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周媛媛没有回来，今天的早饭她只需要准备自己的。然后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除了牛奶什么都没有了……
艾茜来到黎明桥后面的一家苏式早餐铺吃小笼包，蘸着陈醋和辣椒油。这是费聿利喜欢的吃法，她和他谈朋友的时候来这家早餐店吃过两次，每次费聿利将蘸了醋和辣椒油的小笼包放在她的碟子里，动作仔细又笨拙，完全没有他做其他事情时候的得心应手。
“喜欢被投食吗？”他还这样问她。
这样的费聿利很有意思，明明不擅长做某样事情还要装作驾轻就熟的样子。就像昨晚，他用又冷又硬的口吻跟她说：“我觉得分手之后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明明，这口吻更像是跟她……要债，表述的内容却要跟她做朋友。
结果，她居然同意了！
毁三观啊毁三观，第一次跟分手的前男友做回朋友……是她太缺朋友，还是费聿利缺朋友？讲道理，她在A市工作举目无亲，应该是她比费聿利缺朋友。
对，没错，她缺朋友……缺到连前男朋友都不放过……
难得来早餐店吃个早饭，艾茜发了一个朋友圈，配图是一屉小笼搭着一碟辣酱油，同时打卡了一个早安。发完朋友圈，心想朋友费聿利大概什么时候给她点赞。
早餐店最里面高高挂着一台液晶电视，艾茜起身结账付钱的时候，电视正在放着本城市的早间新闻，她随意看了眼，因为里面闪过熟悉的画面就驻留下来。
她完全背转过身，神情专注地看向A市地方台早间新闻正在播出的报道——
新闻里众多外来务工的家长聚集在南庄小学校门口，举着游行的横幅和牌子反抗海逸集团回收南庄小学商业用地使用权，场面十分兴师动众……
同时，新闻记者报道：“关于海逸集团是否参与安置南庄小学五百多位师生入学和就职问题，海逸集团南庄项目负责人费聿利表示目前集团还在商讨中，等具体方案出来会第一时间召开记者发布会通知大家……”
画面里，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夹在鱼贯而出的商务人士里，即使一闪而过，她也留意地瞧到了他。
那份年轻傲娇又刻意收敛的气质，真的很独特。
“老板，多少？”新闻结束，艾茜回过身问早餐店老板。
“十六块。”老板笑眯眯地回她，在她扫码支付的时候，注意到她留意南庄小学的新闻，也以老百姓的口气发表了一下看法：“这些大集团都只看钱重利，杀人无形，一个小学怎么能说拆就拆，如果拆了南庄小学，那些外来打工的孩子都不用上学了……”
艾茜微微扯笑，老板应该没看到刚刚电视里闪过的身影之前他还夸过他人帅又心好，因为费聿利说他在黎明公益上班。
现在他回到海逸集团，他又成了别人嘴里杀人无形的资本家……
艾茜来到黎明公益，愉快地跟已经来上班的黎明小伙伴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顺带放下自带的笔记本电脑。
她现在没有独立办公室，跟李洲子范哲哲周媛媛他们一样坐在外面的公共办公区，办公桌正对着李洲子，旁边是周媛媛小可爱。
“早……”李洲子回了她的招呼，快速低下头，艾茜抿了抿唇角，将视线收回到开机的电脑屏幕，开始公益扶贫经理一天的工作，从审查申请表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她再次回黎明公益，李洲子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如果之前是莫名其妙冷若冰霜，现在更像是做了什么事愧对于她，莫名其妙躲避她的视线。
两种态度艾茜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思考琢磨了。反正，现在她和李洲子不是上下级，只是同事关系。
大概也没有像艾茜这样能屈能伸的人了，不管是位居高位还是群众路线，都是收放自如。平心而论，比起秘书长，艾茜觉得跟黎明小伙伴做平级同事更开心。
毕竟，公益这行讲的是大爱无疆，位高权重自然有位高权重的压力，人微言轻也有人微言轻的轻松快乐，一个简单的公益人，不用费尽心机拉款，自然更能享受到助人为乐的快乐。
