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朗声大笑。

拿心爱的姑娘打趣,房间内气氛很是热闹了一会儿,良久,才重归正题。

太子毕竟是储君,宫中的事,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跟着赵挚的信息捋了捋,提出了几个方向。

一是叫李启的老太监。这个老太监是陈皇后宫中人,位份不高,职权也不大,但好像偶尔颇得重用,他在陈皇后宫中见过几次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印象深刻。而长年养成的习惯和直觉,让他觉得特殊的人或事,肯定不简单。

他曾命人暗中关注过这个老太监,但毫无所得,慢慢的,盯着的人就少了。但前些日子,大概半个月左右,这个老太监就失踪了,再没有出现,他派人去查,仍然没有结果,就好像这个人突然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觉得很可疑。

再有,赵挚提到的连环命案,大部分死者他都很耳熟,仔细回想这些年批过的条陈,官员的更迭,想到了一个方向——这里很多人,曾经或现在,是陈皇后父亲,前一朝宰辅,现卧病在床垂垂老矣的陈平康门生。

陈平康是三朝老臣,位高权重,此前权责颇广,很多现在活跃在朝堂的官员,不是他的门生,也被他提携过。

这就很要命了……

赵挚早知道,迟早有一天,所有案件相关人都会被一根线串起来,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线!

一朝宰相,过手的事会有多少!

“可问题是……”太子修眉微蹙,“陈平康年老多病,去年一年都卧病在床,听说时候不多了。”

这样的人,就算有能力,似乎也没有体力和精力做这件事。

赵挚沉吟片刻:“我会查实。”

太子点了点头:“另外,宫里要有人清扫痕迹,宫女太监可以处理,官员却难。前朝后宫分得很开,大部分官员不能涉足后宫,但有一种例外——”

他提到这个方向,赵挚立刻想到:“礼部。”

礼部辖下很多事务需要跟宫中打交道,跟宫女太监打交道,有些重要场合,还要一定在场,代为安排。

先皇后产子后亡这种事,礼部不可能不拍官过来……

而这些官员,说大,没重要到特殊程度,说小,杀了灭口也不容易,很难做到了无痕迹。

太子又提醒:“但事隔多年,当时经手的官员不是老了去了,就是调了,需花些心思寻找……”

306.试探

平王府花厅。

一回回心理建设, 推倒了重起, 这一次和平王妃面见,赵挚已经能够从容面对。

“当年的事,我全想起来了,你不必再费心隐瞒。”

阳光落在赵挚侧脸,他看着平王妃, 面如止水。

“那又如何?”

平王妃比他还稳, 纤长手指握着小剪, 眼梢弧度晕在盆景花枝绿叶里,有些模糊:“如此杀气腾腾兴师问罪,是想要我的命?也好, 毕竟我现在仍然是‘平王妃’, 不是‘平王太妃’, 杀了也就杀了,水波大不起来。”

赵挚额角似有青筋迸出:“为什么我这个王爷没穿上亲王冠服,你这个太妃没奉印听封,你心里没数?是谁说我今年命数不佳, 诸事不宜的?”

亲王承爵受封不比寻常, 不是自己随便选个日子乐一乐庆一庆就完了, 事关皇室宗亲, 各种大事都要讲规矩, 讲排场, 受印拜庙是重中之重。赵挚这个爵位, 圣旨已下, 位份定了,禄米定了,外面也王爷声喊起来了,但最后一道大礼流程还没过,就不能算圆满。

钦天监选日子也得结合所有,既然外面有了赵挚今天犯太岁,诸事不宜的话,这大礼流程,怎么也得好好斟酌斟酌,要不,过了今年,要不,需得有个什么特殊的大事名头。

左右圣旨已下,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有意外,不用太着急。

赵挚的确不急,平王府任何一个人都不急,但始作俑者拿这个来说事,就有些让人不爽了。

平王妃眼角余光不着痕迹扫过去,看到赵挚泛黑的脸,抽动的额角……唇角似有似无的扬了下,似乎在笑,不过仅只片刻,她就压了下去,好像一切都是错觉,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赵挚哼了一声:“行了,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最爱看我吃瘪的样子。”

平王妃一点都不否定:“是啊,在外头那么霸道有血性,什么都敢干,在家如何生气发脾气也只会踹凳掀桌,顶多回几块木头——”她唇角勾出淡淡笑纹,“我看着的确很有趣。”

赵挚眼梢斜过去:“我若真一不小心弄死了你,你怕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平王妃仍然语气淡淡,“你还是太年轻,我倒觉得,死亡瞬间很有趣。我很好奇我未来会怎么死,若是你亲自下手杀我——会更有趣。”

赵挚捏了捏眉心:“你就不能有那么一回,和我好好说话么?”

