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白骨精
作者：罪加罪
第一打
“这么说你又要搬家？”
“嗯。”
“我靠，臭小子你有没有搞错，你才搬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才搬家一个月，老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烦了，你知不知道你看上去很像我家那位更年期的老母？”
“什……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敢骂我！”
“不敢不敢，我的车来了，哥，再见。”
“喂！你小子，打车也不捎上我。看我到时候不打得你重新镶牙，臭小子。”
苏致若摆脱了石头老哥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最近这位老哥肯定是雌性激素过多，怎么能那么烦人，他不过是要搬个家就能唠叨上一礼拜。说到搬家，他也不愿意，谁叫他最近刚娶了新老婆——入了新车，手头立刻紧巴巴，辛苦攒的老婆本全部豁出去了，所以，不要说再租那么大的房子，下个月的饭费都有点勉强。
上周找了房产中介，前天给了回应说找到了他所要求的房子，他看了看资料，区域合适——离局里近，价钱合适——他以前那栋的一半不到，只是……
苏致若甩了甩资料本，问：“你是说，不是单人住的？”
“是的，房东说因为房子比较大所以想出租一间房，而且如果满意的话马上就能住进去，也不需要再买什么家具，都很齐全。”中介商很积极地推荐着，“这个好地段很难找到这样的房子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段，只不过刚好是他要求的地段，看他说的。苏致若皱着眉掂量了一番，说：“那行，给我安排个时间，我去看看。”
中介处的小伙子搓了搓手说：“抱歉，我可以给你她的电话，你自己跟她联系一下。”
苏致若一拍桌子，那上面的茶杯猛地震了震，茶叶水立刻蹦跶出两三滴，对面的小伙子也跟着抖了抖，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翘着腿，夹着烟的男人。
等了一会，苏致若终于不耐烦起来：“电话呢，拿来。”
于是，现在，苏致若站在一栋公寓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过去，可等了半天，电话里竟然传出一个让人恼火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靠，昨天说好的，今天就忘了，真是……”
又打了两个电话，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苏致若气不打一处出，好不容易趁午休逃出来看房子竟敢放他鸽子。这家伙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下次被他逮住看他不掐断他的肋骨问他还敢不敢跟他苏大爷玩飞机。
白跑一趟，苏致若只好再打车回去，新车刚拿牌照，本来是要拿出来炫一炫，可他自己还没开两天就被叶全这个混蛋借去泡妞，等他还来的时候一定要叫他给自己付两个月房租才行。
“哦，小强，你这么快回来了。”
刚一回到局里就听到让他心堵的话。
苏致若一嗓子吼回去：“什么小强，你有没有文化，是强哥，强哥！”
“喂，你当这里是黑社会，还强哥。拜托你不要这么粗鲁好不好。”
“文楠，你打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头？”苏致若摸了摸后脑勺气闷地看着面前的眼镜妹。
卓文楠咧开嘴笑了笑：“好好，下次打你的脸。”
“你……”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帮忙。”
苏致若急忙刹车，转过身来面对副队：“有大案子？”
何峰连白眼都懒得赏他，指了指旁边一张桌子：“做个笔录，身份已经登记过了。”
又是鸡零狗碎的事。
“犯了什么事？”
“不是犯事，是报案，被抢了。”
“大白天的，治安这么好，还被抢……”
苏致若一边嘀咕，一边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用嘴要开笔盖子，头也不抬地问：“具体过程说明一下。”
等了半天对面没一个声音。
苏致若拿着笔杆敲了敲桌子，抬起头对对面的小姐说：“喂，我说，你把情况说明了，我们才好办案啊，配合工作，懂吗？”
“你能理解一个人在被抢了一整只皮包后的心情吗，警察先生，请你拿出点负责任的态度。”对面的女人皱着包子脸挑着眉，双手环胸，一脸很蠢却还要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那气势……如果她不是带着那副超大号蛤蟆近视镜的话，还是有那么点气势的。
他怎么不负责任了，苏致若刚被人放鸽子，又被派来管这种鸟事，本来就一肚子火，哪知道这女人还不知好歹跟他苏大爷抬杠。
“我说……”
突然想起前两天严队的话。
“苏致若同志，如果这个月你再接到一个投诉的话，你下个月就给我滚回警校重新把课上一遍。”
好，他大男人一枚，好汉不吃眼前亏。
吸了两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苏致若挤出一点笑容对那只蛤蟆女说：“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想帮你早日破案不是，所以，麻烦你把情况跟我描述一下。比如，你有没有看到犯人的脸……”
“我没有看到犯人的脸。”
“那案发时的地点和时间说一下。”
“今天上午，差不多10点，在火车东站。”
“还有呢？”
“没了。”
苏致若停下笔，抬头看了看那个女人，真是见过无理取闹的，没见过用这种方法无理取闹的，既然要报案就应该努力把情况说明给警察听。
“小姐，你这样我们很难办案。”虽然他很想维持表面上的好风度，可是对方似乎不领情。
对面的蛤蟆女已经起身：“我今天只是来替朋友报案的，她现在正在医院，过两天我会陪她再来一趟。”
