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端着茶正从外面进来,凑巧听见尔雅的话,登时嚷道:“哎哟喂,少奶奶你有所不知,前两年我们老家发了场大水。”

“大水?”

王叔把茶掺个八分满,颔首道:“是极,大少奶奶是个菩萨心肠,那场大水后,别说交租金了,我们以前的许多佃农颠沛流离,就连衣食都成了问题。大少奶奶因为收账的事情下去过两次,但帐没收到不成,还反赊些钱财出去救助。”

王叔接着道:“那时府里靠着少爷的俸禄和大王赏赐的良田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后来,大少爷、大少奶奶相继离世,少爷便把仅有的一些积蓄拿出来办丧事,这么一折腾,自然捉襟见肘。”

登徒尔雅鼓大眼睛,身体微向前倾:“这么说,这些烂帐有两年没收了?!”

王叔踌躇:“收还是有收的,但是极少。”

尔雅敲敲桌子,“如果真的那些田地收成不好,大嫂难道没考虑过全部变卖,然后重新在帝都置办田地吗?”

奶娘叹了口凉气:“谁道不是,不过少爷不同意。”

“??”

“少爷说那是宋氏的老根,拔不得,不然死后无脸面对宋氏祖先。”

登徒尔雅闻言登时无语了,读书人就是讨厌,那股酸腐味老远就能嗅到。什么老家、什么落叶归根都能得瑟死人。

奶娘和王叔对视一眼,才道:“如果…有人能劝动少爷,或许宋府还有救。”

天凉好个秋,泡澡入美梦。

时至初秋,夜来凉风竟也伴着几丝寒意。饭后,小病未愈的宋玉便吩咐奶娘把汤水抬进自己屋里,准备趁着还有些低烧好好泡个热澡,然后上床裹被睡觉。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边宋玉正洗得欢畅,就听外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动,一转身,阵阵凉风已经窜进屋,随之而来的,是银铃的笑声:“宋呆子,我有话给你说。”

宋玉来不及任何动作,登徒尔雅已在屋内站定,并…目瞪口呆地盯住自己。宋玉本就低烧未退,再加上此一幕,秀脸霎时躁红。原指望尔雅有些廉耻,见此情景能自动退出房,谁料对方却是依旧愣在原地不动,甚至从初来乍到的惊愕转变为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裸 露在桶外的上胸。

宋玉嘴一瘪,顿时有种被强 奸的感觉。慌忙捂住胸口啐道:“看什么看,出去!”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为什么进来都不敲门的,还有…他明明记得自己有关门,她是怎么进来的?

念及此,宋玉不禁又扶额嘀咕句:“不愧是登徒子的女儿,色性难改啊——”

这边登徒尔雅进门见春光乍泄,也被大骇一跳,反映过来正欲抬腿鼠窜,却一个不小心听到宋玉这句不轻不重的自语,登时又住了脚。

“你说什么?”

宋玉暗叫不好,摸鼻子讪笑:“没什么。你在外边等我一下,我穿戴整齐就唤你进来。”

登徒尔雅微眯眼睛,邪笑出声。你以为有些话吃了能吐吗?既然宋呆子觉得我色性难改,那就色给他看咯。于是,某人媚笑往前:“原来相公在洗澡,怎么也不通知妾身一声,我好过来给你擦背嘛!”说罢,威胁性地往前跨了步。

宋玉哀嚎着想逃,可身子凑起两分又立即坐回木桶,悲催的,他未曾想过会有女色狼突然窜进来,衣衫都扔在床上了。要他光溜溜一条从登徒尔雅眼前鼠窜,他做不到。

尔雅其实也有些小紧张,账本握在手中被汗渐渐浸湿,但此刻见宋玉如此滑稽动作,反倒玩心大气。

“哦,难不成你想拿衣衫?我是你娘子,这种小事我来做就好嘛。”语毕,登徒尔雅便大摇大摆地往宋玉走去。

宋玉彻底气结,嗷嗷大叫:“你,你不要过来。”

尔雅目不斜视,却只是绕过宋玉坐到了床边,似乎真是去拿衣服。宋玉嘘叹一口气,转身怒瞪登徒尔雅:“要拿衣服就快拿,然后去大厅等着,我穿戴整齐自去见你。”

尔雅勾勾嘴角,心道让你穿戴整齐怎能任我揉捏,何不趁着此时和他商谈,反倒自己更有优势?是以尔雅撅嘴,把衣衫拿在手里晃了晃,眼见就要凑到宋玉面前,又募地往后一抛,宋玉傻眼,再次离衣衫十万八千里远。

登徒尔雅拍拍手,好以整暇:“怎么办,我又突然不想给你拿衣服了。”

宋玉扶额:“你到底想怎么样?”