对啊，但是……
谁能想到艾茜还能回来做他们的同事，如果早知道艾茜回来，他就再等等了……李洲子收拾表格的时候，心里半分痛苦半分坑爹地呐喊。
等什么？
当然是等晚一点表白。
跟谁表白……
郭丽呈。
虽然结局也是被郭丽呈无情地拒绝了。然而面对艾茜又回来黎明公益，李洲子感觉自己就像是劈过腿的渣男，无颜面对自己暗恋过的女神……
不过这个事情，也只有范哲哲知道，连郭丽呈也不知道他还深深地“欣赏”过艾茜。对此，范哲哲的评价是：“不，肘子哥你不是喜欢艾秘书长或郭秘书长，你只喜欢当秘书长的女人。可以说，你这是一种正常的慕强心理。”
“只是这样的心理发生在男人身上，就显得有那么点的……可耻。”尤其是李洲子这样人高马大的强壮男人……
连范哲哲都说他可耻，李洲子自然就接受了自己可耻的事实。他欣赏艾茜是因为艾茜作风利索思维生动，对郭丽呈的欣赏也是在她上任秘书长之后，表现出来的顽强抗压的能力。
可以说，他一直欣赏工作能力强的女人，顾名思义他真的是一个十分……慕强的男人。
这也就是，李洲子这几天面对艾茜和郭丽呈，为何羞愧的原因。
前阵子私底下，范哲哲认真问他一句：“如果我当了秘书长，你也会爱上我吗？”
“滚！”
因为黎明公益在跟进南庄小学，南庄小学刚出的新闻也要召开讨论。会议桌上，郭丽呈认认真真地把家长集体反抗的事件分析了一遍，看向艾茜：“艾……经理，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艾茜坐在中间，面对周媛媛他们投来的目光，扯了一下嘴角说：“我的意见是，事情发展成当前这样的情况已经轮不到我们参与了。”
郭丽呈垂了垂眸子，随后抬起头与她直视说：“不过……如果我们黎明可以在这样的社会事件贡献一些能量，是不是有助于提升黎明公益的知名度呢？”
艾茜眼睛微微一闪，笑着说：“我也是就事论事。”
郭丽呈刚刚的话，完全来自她之前做秘书长的原话。同样在一次社会事件里，她让郭丽呈去抢占时机，有助于提升黎明公益的知名度。
咳……
又要出现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吗？
艾茜这样说后，郭丽呈也没有再继续南庄小学的话题讨论，而是在会议结束之后，站起身，请求地留下了艾茜。
……
“南庄小学的校长昨天打电话给我，希望我们黎明公益可以作为中间人，在学校、政府和海逸集团三者之间做了个调解。”两个人的会议间，郭丽呈同她商量道。
平静的面容写着一份为难。不是自己为难，而是替她为难。
“如果我们答应南庄校长，只有你能出面跟海逸和政府部门谈判了。”郭丽呈终于说出了为难之处。
因为这样，直接意味着艾茜要跟费聿利battle了！
“噢，可以啊。”艾茜上剔的眼角留着半分凝思的神韵，答应了郭丽呈说，“如果真的调解成功，对我们黎明公益也有很大好处。”
郭丽呈：“但是……”
艾茜给了郭丽呈一个放心的笑容，说：“我和费聿利已经分手了。”
分手，但似乎还是朋友……
艾茜拨打了南庄校长给她的电话号码，一个办公室座机号。
“你好——”
“你好，这里是海逸集团地产秘书台。”
“喔，那可以联系你们南庄项目的负责人吗？”
“你要找……小费总？”
小费总？
“对，应该就是小费总。”艾茜确认了一下。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行……那您先跟我说一下名字，身份以及联系方式吧……”
“艾茜，黎明公益扶贫项目经理，也是南庄小学谈判委托人……”艾茜对着话机说到。
旁边周媛媛：……
明明刚刚四人群里费聿利还在里面分享了一个美团红包，艾艾干嘛不直接在群里@费聿利，居然要用这样的方式联系费聿利。
难道这就是所谓分手之后，我们之间私对私，只有公对公？
当听到艾艾后面又说：“我还是你们小费总的朋友，所以麻烦你帮忙转接一下电话。”
如此坦然地说出朋友两字，周媛媛听得一愣一愣，放在嘴里的脆脆饼都掉了一块出来……连忙伸手接住。
然后，她忍不住提醒艾艾说：“艾艾，费聿利刚刚就在我们那个群里。”
“噢……我知道。”艾茜微笑回道。
所以真正的强大……不是临危不惧，而是若无其事啊！周媛媛点了点脑袋，感觉自己在艾艾这里又学到了一课。
