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危城和危宇航在郊外骑车的父子照。
照片里宇航和危城都穿着骑行服，宇航个子似乎又拔高了一点，站在危城旁边像是一棵劲秀的小白杨。危城还是老样子，眉宇之间的笑意点到为止，从神情来看不管生活和工作都上了正轨。北方的早春阳光仿佛比南方还明媚，自行车穿梭在白杨树林，晃动闪动的阳光仿佛追逐在他们身后。尤其最后一张照片，阳光下危宇航伸手勾着危城的肩膀，看着不像父子，更像兄弟。
“姑姑，如果想我们这俩大帅哥，就快点回来看我们喔。”宇航还给她留了话。
同样潇潇阿姨也留了一条语音，艾茜放在耳边听了听：“茜茜，今天危城和宇航一块骑车了，我能感受到危城在学习怎么当好宇航的爸爸，不过他失败了，因为他和宇航越来越像哥两好了。”
来自亲妈的吐槽还真是毫不留情……
第二天，艾茜还没有起床，转过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网浏览南庄小学最新事件动态，整个南庄小学家长闹学新闻还在发酵，同时重新拿出了海逸集团贿|赂丑闻，几乎取代外来务工子弟上学的热门话题。
海逸集团的贿|赂丑闻，发生在她到北京的第三个月，就是费聿利时不时断联的那个月。
☆、chapter22故意试探
经营之道处处透着危机，一场信用危机都可以毁掉一个百年企业，别说海逸本身就存在许多问题，以及许多蛀虫。
当然这些，都是他进入海逸之后看到的。
今早费聿利也看到了网上关于海逸贿|赂的丑闻，因为整起事件里他哥费奕杰也被涉及其中，费聿利自然知道全部经过，事实并不完全如网上说的那样。不过任何八卦新闻，半真半假才会引起大众的关注和讨论。
从海逸贿赂丑闻，吃瓜群众又开始扒费家的关系。他和他哥是同父异母，他爸原配的妻子在生了他哥之后三个月就抑郁自杀，然后他妈再嫁给了费海逸，生了他。
其实，从费聿利的角度来说，当年费海逸除了能力还凑合样子还周正，其他并没有太多可取之处，结果还让顾女士义无反顾。
这样的感情，费聿利自然觉得不可取，也不成熟，即使现在他都觉得他妈在处理问题方面偏颇又想当然。
没办法的是，这样的女人也是他妈。
艾茜去北京之后，他回了家，他的巨大改变终于得到了费海逸的认可，刚好他哥那边出了事，就从他哥手里把南庄项目划给了他。
这中间，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妈。
费聿利真心挺烦这些事，尤其面对她妈处处拿他和他哥比，费聿利倒不是觉得自己差劲了，事实他们都看到了费奕杰的优秀，没看到费奕杰每天都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几个小时。
可怜吗？有钱公子哥哪来的可怜……
最近他哥去了海外拓展业务，他和费海逸见面的次数就多了。费海逸这人有个毛病，喜欢说教，以前都是跟他哥说，现在他哥人不在，只能逮着他叨叨。
上午出发公司之前，费聿利同家人一块吃早饭。费海逸这人还有个毛病，只要人在家不管昨晚几点入睡，早饭必须全部到位下楼一块吃。
但是，费海逸又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自觉，一顿早饭“提点”了他半小时。
“南庄小学你想怎么处理？”费海逸终于把问题甩给他，让他说了。
费聿利抬了抬头，随口道：“尽快处理，具体方案等高层那边通过会召开发布会澄清误会。”
费海逸眉头一皱：“我又不是媒体，你这回答得也太官方了。”
费聿利有些好笑，顿了一下：“不过现在媒体关注点并不是南庄小学，而是……”
“这事不是处理了么？”费海逸脸色有点不太好。
“之前不是处理，是压下去了。”费聿利说。
费海逸没说话，默了一会，话里带气地说：“这事让奕杰那边自己处理。”
费聿利不再回应，没必要将火往自己身上带，同样他妈也出来打感情牌。费聿利无趣起身，交代了一句，准备出门了。
费海逸突然叫住了他，对他说：“今天我跟你一块到公司。”
费聿利转着身，点了下头，冷淡又克制地应了一声：“哦。”
费聿利对费海逸不仅不亲，甚至可以说是不熟。一方面，他从小到大在家的时间少，另一方面，费海逸一直的重点都在他哥身上。对他的要求，只希望早日成家，收敛心性。
“你去年在黎明公益做的怎么样？”车里，费海逸再次问起黎明公益的事。
费聿利靠着座椅回答：“挺好的。”
“我听你妈说了一些事。”费海逸又说。
“说什么。”他回了一句陈述句。