尔雅满脸纯良,好看的眼眸蓄满光芒,说出的话却是猥琐无比。“哎,我能怎样?既然我答应你好好管家,照料相公你自然也是其中一点。相公我现在替你搓背!”

语毕,果真拾起木桶旁的毛巾就要往水里掇拾。如若换在个把月前,登徒尔雅如此娇滴滴、羞答答地闯进来,如此一番言语,宋玉必定春心荡漾,自认艳福不浅。可现在,他看到的尔雅却是只披着小白兔外套的大灰狼,哪受得住她的艳福,忙大呼出声:“你,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你照料,出去!出去!”

最后,几乎带着哭腔了。难道奶娘说得是真的,世间因果报应自有安排,前日他诓尔雅持家,今日她就杀气腾腾地要来“照料”相公,那日后…会不会一个不小心,醒来身边就多了个娇娘子?

登徒尔雅见时机成熟,也佯装气恼坐在床上道:“不过来就不过来,那我们来说另外一件正事。”语毕,扬扬手上的账本。

宋玉聪慧过人,也知尔雅今日来势汹汹,怕有所计谋,只得示弱道:“你说——”

“我想把你们老家的田地都卖了,重新置办家业。”

“不行!”宋玉警惕地盯尔雅一眼,果然…这个女人歹毒至极,竟想趁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要挟他!

登徒尔雅稳稳神,才晓之以理地说了通,留着这些田地收不到帐,不仅无法补贴家用,还使家产搁置,不如怎样怎样。

谁知这边宋玉却权当她不存在,干脆闭目养神起来。登徒尔雅见状哪有不恼的,大翻白眼道:“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宋玉睁眼,五光流转,瞅尔雅良久还是只两个字:“不!行!”

尔雅彻底跳脚了,让自己管家的是他,不听劝的还是他。

“你是不是真不卖?”

“不卖!”

“好好,不卖是吧?”登徒尔雅一边说就一边开始挽袖子,宋玉心里咯噔一声,还是有些慌神:

“你要干什么?”难道这个女人真是暴力狂,谈不拢就要打人?

宋玉毛骨悚然,尔雅却笑得阴恻恻,“你不卖嘛,那我当家的也没有办法,只有在其他方面好好弥补相公你。”

宋玉蹙眉,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登徒尔雅复拾起毛巾,恶狠狠道:“妾身现在就替你擦背!”

话音一落,宋玉当场石化。

尔雅最后一次问:“卖不卖?!”

宋玉咬牙,那是祖产,如果真悔在自己手里,他就是跳湖上吊也无脸在阴曹地府见爹娘,要他怎么开口卖。

尔雅脑袋冒烟,脾气越发暴躁,“卖不卖!卖不卖!”

顷刻,宋玉终于抬头,水雾朦胧中笑得煞是好看,声音低哑蛊惑人心。“什么卖不卖的,雅儿,不是要给为夫擦背吗?还不过来。”

登徒尔雅一怔,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

“你,你叫我什么?”

“雅儿啊,来,过来。”宋玉一张绝美俊脸被蒸得越醉越迷,再加上如此嗓音,是个女人都会迷茫。当然,某人例外。

“你又发烧了?”雅儿?“雅儿”这个词除了那日在王宫大殿上他演戏叫上一次,就再没唤过。前次因为这个称呼还被捏得腰都青了,怎么这个混蛋不长记性。

一时间,登徒尔雅望着木桶里的宋玉,竟忘了来此的目的。

宋玉还在笑,倾国倾城:“雅儿,你要给为夫搓背,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拒绝?所以不要用这么好笑的理由威胁我卖祖田。”

尔雅磨牙,提高音量道:“你以为我不敢?”

宋玉气定神闲:“反正我不吃亏,你要搓过来就是了。”语毕,甚至还招了招手。

尔雅手心已捏出汗,倒抽口气向宋玉走去,谁知没走两步,就闻水声大动,登徒尔雅以为宋玉突然从木桶里站起来,吓得花容失色,大骂一声“王八蛋”就夺门而出。

而屋里,宋玉依旧晃着手臂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弯眼默笑。跟我斗?登徒尔雅你还嫩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被这个冷坑冻得无话可说了。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更完鸟!

两日后,登徒尔雅的嫁妆去而复返。

不仅如此,返还的嫁妆还比以前足足沉了一倍:原本三箱珠宝变成了六箱。登徒夫人顺带捎了句话:二丫处事鲁莽,望女婿多多见谅,这些嫁妆权当补贴,不必推辞。

宋玉下朝接到这个消息后,喜上眉梢。他觉得,发场烧,换六箱嫁妆,值!登徒夫人也是个顶会做人的好主母,是世上最最慈眉善目的好岳母。不过显然,他家娘子不这样想。

当晚,宋府就出了件大事。

当宋大美人如沐春风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准备看看尔雅嫁妆的时候,却得到了三个消息:

少奶奶离家出走了。

出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嫁妆六箱和小少爷、小小姐活人两个。

奶娘放心不下,也跟着上了马车。

于是,宋大美人和跟班祺安回府看到的情景就是——王叔坐在萧凉的大厅喝茶。

晴天霹雳!

