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现更多相类死亡者,这二人便是唯二的研究目标。当时凝烟说的笼统,只说极为侮辱,可真正去了解,发现她说的还少了,一样的拖拽痕迹,一样的后脑被砸,一样的手脚绑缚跪趴,一样的裙子被扒外,这二个死者还有一点,她们的裸露的后臀,以及大腿根,有脏污。

不是死者自己产生的,而是凶手放上去的,像是随手拿的,剩饭菜或者剩茶水,甚至泥土,有异味的恶心的脏东西,旁边有什么,就放什么。

这是有关性的侮辱。

凶手不是一般的讨厌死者。

这两个女人俱都二十多岁,未及三十,正是最有风韵的时候,调查过社会关系和背景,二人从无联系,关系圈也不在一起,没任何交集。

细致了解,着重相同点,发现二人唯一想象的……是对男人的态度。

她们都长着一副好皮相,不介意与男人搭讪滑舌,惯会勾搭,还有实打实的与人私通证据——与不只一个男人。

这两个女人,都是比较放荡不羁的性子。

在这个时候,就是男人们颇看不上,水性杨花的□□。

这个结果,让大家有些意外。

“这根本不搭边啊,”祁言声音略大,“现在一共死了三个人,彼此不认识,没交集,没有共同的圈子,甚至没有偶遇的机会,前面两个比较浪,后边王夫人是正统掌家宗妇……”

温元思点透了他的问题主旨:“这位王夫人,到底有哪里不妥?”

不怎么想,男女关系都好像是第一个可能。

赵挚眯眼:“她一向风评极佳,外面人无不夸奖,是个很正派的宗妇。”

宋采唐眼梢微抬:“……还是个寡妇。”

她从不看轻女人,但是人就会有欲求,夫亡者守得住,不愿往前一步,她佩服,不愿苦守,另嫁他人,她亦支持,可不得不说,这个群体,是相对比较危险的群体。

尤其在这种时代。

总会有人起心思,想欺负,或者诱惑,但凡时机对,就很容易出事。

与人有没有私情,大多时候,与这个人的风评口碑没直接关系。

祁言摸下巴:“可这高门大院里……王夫人哪怕想,机会怕也不多?”

这年头,女人可是不会轻易出门的,哪怕是一门宗妇,掌着中馈,当家做着主。

赵挚墨眉稍抬:“那就朝她身边的方向下手。”

郑家门第可不低,又因郑方全主掌盐司,门庭若市,这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少。

再加上本身家里的人脉网,甚至下人们……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郑家下人,本事能力可不低。

“还有一点,”宋采唐提醒大家,“死者三人,社会关系地位全然不同,能力本领也不一样,凶手能杀了她们,本身信息量一定非常广。什么样的人,经常出入什么场合,能知道这些不同社会层面的事?”

温元思想了想,跟着道:“郑家门庭不低,往来非富即贵,凶手能在内宅,把王氏杀了,除了有资格接近出入郑府,还对这里非常熟悉。”

赵挚眯眼:“不仅熟悉,还得知道很多秘密。”

不然杀意从哪来?

若这真是连环杀人案,死者共同点就是放荡,那王氏的奸|夫是谁?

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凶手知道?

怎奈信息量还是不够,他们推测的再多,苦无证据。

正待几人皱紧眉头,继续努力往深探查时,突然出现了一桩大事,非常意外。

有人死了。

怀疑连环凶杀案的时间点,出现了一个死者,赵挚几人可能会觉得遗憾,没能制止这桩案子发生,一般意外,应该还不至于。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这次不同。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凶杀案共同点是死者女性,男女关系不节制的时候,这个新出现的死者,是个男人!

还是他们很熟的,这几天经常见的人,郑方全!

最奇怪的是,他们还不能把这桩案子拎出去,说与连环案无关。

因为郑方全的死亡现场,和其它一例一模一样,后脑被砸,手脚绑缚,跪姿,下身被子被扒光,敏感器官洒了秽物……

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神发直,恍恍惚惚。

为什么!

连环案受害者不应该都是女人吗!

这郑方全的死,是有人知道连环案细节,借风故意这么干,还是……

“难道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本就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祁言眼睛瞪圆,一脸惊恐。

他们是不是少找了一个方向!

宋采唐长眉微蹙:“我倒更在意,王夫人和郑方全先后死,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特殊关联。”

赵挚眯眼:“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咱们这位凶手,本事大的,很瞧不上咱们啊。”

温元思的关注点则是:“这个现场,有些太偏僻了,少有人至。”

死者怎么来的?为什么来?和人有约?为什么不提防?

