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村里的人收完庄稼扛着锄头往家走,林清音的目光从田地里的坟头上滑过,朱承泽见状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们村里人下葬也是找人看风水,只要看风水选中了地方,无论是耕地还是田庄都能下葬,主人家是不能拒绝的。”

林清音点了点头没说话,等再路过一个坟头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朱承泽:“这是你父亲的坟?”

朱承泽看着地里的那个土包,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在我上大学那年生病去世的,我妈就是为了给我凑学费才当了通阴人。”

第112章第 112 章(修改)

朱家村的占地面积大,人少地多, 所以显得十分空旷。村子里耕地和房屋并不是完全分开的, 一路走过来一会是庄稼一会是房子, 看起来十分凌乱。

林清音用将神识放开,整个村落的情况便一览无余了。这个村子周围有山有水, 看起来景色不错。可在林清音眼里,两座山将村子半包围起来, 像一个张开的大嘴一样,将外面的污秽之气阴邪之气全都吸了进来。而那条围着村子转了一大圈的河流就像一个载体一样,将吸进来的晦气带到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林清音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看到风水这么差的村落,怪不得这么大地方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朱承泽见林清音一直盯着自己父亲的坟包看, 有些不安地问道:“林大师, 是不是我爸的坟有什么不妥啊?”

林清音摸着手心里的龟壳,声音听起来十分平淡:“谁给你爸爸点的墓穴啊?”

“是我妈选的。”朱承泽看着平平整整连一颗杂草都看不到的墓,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楚:“请人点穴得五百块钱,若是点到别人家的地里,也不能空着手去,至少得准备两千块钱的礼。我妈干脆就将我爸葬在自己家的地里了,说哪儿的风水都不如自家的风水好。”

林清音都不知道怎么评论这件事了,这村子风水本来就不好, 这块地又是村子里风水最差的一块地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这块地正好是村子正中间的位置, 八方阴气汇集于此, 而这个坟正好是最中心的那个点。更让人无奈的事,朱家村有土葬的习俗,镇上乡里虽然天天宣扬要火葬,但不少村子都暗地里土葬,上面对这方面管的也不是特别的严。

朱承泽的爸爸就是土葬的。

林清音的神识从棺木里那具栩栩如生的尸体上滑过,转头看向朱承泽:“走吧,带我去你家。”

朱承泽家是二十年前盖的房子,只有三间房,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只是这房子有一个奇怪之处,一共就三间屋却有两个房门,其中一个房门明显是新建的,门边的墙壁甚至能看到被砸看开的砖头,看起来十分简陋。

朱承泽对这个门看起来也十分无奈:“自从我妈做了通阴人以后就把她房间和堂屋之间的那道门堵死了,单独开了这扇门,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

林清音摸了摸龟壳,轻轻地吩咐了一句:“去敲门吧,就说有客人来了。”

这两年来,朱承泽一直很想进他妈妈的房间,想知道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看的,可是这会儿林清音让他敲门,他反而有些胆怯了,举起手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地落下,轻轻地叩了两声。

“进来!”屋里传出来一声沙哑的女人声音,听起来鬼气森森的。朱承泽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哭了出来,这才国庆过去半个来月,他觉得妈妈的声音似乎更加可怖了。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十月份,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十足,下了大巴走到村子足足要半个小时,朱承泽早就热了一身汗了。可推开门还没等迈进去,就感觉一阵阴冷的风铺面而来,吹的他寒毛都竖了起来,身上湿湿黏黏的汗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是中午,外面眼阳光照,可屋里的窗户已经被报纸糊住了,又用黑色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屋里只点了一个昏暗的老式煤油灯,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一个女人的背影,其他的什么都瞧不见。

看到这一幕朱承泽心里有些发寒,他总觉得那个背影不是他妈妈,而是另外一个人。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似乎想叫“妈”,可努力了几次也没叫出那个字。

