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主是皇室当中很不沾政事的那一群皇亲,宋小五隐约觉得这位公主不太喜欢她,但这位中年公主谨言慎行得很,从没有对宋小五表达过不喜,宋小五又觉得她膝下的那位女儿确实是好,而且这位小娘子的本家娘家势薄,就一个伯父也是早年逝世,现如今就一个早没有什么来往的堂兄,还不在朝廷任职,所以在考虑过后,还是把此女纳入了给老太太将选的范围,没想老太太头一个看中的是她。

老太太人不太中用了,但眼一点也不花,宋小五知道那位公主心里对她有点看法,但在听过老太太传来的口信后,抬手就亲自给公主府写拜帖。

帖子送过去两天,公主府才在宋小五提出的拜访之日的头天应了诺,说府上恭迎德王妃大驾。

这厢宋小五去了公主府,得了这公主不咸不淡的几句话,饶是德王妃没有跟她兜圈子直接指明来了来意,这位低调谦和的公主还是婉拒了她。

而德王妃去了公主府替宋家儿郎求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燕帝当日就召见了宋大人,说要为宋晗青赐婚,赐的还是符相族中之女。

第179章

皇帝之前给宋家的好处都是金银财宝土地这些实财,最痛恨的就是宋大人染指他的臣子,扩张自身势力,这下愿意把心肝宝贝一样对待的符家族中女指给宋家儿郎,宋大人当下听了就傻了眼,瞪着皇帝的眼珠子已鼓出眼眶。

燕帝一见他这模样,也是眼睛一瞪。

怎么地,还攀不上他宋家啊?

宋大人被皇帝这一瞪回过神过来,抹了把脸,“不是,圣上,这,这您是要干嘛啊?”

宋韧被挤压,没了实权不用担责,这胆儿疯长,又跟皇帝斗了这么些年,老熟人了,这说话也敢比以前放肆了那么一点点。

燕帝面无表情:“知道宋大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不您回去跟您‘家人’商量商量再回复朕?”

这家人是谁,皇宫里就没有谁不知道那个人是德王妃的,宋韧当下就笑:“您这话说得!”

“商量好了就回朕一声,朕也不给你们强行指婚。”燕帝冷冷道。

他懒得跟宋韧还有他背后的那个德王计较。

这宋家还好几个年轻一辈的都任劳任苦,要是个个都像了宋大人和德王妃,燕帝就是担着国力受挫也得杀了这一大家子。

是以领旨的宋大人干笑着回去真跟家人商量去了,他还假模假式地在家里呆了两天,跟老太太和老师祖他们通过气,商量了又商量,才去德王府。

宋小五之前已收到了她爹的消息,跟德王已商量好事情,所以等宋大人一来,父女俩一碰头,茶还没上,几句话的功夫,她这边一听堂弟也有答应的意思,就跟宋大人把意向定了下来,跟他道:“那就遵旨,不过指的那族女确定是二房长房的女儿?”

符二房就是符相叔父,也就是以前带他们宋家出青州的符先琥。

皇帝这次之所以有诚意,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符家许配出来的女儿就是符先琥的嫡孙女。

符先琥大人被宋爹后来踩得那个叫惨,没少受气,这次能把孙女儿都许到宋家,不知道在家里吐了几缸血。

这次皇帝的怀柔政策大气得让他王叔德王在家里嘀咕了好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圣上说是,就应该是了,这不会临时变卦罢?”君无戏言,宋大人不觉得皇帝会拿这事玩笑,“这话一出,想必之前是定笃过的。”

这肯定是跟符家商量过,才召他说的。

“嗯,”这倒是,宋小五点了头,随即笑了起来:“这下热闹了。”

符家有一段时间那跟宋家是不死不休啊,现在两家结亲,宋小五就是不去想符家有那“天命所归”的运气,就是想着这些年两家之间的那些龌龊,就足够朝野上下唾沫横飞了。

“可不是,”宋韧也觉得皇帝这一步以退为进的棋走得太妙了,笑叹道:“符家那可是大家啊。”