平王妃看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修剪手中花枝,声调悠缓:“聪明反被聪明误,多少聪明人到头来,栽在了自己手里?别以为你悍勇睿智,举世无双,现在也年长了,成王爷了,就什么都能想,对什么都能猜,对什么都能随便说。”

她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明讥暗讽,很让人不愉快。

可赵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赵挚,遏制住冲动,他有理智,会思考。

其实他也有所发觉,以前年少无知,凭着一股无畏心气,奋勇向前,成就感满满,总觉得所有所得都是自己努力得来,可到了这个年纪,回看以往,自身努力自然有,还非常多,但成就之所以做成,并不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努力,有很多人在推着他走。

可是当初,他看不到。

平王妃这话似乎是提醒,又故意激怒他。

赵挚顺着往下来:“我不跟你废话,当年那一枕黄粱,是你为保护我灌的,你认不认!”

平王妃手顿了一下,不过也仅只一下,就恢复了,没说话,没任何异常。

到了这种时候,赵挚怎么可能允许她闪躲,继续大声问:“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在外头都掺和了什么事,那盐课生意怎么回事,赵忠又是谁,他效忠的主子到底是谁!”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平王府,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来自赵挚的压力,平王妃从来不当回事,听完这气势万千的吼声,扬眉冷笑:“这般想了解我,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来,晚了。”

二人对峙,赵挚气势汹汹,杀气逼人,可眸底并不见多锋利,平王妃冷笑无视,明里暗里带着挑衅嘲讽,气氛相当紧张。

慢慢的,平王妃咂么出味来,今日……怕不会再像以往,朝她想要的方向走了。

气不着赵挚,也激不了,对方不再踹桌子,踹椅子负气离开,怎么办?

平王妃修剪花枝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越来越专注,似乎根本看不到外界有什么人,听不到外界有什么声音。听不到也看不到,自然就不会有任何回应。

干脆装傻,非暴力不合作了。

这一招可真是……

赵挚有心跟她耗,反正比耐心嘛,大不了他在这赖一天!

可平王妃慢腾腾剪完花枝,洗了手,靠在椅子上,竟眼睛微阖,听他说话像听老和尚念经,似乎睡着了!

赵挚的声音语调高亢激昂,怎么也不可能像老和尚,要么,是平王妃真在这种环境中睡着了,要么,是装的。可不管是真还是装,对方疲累的感觉是一样的……

再这样下去,她身体会有损。

没办法,这次面前只能草草结束。

赵挚气得不轻,没有踹椅子,踹桌子,只缓缓站起来,高大身影挡住阳光:“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与虎谋皮,结果可能是你得不到对方的皮,还丢了自己的命。”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平王妃方才睁开眼睛。

岁月无情,她眼角已生纹路,看久了还觉面目可憎,可阳光照进来时,一双清润双眸闪着暗芒,明亮如往昔,让人不由想起,她年轻时,也是明媚芳华,宛若明珠。

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赵挚身影消失的院落,良久,才长长一叹。

……

这边赵挚对着平王妃努力的时候,温元思和祁言也没闲着,去了前相府邸。

陈平康,陈皇后的生父,早已乞了骸骨,现卧病在床,传闻将不久于人世。

官场之上,人走茶凉,再大的功劳,再多的功勋,待权柄不在手中时,热闹便也跟着走了,陈平康久病在床,整个汴梁都知道,以现在赵挚炙手可热,烈火油烹的地位声势,亲自过来不合适,可能判不到多少东西,还会引来外界诸多猜测。

温元思就很合适了。

李老夫人出身世家,生在汴梁,长在汴梁,人脉广阔,温元思年轻,路子没那么宽,又在外做官几年,相比来说比较低调,踏这道门,方便适宜。

再请一个相熟的贵族公子祁言作陪,也是再正常不过。

他人今日过来,目的只有一个,试探。

陈平康的这病,到底病的怎么样了,是将死,还是别有隐情?

这前前后后案子里死的人都同他有关,还事关通敌叛国之人,偷运金银之事,他的存在感很微妙,也很重要。

奉上拜帖,二人一路被门房引路,慢慢走向主院。

院落风格偏板正严肃,和很多官员家一样,摆设也少有大红大绿,多古朴大气,初夏时节,院里连绿植都没有几株,显的……一点也不活泼,没什么生气。

“倒是应景……”祁言凑过来,和温元思小声嘀咕,“这般暮气沉沉,不怕病者看了更糟心?”