☆、chapter120
费聿利今天一直在开会，他虽然是南庄项目的负责人，却一直被压制着，尤其每次开高层会议，那些集团里的叔字辈动不动就拿他年纪说事，什么费儿你还年轻，费儿你这样处理太激进，费儿这事你经验不够……
为此，费聿利进入集团之后，就开始建立自己的核心团队。上午开完高层会议他继续开自己的核心会议，等事情都全部落实，时间早过了中午饭点。
集团有专门的员工自助餐厅，针对中高层标准也不一样，总体伙食质量还不错。费聿利散会之后，前台秘书问他要不要给他订餐，他没有什么胃口就拒绝了。
集团有好几位费总，年纪和资历都属他最轻，为了区别他哥和费海逸，同级别和下属大多在他费字后面加个儿音，区别就是如果是南方人就叫他费二总，北方人就叫他费儿总。这样的叫法，费聿利由衷地觉得他们有些儿戏，感觉他们当他是过来插科打诨的二世祖。
事实，刚开始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费聿利。费聿利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早在他和艾茜还没有分手的时候，他跟王垚探讨过二代进入自家企业做事会遭遇的困难和问题，王垚就这样甩话给他：“你之前在外面做什么又不是不清楚。”
“我做什么了？我做公益事业不是很高尚？”
“我说之前！”
“之前……”
之前，他做了什么来着？
在他报名总裁班培训之前，他开着大G跑滴滴，赚的钱还不够一脚油门踩下去的油钱；他还在老赵的修理厂帮忙改装，偶尔心情好亲自动手给客人洗车，他手腕戴着百达翡丽名表，拿着抹布给十几万的车主擦拭座椅，时常有客人问他手腕上的假表从哪儿买的，看着质量不错也想搞一块……对了，在滴滴和修理厂之前，他还在蓝鲸酒吧当过调酒师，他皮相不错外加酒吧吵闹习惯绷着脸，很有高冷帅哥范儿，每天想睡他的女人可以绕底下香荔大厦好几圈。
只是跟那些不仅喜欢在言语上骚然他还想睡他的女人打交道，他还不如去洗车……所以他才去了老赵的修理厂。
他知道自己长得帅，家里有矿，即使他对自己毫无期待，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厚颜无耻光鲜亮丽地活到寿终正寝。
只是，他终将还是缺少了点福气……遇上艾茜这个煞神。
……
今天再忙，给朋友点赞的时间还是有的。费聿利回到办公室，举着手机给艾茜发在朋友圈的两张难得的早餐照片点了一个赞。照片里的苏式小笼包是他觉得黎明桥后面美食街最令他怀念的食物之一，倒不是小笼多好吃，而是老板特制的辣椒酱辣得令人回味。
还有每次都是跟某人一起吃。
原本没有任何食欲的胃忽得缩了缩，费聿利抬起表看了看时间，往后靠在办公桌后的人体工学转椅，仰了仰面，蓦地原本被身体压着的椅背往前一弹，费聿利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一个许久不用的外卖APP，点了一份小笼包的外卖。
点好外卖，他在四人群里发了一个美团红包。
然，没人理他。
他都开始吃外卖了，也没有人出来关心一下他？费聿利感受到了何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尤其是有些人，真真人情薄如纸，人心狠如狼。
原本的王者孤独群名改成了王者侠侣群，在他和艾茜分手之后，王者侠侣群又改成了王者朋友群。群公告写着一句话：“分手以后仍是朋友……”
王垚这头猪……
外卖还没有到，前台秘书转了内线进来，说一位姓艾的小姐找他。最近因为南庄小学家长聚众闹学的事，海逸集团地产部前台电话被打爆了，导致很多预约电话不能及时进来，所以只要针对南庄问题的电话，一律切掉。
唯独黎明公益的电话。
什么是煞神，就是不管两人处于什么关系她都可以煞到他。比如今天，艾茜联系他不是为了私事，而是为了调解南庄小学迁移问题。
费聿利摇摇头，不管他和艾茜做情人还是做朋友，似乎都不如做冤家有意思……明明他前面还给她点了赞，她还要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他。也不知道是她心里有鬼，还是他心里有鬼。
