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宋家三公公和七公公家的时候,她在门边跟门房打了声招呼,让人知会了他们家即日就要回梧树县的事。

这两家这几日来看望过她娘,走的时候需跟他们打声招呼,也好让人家放心,而她娘身子不太好,宋小五就打算由她这边告知一声,就不让她娘过来辞别了。

之后宋小五回了秦家。

经过几日休养,宋张氏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宋小五心疼她,这几日天天下厨,换着花样给她母亲进补,宋张氏心中宽慰,身子好得很快。

不过这一好点,她就想回去了,她担心丈夫一人在家没个人照顾,这几日宋家也有不少亲戚找过来问他们家那几个萝卜条上燕都的事,还有众多过来套话的人,扰得人不安宁,宋小五不想让她娘一人应对,就想着早些回去也好。

来过问事情的族人,不是个个都存着好心,有些人还是嫡支那边派来套话打听的,非常难缠,这种事,还是交给宋爹去应对罢,那是他的战场。

宋小五回去后,母女俩带着莫叔莫婶把秦宅归整好,锁了门。

他们在青州城里买了些梧树县买不到的东西,驾了自家马车上路。

路过郊区,他们给经常借住打尖的人家捎了一包糖几尺布,这家人捉了几只活鸡,装了一萝筐的干菜果子放到了马车上。

知道他们要赶路不用饭,这家人抓紧给他们烙了几个葱油饼路上吃,热热闹闹地把他们当自家的亲戚一般送走了。

这回程走的要比来时慢,不过走了一半,因着去梧树县的路跟之前回马儿沟的路不一样了,路上不熟,他们在路上就没作什么停留埋头往家赶。

这又走了一天多,他们遇上了梧树县的衙役来接他们,原来是宋韧叫他们来接他的妻女的。他也是想到了没有儿郎们陪伴,这半截路妻女不熟,心中担心,猜了个差不多的时日就叫了人过来半路上侯着接她们,哪想妻女回来的比他想的还要早些,衙役走了半截路就遇上了他们。

剩下也就一天的路程了,有了壮丁赶车,这一天的路程就快多了,这天到了傍晚他们就进了梧树县城。

他们到家时,宋韧得了信已在接近后门的偏门等着他们,看到妻女,宋爹嘿嘿笑了好几声,上前扶了夫人殷勤笑道:“辛苦娘子了。”

宋张氏上下看了他几眼,拍了拍他身上的衣裳,“衣裳脏了。”

“这不你不在家,没人为我操心么。”

宋张氏抿嘴笑了起来,舒展开来的眉目让她秀美无比。

宋小五见这夫妻俩打一见面眼里只有彼此,也懒得多看,自行进门去倒水喝,宋韧跟夫人说罢话才想起自家小娘子,回身在视线当中没找到人,一拍额头懊恼道:“惨了!”

把家里的小当家给忘了。

莫叔莫婶在一边卸马车上的东西,见状呵呵笑,莫婶还挥手朝老爷示意:“赶紧进去,这趟小娘子可为着家里操心了。”

“是得去道个谢…”宋韧欲要拉夫人进去,宋张氏挡住了他。

“你跟她去说说话,我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一下。”

“好呢。”

“她要是累了不想说,别烦她。”宋张氏叮嘱。

宋韧叹气:“她有不嫌弃我的时候吗?”

看他还笑闹,宋张氏白了他一眼,带笑看着他大步往屋里去了,等看不到身影方才收回眼,跟莫叔莫婶一道收拾家什。

这厢宋韧进了门,就见小娘子坐在堂屋当中提着笔在写东西,看到他来,道了句:“腻歪完了?”