宋大美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王叔不大放心,忙和祺安过来搀扶大病初愈的少爷,谁料宋玉开口却道:

“那,登徒尔雅带着嫁妆,去哪了?”

王叔作为管家,在宋府前前后后也有三十余年,听少爷开口就问钱,丝毫不关心侄子侄女的去处,当即心寒了。

“少爷你这是作孽啊!大少爷泉下有知也被你气活了,早知你如此无情我也跟着少奶奶他们回鄢城老家去!”说罢,拂袖回屋了。

祺安傻眼:“鄢城?少爷,少奶奶回你老家做什么?”

宋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才幡然领悟岳母大人那句嘱咐不是客套话,她家女儿的确鲁莽,不仅让他到嘴边的嫁妆飞到了天边,还拐走了自己的侄女侄儿。只不过她哪也不去,偏偏回自己老家,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抑或,专门以嫁妆和一对孪生侄儿女为饵,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祺安小声道:“少爷,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少奶奶了?”

宋玉撅嘴,想到几日前沐浴之事,嘴角抽搐。轻薄未遂算不算得罪她?

“我们用不用立马备轿去把少奶奶追回来?”

“不用。”

“可是小少爷,小小姐——”

宋玉打断祺安,眼眸深邃。登徒尔雅虽然脾气暴躁,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这几日先生有事归家,学堂休课,宋玉用脚趾头也猜得出定是两个小笨蛋看婶婶要走,把此次“出走”当作了难得的旅游假期,哭着喊着上了马车。所以他并不担心一对孪生姐弟,反倒是那些嫁妆…

宋玉沉吟:“她不过耍耍大小姐脾气,过几日自然会带着宋泽宋钰回来,我们若是去追,又要花舟车钱,若耽误了明日早朝,我这个月的全勤奖…”想了想后果,宋玉脸色越来越难看,摆手下结论道:

“追不得,追不得。”

“……”祺安彻底无语。少爷在钱财面前,果然越发没了人性。若真有一日宋府揭不开了锅,少爷会不会也把自己卖掉?

于是当晚,宋府一老一少两个奴仆都寒了心,翌日,背着主子也下乡投奔了少奶奶。宋大美人回府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叹口凉气别无他法,只能安慰道:乡下简陋,不过几日,登徒尔雅就会受不了,带着一家老小归来。自己…还是等等好了,可这一等,就是十日,一丝音讯也没有。

终于,宋大美人心里有些犯了急。

这个登徒尔雅,卷了他一府人回鄢城,又带着厚重嫁妆,到底想做什么?

话分两头,却说登徒尔雅那日在宋玉屋里吃了哑巴亏,回来越想越气。这个宋白痴、宋妖孽,除了会写几首酸诗,什么都不会,自己好心帮他管家,他却不识好歹。

如此念想,登徒尔雅连着几日对宋玉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宋玉皮厚肉粗,权当看不见,府上上上下下怕被小夫妻两人的戾气所伤,也权当不知道,直到…登徒夫人的嫁妆复上了门。

嫁妆送到了宋府,尔雅就拉着大哥去了里屋喝茶叙话,只剩下奶娘和王叔在外边清点物品。奶娘望着多了一倍的嫁妆,摇头嗔道:

“我决定从今日起开始吃素。”

王叔翘胡子:“这是为何?”

奶娘努嘴指指嫁妆道:“还不是为少爷赎罪?他演场苦肉计欺骗众人不说,为了打动少奶奶,又假惺惺装大方把嫁妆退回登徒府。谁料这登徒夫人如此懂事,竟原封不动把嫁妆退回来就算了,居然又加了筹码。哎哎!”

王叔闻言来了劲,“谁说不是?其实当初少爷让把嫁妆退回去我就觉有诈,说不定那时少爷就已猜到登徒夫人会把嫁妆再抬回来。啧,少爷这次也真赚着了,生次病居然多出六箱珠宝来。”

奶娘:“少奶奶要是知晓真情,不道怎么发飙呢——”话未毕,奶娘就被王叔狠狠地撞了下,奶娘不以为然,依旧絮叨:“咦,你戳我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老豆腐也是豆腐,不能随便吃的。阿弥陀佛,王叔你可千万别学少爷,得了便宜还卖乖,终有一日少奶奶知道他发烧演戏,又骗她登徒府嫁妆,会拨了少爷的皮!”