女人的身体缓缓地转了过来,透过门口撒进来的阳光,朱承泽发现他妈妈脸上瘦的基本上没什么肉了,眼睛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嘴唇已经不是红色了,而是有些发黑。

朱承泽看到他妈妈的样子吓了一跳,自从他妈妈通阴后就很少以真面目见他,每天出来的时候都头戴纱罩。

当初妈妈带面纱的时候,朱承泽以为是通阴的规矩,没做多想。等他上了大学以后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忙着勤工俭学赚学费和生活费,压根就没空想家里的事,甚至他为了多赚一点钱连暑假和节假日都不回来,只有寒假的时候在过年那几天才回家。

这次是因为国庆期间他带的学生出去旅游,他这才有空回家呆几天,结果意外的发现了母亲的异样。等今天看到了妈妈的样子以后,朱承泽这才明白,原来戴这面纱并不是什么规矩,而是为了挡住她身上的变化。

朱妈妈对着眼光觉得有些刺眼,她伸出胳膊在眼前挡了一下,等适应了光芒才缓缓地将胳膊放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进来的人居然是她的儿子。

朱妈妈愣了一下,连忙慌乱地站起来将手边的的纱帽带在了头上,厉声喝道:“你怎么回来的?不是和你说过不许进这间屋子。”

朱承泽听出了妈妈声音里的苦涩,心里不由地更加酸楚。他顾不得害怕,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妈妈那瘦成了骨头的身躯,哭的泣不成声:“妈,我说过不让你再做通阴这件事了,我赚的钱够交学费也够我们娘俩的生活费的,再等两年我毕了业,到时候我们的日子更好过。我不想你拿命去换那几个钱。”

听到这番话,朱妈妈身体抖的和筛子似的,她突然疯狂地把朱承泽往外推,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和你说过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永远不许再进这个屋子!”

朱承泽一个一米八高的大小伙子,愣是被仅有一米六高不足一百斤的妇人推出去好几步,险些摔倒。正在朱承泽有些发懵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一个干瘦的手给扣住了,他不明所以地朝带着面纱的妈妈看去,就听见面纱里再一次传来那充满阴森和令人恐惧的声音:“既然进来了,就别走了。”

一瞬间,朱承泽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他之前就觉得他妈妈有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果然没有猜错。

这个干瘦的手比之前妈妈推他的力气要大很多,朱承泽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有挣脱开,反而把手腕挣的有些发红。站在门口的林清音看到这一幕后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石子朝这边弹了过来,石子正好打到了女人的胳膊上。

被石头打中的女人惊恐的叫了一声,慌忙地松开了朱承泽的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炕上才停了下来。紧接着她浑身一抖,又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使劲地往外推朱承泽:“快走,以后永远不要回来。”

看到让人精神错乱的一幕后,朱承泽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看着站在门口拖着龟壳的林清音,内流满面地恳求道:“林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林清音手轻轻一抓,手心里出现了一把石头,她将石头随意的抛出去,分别落在屋里的不同位置,最后一颗石子正好落在柜子前面的位置,咕噜地滚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朱承泽觉得屋子冷飕飕的感觉渐渐退去,反而觉得屋里有些闷热。女人似乎也察觉出了屋里的变化,有些不安的将朱承泽拽到自己身后,十分警惕地看着林清音:“你是谁?”

“妈,她是我请来的大师。”朱承泽探出头和妈妈介绍道:“是我们学校周易社团的社员,在学校里很有名气。”

朱妈妈没什么文化,她也不知道周易社团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明白过来这女孩是自己儿子请来的,一时间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清音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已经把屋里的情况弄清楚了。她将门关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顿时屋子里明亮了不少。

一挥手,女人脸上的面纱飞了起来落到了林清音的脚边。林清音走过去观察了她的面相后,又转头指着摆在柜子上的男人照片问朱承泽妈妈:“这个是你的丈夫?”