费海逸想了一想，自言自起来：“她叫艾茜对吧，你妈妈可能不太喜欢她，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她的出身，但出身怎么能轻易否定一个人，我出身也不好，还不是走到了现在。”
费聿利抿了下唇，然而微微往上一翘。对费海逸这番态度不明的话内心毫无波澜。他不是不看重家人对艾茜的态度，而是自己想法坚定了，别人的想法就不再重要了。
“上个月我让人给了我一些艾茜的信息和资料，发现我和那位艾小姐已经见过。”
有人把调查说得这样光明正大，费聿利也很是无奈，不过他还是被费海逸后面的重点吸引住，费海逸什么时候和艾茜已经见过？
“在英国，中英文化商旅会议上，艾茜是剑桥大学学生代表……”费海逸说，“当时我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只不过后面就丢了，主要当时我看对方应该也是好家庭出身的孩子，说话做事又很有想法，应该不会来海逸做事，现在想想可惜啊。”
费聿利听得一愣又一愣。
费海逸难得笑了起来，看向他说：“没想到的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能看上你。”
费聿利：……
费海逸笑得更畅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费聿利：……
“我和她暂时分手了。”好一会，费聿利收回视线，绷着下颚线说。
费海逸倒不奇怪，开口说：“你前面不好好做事，人家姑娘清醒了自然要把你甩了。”
费聿利原本心情不佳，费海逸这样一说反而笑了，然后他承认地点点头：“是，是我做的不好。”
“男人不怕做错事，就怕不敢重新再来。”费海逸又说教了一句，顿了下，终于说出了重点，“如果你还能追回艾茜，直接将她娶进门，你妈那边不用担心，爸爸这边会给你安排好。”
第一次……费聿利在费海逸的话里感受到父爱。导致，他面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还有，不要听你妈的安排，相亲不喜欢的女孩子，免得祸害了那些安分的好女孩。”费海逸又叮嘱了一句。
费聿利听得咋舌，然后才想到他在北京的那次吃饭，原因不是他听他妈的安排，而是他外公提出的要求，如果要带艾茜去见他，舅舅那边事先安排的饭宴他最好参加一下。
跟对方好好解释，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是家长自认为的相亲宴，事实并不是。女孩原是他小时候在北京的玩伴，很乖的女孩，景山小学读的书，只是后来联系少了；没想到他妈会跟女孩父母联系上，女孩父母也有意向，刚好女孩也记着他，答应了见面。如果是平白无故的人，他不会参加那晚的宴会，正因为有这样绕的关系，他要赴约，还要亲自跟女孩交代他的心意。
因为他妈没有告诉对方，他已有女朋友的事。
那天艾茜在酒店等他，宴会之后他和女孩在饭店楼下的私人花园小聊了一会，女孩像小时候那样叫他费儿哥哥，他直接对她说：“我有女朋友了，打算过一辈子的那种。”
女孩望着他，神情明显一愣。
“就是会结婚的那种。可能我妈和你父母都有撮合我们的想法，不过这只是我妈的想法，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发展的可能。”
他说话向来直接，导致女孩差点当着他的面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女孩如此难堪，不比艾茜，脸皮厚得刀枪不入。
好在最后都说清楚了，只是他和艾茜，却分了手。
……
下午四点，费聿利准备提前下班，等会要出发到南庄镇的金源饭店参加调解宴，他的办公桌后面有个小型的衣帽间，里面放着临时换装的衬衫外套和搭配的领带袖口。在海逸集团上班，费聿利每天都穿着十分随意，现在准备到城乡结合部的三星级饭店参加饭宴，决定整理一下自己仪容仪表。
结果对着镜子一看，不得不承认像他这样帅的人，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就会给人娘炮的感觉。
费聿利讨厌娘炮，更讨厌被别人看做娘炮。
所以……还是随意帅吧。
费聿利拒绝了司机替自己开车，明明晚上肯定会喝酒。当他来到金源饭店，发现自己来早了十分钟，他落下窗，在车里点了一支烟。
直到他看着掐着点过来的艾茜停好车，然后提着包包从车里下来。艾茜穿着卡其长风衣，短靴，牛仔裤，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