宋韧好笑,过去坐下捏她的小脸蛋:“盼着你们归好几日了,等的我好苦。”

“我看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宋小五看了他还算不错的脸色一眼。

“你爹我把事情压下去了,从此你们两个美娘子就可以跟着老爷我过太平日子了。”宋韧笑嘻嘻地把他这些日子办的事轻描淡写了过去。

那弄事的两家族老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当地有人,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但宋韧什么时候怕过这种阵仗?他在葫芦县当了多年的师爷县丞,这种乡佬他没见过一百,半百还是有的,怎么拿捏他们,他有的是手段。

“那就好。”宋小五也不多问,把手上她这几天记的简单礼单给了他,“家里的礼薄呢?记上罢。”

“呃?”宋韧接过看,看了两眼,道:“这送了不少啊?”

“三公公家给的最多,一百两;七公公那家,五十两;还有前面五笔,是大郎哥他们走前送来的,这七笔一共计二百一十八两,这些钱收的及时,娘把银钱放到了师祖那里,爷孙几人手头也能宽裕点,余下的那些是人走后才送过来的,我作主给收了,都带回来了,放在娘那。”

宋韧看着礼单沉吟了一下,道:“这是他们的心意,都是亲戚,还是要走动一二的,你等等,爹去拿礼薄。”

能跟他们走动,宋韧还是想走动的,怕就怕被嫡支那脉一手遮天,宋氏一族不认他宋韧这个人。

要知跟家族不好,那就是名德有损,上头一查下来,他的官途走的也不会太顺,到时候还是要走门路去贿赂那些族老走通他们的路子博名声,与其走到那步,现在能跟这些族人走动就于他有利多了。

宋韧是宁肯跟宋氏族人一家一家的走动,也不想去舔那些族老的屁股,那些人跟嫡家一个鼻孔出气,对付他们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各家各户都有记家中人情往来的册子,宋家的也有一本,不过宋家这些年走动的人家不多,记录在册的也就不到十页,这次宋韧把这次他们家在州城收的礼全部誊抄下来,这送多送少的人家记下来也有两页去了。

父女俩一个唱,一个写,没一会就把礼单记好了,写罢,宋小五还拿过册薄对了一遍,见没什么落的,就把礼薄推了过去:“好了。”

“闺女儿,这趟州城上的好啊,”宋韧看着最后还带回来的礼单,笑言道:“我们家又有余银了。”

宋小五哼笑了一声,“还礼的时候别握着心肝儿喊疼就行。”

宋韧失笑摇头,可不,这一家一家都是要还回去的。

“你哥哥他们走前如何?”宋韧顿了一下,收了笑看向女儿问。

“不知道。”宋小五摇了头,“既然放手让他们走,就由着他们去。”

“是了。”宋韧怔忡了一下,叹道了一句。

“不放心,就到他们跟前去,等到了眼皮子底下,想操多大心就操多大心,把心操碎了都由得你。”

“我哪儿又得罪你了?”宋韧哭笑不得,捏住她的小脸。

宋小五冷漠地拉开他的手,起身出了门。

事情已经交待好了,她现在只想去把身上洗干净,再睡个大觉,补补她这几天的亏损。

**

宋家四兄弟走后的宋家很是清静了段时日,六月宋小五生辰那天,没有了萝卜们为讨她欢喜找的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礼物,宋小五还松了口气。

要知道她收了多年的木头人了,再收几年,她那箱子木头人都可以拿来煮一锅熟饭了。

这一年过去的很快,年底那阵,梧树县下了半个月的雪,天寒地冻的没人愿意出门,宋韧出门出的却是勤快,每日一早缩着脑袋和手就出门,晚上往往要到天全黑了才会哆哆嗦嗦归家来,手脚脸全都冻烂了,张氏心疼得太厉害,忍不住暗地里让小娘子去劝劝她爹不要太拼了。

这全国各州每到冬天就要冻死不少人,今年尤其冷,雪下得比往年要大要长,雪积得厚了,茅草屋一被压倒全家都逃不过,宋小五估摸着穷人家的老少病弱得死不少,见宋爹亲自带着衙役壮丁发动各家各户出门扫雪,清除风险,又发动着各家各户相互支援相助过冬,活下来的人家就要多了,这等来年再清算,不说远的,近的几县一相比,他的政绩就要突显出来了,这在上峰那是个打眼的机会。

事情都是要下苦功夫才能做出来的,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事她爹得拼一下才成,遂宋小五跟母亲摇了头,跟她道:“让他做。”

他不领这个头,一窝在家里,衙门做事的就更如是了,毕竟死谁都不会死到房屋严实,家里还有余钱买柴火取暖的他们身上,怎可能不畏严寒难受做事?