朱妈妈用亮的吓人的眼睛盯着林清音看了片刻,这才缓缓地说道:“我叫郭春华,是朱承泽的妈妈,这个照片是我男人的遗照。”

林清音用下巴点了点柜子上的遗照,声音缓缓地问道:“在你丈夫去世之前你俩就商量好将他埋在阴煞之地了吧?你并没有特殊体质,按理来说无法当通阴人,只有你丈夫自愿为引,将魂魄附身在你的身上,你才能当通阴人。”

看着郭春华苍白的脸,林清音的目光落在了拼命地往柜子里挤的那一团黑气上:“郭家村阴气浓郁,确实可以让魂魄留在世上的时间更长一些,但也仅此而已。所以你将你丈夫的尸体埋在阴煞之地,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他的魂魄拥有力量,才能替你招来一个又一个的魂魄。可惜的是,你们对阴煞之地的事一知半解,在这之前谁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吧?”

郭春华垂下了头没有吭声,朱承泽见状着急地问道:“林大师,到底是什么后果 ?”

“阴煞之地确实能让魂魄力量强大,可是时间一长,在戾气和煞气的作用下魂魄逐渐失去神志,只剩下吞噬和杀戮的本能。他会忘记这世上的一切,不记得他的妻子也忘了他的儿子,他的魂魄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吞噬阴气吞噬魂魄壮大自己的力量。”林清音端详着郭春华的脸说道:“他把你当成容器,而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压根就抗不住他的阴煞之气,所以你的寿命在飞快的缩短,人也急速消瘦,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连接乡邻和他们去世亲人的桥梁,可在你丈夫的魂魄没有了意识以后,你其实只不过是他捕食的工具而已。只有你以通阴人的身份,才能骗来十里八香的人过来通阴,这样才能把那些游荡在世间魂魄召唤过来,才能满足他不断吞噬魂魄壮大自己的本能。”

林清音转头看向朱承泽,怜悯地说道:“你妈妈只能不停的帮他找魂魄,若是有朝一日找不到,你父亲就会吞掉她的魂魄占据她的身躯。”看着朱承泽绝望的表情,林清音轻轻叹了口气:“你和他血脉相连,对他来说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等到他吞噬掉你妈妈的魂魄占据她的躯体后,下一个吞噬的人就是你。你妈妈或许不稀罕她自己的命,可是她不能不顾忌你,她不能让你死在你爸的手里。其实你妈妈在你父亲失去神志的时候就后悔了,但是她确实就没办法回头。”

朱承泽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到自己家里。林清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如今能留在这世上的魂魄少之又少,你们村因为阴气浓郁的原因才比别处多了一些,但就这些也不够你爸吃的。现在你爸爸已经无意识的挤占你母亲的身体了,只要他把你母亲的魂魄挤出来,他就可以吞噬掉你妈妈的魂魄,然后占据这具身体,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朱承泽想起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和那阴森的声音,忍不住泪如雨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林大师,你救救我妈!”朱承泽扑通一声跪在林清音面前:“无论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我都答应!我现在没有那么钱,我能写借条,我毕业以后赚的钱全都给你,我一定会还清的!”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就在朱承泽感到绝望的时候,就见林清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不是告诉你价格了嘛,二千五,不打折!”

朱承泽心里一暖,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眼泪掉的更凶了。他在听说了林清音以后就找李楠楠打听过关于小大师的事,李楠楠告诉他只要请小大师上门至少得一万的费用,然后再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报价,多的上百万的都有,几十万的都是常事,即便是那种不太要紧的事,事主通常也会给几万块钱的红包。

对于朱承泽来说,两千五他还出的起,一万块就有些困难了,几万块钱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欠债的准备,只要让妈妈变回正常人,无论欠多少钱他都乐意,他相信靠自己的能力能把欠款还上。

他没想到林清音居然只要两千五百元钱,这其实是那天算卦的钱,今天她等于是白走了一趟。

“谢谢小大师!”朱承泽郑重的拜谢了林清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偿还您的恩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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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音最见不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有些不耐烦地颦起了眉头:“到底要不要解决了?能不能不耽误我时间?”

