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进来没一盏茶,尔雅就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女眷院落里,不乏有彼此相识的太太小姐,聊得话题不是东家长就是西户短,谁家两口子闹别扭,西门府又刚娶了个小妾,听闻知府大人畏妻尤甚,居然在外边养了个小,前几日被大夫人闹上府了…

尔雅还是姑娘时,最怕的就是家宴聚会,最大的缘由即厌恶这样的八卦,此刻女眷们的话题一丝不露地钻进耳里,渐渐的,也有了些关于自己的话题。

“看见了吗?坐在最边儿上的那位,正是宋大人的夫人、登徒府的小姐呢!”

“喲,就是那个闹得满城风雨,老大岁数才嫁出去,又被错抬进宋府的登徒小姐?”

“是啊,有人说宋大人与她珠胎暗结,才会演上这么一出,可今日见了,这肚子也没鼓起来啊。”

“我看也假不了哪去,或许是故意觉羞,用布缠过呢?”

“现在才知羞,当初干嘛去了?哎,不过说来,这样的女子还真是第一次遇见,你说她害李少爷到这地步,别人续弦她还好意思紧巴巴地来了?”

“哎哟,这谁说得清?谁又知道他跟李少爷是什么关系?”

一群女眷越说越欢,到最后干脆哄堂大笑。几人自以为说得小声,却不知登徒尔雅自小习武,耳里极佳,刚才那些话早已一字不露地进了她的耳。女人就是这般,若自家被丈夫微微训斥两句,就觉受了莫大委屈,苟活不成。可到了别家,她们却愿故事越狗血越好,情节越八卦、越悲情越乐,是以聊起天来,说起他家辛秘才够分量,所以谣言就此诞生。

一嘴传一嘴,皆要填些油醋,说到最后,就连事情的本末都没了影,尔雅对于这些,本是不在乎的。偏偏女眷们越说越不像话,尔雅的拳头也就越握越紧。想出去透口气,又觉颇有些做贼心虚、畏罪潜逃的意思,心里一乍一乍正不知所措,身前却响起一动听的女声:

“宋夫人可需再添些茶?”语毕,女子又意有所指地瞥眼去看那群舌长的女眷,“各位夫人怕也说道得口渴了吧?不如再喝些茶水吧。”

闻言,女眷们这才作了鸟兽散。尔雅舒了口气,这才得空凝视眼前女子,襦裙玉履,发间只簪一只吊坠珍珠牡丹钗,却把人照得水灵动人,侧旁绾了朵白牡丹,尔雅眼尖,一看就知那是珍织坊新出的假花髻,偏偏女子头上的珠花不同一般,花大叶小,越发衬得人娇花艳,委婉月明。

“刚才,多谢了。”尔雅福身,女子小嘴微翘,不疾不徐地搀起对方道:“不过搀些茶水,姑娘客气了。”

正说着,一小丫头缩头缩脑地往这边看,女子见了,转身问:“怎么了?”

小丫头吐吐舌头才道:“狐娘娘,夫人请您过去。”

狐娘娘闻言莞尔,对尔雅噙笑道:“大概是饭食熟了,宋夫人再稍等片刻,待会自有下人过来引您去用膳,先告辞了。”说罢,狐娘娘就翩翩而去,待要走出大院,尔雅才反应过来,登时大叫:

“你是狐娘娘?那个齐王妃身边的才女——狐娘娘?”