费聿利直接在微信里找了艾茜，给她发了一个饭店地址。
☆、chapter121 没有不甘
饭店位于南庄镇，距离南庄小学只有两条街，大名金源饭店，是镇上比较有档次的宴请地方，宴请人是原本同南庄小学签订土地使用合同的恒亿公司的总经理。所以费聿利即使不发金源饭店的地址给她，艾茜自己明晚也要参加这个饭局。
艾茜收到费聿利发来的微信，拿着手机思忖了几秒，客客气气地回了六个字：“好的，费总，明见。”
费聿利没有回她。
大概过了好几个小时，差不多下班时间，费聿利回复了一条类似的消息过来：“好的，艾总，明见。”
艾茜拿着手机看了看，将手机放到宽阔的牛仔口袋，然后两手空空地准备下班……
下班之后，艾茜和周媛媛结伴到附近超市选购食材制作两人的晚餐，立在有机蔬菜保鲜柜挑选西红柿，周媛媛拿着一个西红柿反复摸了摸，忧伤吐槽说：“城里的有机瓜果贵到吃不起，乡下的果子烂到无人问津。”
艾茜扯唇一笑，搭话说：“那又如何呢，消费的人还是很多。”
周媛媛放下西红柿，突然一本正经地聊起工作：“所以，我觉得现在惠农扶贫这块的经济空间还很大。”
艾茜认可周媛媛的话，不过惠农扶贫是一个很大的经济开发工程，黎明公益之前针对的方向一直是社区公益，山区扶贫涉及不多。不过下班之后自然随便交流，之前她参与过几次大型公益论坛，不少扶贫公益组织的方向都放在了山区扶贫，其中涵盖教育扶贫，绿色扶贫、文化扶贫……
吧台餐桌上，她和周媛媛面对面地坐着，饭后石头剪刀布决定碗由谁来洗。周媛媛输了，狼嚎一声，认命地到洗水槽洗了碗。艾茜回了卧室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南庄项目分析报告，她习惯高效投入的工作模式，别说是全神贯注，甚至可以长时间目不斜视地对着电脑屏幕。
直到脖子微微僵硬，艾茜才察觉到周媛媛立在她身后。
手里还端了一盘水果。
艾茜回过头，周媛媛全身笔直的站着，扮演起了机器人，用刻板的系统的声音对她说：“女神主人，你的水果已送到。”
艾茜神情一乐，瞧了瞧机器人·周媛媛，发出指令说：“谢谢小源，水果放下吧。”
周媛媛上前，机械地放下水果，然后扭过头问她：“主人，还需要小源做什么吗？”
艾茜仰了仰头，想了想说：“唱个歌吧，就唱《翻身农奴把歌唱》。”
周媛媛：“……咋唱来着？”
艾茜起了个头：“太阳啊霞光万丈，雄鹰啊展翅飞翔……”
“噗嗤”一声，周媛媛笑场了，完全没办法再扮演机器人，因为她突然发现艾艾一个系统bug，事事在行的艾艾居然唱歌跑调！
对啊，她不会唱歌，艾茜自己也清楚这一点，面对周媛媛的不可思议，奇怪地问：“唱歌跑调奇怪吗？”
“不奇怪，但是感觉发生在你身上就奇怪了。”周媛媛这般说。
艾茜失笑摇头，不解。
周媛媛眼睛往艾茜电脑屏幕一撇，里面是工整又复杂的数据分析，看到南庄两字犹豫一会，说：“艾艾，你真的要跟费聿利掰扯吗？”
“掰扯不至于，只是打打交道而已。”艾茜回道。
周媛媛嗯了声，又问：“……你和费二会和好吗？”
艾茜没说话了，微微抿着唇。
周媛媛：“我不问了。”
艾茜抬起眸，望向周媛媛，同样周媛媛看到一双清亮有神的眼仁，微微闪烁仿佛透着一丝温度，还载着一份特别的温柔。
“如果我和费聿利还能在一起，一定是我们都非常坚定的时候。”艾茜开口说。
第一次，周媛媛在艾茜这里听到如此坚定的话，同样第一次在艾茜神色里看到那般细腻的样子。
温柔又坚定，让她觉得是这个浮躁社会对待感情最好的方式。就像艾茜自己说的，如果还能在一起，一定是非常坚定的时候……艾茜是费聿利最坚定的选择，费聿利亦是艾茜最坚定的选择。
没有不甘，没有遗憾，更没有所谓的谁强谁弱谁输谁赢。
对啊，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她不会一回来就告诉费聿利。至少现在不会。以后会不会……她也不知道。
所以，当费聿利摆出朋友姿态，她心有犹豫，还是回应他一句话：“你好，朋友。”
呵……见鬼的朋友。
完成南庄项目评估报告，艾茜合上电脑，躺上床准备睡觉时间差不多已经凌晨了，她将床头柜搁着的手机调成不打扰模式的时候，看到潇潇阿姨和危宇航都给她发了同一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