她也只是随意漂亮，却让他有一种眉目鲜明的美。他以前听一位哥们说过一句话，当男人看一个女人，如果不再注意整体，每次习惯看向她的眼睛，那完蛋了，一定是在劫难逃。
是啊，分手之后，他更爱她了。费聿利也清楚这个问题，不然他还要跟她做个鬼的朋友。
……
同样，下车之后的艾茜视线一定，也看到了对面车里吸烟的费聿利。她只犹疑了半秒，迈开脚步大大方方地走向费聿利。
“嗨，费总。”艾茜微笑招呼。
费聿利掐着烟，抬着俊秀的眸子，目光在艾茜的脸上定了定，露出俊逸又令人推敲的笑意，回话说：“嗨，茜茜。”
艾茜脸上笑容更甚，待费聿利走下车，两人一前一后气势相当地往金源饭店走去。不像对立的双方，反而像是一对盟友。
走到饭店旋转门，费聿利开口说：“你今早发我的南庄项目测评报告收到了，也看完了。”
“噢，感谢。”艾茜说，然后加上一句，“没有枉费我花时间完成它。”
“熬夜了？”费聿利随口一问。
“额……”
“没什么，就是虽然看你化了妆，还是看到你的黑眼圈。”费聿利直言直语。
艾茜被噎了一下，顿了顿说：“难道费公子只有工作才熬夜。”
“是啊。”费聿利利落应话，转过头说，“现在又没有女朋友，有什么事情可以熬夜呢。”
艾茜：……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说话套路，在她和费聿利交往之前，对言语开车这件事两人都很随意，但是真的交往过，这样捎带意味的话就会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从费聿利回话的口吻和语气，仿佛她在故意试探他似的……
☆、chapter123 请客就好
恒亿的总经理已经等在大堂迎接，他认识费聿利，却不认识艾茜，看见费聿利的时候，就像看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差点跪下来握手。
艾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谄媚的人。
不过，对方谄媚的对象不是她，她也没有话说，艾茜稍微往旁边来一点。这位恒亿王经理完全没有捕捉到她刻意同费聿利拉开的距离，反而误会了她的身份。
“这是您的助理何小姐吧。”王经理笑脸热情地问费聿利，然后面朝艾茜恭维说，“真如外界传的那样，费总有一位漂亮又能干的助理。”
艾茜：……
助理……
费聿利忽得咧了一下嘴，差点轻笑出声。他真的难得在商务会晤里露出符合他本性的笑意，同样因为这句话，心里对这位王经理的厌恶感都减少了一分。
毕竟这世上眼瞎的人太多，像王总这样有眼光还敢说的人……少见啊。
旁边，艾茜弯了弯嘴角，面色仍是从从容容，毫无被他人认错的尴尬，同样一时没有着急开口澄清自己的身份。被认作费聿利的助理，如果平时她可能会当做奇耻大辱，但是今天谁让她跟费聿利同个时间到场呢。
还有，费聿利应该真的有一位漂亮又能干的助理，不然别人怎么会借着听闻认错了她？
“王总……”艾茜不紧不慢开口，正要给自己解个围。费聿利已经在她前面开口：“王总，你今天真没有我哥夸得那样有眼光。”
王经理一愣。
费聿利继续看了艾茜一眼，介绍道：“这位是黎明慈善公益基金会的艾经理。”
王经理哎呀了声，差点拍了下大腿，自嘲地伸出手：“原来是公益组织的人，失敬失敬。”
话虽这样说，艾茜却不觉得这位王经理对她有任何失敬的感觉。
甚至，面容神色里透着一丝抵触。
对方如此明显的态度，以及不同的区别对待，艾茜当然也能理解。毕竟，目前为止他和费聿利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而她代表南庄小学和集体闹学的家长。
今天这场调解宴，牵头人是南庄镇镇政府，镇政府的态度是双方各退一步，从经济角度自然希望海逸集团能进军南庄带动南庄的商业和旅游，但是南庄小学那些家长和学生怎么办？他们都是这个社会最弱势的群体。
南庄镇镇政府，恒亿，海逸，公益组织四方人都到场了，只差南庄校长。当镇政府的书记说起南庄小学的家长和学生都是最底层的人群，问艾茜：“艾经理，你是做公益的，对于底层弱势群体的问题，怎么看待？”
艾茜面前放着一杯服务员为她倒的椰汁，还没有喝上一口。今天虽说是饭宴，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连口水都不太方便喝……