狐娘娘勾着唇,笑得依旧云淡风轻,“胡女被各位缪赞了,什么才女不才女,不过一介下人罢了。”语毕,又再向登徒尔雅福福身,随小丫头自去了。

尔雅咂舌,站在原地依旧不动。难道…鼎鼎大名,名闻七国的胡女“狐娘娘”竟是楚国人?还是…李府的大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啊,更得有点少。

话说,,都没人催文,也没有长评,毛啥动力,是因为剧情太慢了?可是这文本来就是种田文,快不起来啊,泪奔。

第二十六章

说起这个狐娘娘,委实厉害。

传言当今齐王还是太子时,曾娶一舞妓为妾,因床弟间功夫甚为得意,齐王对她宠爱有佳。相比之下,娇美如花的齐王妃却受尽冷落,日日独守空房,她身边有一贴身婢女,名胡女,伶牙俐齿,聪慧过人,便给主子献计道:

“太子喜欢那贱妾,不过因为她处在妾的位置,尤显弱势,男人天性自大,喜好保护弱小,便恨不得把妾改成您王妃如此高高在上的名分。一面,王妃您日日在太子妃面前絮絮叨叨,惹得他心生厌恶,简直是为那贱妾驱雀铺路,更助长了她的气焰。”

齐王妃觉得有理,便道:“那本宫还如何处?”

胡女道:“王妃倒不如放开太子,让他放心去小妾房中,即使他要来亲近,您也委托不要接纳,如此一个月,我自有办法。”齐王妃听从胡女之话,一改往日妒忌刻薄之样,送给小妾许多衣裳、首饰,让其打扮,又劝说齐王常去小妾房中。齐王若来亲近,也假称身体不适。渐渐的,齐王妃的贤惠人尽皆知。

如此一个月,胡女又道:“这次,您不要再打扮,布衣裹身、素面朝天,和下人们一起劳作,一个月后,我再为您出主意。”齐王妃依约照办,贤惠盛名,除了纺纱织布外,别的事一概不问。齐王见了,不由心生怜悯,便让下人代替,齐王妃却执意不肯。

再一个月,胡女道:“现在是时候了,再过三日便是祭天之日,王妃您大可脱去旧袍,精心妆扮,让太子迷魂眼!”三日后,齐王妃盛装打扮,梳凤髻、簪朱钗,抹胭脂、勾柳眉,鎏袖苏裙,美不胜收。齐王一见,果然失魂,当晚便急急要来亲近,可齐王妃听胡女之言,依旧不允,只手托香腮,慵懒之状定下三日之约。

三日之后,齐王相约而来,这一夜,两人百般恩爱,恰如新婚。犹是如此,齐王妃对小妾却好上加好,反观舞妓,除了腰细肢软,并无一点比得上齐王妃娇媚动人,因受到冷落,舞妾对人说道时,总抱怨不止。不久,齐王登位,觉此女子有辱身份,便随意处置了。而齐王妃却独享君宠,渐渐做到了王后的位置。

胡女因立大功,被升为一等宫女,因其胡氏谐音,又深谙驭男之术,宫中暗地里都称其为“狐娘娘”。这话传到了齐王耳里,齐王恼怒自己被一贱婢戏弄,便要下旨杀胡女,胡女闻言,却镇定道:

“自古男子便喜新厌旧、重难轻易,当年我帮助王后设计,不过是将王后从旧人变为新人,重获君心,刚开始不轻易让大王接近王后,亦是让大王知晓,王后若那羽化仙子,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奴婢如此,不过想让大王明白,王后对您的一片苦心,这就恰如古时奸佞之臣侍奉君王,总不让他们接近贤臣,这样才能保住宠臣之位啊!”

齐王闻言,觉得胡女言之有理,便释放于其。事后,胡女便悄然出宫,了无声迹。是以,民间更是把狐娘娘的故事传得神乎传神,有人曰:齐王后有凤命,狐娘娘是玉帝派来助其一臂之力、排除异己的狐妖;又有人曰:狐娘娘乃千年狐妖,下凡历界,此刻功德圆满,已羽化升仙。

闺房间,母亲们更是在女儿出嫁之前,说上一说狐娘娘的故事,教导女儿谨记如何为妻为母,学习狐娘娘如何劫掳夫君之心。无能幸免,尔雅在出嫁前晚,第一百零八次,再听了遍狐娘娘的故事。

彼时尔雅心恹恹,只道传说终究是传说,大为不可信,有无有胡女都为一疑,却没想在这该死的婚礼上,竟遇到了传说中的狐狸精。

尔雅走神过甚,看得旁边的宋玉担忧,忙碰碰娘子小声唤道:“尔雅,尔雅。”

登徒尔雅回神,犹如初醒地环视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宴堂,与宋妖孽挨坐一桌,吃着饭。还好周围宾客众多,并未有谁特别注意到尔雅的失态,两人一小桌地喝酒谈笑着。

宋玉道:“你怎么了?莫不是酒吃多了?”