一连串的问题砸到众人头上,四人齐齐叹口气:“先看现场,一样一样来吧。”

几个一起走进现场房间,自动分工,宋采唐看尸体,温元思和赵挚看现场环境,祁言则注意自己痕迹的小心四处跑,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277.私宅?私情?

郑方全的死亡地点, 很特殊。

赵挚和温元思走遍了案发现场的所有角落, 发现这处宅子里里外外没半个人影,一巷之隔外是热闹街市, 宅子本身却在暗巷尽头,最里面, 人迹罕至,若非特意,没谁会走到这里。

这是一处虽在闹市, 位置却极好, 隐密性极强的宅子。

没有人会来,也没有人知道, 案发前后没有人证没有目击者, 相关人更是不明,时间线也不能确定!

这案子想破,怕是极难……

温元思目光环视宅子一周:“风格摆设干净朗阔, 该是特意置下的私宅。”

赵挚脚步越过书案,走到榻前, 见房间整洁干净, 东西却不少:“虽是私宅,不缺人来。”

宅子有人气没人气,有没有人住,气氛完全不同, 绝对判断点就是各种物什。

新房, 没人住的宅子, 不管干净不干净,摆设肯定相对简单,房子都是越住感觉越窄,人们总喜欢囤买各种喜欢的东西,随着季节喜好变化,东西自然越来越多。

这个宅子,不会有人日日久住,但绝对不会清静到一月没来过人。

目光注意到桌上成套的茶盏,有两个使用痕迹明显,书案笔砚镇尺,甚至笔洗,也是两个痕迹明显,再观其它,同样由此特点——

赵挚眼梢微挑:“而且,至少两个人。”

这私宅,置下是为了什么?

密会?

而且宅子上上下下,非常干净。

这个点引发的方向有两个——

“谁打扫的?”温元思唇角微勾,眼角漾出细微笑意,“找到这个人,我们就有嫌疑人问时间线了。”

既是私宅,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定期打扫的必也是私宅主人最信任之人,线索多多少少,肯定会有。

赵挚眯眼:“还有——女人。”

男人和女人看重的点不同,爱好习惯不同,使用的东西也不一样,这房间里摆设素净,可有几样,精致秀美的过了头,很有几分脂粉气,不似男人喜好。

尤其床上被褥,颜色款式用料花纹,样样讲究,细致里见品质,在他的认知里,很多女子才会如此。

所以……

这是个幽会场所么?

郑方全和一个女人有私情?

“挚哥——挚哥你瞧我找到了什么?”

二人正沉默,祁言蹬蹬跑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满脸兴奋:“信啊!情信!女人的字!”

赵挚接过手,和温元思一起看。

字迹柔婉,落笔缠连,字很漂亮,也很妩媚,透着女子独有的柔韧和脂粉气,一看就是女人所书。

帘外雨幕漫漫,想起那日你为我披衣,手暖,眸温。今日久侯你不至,心起涟漪,惆怅婉思。你……何时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几张纸,全部是思念之语,有自己随手写就的心情,也有诗经剖白内心之言。

“这里头绝对有事啊!”祁言看着远处地上的郑方全尸体,眼梢翘起,像只狡猾的猫,“这人绝对是死在了风流债上!他和这个写信的女人有私情!”

就是……这写信的女人是谁?

他指着信的末尾:“这个,是她的名字么?”

温元思目光一闪:“珍瑜。”

赵挚冷哼:“王氏。”

这封信是谁写的,字迹他们认不出来,但珍瑜这两个字,案子也查了几天,他们不可能没印象,这是王氏的小字。

女人小字,一般不同外人说,少有人知道,说了,就证明和这个人关系相当亲密。

所以王氏的确和人有染!

“所以这宅子,是王氏置的?”祁言挠挠头,“那郑方全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死在这了?”