“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掸掸屁股走人了。
苏致若甩手将签字笔扔在桌上，单手插着腰指着大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说，怎么会有这种人？是她要报警，不是我求她报警，噢，真是气死我了。”
“有必要那么生气吗，人家朋友被抢了都没你那么大脾气。”文楠托着眼镜走过来，顺便塞给苏致若一杯菊花茶，“乖，喝了它，降降火。”
一直到下班回家，苏致若的心情都没好过。
“小子，中午的时候把我甩了，怎么，想逃？走，陪我喝酒去。”许石一把勾住苏致若的脖子不让他溜。
“咳咳，老哥，我不逃，你先把手放开，我打个电话，打好电话就陪你。”
在许石怀疑的目光中苏致若又给那个房东打了电话，可持续无人接听中。
“真是，没一件事顺心的。”他把手机塞回裤袋里，转过身招了招手，一辆TEXI缓缓停下。
许石鄙夷道：“喂，你不是刚败了一辆新车吗，需要打车那么寒颤吗？”
“少说废话，上不上，不上我自己走了。”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调到刑侦队就不把老哥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我哪敢，您可是缉毒大队的骨干精英，是我的偶像。”
“我靠，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还我是你的偶像呢，你的偶像是谁整个城的干警，就连管街道的都知道……”
苏致若不耐烦地一把将许石塞到车里，心里还在郁闷地想明天要是不是该直接冲到中介处重新开始找房。
陆小风从医院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很晚的时间，或者说是她工作的黄金时间。但今天不一样，她不仅牺牲了白天睡眠的时间，连晚上工作的时间也搭上了。
陆小风草草洗了个澡，躲进沙发，拿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已经没电了。换了块电板，等了会，来了三条短信。
一条是编辑的，讲了一通没营养的话，又要叫她改剧情。女主角得白血病死难道不比车祸死狗血吗？
陆小风打开第二条，是可岩发来的，叫她后天一起吃饭。
最后一条是妈妈的，问她生活费有没问题。
“如果能把房子租出去，就没问题了……啊！完蛋了……”
陆小风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今天有人跟她约好看房，她竟然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下一秒她跌回沙发里，死命揉了揉稻草似的头发，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累得她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等着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看来明天得好好解释一下了。
喝过咖啡，打开电脑，重新投入到工作中，陆小风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女主角感伤地以车祸死去。
第二打
陆小风再次把鸡窝脑袋从电脑面前挪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小说还差最后两章就能完结，但是她今天有很多安排，只能先搁一下。昨天损友夏琦倒了八辈子霉，出差回来竟在火车站被人打劫，还好有她去接她，立刻把断了一只手的夏大小姐送到医院，所以她得先去趟医院。另外还得打电话给昨天那个被她无故爽约的人道个歉，再约时间看房。
看看时间还早，就先发了个短信过去，可等她收拾完自己还没见对方回复。
陆小风一边穿鞋，一边打电话，挂在肩上的皮包一不小心滑到地上，金鸡独立的姿势很难保持平衡，只听到电话那头刚“喂”了一声，手机就哗啦落地，可怜的电板跟装了弹簧似的跳了出来。
“真是越忙越乱。”
陆小风抓了把头发，急忙捡起手机，放好电板盖上盖子，开机……开不了机。夏琦早在她买手机的时候告诫她要买诺基亚，耐摔，尤其像她这种马大哈每天要把摔手机当必修课。可她偏偏被某山寨机美丽的价格蛊惑，然后每到紧要关头就掉链子。
管不了这么多，陆小风抓起皮包先出了门，等她搭公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夏琦竟已经坐在大厅里了。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陆小风惊讶地指着绑着胳膊的夏琦，又指了指地上的行李。
夏琦也吃了一惊：“你才是，我不是让你不用来了吗，我爸妈帮我办出院手续了。”
“你什么时候叫我不要来了？”
“我刚才发短信给你了呀。”
“……我手机摔坏了。”
“……”夏琦站起来狠狠拍了拍陆小风的肩膀，“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买山寨机了！”
陆小风为难地缩了缩脖子：“……便宜么……”
“你看看你，买了几只山寨机了？那些钱难道还不够买一只诺基亚？”
陆小风立刻讨好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修不好我就去买诺基亚，行了吧。”
夏琦叹了口气，实在是拿她这个朋友没办法。要说陆小风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死女人的大脑构造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把自己嫁掉不说，偏偏是个死心眼，说什么都不肯相亲，守着一张相片整天呆在家里埋头写言情，投稿来投稿去也不知道能发几篇文章。个性和前些年的时候差很多，现在看上去有点呆，好像软棉花一团，可脑袋里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典型的当代都市剩女一颗，宅女一枚。但有时候又是个倔脾气，偏执狂就是她这种人，精神病发作起来谁都吃不消。陆小风现在跟其他朋友大多不联系，只有跟她这个闺蜜还保持联络，所以夏琦非常包容陆小风有时候电闪雷鸣，有时候温吞面包的性格。