尔雅眨眼,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悄声问:“宋妖孽,你听说过狐娘娘的故事么?”

宋玉闻言微怔了怔,嘴角噙笑自饮一杯,“啊,略有耳闻。”

“我刚刚在里屋见到她了。”

宋玉背脊一僵,险些将手中酒杯扔下去,尔雅未察觉,继续说:“我记得当年狐娘娘之言盛传时我才刚满十二岁,这七八年都过了,如果真有狐娘娘这号人,也该三十靠边了吧?”

宋玉漫不经心地把酒杯搁下,顺口道:“二十八了。”

“嗯?”尔雅瞪大水汪汪的眼眸,“你怎么知道?”

宋玉闻言结舌,一时口快,竟…“啊,我曾听人说当年她被赶出宫时恰满二十,这八年已过,不就刚好二十八么…”宋大妖孽越说声越小,肩膀也心虚地往下耸。

还好尔雅依旧沉浸在鬼魅狐妖的传奇中,只皱着小鼻子道:“只要是女人的事情,你都这么上心。”

宋玉干笑两声,尔雅望天自语:“可是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这么年轻貌美,莫不真是狐狸精?”

宋玉夹菜的手都抖了,生怕尔雅问得更多,再想起刚才在内屋的事情,连正眼也不敢往老婆这边望,还好此时,喝得醉醺醺的李谦雅被书童扶着过来敬酒了。

李谦雅与宋妖孽向来就是最为亲密的狐朋狗友,此时洞房花烛夜,这种友情甚显珍贵,过来后,李谦雅看清对方,半句客套话也不说,只大着舌头道:“兄弟,喝!”

语毕,先行自灌一杯下去。

尔雅鼻尖,闻出那的确是香醇白酒,不是白水,用眼神示意地瞅瞅宋玉,宋玉哪敢怠慢,忙端着杯子饮尽。李谦雅见了,蹙眉道:“怎么喝得如此慢,来,再干!”

语毕,又是咕噜噜一杯下了肚。宋玉完全傻眼了,话说谦雅小子酒量甚弱,今晚也是高兴过了头,只是,宋妖孽开始杞人忧天,这么个喝法,今晚还洞房不洞房了?

“李兄,你我二人何必客气,快别敬了,留着些力气洞房吧。”

话音一落,众堂哄然大笑,尔雅冷哼,别过脸去,嘴角却也忍不住往上扬,这个宋妖孽总是有办法让人想掐死他的冲动。李谦雅听了这话,却不怒反笑,嗤嗤道:

“你,你以为我不行?来来,再干一杯!”喝到一半,又似想起什么地拍拍宋玉的肩膀,“子渊,我也该谢你,若没有你,何来为兄今日?”

宋玉扬眉,显然不解。

李谦雅的确是喝多了,嘿嘿奸笑两声,意有所指地瞅瞅宋玉旁边的尔雅,竟肆无忌惮地说出口:“我娘已经跟我说了…这登徒府果然不干不净…呃!这登徒小姐,呃!我也消受不起,听说你,呃!天天被打得满园跑,要不是为了为兄,你,呃!也不会去劫亲,为兄在此拜你一拜了,呃!为兄谢你啊啊~呃!啊啊——”

李谦雅大酒鬼还耍酒疯地唱喏着,身旁书童早知不妙,苦笑着把少爷拖到下一桌去了,宋玉端着酒,也是抖了一手,待鼓足勇气回眸看自家娘子时,尔雅大人脸黑黑,头聚小乌云,已经开始下雨了。

宋玉闭眼,心道:李谦雅,你够狠!我诅咒你洞房到一半,才发现对方是只大母猪。宋妖孽下了毒咒,心想今天势必要挨打了,谁料尔雅却只贴着宋玉耳朵咬牙道:

“回去再收拾你!”