朱承泽连忙用胳膊把眼泪抹下去,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林大师您说,我听您的!”

林清音看着在柜子里钻来转去的那团黑雾:“要是早一点或许还可以将他的魂魄送走,可他现在的魂魄已经有一部分和你母亲的魂魄融合了,只能将他的魂魄强行分离出来。被分离出来的魂魄是残魂状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魂飞魄散了。”

“不要啊!”

朱承泽还没有说话,郭春华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林大师,孩子他爹是为了这个家才变成这样的,我不忍心看着他魂飞魄散。你能不能让他吞了我的魂魄以我的身份活下去,我愿意替他去死,只要他能恢复神智不吃我儿子就行。”

林清音歪着头看着郭春华,儿子心疼母亲、母亲呵护儿子这是亲情她都懂,但是对于男女之间的爱情她一直有些稀里糊涂的,她现在还是不能理解那种为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是怎样的感情。

虽然林清音现在没有体验到那种让人魂牵梦绕的爱情滋味,但是她对郭春华的选择却十分理解。不过替魂魄抢占不属于他的躯体是有悖天道的,林清音可不想因为这个遭雷劈。

见林清音摇头,朱承泽按住了郭春华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道:“妈,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不想再失去你,这次的事你听我的。”

郭春华看着朱承泽痛苦的神色,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母子两人达成一致,林清音用一丝灵气将躲在郭春华身体里的魂魄拽了出来。因为这个魂魄没有神志,所以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像是个傻子一样。

林清音用灵气将郭春华和她老公缠绕在一起的魂魄分离开来。没有了妻子魂魄的牵绊,郭父的魂魄无意识的朝外面飘了出去。林清音手指忽然一动,将魂魄扯了回来,用灵气飞快地在他魂体上布了一个阵法。

朱承泽父亲的魂魄渐渐出现在母子二人身前,隐藏在魂魄深处的神志也被灵气唤醒,这一段日子的记忆也恢复了。看着母子二人痛哭流涕的场景,朱承泽父亲的魂魄淡淡地一笑:“其实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我吃了那么多魂魄,天理不容,还不如让我消失的干干净净,也免得我以后变成怪物。”

他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好照顾你妈妈,等我离开后,你把我的坟扒了,将尸骨火葬,骨灰就洒在咱村的河里就行。”

朱承泽哽咽的点了点头,朱父转身朝林清音道了谢,最后一眼看了自己的妻儿后朝屋外飘去。阳光下,魂魄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屋里阴冷的气息没有了,郭春华看起来脸色好看了许多,林清音随手将厚重的窗帘拽了下,一挥手糊满窗户的报纸变成碎片落到了地上,和暖的阳光立马照了进来,屋里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拍了拍手上的灰,林清音转头看着郭春华:“是谁告诉你用阴煞之地的魂魄能成为通阴人的事的?”

郭春华仔细回忆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是之前我陪我丈夫去医院看病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告诉我的,听口音他像是齐省人。”

“齐省?”林清音将古钱抛进龟壳里摇了六卦,最后合成卦象后她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人居然和我有所牵连。”

第113章 第 113 章

这个人说起来还是林清音算卦不久就遇到的,?齐城有个叫张芜的生意人,贪图一夜暴富,?在一个王大师的指点下将自己家的祖坟挪到了没有生机的阴煞绝户地上,并按照王大师指点的方位将自己本家的十八口棺木一一下葬。

张芜以为自己摆的是招财阵,殊不知其实这个是一个十分恶毒的续命阵法。王大师以尸骨为载体,?将张芜家人的寿命和气运转为能滋养自己的精、气、神,?为的就是给自己续命。

张芜在阵法布下以后确实是发了财,可没过几年他的儿子就莫名其妙的摔死了,母亲也摔断了腿,女儿被查出了白血病,?一家人陷入了绝境之中。

幸好张芜的父亲替他请来了林清音,?帮张芜把阵法破了,重新选了祖坟的位置,将坟迁了过去。张芜因急功近利妄想走捷径,?结果到头来不仅积累的家财没有了,?还没了一个孩子,自己也折了三十多年的寿命。

