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劢温柔凝视自己娇艳的新娘半晌,慢慢抬起手,体贴的替她取下头上的凤冠。这凤冠上镶嵌着大大小小数百颗珍珠玉石,富丽堂皇,光彩照人,当然了,戴着很沉,很吃力。

床前坐着个调皮的妹妹,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家哥嫂。此情此景,即便是张劢这样的新郎官儿也坐不住,取下凤冠后,在阿迟耳畔轻声交代了几句话,就出去敬酒了--------这回是真的。

“二哥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呀?”张橦把凳子搬的更近,拉着阿迟的小手殷勤相问。什么要紧的话,值当这么专门跑一趟?未免令人好奇。

傅嵘脚步轻盈的走过来,小腰不盈一握,如风中杨柳,“阿迟先梳洗一番,可好?我命小厨房备办了饭食,都是你素日喜欢的。”嗔怪拉开张橦,笑问阿迟。

阿迟大为感激,“费心,多谢。”自清早起床到现在,饭没吃上几口,水更是不许喝,又干了不少体力活儿,真是急需洗沐、吃吃喝喝,以及休闲放松。

等到阿迟从净房洗漱出来,享用过美味可口的饭食之后,沏上茶来,和傅嵘、张橦闲话家常。张橦手持盖碗,慢慢拨着茶叶梗子,若有所思,“到底二哥说了什么呢?”

阿迟气定神闲,“橦橦,我跟你一样,价钱公道合理,童叟无欺。要不,你也先来十个钱儿的?”张橦大乐,自腰间荷包中取出块小巧秀气的银锭子,“成,先来十个钱儿的。”

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浑不知稼穑艰难。傅嵘在旁看着,肚中好笑,你俩知道十个钱儿是多少,这锭银子又是多少?差多了好不好。

前厅来客众多,傅嵘这做大嫂的自然要出面招待女眷,所以并没在新房过多停留,陪了阿迟一会儿就走了。张橦是个没正经差使的,大包大揽道:“大嫂去吧,二嫂交给我了。”留下来陪阿迟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一通胡侃,甚是开怀。

正说到高兴时,悠然差人来唤张橦,“大小姐,夫人有请。”张橦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站起身,“二嫂,今儿咱俩说话格外投机,这到了咱家,就是不一样啊。二嫂先歇息会子,回头我再寻你细细说话。”

张橦走后,阿迟面上带着庄重的微笑,接见了这房中的四个大丫头。“我们原是服侍夫人的,近日才被改了名,派到国公府当差,服侍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四人齐刷刷齐了礼,为首的大丫头笑着说道:“依着顺序,我们分别是柔翰、寸翰、守玄、溪藤。”

阿迟莞尔。仲凯的娘亲真是有趣,连给丫头起名字也顺着徐家往下排。自己贴身的丫头是佩阿、知白,临出嫁时又给添上昌化、方絮,算做四名陪嫁大丫头。娘家给了佩阿、知白、昌化、方絮,婆婆给了柔翰、寸翰、守玄、溪藤,敢情自己这一屋子的丫头,不是笔,就是纸,真是整齐划一。

悠然所给的四个大丫头,都是容貌干净俏丽,口齿清楚,机灵伶俐,其中柔翰尤其干练些,言语爽快,落落大方,明显是四人之首。

说话间,丫头已备好热水,阿迟起身到净房洗浴。这净房布置的很合阿迟心意,“厕”和“浴”是分开的,地上铺着花纹淡雅的瓷砖,有汉白玉雕的大浴池,也置有宽大舒适的香柏木浴桶,后边是开水房,引来源源不断的热水。搁衣服与巾帕的架子十分精美,用起来顺手、舒心。

阿迟沐浴的时候向来是不要侍女在身边的,佩阿、知白知道她的脾气,服侍她进了浴室,浴桶、衣服架子、巾帕架子一一指明,悉数退出。

泡进香柏木浴桶中,水气氤氲,通体舒泰,阿迟白嫩的小手掬起一捧水,玩着水中的新鲜玫瑰花瓣,小脸浮现出惬意享受的笑容。干了一天体力活儿后,能泡个热水澡,解乏呀。

直到水有些变凉,阿迟才懒懒的站起来,自己照顾自己,擦干身上的水滴,换上淡雅的衣服,施施然走出净房。净房中自然是一片狼籍,自会有侍女进来整理。

坐在光滑平整的西洋玻璃镜前,佩阿娴熟的、不轻不重的替她擦拭湿发。阿迟累了一天,又才泡了热水澡,倦意一阵阵袭来,头发堪堪擦干之时,她竟已睡着了。

“大小姐,大小姐!”佩阿在她耳畔低低喊了几声,没喊应。知白看着着急,也帮着凑过来低低叫道:“大小姐!”两人一个是舍不得,一个是不敢,声音都小小的,都没叫醒。

“莫吵醒她。”低沉的青年男子响起,佩阿、知白惊觉抬头,只见高高大大、一身红色喜服的张劢站在眼前,忙曲膝行礼,“姑爷!”两人心中都是叫苦,忐忑不安。

张劢沉声吩咐,“全部退下。”徐家、张家的纸也好,笔也好,屏声敛气,鱼贯而出。出了新房,柔翰一脸清爽笑容,谦虚的跟佩阿商量,“佩阿姐姐,让妹妹们都去歇息,咱们二人值夜,如何?”佩阿本是不放心,自然点头答应了。不值夜,她回去也是心里不安生,睡不着。