不说散在各处的大小旁支,就燕都这一主支就有上千人,其中人才济济,宋韧在朝中最得人心的时候也不过是能跟符氏一派斗个平手,平时都是点头哈腰称是的时候多。

能跟符家绑一块,宋韧如何不动心?他不止是一个父亲,更是宋氏一族现在的领头人,他得为宋家着想。

圣上抛出的这埠香饽饽,他不仅要叼着,还要叼得紧紧的,不能让这成一场空。

“儿啊…”宋大人那眼睛又转到德王妃身上去了,那眼神狡黠得就跟偷了条大鱼的老猫一样。

“好,这次定亲的章程由我来。”宋小五知道这事她出门跟符家打交道才最稳妥,“对了,老太太怎么说?”

“还怎么说?”宋大人喷笑,“一口一声‘交给你叔叔做’,看着我还非要挤个笑给我看,我在她那用了顿饭,专挑她喜欢的菜吃她也一声不吭,可拿得起放得下了。”

“你还逗她?”

“就那么回事罢。”宋大人笑叹着摇了摇头。

也算不上逗,就是他确实愿意多看看老太太有气发不得的样子,他不可能奉养老母亲,更不可能求着她给他几个好脸色,也就只能从这些小事上找找平衡了。

她活她的,他做他的,各得其所,各得其乐。

“她高兴就成。”宋小五也估计老太太不会不满意。

老太太还有着一个有朝一日,她的孙子会远远胜过她不喜欢的小儿子和小儿子的后代的梦。

这个梦现在看着有望了,这把年纪做梦还能梦想其成,老太太这是要喜疯。

“那你打算今日就去回了圣上?”

“等会出了门就去宫中,问起我就就说我去面觑的路上顺道看了看我外孙女。”可不是专程来的。

宋大人打算进宫就跟圣上打哈哈,一句重点也不提,能添一点堵是一点。

这也是他对圣上的一份心意不是?

圣上这次是大方了,但何尝没有等着他们宋家在与符家结亲出丑的意思?符家可说是大燕除了皇亲国戚之外的高门一大户,有诸多皇亲国戚还比不上他们家的大,这样一个人家,光有品级的夫人就上百,他们宋家从老到小,再算上出嫁的女儿也不过十个妇眷,在内眷为主的婚事当中,宋家内眷能不被符家压得死死的?

这次,只能女儿出面,他敢说,圣上正等着这一道呢。

就跟圣上要是不高兴点他宋韧晚上能多吃一碗饭一样,他女儿要是不顺心点,那位尊上怕是得多吃整整五大碗。

宋小五见宋大人一脸的鸡贼,她笑而不语。

宋大人这副“我能与天再斗一百年”的样子可说是越老越可爱,一个男人活到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斗志,有这个生气勃勃的样子,不讨喜都难。

**

没两天,皇帝赐婚,宋家与符家成亲的事就传遍了燕都,转而传遍了天下。

圣旨赐下的第二天,宋小五先去了宫里面见了皇后,让皇后出面做东,摆个小宴约符家的夫人跟宋家的人在宫里见个面。

德王妃别的不好说,就是面子比天大,她进宫说了来意,皇后转头就跟女官吩咐去符家下旨,又叫来了掌事太监明日摆宴的事,还当面就摆宴是在殿中还是御花园的事商量了几句,最后选择了偏南一角的御花园。

那地方有一些皇后亲自种的菜田,在德王妃的带领下,皇后现在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对桑农之事头头是道。

那是皇后的爱地,把宴席摆在那片是相当给面子了。

宋小五说了来意,皇后几句话就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皇后有意思,宋小五想了想政事她不能掺和,不可能给皇后绵上添花,便对皇后道:“你附耳过来。”