温元思:“许也是大家性格不同。”

就像有些人年老,就很不喜欢年轻的小男孩小姑娘在眼前晃,因为嫉妒;而有些人偏就喜欢年轻的小男孩小姑娘在心眼前晃,因为怀念。

只这一点,瞧不出什么。

花厅候了一会儿,又转来个穿着打扮体面的大丫鬟,过来福了身,行了礼:“请两位公子随婢子来。”

这一次,才是去往陈平康房间。

作为主人,陈平康的房间是很大的,除了被珠帘屏风隔开的病卧之榻,外面的空间也很宽敞,温元思立刻就看到了一辆轮椅。

梨花木制地,光滑宽大,车轮高稳,一看就造价不菲,且上面光亮,显示经常被使用。

见他看这个,大丫鬟便低声解释:“大夫说,老爷病的重,没法自己动,却也不应少了外面的行动,让下人们三五不时的推出去走走。”

“应该的,”温元思敛了眉目,声音颇有些伤感,“大家也都在外面盼着陈大人能松鹤长龄,不知大人病的到底怎么样了……”

视线流转间,温元思快速查看了房间里的东西,大都是方便病人使用的,除了轮椅,还有药箱,方便更换的日常用物。

最重要的,房间里有股味道,类似陈腐的,常年不通风的……病人房间才会有的味道,还混着药味,且绝非一时可以伪装出来的,必是久病才会有。

“家中事多,怠慢了,”一位着一身绛色衣裳,打扮庄重的老夫人从里侧转出来,“温公子和祁公子是吧,还请不要见怪。”

这位老夫人一看就知道是谁,陈平康的夫人,陈刘氏。

“夫人哪里的话?我们小辈儿上门叨扰,您都没嫌烦呢,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祁言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实话来讲,他是很多老人家喜欢的那种类型,面皮白净,透着股活泼,还嘴滑会说话。

陈刘氏到他就忍不住微笑。

温元思也道:“ 确是我们失礼。您家中病人,我二人本不该打扰,可我之前听过陈大人一堂课,茅塞顿开,记忆犹新。以前离的远,水方便,现如今调来汴梁,不过来看一眼老大人,打一声招呼,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没关系,你们陈大人最喜欢年轻小辈,爱教育人,如今病在床上起不来,不能像以往一样出门忙碌,知道你们来,只有高兴的,”陈刘氏说着说着,轻叹了一声,“只是如今他病重,人也跟着糊涂了,这说话……大约也没了往日的风采,你们别介意。”

温元思:“不敢。”

说着话,陈刘氏将二人带进房间,越过珠帘,绕过屏风,来到病榻之前。

“夫君——夫君——有年轻人来看你了。”

温元思和祁言直直戳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慢慢的,转过了脸。

307.找不到

当躺在床上的陈平康转过脸, 没人怀疑这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极瘦, 皮肤干枯, 沟壑丛生, 深色老年斑遍布所有看得见的皮肤,眼睛看过来时, 可见的浑浊和萎靡……

祁言心下咯噔一声, 下意识看向温元思。

这模样穿不了假吧,这真是要死了!

“老爷你看, 有人看你来了。”

床上陈平康这副模样,祁言看着直心凉,陈刘氏却似乎觉得夫君精神不错, 替他拉了拉被角,整理了整理姿势, 让他看到床头站着的两个年轻人。

陈平康眼珠挪动, 缓慢的看过来,视线定在温元思和祁言身上, 怔了良久, 似乎在认人, 也不知他认没认出来,反正下一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好像一口痰卡住,又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陈平康眼凸气喘,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屋子里人也行动迅速, 拍背的拍背,拿水的拿水,忙得脚不沾地,瞬间热闹。

祁言下意识往温元思身后藏了藏。

这陈平康……感觉要死的力气都用在咳嗽上了,身体仅剩的反应力紧绷,好像哪个瞬间松懈下来,人就会跟着去了一样,太可怕。

温元思修眉也凛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陈平康向观众演绎了什么叫生命的奇迹,什么叫人类的抗造程度没有终点。

他咳的血也吐了,力也尽了,声音也哑了,整个人瘫软下来,但他没有死,呼吸虽然很慢很轻,也仍然活着。

“啊……”

他说不出话,伸出一根颤抖手指,指向温元思。

温元思立刻拱手低头,礼行的端正:“大人或许不识得我,我名温元思,此前一直辗转外地为地方官,早年听过您一堂课,受益匪浅,一直想要拜谢,无奈苦无机会,近来调至汴梁,听闻大人染恙,心悲怀伤,便想过来看看。此来唐突,多有打扰,还望大人见谅。”

他自我介绍了,祁言当然也不能落下,跳出来,只知道自己的鼻子:“我,祁言,祁家的猴小子,您还亲自给我起个外号,还记得么?”