宋玉手中的酒撒得更多,偏偏于众人面前还要做出恩爱的模样,半拥着尔雅道:“娘子真是善解人意,呵呵呵~~”笑到最后,宋玉就渐渐走了音,因为…腰间久违的疼痛感袭来。

还好的是,那边李谦雅已敬酒完毕,大大咧咧被簇拥着要进洞房,席间不乏李谦雅的狐朋狗友,都起哄着起身去看新娘子,也就没多少人注意宋妖孽这边。待人走得差不多,宋玉小两口依旧保持着半拥的姿势,宋妖孽确定无人听见,才谄媚着脸道:

“家暴不雅,还请尔雅大人高抬贵手。”

尔雅抬出自己最拿手的表情,纯良地撅着小嘴,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夫君您不放,我怎么抬啊。”

宋玉苦笑,“我怕摔着娘子,怎么舍得轻易撒手?”

尔雅继续作无辜状,“那怎么办?我还想去看新娘子呢!”

宋玉彻底无言,只得坦言求饶:“尔雅,我当初劫了你,的确有苦衷,再言那时我知你竟是谦雅娘子,唯恐有损兄弟情谊,这才…才,撒了些小谎。”宋妖孽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尔雅腰间捏力也是时轻时重。

“我往日打得你满园跑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偶尔捏捏我的小蛮腰。

“我们登徒家不干不净,污秽你宋府了?”

“怎会怎会!”是我污秽了你登徒府。

尔雅出气,终于推开宋妖孽,自行看新娘子去了,宋玉尾随其后,两人到时,众人正闹哄着要李谦雅掀盖头,李谦雅疼惜娘子,抵死不从,后来将息不过,才微微跳跃地掀了盖头。

霎时,一片哗然。新娘子樱桃小口、柳眉大眼,虽比不上登徒尔雅鬼灵聪颖,倒也是个标致的娇人儿,宾客们你推我、我扯你地说着玩笑话,新娘子也不言语,只娇羞地低着头。

宋玉两人因来得晚,站在洞房最外边,却把里面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宋玉见新娘子一颦一笑,却道这李小子果真好娇小玲珑这一口,这女子虽不及她家尔雅漂亮可爱,却也有个七八分相似。

如此念想,宋玉便回头准备夸上自己老婆两句,以备回家少挨些骂,谁料甫一回身,却见尔雅满脸阴沉,恰比刚才敬酒时不悦了千倍。“怎么了?”

宋玉失笑,难不成他家尔雅自家以为比不上新娘子,不高兴了?宋玉摊手澄清:“这新娘子一点比不上我家尔雅大人,我刚才多瞅她两眼,也不过想记住这脸,以此告诉自己我宋某何德何能,能娶到尔雅大人这样貌美如花的娇娘?”

若换了往日,尔雅闻言,不过两种反应,一、失笑怒骂油嘴滑舌;二、呲牙打人。可今日,登徒尔雅的眼眸却明明灭灭,良久才又看新娘子一眼,低沉道:“走吧。”语毕,果真飘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更新了,我觉得自己最近好超人。

这一章中关于“狐娘娘”的传说,借鉴了《聊斋志异·恒娘》的故事,有喜欢的亲可以去搜搜全文看看,这个故事是个很好的故事,教育了我们如何对付该死的小妾!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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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留得越多,喵才越有灵感,越有动力!!!