她给皇后出了个积累民望的点子,无非就是晏城也在用的那一套,就是用伤兵开垦田土壮民,然后用其中的佃银养孤寡孺弱,让孤寡孺弱所产出的那一部份再养更多的同道中人…

现在这个天下,最多的就是无依无靠之人,这些人有大半是要被命运淘汰死去的人,但如果都活下来,只要上位者的方向不变,这些人就都能活下来,这多出来的劳能也能加快大燕的进展。

这是好事,也是功德,这点子说不上有新意,但具体怎么操作的细节才是最最重要的,尤其是主事者的态度和操作方式才是决定事情成败的根本,只要是能说得出来称得起点子的点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差的都是实力和执行力,于是皇后这一附耳附了半晌,宋小五才把主要细节跟她说了一道。

说罢,她停下喝了几口茶,跟皇后缓缓道:“你这几天挑个身边人去跟闻姑姑学几天,这个闻姑精通。”

权力都是一步步握到手里,要经自己的手才能称之为权力,有了这些,就是拥有心爱女子的男人都要在她面前退步,没有比这更实在的东西了,皇后现在执着不可放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听了这话她对德王婶的笑都真诚了许多:“王婶的真心,侄媳妇领了。”

她也没料到时至今日,她没跟德王婶撕破脸不说,居然还能互通有无。

还真是相互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必争一时之气,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宋小五直接间接养出了很多人,如皇后皇帝这样的敌人,还有如大郎他们和闻杏杨柳这样的身边人,她看着是做了很多蠢事,但也给自己算是盘算出了一片尚能喘息的地方。当年她要是为着一时之气狠心把皇帝杀了,天下乱套不说,小鬼与她也得不死不休,这天下哪有一步到位什么都有的事情,“哪怕你至死都心气不平,你活到最后,才有机会在仇人的坟前举杯欢庆不是?”

“您可真是,太会说话了。”皇婶这话说得可是太有趣了,皇后顿时笑得前仰后翻,拍着胸膛连连咳笑不止。

第180章

皇后笑得状似开怀,宋小五脸带着淡笑收回了眼。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人就没有永远的仇敌。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很容易短命。

宋小五收回眼间隙,皇后看向了她。

小皇婶现在比以前温和多了,以前那个沉暮如止水的少女在有了孩子后就像打开了七情六欲的关卡,身上没了那让人不敢靠近的刺,显得像一个…凡人了。

她有了明显的软肋,不再高高在上,皇后一瞥之后收回眼,面带着微笑,跟德王婶就着符家的事闲谈了起来。

符家现在是符大爷夫人,符简的兄长之妻、他的大嫂掌家,符家主支长房的大爷自身资质平平,但他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她上有婆母符老大夫人,下面还有身为相夫人的弟媳,但符家内府所有大小事都要过问她,掌家权就在她一人手里。

“她这人您也见过,百样玲珑的一个人,符家能由她说了算,她是再能耐不过,也最会给爷儿面子,”皇后含蓄地跟德王婶说,“我听说符家家里有些爷们不能过手的事只要是交到她手里的,她就没有办不好的,那家里就没人比得上她过。”

勾心斗解给人挖坑这种阴私事,是那些妇人们最擅长的。

皇后有此警告,是因德王婶不太喜欢这些作举,她有德王叔,在德王府里她说一不二,连王叔都不会反驳她一句,她是没在烂泥潭里栽过跟头,不知道这其中的憋屈。

“我听说了,”宋小五颔首,“是以我先找上了你,先上杯敬酒。”

所以她才出头。

要是她娘来,打落牙齿和血吐的机率太高。

皇后这边发了话,符家那边马上就回了话过来,确定了明日符家人的进宫,宋小五就出了宫,先去了宋家。

她进宫用了简单的仪仗,前后有五十余人,所以一出宫她就让人替了她上了马车,她则轻装上马带了两个丫鬟和十余护卫走晏街去了宋家。

宋家不是很远,但马跑得不快,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宋家,而宋家边早已收到了消息,张氏在门口等着女儿,还有宋小五这次要见的嫂子应氏她们也到了。

明日她们也要进宫,宋小五今天把家里的人聚齐了,为的是先通个气。

去老太太房里的路上,张氏沉不住气跟女儿问了一声:“明早就要进宫?”