陈平康浑浊的眼底似乎有些湿润,慢慢的,他闭上眼,叹了口气。

须臾,又摆了摆手。

一旁坐着的陈刘氏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些低:“他说,谢谢你们记挂他,还过来看他,可惜他一个将死之人,无法再提携帮助你们了。”

“此来已是叨扰,抚慰自己的良心而已,万不敢有其他奢求,”温元思就着话头,略有些忧心的问陈刘氏,“大人病情到底如何?可能安睡,饭吃得可香,大夫诊脉怎么说?”

陈刘氏见他问的如此情真意切,惊讶了一瞬。不过转而,她就笑了:“好孩子,如你这般的年轻人不多了……”

温元思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头。

陈刘氏这才答道:“ 年纪大了,一身的老毛病,都不用急病,一个风寒过来,就能病如山倒,所有宿疾一股脑涌上……现在他这病啊,靠不了药,全靠养。养的好,费劲得多活几天,养得不好,这日子……说没就没了。”

“你们到底年轻,不明白,很多时候大夫的话也只是宽慰人心,到了这地步,真真假假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陈刘氏说着说着,想到大夫二字,再看看外面天色:“说起来,大夫好像要来了。”

祁言眨眨眼,避着众人,悄悄给温元思了个眼色。

没错,大夫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来,他早打听好了,选择这个时候上门,也有顺便一赌的意思。

温元思冲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提醒他注意,别露了馅。

大夫姓白,瞧着像是个慢性子的老大夫,两鬓斑白,走路慢,动作也慢,望闻问切每个步骤都比别的大夫要慢两拍,光是四个步骤下来,就用去了很长时间。

但他动作慢,却极稳,行针又快又好,不让病人多受哪怕一点折磨,开方下药更快,刷刷刷几笔,写下接下来几日病人需要吃的药,以及一些特殊事件的叮嘱。

一切进行得行云流水,节奏慢,却精准。

说也点到即止,并不多,做完事就背起医箱走人。

祁言着急,这他们还没问到话呢,大夫怎么可以走!

“白大夫留步——陈大人这身体——”

白大夫捋了捋颌下须,动作又缓又平。顿了顿,仍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过身,继续离开的脚步,没再停留。

陈刘氏跟着叹气:“其实他早说过,让我们准备后事……”

一趟陈府之行,温元思和祁言没有更多的收获,看陈平康的样子,病态已久,不像是装的,大夫也是经年行医之人,很多动作习惯,非内行不可能有。

祁言有些不服气:“虽然对病人有些不尊重,但我仍然觉得不太正常,为什么条条线索都指向他,偏偏他就病的要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温元思眼眸平静:“可若假装,很难装得这么像。”

只说这沉疴难愈的病体,难度就相当大。

“那会不会有一种……特殊的药,吃了能让人看起来像生病?”祁言发散思维,振振有词,“你看,都有一枕黄粱那么奇妙的药,那些性子奇怪的大夫医者搞出这样的药又有什么不可能?”

温元思叹气:“假装并不等于真实,陈平康病重的现状,不大可能有假,就算吃了药,也是真正让人致命的药。”

水太深,他觉得他们有必要加上一个考虑方向:幕后是否另有他人。

……

接下来的进展,仍然不太顺利。

太子提供的方向,叫李启的老太监,赵挚只查出确实有这么个人,性格唯唯诺诺,行事低调,大部分时间好像是隐形的,没做一点露脸之事,别人注意不到,偶尔被陈皇后重用一下,之后也没了下文,谈不上出色,周围宫人笑他烂泥扶不上墙,连打压的兴致都没有。

老太监失踪得十分突兀,是在做事时突然消失的。

他的日常任务是每日早晚搬送各宫中需要的水。宫中样样讲究规矩排场,宫里的主子们,甭管是否真心喜欢,不该有的东西都会想争一争,该有的份例自然从不会不要,这吃用的水,自然也跟外头不一样。

有地位有钱有权的,变着法的要点特殊的东西,比如哪哪的山泉水,越费力气越好,这水到底好不好喝是一回事,彰显她们的地位体面,是另一回事。

既然别人看重的是面子,花花轿子抬人,下人们只要注意着,把这份面子全了,把主子哄的开心捧的高兴就是,事情按部就班没做错,结果在预期之中,就不会有问题。办差途中小小走个神,溜边休息一把放个松,或让同僚帮忙顶个缺,都不叫事。

老太监这天大约吃的不好,有些跑肚拉稀,就叫了一个相熟的小太监帮忙顶缺,自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