“对，他们都是社会弱势群体，没有钱没有房也没有太大的社会能量，但是他们被如何对待和安排，又最能代表政府和企业的公信力度和温度。”
紧跟在艾茜后面，费聿利样子亲切地笑了笑，开口说：“之前有人跟我说，解决弱势群体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要真实地听到他们的问题，具体地看到他们的难处，所以赵书记，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详细提出来。”
“好的，好的！那我们等田校长过来具体说。”
费聿利这一番好商量的话，不仅让在座的人都十分惊讶，连艾茜都觉得费聿利太过随意。屁股决定大脑，她是公益组织的人，自然要站在学生和家长这边，而他作为南庄项目负责人，肯定要站在集团的利益。
“其实，我更想同艾经理洽谈解决家长和学生问题的方案。”费聿利又看向艾茜说。
艾茜嘴角微微漾着笑意，抬起眸说：“很荣幸得到费总的肯定。”
费聿利点了点头，英俊的脸同样带着一点笑，他又说：“公益为企业带来的社会影响不可估量，社会影响转换的经济价值，同样也是不可衡量。”
艾茜笑笑，待费聿利说出自己如此明白的想法，她反而拿捏不准费聿利的态度了。
然后，南庄小学田校长赶来了。作为南庄私立学校校长，田校长外形朴实更像是山区希望小学的老师，他身形偏瘦，面容偏黑，话少，个子也不高，但是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田校长坐了下来，第一句话就是：“等会我还要回学校一趟。”
成立南庄学校，田校长的办学初衷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解决外来务工人员孩子上学的问题，这些年他把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投入到南庄小学，同样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在这样的基础下，他当然舍不得学校用地归还给恒亿，更头疼的是学校没了，老师和学生的安排和去处。
小学没有晚自习，但是南庄小学有，原因是很多家长都上夜班，学校就集中组织孩子夜学，安排公益讲故事等等活动……这位田校长，艾茜与他前面联系几次的感觉是，他除了是一位私立学校校长，还是一位真正的社会公益人。
这些年，单纯做公益，或单纯搞经济都有点困难，反而很多社会企业搞得风生水起。
今晚虽然是调和宴，但真正的调解肯定不是在饭局上进行，政府也只是将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看看能不能和和气气地处理问题。
然而，有备而来的王经理直接拿出了同南庄小学的租赁土地使用的终止式。
后面，艾茜真的一口饭菜都没有吃上。
……
头顶稀薄的月光，在大块的乌云之间迸发出清透的光亮。艾茜同田校长一块离去之后，来到南庄小学单独聊了聊，然后在篮球场逛了一圈。
饭宴比艾茜预想的要提早结束。原因是田校长和王经理本就闹过矛盾，面对王经理因为早期合同上的漏洞要强行终止土地使用，田校长的回应方式是刚烈地拂袖离席。田校长的态度自然是艾茜的态度，如果不能代表，她就是那个过来打和牌的人。但是，所有人都不出牌，她自然也没办法出牌。
手机突然一震，艾茜拿出手机。费聿利打来的。
“喂……”
“你现在在哪儿？”他开门见山地问她。
“南庄小学。”
“什么时候回百合花苑？”问话总是直接又迅速。
“等会。”
“我记得黎明基金会后面有一家广式粥铺，味道还不错，现在还开着吗？”他又问。这话比前面两句含蓄了一些。前面饭局上费聿利说起公益的话，感觉他离开黎明基金也没有多久，只是电话里这样一问，时间仿佛被刻意拉久了。
艾茜心里有点闷，又有点好笑，她猜到费聿利今天饭宴之后会主动联系她，但没想到那么快就找她了。
“应该还开着吧。”艾茜说。
“那我们在那里再碰个面吧。”费聿利提出再次见面的请求，顿了下，不等她回应，再次放下话，“以朋友的身份吃个宵夜。”
艾茜本要爽快答应，结果听到朋友两字，憋了憋肺腑之气说：“没问题——你请客就好。”
☆、chapter124 明明白白
以朋友的身份吃个宵夜……真是客气又好气的一句话呐！
艾茜来到黎明桥广式粥铺，费聿利已经坐在那里，她坐下的时候，他对她说：“粥我点了海鲜扇贝粥，还有你以前说不错的肠粉和汤包，其他你自己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