第27章

父女俩都一个意思,宋张氏只能强忍着心疼不舍由着他。

她跟丈夫感情好,天寒地冻的没人愿意出门,这天她就熬一锅浓浓的姜汤装在瓦罐中,拿袄衣包裹着去送,把莫婶急得在后面喊她活祖宗也拦不住她,莫婶还叫小娘子拦,宋小五半躺在椅子里全家唯一一张毛皮上烤着火,听了也就朝门边撩了撩眼皮,提醒了莫婶一句:“老婶,门关紧点。”

风都进来了。

莫婶连忙掩实了门,走过去给小娘子身上盖的被子掩紧了点,手点着她的额头恨恨道:“你啊你,娘都不管了。”

宋小五朝她眨了下眼。

莫婶摸摸她的头,又探进毛袄里摸了摸她的脚,见是热的就放心了,往火盆里添了根柴,叫小娘子有事叫她,她就出门往灶房那边去了。

她打算多做点米皮放着,等老爷夫人一回来了,拿熬好的骨头汤一煮,放几分片姜,一碗下肚,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就能热起来,人也能好受点。

这厢宋张氏刚找到人就被宋韧骂着往回赶。这天冷得只要是人出来身上就不舒服,没有没被冻出毛病的,宋韧在外头再怎么受冻也捱得住,但就是不许她们出来,这一见到夫人出来来给他送姜汤,不等她说第二句话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把张氏骂得眼眶含泪,不敢多呆,把东西放下就急急走了。

这地上都覆着冰,宋韧怕她出事,急叫了身边的一个块头大的捕快跟着她,等人回来道她已到家了,宋韧又骂了一句:“尽找事。”

这几天宋韧领着人在城边的石山砌石屋,他这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几天的大雪倒了不少屋子,人是发现得及时救下来了,但没地方住,他想来想去,就只能整改一下石头山里的洞,把洞口露天见风的地方拿石头挡着,做几个木门进出,一堆人在里头烧一堆火,靠着火和活人气,这住久了不行,湿气太重,但熬一阵子度过眼前的难关还是行的。

但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挡门拖柴火,叫他们把各家的粮食合在一起一道吃,这都需要个领头的,宋韧是县令,又在他们面前露过脸,百姓信服他,这些事由他出面他们就听他的,他只得到处跑。

他这头忙得焦头烂额,见到妻子来了吓了一大跳,把人骂走了都顾不上愧疚,回身就去从救回来的人当中点壮丁,去那些还没去的村子里救人。

一通忙到下午,他方才想起妻子送过来的那个拿袄衣打的包袱,把姜汤从袄衣里扒了出来,把汤分给了李之叙和被他请来帮忙的一个老师爷。

这晌他身边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办事了,就两个出主意的师爷在,李之叙看没外人,就跟他道:“你之前对嫂子太凶了,她出来给你送汤也是担心你。”

“不凶两句,回头就又来了。”宋韧把汤一口喝下,搓了搓手在嘴边哈了口气,跟他们又笑言了一句:“这是在外面,家里你嫂子当着家,这下指不定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收拾我呢。”

李之叙跟老师爷老张头忙了大半天,又冻得瑟瑟发抖,这厢累得话都不想说,宋韧说了句笑言,两人嘴角动了动,算是笑了一下,这脸总算不那般木木呆呆了。

宋韧站起跳了跳脚,活动了一下,吸了吸鼻边冻出来的鼻涕,手放在衣兜里舍不得动,朝他俩一扬首:“喝完了?走。”

这一通忙,又是忙到晚上,宋韧一脚一个坑地踩着雪归了家,在门边跟住在旁边的捕头和李之叙道完别,回头见开门的是莫叔,他探头往里看:“夫人睡了没?”