布这种邪恶阵法的王五峰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阵法被破后他就遭到了反噬,?浑身上下宛如蚂蚁噬心般难受,疼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王五峰既然敢破釜沉舟的用这种邪恶的阵法,?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可是拿自己徒弟张作当替身。

别看张作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伺候了王五锋多年,?可他压根就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老实,眼看着师父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他搜刮走了王五锋全部家当,除了几十万的现金以外,还有几本破破烂烂的书、一摞符纸、几个药瓶以及那个施展替身法需要用的漆木罐子,然后放了一把大火,将王五锋和他住的小房子都烧成了灰烬。

若是张作不放这把火,王五锋到最后也会化成脓水而死,但是张作这个人野心足,也懂得隐忍,在王五锋身边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只闷头干活,可一旦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他和王五锋一样狠毒。

林清音不太懂这种邪魔歪道的东西,不过想也知道张作哄骗郭春华两口子肯定是为了什么邪术,很大可能就是和那句栩栩如生的尸体有关。

以张作的心性,住的地方肯定离这不远,朱父的魂魄消散他肯定能察觉到,估计很快就会赶过来。林清音看了眼沉浸在哀痛情绪里的朱承泽,冷静地提醒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先把你父亲的尸体火化了。”

朱承泽有些发懵:“不知道需不需要什么手续,可能要先联系殡仪馆。”

林清音把袖子撸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朱承泽没听明白林清音是什么意思,倒是郭春华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想明白了很多事,知道自己丈夫的尸骨可能有什么不妥,她立马应承下来:“那麻烦林大师了。”

“不麻烦!”林清音站起来往外走:“我们先去坟地那。”

郭春华捡起地上的连着面纱的帽子戴在头上,有些胆怯地迈出了屋子。乍一见外面的阳光,即便是有面纱挡着了面部,她依然下意识抬起胳膊想将脸藏起来。自打当了通阴人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太阳,白天就闷在屋子里,只有晚上没人的时候才敢出去透透气,这还是两年来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朱承泽伸手扶住了她骨瘦如柴的胳膊,郭春华被碰触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儿子的手拂了下去:“你去带上铁锹和锄头,一会好挖坟。”

朱家的地离他家的房子也不算远,三个人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虽然知道父亲已经魂飞魄散,但朱承泽依然按照农村的规矩烧了些纸钱,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拿起锄头刨坟。

现在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若是按朱承泽那个刨坟的速递估计得干到太阳落山。林清音不耐烦在这里站这么久,她伸手一挥,刹那间飞沙走石,朱承泽和郭春华都拿胳膊挡住了脸背过身去,等风停了两人转过来一看,坟头的土都被吹走了,露出了里面红色的棺木。

因为当时张作吩咐过棺木不允许钉钉子,所以朱承泽轻轻的一推,棺木的盖子就露了出来,站在墓坑外面的郭春华看到棺材里的尸体顿时尖叫起来。

朱承泽被他妈妈的叫声吓的出了一身白毛汗,连看都不敢看就连滚带爬的从坑里爬了出来,等站稳了以后回头一看,顿时吓的腿一软,这尸体比刚下葬的时候看着还像活人,就像是累了在这睡着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起来。

朱承泽这下知道为什么他父亲让他把尸体烧掉了,这样的尸体留下来说不定真的会引起什么祸端。

最后看了眼父亲的容颜,朱承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火柴:“林大师,用这个行吗?”

林清音转头看了眼村口急匆匆跑过来的身影,手一挥熊熊大火瞬间将尸体和棺木包裹起来,等那人跑到跟前时,只剩下一个满是骨灰的土坑。

张作看着自己精心谋划了两年的局在即将要成功的时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顿时恨的咬牙切齿:“你们在干什么?”