好像一个问题解决了,可疑问却更多了。

赵挚把认看完,认真让属下收起:“查过就知道了。”

宅子不管公私,总是有房契,官府要留档的。

几人在这边搜索研究案发现场时,宋采唐那边也没闲着,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尸体初检结论。

“和王氏死亡表征相仿,此许不同。死者死亡时间也是在昨晚亥时前后,先用了药,而后后脑被砸,拖行至地上,绑缚手脚,泼洒秽物……”

“不同的是,郑方全身上没有中毒迹象,感觉更像是迷药,他暂时微晕,失去了抵抗能力,人却是清醒的,可以小幅度挣扎反抗。他的致命伤就是脑后这处重击,出血量并不特别大,拉长了死亡时间,他死的很痛苦。”

尸体表征说完,宋采唐长眉微敛,指着桌边椅子:“本次作案,凶手很是从容,好像还坐在这里欣赏了一会儿死者的痛苦表情……”

茶具没有异样,椅子没有拉出来,但桌边,桌布之上,隐隐残留了茶渍,应该是不小心滴在上面的。

不是有人坐在那里,正好面对死者的方向,茶渍不会是这个位置。

“嘶——”祁言听完,只抽冷气,“太可怕了!要是这次不是连环凶杀案,要是那王夫人没死,凶手肯定是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王氏死了。

想查问都找不到人啊!

“死了,本身就是问题。”

宋采唐眼梢微凝:“王氏与人有私情,这个人,是谁?谁知道她的事,郑方全做为王氏的公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些本身,就是问题。

祁言一脸惊讶:“咦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验尸么?”

宋采唐送了他一个白眼:“你们声音那么大。”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温元思:“王氏手书情信,纸间满是闺怨,纸墨痕迹并不显旧,明显就是近日所书……”

这奸|夫是谁,似乎有个方向,在现在来说非常合理。

宋采唐也有此想,看了眼赵挚:“或许就是……”

赵挚闭了眼睛:“郑方全。”

这个猜测很大胆,也可能不对,但现在情况,没法不这么想一想。

祁言捂了嘴,直咂舌:“娘喂——这个太劲爆了!扒灰啊!”

公公和媳妇,要是真有事,称得上是豪门特大八卦啊!

但若事实果真如此,这里出现一个私宅,不久住,却常有人来,有王氏的情信手书,郑方全也会孤身来此……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王氏没死,郑方全过来,是为避人耳目的幽会,王氏死了,郑方全担心事情败露,影响名声,会过来处理痕迹。

“但王氏新死,时间敏感,他过来一定极为小心,行事谨慎,”宋采唐蹙眉,“如何还是死了呢?”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线索太少,很多问题得不到解答,想太多也没用,赵挚直接挥手:“继续找吧。”

既然是私宅,幽会藏秘密之所,肯定有问题,信这种东西,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吧?

没准就有密室暗格!

赵挚只是提了个方向,没想到还真的有发现。

护卫们一寸一寸,轻敲检查整座宅邸,哪个角落都不放过,果然发现,这里的书房和卧室,辟出了暗室!

大量的信被搜检出来,无一封和郑方全有关,全部是王氏的。

有些是她亲笔,有些是与人往来,不是亲笔,也盖了她的小印。做为盐司大佬,郑方全的儿媳妇,王氏在干什么呢?她在收受贿赂,买卖盐签,左右盐道生意,甚至买官卖官,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几乎所有郑方全任上的事,她都有插手,而且做得非常不错……

祁言惊的手上信纸都掉了:“这女人好生厉害啊!”

宋采唐关注的却是另一点:“王氏乃是女子,非官无职,只凭自己,能左右得了这么多盐政之事?”

赵挚摇头:“没有可能。”

一定要有个人在背后支持,默许她这么做。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温元思浅浅一叹:“没想到猜想这么快被证实。”

亲缘家属,再加上男女□□,共同的秘密,对彼此能力的信任和赏识,这样的合作结盟关系……最为牢靠。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想要牢靠,才让事件这般发展,有了床弟之事,还是因为情之所至,互有寄思,才有了之后的合作。

“我想到一个问题……”

祁言默默举手,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怕:“郑方全的妻子早死,王氏的夫君早亡,是意外,还是……还有那郑康辉,他到底是郑方全的孙子,还是儿子?”

这些问题太可怕,可怕到他已想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抱住不想长脑子的自己。

房间诡异的安静了良久。

“这个问题不重要,可让下面缓缓去查,最重要的是,郑方全和王氏的这个结盟,非常牢固,”赵挚打破沉静,“他二人的死,是连环凶案凶手所为,还是有人借机清除?”

“这些往来信件里,大部分可是盐事。”

近来又逢盐司派签,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打破头想抢,给谁不给谁,都是问题。巨大财富引发的矛盾,足可引人杀人放火。

宋采唐若有所思:“王氏命案的几个相关人,是否都与势力有关?”

温元思颌首:“安阳侯不用说,皇后的哥哥,因是外戚,很多实权不敢拿,财富就成了努力的方向,盐司利益重大,不可能不想插一脚。此前他的表现供言,也说明了这一点。”

安阳侯在向郑方全示好,想要发展这份关系,从而拿到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