“快了?”

“一两天可是能摧迟?”这一个晚上,怎么做准备?这婚事来得太急了,张氏现在脑袋都是晕眩的。

“无碍,你且备你的就是,明天只是我带着你们过去先给他们个下马威。”

“啊?”

“在她们还没压我们之前,我先仗势欺人一下。”

“这…”张氏哭笑不得,小声道:“往后都是亲家,以和为贵,你就…”

“你就听我的。”宋小五接口道。

家里应氏、白氏、郑氏这三个嫂子听到,不禁皆往小姑子那边看了过去。

婆母不糊涂,但心肠好,做人喜欢让着人一些,但小打小闹的以和为贵伤不了什么,可现在这事可不小,谁也说不定这让一步可能就是让出半边天去了。

“聘礼的事,祖母那边有跟你提没有?可是由你主张?”宋小五紧接着接道。

“你爹回来说你让我操持这事,你祖母哪有不答应你的?这事便由我这个当叔母的主张了。”因此张氏才挂心,生怕有操持不当的地方,折了侄儿的脸面。

“这面对外面的,由大嫂她们帮着你处置,你要紧的是稳住族里的人还有大伯此人,嫂子她们身份不够,不好管族里的长辈,就由着她们经手跟符家那边的来往。”

宋小五跟她娘说话皆是陈述,她作主惯了,张氏也听惯了她的话,当下朝儿媳妇们看去。

不等她说话,应氏她们就朝她福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还请母亲放心!”

这三个媳妇每个人都能独挡一面,张氏是知道的,眼看她们如此兴奋,她怔了怔,随即朝她们笑了起来:“那就交给你们了。”

“诶。”应声的三郎的媳妇白氏,只见她娇俏脆声地应了一声,朝张氏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小姑子都答应了,最重要的是她愿意尽心为婆母分忧。

郑氏跟婆婆是最亲的,平日跟婆母说话最直接,这时她道:“娘放心。”

反倒是应芙没有说话,她沉稳矜持地朝婆母福了一记作了担保,朝小姑子看去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尔后她又顿了顿,偏过了头朝小姑子那边的方向垂了半首示了礼。

她这举是在宋小五被她看过来时,也看向她的时候做的,她做得很明显,满是示弱的味道,她当着婆母的面做出此态宋小五还想得通,但当着妯娌的面拉下面子,这还颇让人意外,宋小五不禁挑了下眉。

这好强的大嫂这是在跟她示好?

宋小五觉得意外,但意外的同时,她也朝这位大嫂明显地垂了下头当是回礼。

这位应姑娘能想通就好,哪怕是作态呢…

宋小五看到了身边母亲欣慰的笑,她反手扶了宋夫人的手,捏了下母亲的鼻子,悠悠地道:“就让你的儿媳妇们这次为你开疆辟土出次头,你只管磕着瓜子瞧她们的厉害就是。”

“那是亲家!”张氏马上因女儿这口气头疼不已。

“是亲家,没说不是,”这厢快走到老太太的地方,踏过十余丈的林荫道就是老太太的院门了,宋小五依稀看见门口有人等,怕老太太出门来了,扶着母亲的手脚步稍微加快了点,“只是人家惦记着当年我们宋家利用他们上位却不思回报的仇,怎么可能给好脸看?您那位老大人,这些年可是没少刺激他曾经的这位上峰大人的,我可不想在宋大人那里报不了的仇,报到你头上来。”

张氏听了直跺脚,“胡说八道,你爹跟符老大人那皆是涉及朝事的正常交锋,这朝廷议事怎么可能没有不拌句嘴的时候?”