“没睡,等着您呢。”

“哎呀呀,这大冷天的快把我冻死了。”宋韧一听,心里放下心来,呲牙咧嘴地往家里走。

可惜他放心的太早了,一进家里烧着火的堂屋,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屋里头有个清亮透着冷淡的嗓子道:“宋大人回来了。”

宋大人这在外头看了一天的雪,这眼还瞎瞪着呢,一听这声音,眼睛还没看清人心里就猛地噔了一下,张着眼朝声音那处看去一脸的笑:“是的,敢问小五娘子,本官夫人在何处?”

说罢,他也能就着火光看清人了,张望了屋子一眼没看到人,他有些失望地往门边看去,叫了一声:“夫人,我回来了。”

宋小五缩了缩脚,把她占据温暖与火源的宝座腾了一点出来,朝他扬了下小下巴。

宋大人赶紧过去坐下,搓手向盆烤火,问向宝座上的小当家:“小宋娘子,你娘呢?”

“听到外头响了脚步声就出去了,现下应在灶房。”

“给我弄吃的?”宋韧搓着发热了的手,喜滋滋地道,“夫人真好。”

“你们吃了没?”宋韧问她。

“我跟老叔老婶吃了。”

“那等会我跟你娘一道吃点,你早点睡。”

睡了一天的宋小五打了个哈欠,这大燕的冬天瞅不见什么光亮的日子,从天亮到天黑就阴着,尤其这阵子下着雪,更是阴沉阴沉的,让她一点也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她这不分白天黑夜地睡,偏生还能睡着,也是怪了。

她也不搭理她爹,打着哈欠就又闭上了眼。

“你娘今儿回家没冻着罢?”

“今儿你们在家忙不忙?”

“小五?”宋韧连说了几句,见没人应转过了头,见小娘子红扑扑的小脸蛋枕在黄黑的兔毛里,就跟年画里的小玉女一样,他不禁笑了,探手过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就是瘦了点,再吃肥点,过年就可以当小猪崽宰了。”

幼稚,宋小五听了连哼都懒的哼一声,把他的手打开,别了别脸接着睡她的觉。

宋韧见她困得慌,不再逗她,眼巴巴地看向了门,没一会他就听到了声响,正要起身往外去,就听外边夫人扬起声音说了句:“别出来了,风大。”

等她一进来,屋子就热闹了,宋韧一见她就伸手,可怜兮兮地道:“夫人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得上点药了?”

宋张氏听着忙放下手中的碗,急步过来:“我看看。”

莫婶这边端了碗汤过来让小娘子喝,宋小五听到她的声音张开眼,就看到她那不要脸的爹把脸都送到她娘眼前了,“夫人,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裂开缝了?”

“是呢,都出血口子了。”宋张氏心疼得慌,朝莫婶就道:“老婶去打盆热水来,我给老爷擦擦脸。”

宋小五接过碗,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口尝了尝味,慢吞吞地道:“宋夫人,你这大儿子还挺娇气的。”

大儿子宋大人回头瞪她:“就你不心疼你爹。”

“你跟小娘子计较什么,她不心疼你谁心疼你?”张氏被他气得捶了他一下,拉过他的脸,小心地碰向了他被冻出血口子的脸,“别乱动,我仔细看看…”

此时,垂着眼喝汤的宋小五嘴翘了一下。

她还真不好跟宋夫人说,她一点也不心疼。

**

这一个冬天过去,梧树县治下九千余人,死了一百八十五人,近二百个人去了。去他县打听的人回来报,隔县原安县一个县走了二百多人,宋韧琢磨了两天,如实跟上头报了梧树县的死亡人数。

