昌比着?

当年她明知他楼云喜欢她,还是要和陈文昌订亲!、

这日子,他早就不想过了!

楼云很委屈,他明明和楼鸾佩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是故意找借口甩了他!(未完待续)

334 挖坑自埋

楼云一等和离书发出去,就后悔了。

他赶紧着就要出楚州城,去西大营把八百里加急追回来。

然而他还没有出城,西大营里的季青辰就已经决定去金国中都一趟。

她和赵端宁说起时,只提了要走海路去青州,看看她家的海船有没有损失。

顺便说服杨妙真。

赵端宁正想试探王世强对他这个官家还有几分的忠心,她保证一定安全后,就直接答应了。

王世强听到这个风声后,并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