“娘,人家早知道我爹私下跟同僚说其小肚鸡肠的那些话了,宋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记在小本本上了。”

张氏被指出,尴尬地笑了笑。

宋大人千般万般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好酒贪杯,一喝多了就喜欢跟至交好友说道那位大人小气,这位大人也很小气,连圣上都被他说过小气过,宋夫人有时候也在想圣上能容得了她丈夫女儿横行霸道,也是很辛苦的。

她护短,但也心虚啊。

宋夫人尴尬地笑到了院门前,宋老太太在门口等,看到她们一行人,老太太眼里只有孙女那一个,看着孙女就伸出了手:“怎么才来?”

“走慢了些。”宋小五扶了她。

“给你煨了奶骨头在炉上,快好了,进去喝罢。”老太太打心眼里觉得松快,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越过门槛的时候见孙女两手扶着她,等进了门,她转头朝宋小五露出了笑颜:“进来了。”

她等了很漫长的时间,等了太久太久,把腰都弯到地上了都以为这辈子无非是带着怨恨死去,谁知道死到临头了,老天又扔了根香骨头让她啃,让她扬眉吐气。

“好。”宋小五亲眼见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老太太,扶着她的两手在中途顿了顿,其后索性没有放开。

走回屋中的途中,老太太连连回头看了她好几回,等到都落坐,说起了明日去宫的事情,见孙女不说话的间隙双眼沉默地看着她,就是老了也没糊涂的宋老太在儿媳妇她们走后没走的孙女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心,不会坏你的事。”

宋小五闭着眼靠着老太太的肩:“宋大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他,为何到现在你都还在憎恨着他。当初他还当以为你喜欢我,就还是对他念着点情,其实到今天他还是有点这么认为。”

宋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狠戾地露出了笑意。

是吗?那他可太天真了。

“老太太,谢您了。”谢你把那点子情给了我,宋小五握了她的手,睁开了眼。

老太太别过脸,她老迈垂下的眼皮笼罩着她的眼,让她的老眼显得狭小又阴毒,她握着小五的手,跟孙女一字一句地道:“他曾伤透了我的心,我没有亲手掐死他,就是我给他留的情份,我不欢喜他?他何曾欢喜过我!”

最后一句话,被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嘶吼了出来,这一刻,终生没有宽恕过任何一个对不起她的人的老妇人眼睛直流,“他尝的滋味有我当时疼吗?他是我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他帮着那个老东西害我,帮着他那畜牲爹冷落我,他不要我,难道我就会要他吗?”

宋小五听着没有吱声,立马坐起给老太太顺气,见老太太呼吸不顺,她皱着眉让府中的大夫过来,一通忙才把老太太安抚着睡了过去。

等大夫走了,过来守着的母亲支开下人退下,她让母亲先回去,沉默地看着睡着的老太太,过了一阵,身边人来催她回王府,她想了想,让人回去传话说她今晚不回去了。

当夜亥时,老太太没醒,德王悄悄来了宋府,他一进宋府就朝老太太院子里直奔而来,一进门解了披风搓了搓脸手,把冒风而来的冷气搓走就往眼睛看着他的小辫子走去,走过来了弯下腰,低头用头抵着她的头,小声地道:“你怎么不回呀?”

他等着她回呢。

“跟老太太说错了话,陪陪她。”宋小五亲了亲他的嘴,慢慢地翘起嘴,话在他嘴间呢喃了开来。

他年少时,她用了无尽的耐心陪伴他长大,她曾以为他爱慕的是她的强大,但在如今他跟她一样强大的现在,他的爱慕一如往昔,宋小五才想,其实在他的岁月当中被滋养出新的生命的有她那抹苍老疲惫的灵魂,他跟她的母亲一道,给予了她最需要的最为可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