“……”

良久,王叔终于艰难地抬起了头,脸白得骇人。

“奶娘,你不用吃素了。”

“嗯,为何?”

“因为现在少奶奶就要拔了少爷的皮。”说罢,奶娘就顺着王叔的手看到了站在玄关口脸色铁青的登徒尔雅,霎时,呆若木鸡。

事件的结局让众人都大跌眼镜。一来,尔雅没有让大哥再把嫁妆抬回来;二来,也没有等着宋玉下朝回府算账的意思。而是优哉游哉收拾了行李,雇了马车,带着宋泽宋钰回了鄢城。

王叔和奶娘两个长舌下人深知罪孽深重,商议之下,决定留下王叔等少爷归府,奶娘则跟着尔雅静观其变。是以,这才有了宋玉回府后看到的一番情景。

奶娘不知道尔雅心里如何念想,一路上也不吱声。到了鄢城,这新少奶奶只管在宋府祖宅住下,每日除了翻翻账本,就是带着宋泽宋钰在乡间游走。不知不觉,却过了十多日。

终于这天,奶娘正在后院打着盹,便听守祖宅的李二爷从前厅跑来道:“奶妈奶妈快起来罢,少爷来了。”

少爷来了?奶娘一惊,一个骨碌从凳子上翻了起来,亟亟唤道:“快,快!”“李二爷你快去通知祺安,说家里今晚晚些用饭,让他一定拖着少奶奶晚些回来!”

啧,这才真是自投罗网,宋玉你不知你家娘子正甩着鞭子等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更完鸟!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忙的前仆后继,昨晚公司又加班到十点,呜呜!

宋大美人在自家祖宅门口逛了圈,就是不见有人出来接待,心里颇凉。要知道,为了这次既能回老家找老婆孩子又不扣全勤奖,他花心思良多:

几日前,楚襄王的小王子满月,宴请朝臣共聚王宫。这样的机会,太太小姐们自然不会放过,几乎每位朝臣都是家眷全动,唯独宋大宅男…孤家寡人一只。原因不言而喻,外人见了,却是稀奇至极。

楚襄王于百忙之中,也瞥见了宋玉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挑眉道:“玉爱卿何以独自赴宴?”

宋玉泪流满面:“妻儿皆回老家去了。”

与宋玉对坐的登徒子冷哼两声,习惯性地驳了驳:“该不是宋大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气得妻儿回老家了吧?”女儿回宋玉老家的事,登徒子听夫人微提了提,想细问又搁不下面子,是以,今日赴宴他大有质问女婿之意。

楚襄王闻言,唯恐登徒子、宋玉二人唇舌相讥,闹得天翻地覆搅了儿子的满月酒,忙使眼色于乐师,顿时,幽远琴声缭缭响起。

音毕,楚襄王自动无视掉烦人的登徒子,宋玉却眼眸一转,勾笑鞠躬道:“大王,这曲子倒让我想起前几日的一件事情。”

“讲。”

在座皆屏息,宋玉顿了顿道:“有一位善歌者,在郢都高歌。他开始唱的是俗曲《下里》、《巴人》,城中跟着应和的百姓有数千人;接着他又唱《阳春》、《白雪》等高雅之曲,能跟随应和的人不过数百人;当他最后忽而抬高声调,发出轻疾商音,忽而压低声调,发出低平羽音,中间时断时续、流动轻缓微音时,城中相和者只剩几人。”

对着众人邪魅一笑,又自恋地勾了勾胸前续发,不知惹了多少官宦小姐倒抽气口,宋玉才呲牙道:“这样即因为曲调越高雅应和者越少,恰如鸟中之凤、鱼中之鲲,它们的淡雅脱俗、气势磅礴又岂是藩篱间麻雀、阴沟中泥鳅所能比的呢?故此,微臣以为,那些圣贤之人、具有美好品德之人往往遭人菲薄,于世俗间独来独往,是下里巴人所不能解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岳丈大人登徒子闻言,气得跳了脚。在众多朝臣中,登徒子是往日掺宋玉状子最多的人。他再白痴,也听得出宋玉这是记仇在拐着弯骂自己“下里巴人”,骂告他状的人是“庸俗不堪”的泥鳅,而他自己则是世人所不能理解的圣贤高人。

登徒子气急,恨不得直接把酒壶砸到女婿头上。可惜楚襄王却在这故事中听出些了别样滋味,眯眼道:

“好,说得好!”

负手起身转了两个圈,楚襄王眼神烁烁:“寡人,寡人,我不也是一直站在曲高之处,无人应和的寡人么?”

宋玉马屁拍得精准,乘胜追击道:“大王英明,大王的决策皆为楚国、为天下着想,时而有不为他人所理解之处,是想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