他这个数目已是梧树县历年来差不多的死亡人数,往日没有大雪一个冬天过去也差不多是这个数,要是不算这比往年分外恶劣的天气的话,他这是无功无过。

李之叙听了打听消息的信人回来的消息,略有不解,这为了救人,宋大人连县库里的粮食都拖出去救济了,全县被他叫动了近一千人的壮丁帮忙挖雪救人,日日忙不休才有了这个结果,这别的县他听说可没什么动静,这怎么就相差无几?他私下朝老师爷讨教,才知道不管死了多少人,哪怕是一千两千人,就是整个村都死绝了,各县县尊往上也只会报跟历年来差不多的死伤。

这事只要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上面是不会往下死查。且上头为了跟朝廷交待,朝廷为了跟百姓有个说法,这死的人就不能多。

遂三月开春,万物生长,宋韧也没得到上头的嘉许,盼着这事能当上县丞的李之叙跟宋韧喝酒,喝醉了的时候跟老友道:“这做官怎么这么难啊?”

这冬日救灾,李之叙也是忙得没日没夜的,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见好友垂头丧气,宋韧想了想,跟他说起了这其中的门道来:“看似是这样,但你当那些大人心里没数?尤其是我们那位太守大人?他当年可是坐过这个位置的。”

“你的意思是…”

“这就要看我们要讨谁的巧了。”有些人,送银钱就能走通门路;有些人,就要看你听不听话;而有些人,那是听话跟是能干缺不一可。

符家是法家大家,这法家但凡有点名声的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做事锋利干脆才入得了他们的眼。

“你再等等,时机未到而已,”宋韧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大人们心里有数。”

上面不会彻查,但心里岂会没数?这些官场中的老狐狸个个心里都有一本帐,不过帐本怎么算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需要了。

宋韧不求别的,只求上峰知道他这么个人,在需要他这个人的时候,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就好,他这也是在上峰心里埋种子。

这年宋韧也没闲着,去年下半年他下令鼓励百姓开荒,之前他托人从北方带回来了一些麦种,以先赊欠收成后再还的方式把麦种换给了百姓,结果冬天太冷小麦都冻死了,这一年他再接再厉又鼓励百姓种麦子,百姓们去年忙了一年白忙和了,还欠了县衙的种子,今年绝大部份的人家不愿意再种,宋韧只得挨乡挨村地去劝告,百姓们没见过还会跑到村里来的县令,又因之前宋韧实在是救过他们,他是个好官,百姓们也不忍让他失望,遂又从县衙画押领了种子,又种了一季。

等这年的冬小麦种下去,宋韧也松了口气,回家来跟妻女说起这事儿来,还乐呵呵地跟她们的炫耀:“我县的百姓都听我的,是好百姓。”

宋小五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这阵子急得起了满嘴火炮,嘴疼得连饭都吃不下的宋爹一眼,他这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人把麦子种下去,也不知道他这朝人夸耀的底气是打哪儿来的。

宋韧这是又苦熬了一年,都熬了这么多年了,宋张氏知道这个家里最急着往上走的是她这个相公,遂她听了忙附和,道:“等明年收成了,他们更会感激你。”

宋小五不由笑出了声。

宋韧看平时不笑的小娘子笑了,顿时唉声叹气:“怎么了?”

宋张氏也怪紧张地看着宋小五。

宋小五摸了下她爹因丧气垂下的狗头,安慰他道:“这麦子不种个三五年,没握对门道是收成不了什么的,再说了,就是百姓感激你,他们也感激不到你上官面前去为你说好话,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宋韧不由问了。

“这麦子种下了,你不闲了?”宋小五觉得她爹头脏太油了,摸了两下手缩回来不动声色在她爹的官袍上擦了擦,道:“把今年新收来的税粮挑上最好最饱满的摆在台面上,带几个跟你要好的乡佬,一道敲锣打鼓上州城给太守送粮去。”

“这个,”宋韧若有所思,摸着下巴道:“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

“你有更好的法子?”宋小五挑眉。

宋韧精神一振,道:“我之前已给符大人去过信了,已言道过他的治下之英明,你说他要是被我诚心所染,请我上去为其叙公,我再把这税粮一道送上去岂不是更好?”

“已拍过马屁了?”

“已拍。”

够主动的,不错,宋小五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