“那你爸妈来了，我就先走了。”
陆小风刚走两步又急急折回来：“忘记了，我昨天帮你报案了。”
“报案了？你？”夏琦神色紧张了下，“没事吧……”
陆小风不以为然地笑笑：“能有什么事，但具体情况得等你自己过去说。我今天还有事，要不明天陪你去。”
望着陆小风奔跑的背影忍不住夏琦喊了句：“记得修手机。”
陆小风回到家里以后，立刻掏出电话号码本，还好她有把重要电话号码备份的好习惯。找到那个姓苏的人名，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等了半天，冒出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陆小风彻底无语，这人不会是故意耍她吧。
她又打个了电话到房产中介，没问两句，对方立马告诉她：“您是说苏先生吗？他正好在这里。”
陆小风一阵暗喜：“那太好了，能不能让他接下电话？”
“好，请稍等。”
电话转给了另一个人，那人一开口，陆小风就觉得那家伙估计是练嗓子出生的：“喂，你耍我是不是？早上一句话都不说就挂电话。”
自己有错在先，陆小风把他的态度忽略不计，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还不停地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苏先生，我昨天临时有急事，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没能赴约。今天，很不巧，我的手机摔坏了，我刚才用家里的电话打你手机，说是停机了。”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不让对方有机可乘，果然，她说完后，那位苏先生沉默了一阵子：“我特地去赴约，你不去不管怎样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把别人当傻子吗？”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陆小风忍住一口气，继续道歉：“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在家，要不你现在过来？”
“噢，老子不用上班是吧？”
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就算她有错也不用说脏话吧。再说如果你要上班，那你现在去中介处干嘛。所以说，搞文字创作的人特别爱在语言上找毛病。
陆小风刚想说那算了，你重新找房吧，那头忽然又开口了：“那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于是，苏致若这个人的形象分外鲜明地展现在陆小风脑海里：臭T恤，破牛仔，一排人字拖，典型的流氓阿飞。
就这样，陆小风一边写着最后两章稿子，一边等着阿飞先生光临，可等到开晚饭了，都没见着人。
终于，陆小风意识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涮了。
“哇，怎么会有这种人，是不是神经病啊，太幼稚了吧。”夏琦在电话里头骂得很激动。
陆小风一边嚼着拉面，一边无所谓地说：“算了，我昨天也放了他一次鸽子，大家扯平。也可能人家真的有事。”
“你哪那么好的脾气，要是我……”
“能怎么样，找到他，然后打他一顿？不用说打他了，我现在找都找不到他。”拿纸巾抹抹嘴，算是混饱肚子，陆小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我要去睡了，记得明早跟我去警局，顺便陪我修手机去。”
第二天一早，夏琦一个电话就把陆小风叫醒。陆小风睡眼朦胧还没看清这个世界就被她推进车里。
陆小风支着脑袋不瞒道：“大小姐，现在几点啊？”
“亲爱的，是你让我早上来接你的。你看，我不是听你的话派专车来接你了吗？”
夏琦家和陆小风家可不一样，人家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老爸自己开了家家具公司，她也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现在手臂受伤了，家里头给她配了专门的司机。
陆小风靠着车窗有气无力地说：“拜托，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夜行动物，白天出门很痛苦的，怎么着也得让我睡到下午……到了再叫我。”
可是，宝马车的速度显然超乎陆小风的预计，她还没进入状况，就又被夏琦拖出了车子。
“呦～”夏琦很不淑女地朝天吹了个口哨。
陆小风哈欠连天：“怎么了？”
“你看，兰博基尼。太帅了吧。”
“得了吧，赶快进去，再帅也不是你家的。”
两个人进门后，陆小风睁大了眼睛寻觅了下，没看到那天接待她的警察。这次是另外一名警察接待了他们，夏琦把火车站被抢的过程又好好复述了一遍。
“好的，那附近确实有伙不法分子，我们已经派人在那里展开调查。两位小姐不用担心，一有情况我们就会及时通知你们。”
警察大叔的态度很和蔼，这才让人舒心嘛，这才叫为人民服务嘛，也对得起纳税人交的钱，想起前天那个没职业素养的警察陆小风就觉得郁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天运气太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案。”
“刚才不是说了吗，已经开始调查了，你要相信警察的办案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