第二十七章

孔老夫子曾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将娇滴滴的弱女子与奸恶小人放到一个高度评头论足,宋玉颇不认同。不过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孔老夫子的心情了。

登徒尔雅自李府出来,就莫名阴沉着脸不说,还突然闹了性子不肯上马车,说今晚凉风兴兴,明月正好,要徒步走回去。宋大妖孽举头瞅了瞅绿豆大,闪着微弱光芒的“明月”,又咬牙在寒风中瑟了瑟,不敢苟合。不过鉴于娘子大人脸色不好,宋妖孽还是没有勇气撇下老婆自己坐马车回去,于是,寒气刺骨的大晚上,街头出现了两个徒步而行的疯子。

宋玉是极怕冷的,这一点人尽皆知,所以宋大妖孽在兮兮寒风中,能想到的一个念头就是:尔雅在整他!拢了拢袖子,将两只手互相揣在袖里,宋玉颤着门牙晓之以理:

“尔,尔雅,我知…今天谦雅说,那么说你,你不高兴,都是我,我的错还不好吗?不过我们是不是…回去,回去再说。这冬至已过,大冷天的,莫冻着你~~~”言下之意:收拾我没关系,不过老婆大人你也没必要以身试法。说罢,宋玉又大大打个喷嚏,唔,这样走下去铁定感冒。

本一脸沉思的尔雅见状,从怀里掏出香绢塞到宋大妖孽手里,啐道:“拿去擦擦,这是什么身子啊,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的。你怎么这么怕冷?”

宋玉欢天喜地地握着香绢,蹭蹭:“不知道,天生就畏寒。”

尔雅晃神,一张手绢而已,至于吗?怎么宋大妖孽这个模样,似乎屁股后面长了尾巴,还在甩啊甩的?“我爹说,怕冷是脾脏不好,咦?宋妖孽你去看过大夫没有?”

“尔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宋大妖孽眼眸闪亮,呃~~头上耳朵长出来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宋大妖孽属犬类。

见宋玉直视自己,登徒尔雅不禁脸红,忙瞪眼道:“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呃~”尔雅咬唇,踌躇半天才结巴道:“只是怕你病了花银子。”

语毕,两人不约而同瞪住。

宋玉奸笑:这不是我的口头禅吗?物以类聚啊,物以类聚。

尔雅瞪: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病了,宋泽宋钰没人照顾很可怜。

宋玉弯眼:娘子,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穷途末路了呀!

尔雅咬牙:你去死去死去去死!!

眼战片刻,尔雅终于泄气地摇白旗:“宋大妖孽,不要闹了,我是有正事问你,才叫你走路回家的。”

“?”宋玉奇怪,能有什么事得这么悄悄说?为了怕马夫听见,连车都不坐了?

宋玉沉吟:“你是指…如何处理那笔收回来的租金?”

摇头。

“嗯…”宋玉摩挲光滑的下巴,“给王叔、奶娘涨工钱的事情?”

继续摇头。

宋玉摸鼻子,“那就是宋泽又在学堂闯祸了?”

尔雅大怒,“大笨蛋,这种事情需要背着所有人在这里说吗?”

宋玉心说:其实,就算要说悄悄话也不一定要在这里吹冷风,如果…尔雅你愿意,也可以我俩共塌一床,在床头互拥咬耳。

宋大妖孽这厢想入非非,尔雅却冷哼:“真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先前,宋大妖孽吵着嚷着要回来,她就觉蹊跷了,后来趁宋玉不注意,尔雅便将李谦雅的信拿来细细而看,这才发现那首酸诗明明是首藏头诗:四句第一字连起来,俨然是“先生归来”,再琢磨之下,四句之尾还有一句话:吾至盼尔。

这话,明显是“先生”对宋玉说的,老夫回来了,盼着宋玉前来相见。先前婚宴,宋玉被李谦雅神神秘秘拉着走了,彼时尔雅就断定,宋玉定是见其“先生”去了。

说起这先生,尔雅又怎会陌生?天下间,谁不知屈原屈大夫最得意的门生就是宋玉,只是几年前,屈大夫因种种原因被大王流放。登徒尔雅对政治之事不懂,但她明白,若真是屈原低调归来,宋玉、谦雅又这般暗中相见,定有阴谋!