郭春华看到张作后浑身都哆嗦了起来,扑过去厮打他:“都是你,害的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害我的家男人成了怪物。”

张作不耐烦地将郭春华摔在了地上,阴鸷眼神在朱承泽和林清音身上扫过,阴森森地问道:“是谁坏我的好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张作的表情十分可怖,但朱承泽依然无畏地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是你害我妈成这副样子?”

张作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旗子朝倒在地上的郭春华一挥,郭春华眼前一黑,感觉头嗡的一下剧痛,感觉什么东西要被强行拽出体外一样。

林清音轻轻用手指一弹,一束火苗凭空出现将旗子点燃,瞬间整个旗子燃烧起来,甚至连张作的手背都被燎上了火星子,他赶紧将手里的旗子丢出去,等旗子落在地上的时候连根棍都没剩下。

张作做法到一半被打断立马遭到了反噬,喉头一甜血气上涌,吐出一口黑血来。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痕,凶狠地眼神盯着林清音:“居然是你这个小丫头骗子搞的鬼,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林清音笑眯眯地看着他:“过奖过奖,我胆子向来很大。”

张作这人十分谨慎,他见林清音轻描淡写的模样反而有些忌惮,他一边伸进口袋握住里面的瓷瓶,一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小姑娘,你是什么人?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林清音打了个响指,手上窜起了一束火苗,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我是变魔术的。”

张作差点没被这个答案气死,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事情既然败落了他便换个地方重来,可他这回真舍不得这么好的风水宝地,他在华国走了好几个省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适合养尸的地方,他真的舍不得放弃。

张作的视线在林清音的脸上徘徊,他飞快的评估自己和林清音两个人的实力。他这几年从他师父的书上学来了好几样阴邪的法术,总觉得不会输给一个只会放火的丫头骗子。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张作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寡断,应该一招制敌比较好,只要干掉了这个丫头,这对母子就容易收拾了。

盘算好了以后张作迅速出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掀开瓶盖将里面的虫卵向林清音泼去,就在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虫卵刚一泼出去就被风吹了回来,全都撒在了张作的脸上,瞬间就钻了进去。

张作瞬间一懵,还没等把瓷瓶丢掉就觉得脸上抓心挠肝的疼,随即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长大,然后开始四处游走。

这种虫卵是靠吃人的血肉长大的,只要一进到身体里,几分钟就能长成成虫繁殖虫卵,通常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将一个成年人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种阴邪的东西都是为了害人准备的,怎么恶毒怎么来,压根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张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珍藏了这么久的虫卵居然会被风给吹了回来,甚至还不受控制的钻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张作知道这个虫卵的威力,他不敢再犹豫,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赶紧把黑色的漆木罐子拿出来,当初他师父王五锋就是想用这个漆木罐子里的东西施展替身法的,结果没想到东西落在了他的手里。

按理说施法不能受旁人打扰,可张作此时压根就顾忌不了那么多,要是再不动手只怕他就被啃成人干了。

飞快的将漆木盒子打开,张作拿出了里面一个木头小人,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飞快的在小人身上涂抹,直到整个小人变成了血糊糊的红色。他盘膝坐下来念念有词,最后结了个手印朝朱承泽一点,大喝一声:“魂来!”

朱承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可等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有些疑惑地问林清音:“大师,他在干嘛?”

“不知道啊!”林清音笑眯眯地说道:“反正看着挺好玩的。”

张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自打拿到这个漆木小盒以后就见天的练习,里面的咒语和口诀不知道背了多少遍,做梦都不会出错的,怎么会不灵验呢。

他不甘心地又咬破了一个手指头再施了一遍法,可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张作此时已经感觉眼前发黑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上的血肉已经被虫子啃食了不少,再不快些他就要昏死过去了,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他几下脱下了衣服,将绑在身上的破书拽了下来,飞快的翻到那一页,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内容。而此时他赤/裸的上身皮肤时不时的凸出来,能明显的看出一条条虫子在里面游走的痕迹,恶心的朱承泽倒退了几步,差点吐出来。

看完出的张作有些绝望的仰头嚎叫了一声,明明所有的步骤都是对的,为什么没办法更换身体。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试一次了,他咬了咬牙,将书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写着离魂夺舍法。

这个术法别说是他,就连他师父王五锋也做不到,否则当初王五锋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徒弟烧死了,早就离婚夺舍了。但是张作比王五锋要狠的多,他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反正拖延下去也是死,倒不如试一试,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王五锋不敢施展离婚夺舍法是因为这个术法是将魂魄硬生生的撕出来,这个疼痛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的最高等级疼痛也不及这个十分之一。

张作看着自己的胳膊已经凹陷了大半,他大喝一声咬破自己的舌尖,用手往眉心处一拍,硬生生的开始剥离自己的魂魄。

张作的表情十分扭曲,声嘶力竭的呐喊听着人直起鸡皮疙瘩,光看他的表情就能想象的到他此时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剥离魂魄只用了一分钟,但是张作却感觉自己用了一辈子那么久,不过好在他意志□□硬扛了过来。魂魄轻飘飘的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在离体的一瞬间就感受到阳光的烧灼,疼的张作的魂魄险些散了大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都到这个地步了,即使再疼张作也不想放弃,他飞速的朝朱承泽飞去,径直朝他眉心的位置钻了过去。

“砰”的一声,张作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压根就没有让他钻进去的通道。他此时来不及分析这是什么原因,立马调头朝郭春华扑去,也依然是一样的结局。

魂体被阳光烧掉了大半,张作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薄弱了,他无从选择只能朝林清音扑去。这次不但没撞到林清音眉心的位置,甚至才到她身前一米的位置就无法前进了。

林清音笑呵呵的朝他招了招手,拿手轻轻一弹,张作觉得自己一个翻滚,等睁开眼睛钻回了身体里。

“被撕咬的感觉很难受吧?”林清音走到张作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当初那些被吃掉的魂魄一样都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你好好感受一下。”

张作怨恨地看着林清音,用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你是谁?”

“我叫林清音,在齐城大家都叫我小大师。”林清音朝张作一笑:“说起来咱俩还挺有渊源的,当初你师父害张芜一家,就是被我破了阵法。”

张作的瞳孔猛地聚在一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清音:“居然是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清音笑的无比开心:“就是我,是不是很后悔自己以卵击石的举动啊。”

是的,张作十分后悔,要知道坏自己好事的人是林清音,他就应该第一时间有多远跑多远,他真的是傻了才过来一探究竟。

不过后悔已经晚了,张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被啃食一空了,可是不知道林清音是不是动了手脚,早该昏死过去的他居然还清醒着,被迫体验那被撕咬的痛苦。

眼看着张作吃的快剩一个皮了,林清音让朱承泽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她一挥手墓坑里的骨灰飞了起来,落在了衣服上。

朱承泽跪在地上将衣服打了个包,林清音朝张作吹了口气,张作的身体自己滚到了墓坑里,在掉下墓坑的瞬间皮肤终于被虫子咬破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

林清音弹出去一个火苗,墓坑里再次燃起了大火,虫子发出嘶嘶嘶的嘶嚎声,一个个都试图往外爬,可火苗就像是有意识一样,死死的封堵了它们的去路,把所有的虫子及虫卵都烧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灰都没剩下。

林清音用神识在墓坑周围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将墓坑盖上,依然做成了坟包的模样,这才将之前布好的结界撤了下来。

“行了,这里的事解决了。”林清音看了郭春华说道:“你失去的寿命肯定是回不来了,现在身体也受损严重,好好养着吧。”

郭春华哽咽着道了谢,林清音摆了摆手:“没事,不过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赚钱了,今天的事也不要说出去,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承泽连忙答应下来,林清音转身朝村外走去:“回去我就不和你一路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