尔雅下意识地拉住宋玉的手,言语切切:“宋大妖孽,我是女子,你们男人那些一套套的大丈夫大道理我都一窍不通。我只知道,宋泽宋钰、奶娘王叔…他们都是你的至亲骨肉,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应该考虑考虑,如果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闻言,宋玉怔了怔,眼眸深邃地盯住尔雅,尔雅不回避,对望而去。顷刻,宋玉终弯了嘴角,眸子也染上层笑意。

“早知骗不了你,是,先生回来了,我的恩师,屈原回来了。”

尔雅见其毫不避讳,亟亟道:“果真是屈大夫,他不是…应该还在流放吗?”如果是私逃回来,罪名甚大,宋玉、谦雅等人知而不报,还窝藏流犯,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宋玉为了恩师,连宋泽宋钰都不顾了?

宋玉略过问话,云淡风轻道:“尔雅猜得没错,刚才我和谦雅名曰下棋,其实是去内院见先生了。好几年没见,想不到先生依旧神采奕奕。”

尔雅跺脚,“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她想知道的,是屈原这样偷偷摸摸回来要干什么,那个什么狐娘娘又这么巧合地出现在李府…尔雅记得,屈原屈大夫当初被流放,貌似爹爹曾提起,是力荐齐楚两国交好,共同对抗强大秦国,而这个狐娘娘,是齐王妃身边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阴谋?

宋玉美眸染上一层雾,难得正经道:“尔雅,有些事,你不知道为好。”

登徒尔雅背脊一僵,望着高自己一个脑袋的宋玉傻了眼,难道真的有什么事?转转眸子,尔雅又道:“宋玉,你就不为宋泽宋钰想想吗?还有你这个王八蛋,难道不知道和家人应该坦诚相见么?怎么可以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

闻言,宋玉玩味地盯住尔雅,饶有味道地又重复了次:“家~人~”尔雅眨眼,这才意识到貌似情急中…呃~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规范到“宋玉家人”这个范畴里去了。

“我~们~”宋玉摸着下巴,一副小流氓的模样在尔雅身边转啊转,“尔雅,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嗯?”

尔雅大羞,顺着宋玉溜溜的眼眸往下看,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道何时抓住的对方的手,一定是刚才太忘情了,嗯,一定一定!尔雅红着脸,忙把手往回收,如此大好机会,宋大妖孽怎会错过,一个反掌就将尔雅小小的柔荑握在手中,眼角似笑非笑地弯着上了天。

倾下身,宋玉见尔雅秀脸绯红,不禁又怜爱上几分,蹭到其耳畔低语道:

“尔雅,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尔雅:“…………”

-_-|||

功亏一篑!

其实单单一个“也”字,已经泄露了宋大妖孽的心境,如果此时此刻,柔情蜜意之下,宋大妖孽说的不是“你也喜欢我”,而是“我喜欢你”,或许,尔雅半推半就,这好事也就“八”字有了撇。

只可惜。

宋大妖孽自恋成性,表白也表得诡异非常,他说的是:你也喜欢我,是不是?又如果,对方不是尔雅,是别的女人,被宋大妖孽这张英俊清秀的孔雀脸哄上一哄,这事儿多半也就成了。

只可惜。

对方是最恨自恋的登徒尔雅,于是,尔雅闭了眼,刚才心里温存的一点点温馨也没有了,垂着的小手在不知觉中,微微握紧。

宋大妖孽还不知死到临头,依旧一脸桃花样,拉着他家娇羞小娘子反复问:“是不是?是不是?”

霎时,尔雅抬头,宋大妖孽定定地瞅着,呀,尔雅脸红了(喵:是气红滴),还对着自己笑(喵:宋妖孽你忘记了她每次打你前都会笑咩?),好可爱,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