“没人服侍姑爷沐浴。”佩阿想想睡着的阿迟,一身酒气的张劢,惶惑不安。柔翰轻笑,“我家二公子自小从军,毫无纨绔习气,这些事体,并不需人服侍。”佩阿听了,心中稍定。

新房里,张劢轻手轻脚抱起沉睡的阿迟,悄没声息的往床边走。把阿迟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事他常干,娴熟之极。

大概是他身上酒气很浓,阿迟在睡梦中还撅起小嘴,似有厌恶之色。张劢低头看着肤如新荔的小美人,俯身在她如粉红花瓣般的嘴唇上轻轻一吻,“不许嫌弃我!喝酒很辛苦的,知不知道?”喝着酒,心里还想着你,更辛苦。

阿迟似有觉察,低低嘟囔了一声,翻声继续睡。大红龙凤喜烛高燃,烛光下的阿迟肌肤比婴儿更娇嫩,挺秀的小鼻子十分可爱,张劢心中柔情顿起,俯身亲亲她的鼻尖,贪婪看了半晌,方进净房洗浴去了。

等张劢沐浴出来,阿迟已睡的小脸潮红,更添可爱。“你个小没良心的,洞房花烛夜撇下我,自顾自睡觉!”张劢又爱又恨,掀开被子也上了床,舍不得叫醒她,半躺半坐在她身畔,把这张朝思暮想的小脸看了个饱。

阿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清纯无邪。“小傻瓜,想什么呢?”张劢面白如玉,长发及腰,伸出臂膀环着身畔的小美女,在她美丽的脸颊上印下一记亲吻。

小美女被他吻醒了。阿迟朦胧醒来,眼前是一张俊美的男子面庞,目光温柔多情,缠绵缱绻。阿迟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是梦吧,多么美好的梦啊,多么美好的俊男。

阿迟新睡方觉,小脸朝霞晕红,眼波秋水潋滟,衬得一张精致无瑕小脸更加诱人;张劢面如凝脂,目如点漆,那一肩乌黑发亮的长发落到阿迟眼中,性感十足。

阿迟伸出白玉般的小手,纤细手指缠绕着张劢的长发,“仲凯,你这不衫不履的样子,很好看。”少女的身体怡人芳香,张劢一阵心悸,俯□子,吻上她柔软的双唇。阿迟,我脱光了衣服,会更好看的。

这个吻悠长而热烈,阿迟的双唇被张劢温软的舌头挑开,唇舌相吸,缠绵许久。“原来亲吻自己喜欢的人,滋味是这般的甜蜜!”香香的,软软的,甜甜的,柔柔的,这种感觉令人销魂。

张劢的亲吻渐渐变得霸道,有侵略性,阿迟虽有些晕眩,却觉酥酥麻麻的十分受用,他吻的这么深,这么火热,他一定很爱很爱。

不知什么时候起,阿迟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脱去。少女洁白如玉的肌肤泛上层迷人的淡粉色,窈窕的身姿山峰起伏,曲线优美,映入她新婚夫婿的眼中,眼便红了。

“不要!”阿迟弱弱的抗议。

张劢迅速剥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口中安慰道:“咱们公公平平的,我也脱了,好不好?”阿迟想说“不好”,双唇早被张劢堵住,深深亲吻。

对于相爱的人,亲吻是件很美妙、很浪漫的事,阿迟全身心的愿意,并乐此不疲;比亲吻更进一步的那件事,却深深刺痛了她,令她哭泣,令她战栗。

“夫妻一体,便是这样的。”张劢被一团紧致包裹着,舒服的实在不想出来,低声下气哄着哭闹的小妻子,“阿迟,小宝贝,咱们做了夫妻,便要这般合二为一,方是正道。”

70他人有心

又哄又骗,甜言蜜语,终是被他得了手,心满意足之后,方才云收雨散。双方力量极不均衡,经过一番激烈的床上运动,新娘、浑身无力,新郎却是一脸魇足、精神奕奕;新娘眼睛都睁不开了,新郎却面目含笑,轻轻 她的耳垂,喃喃说着情话。好在声音很轻,很悦耳,新娘听着听着,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晨,新娘是迷迷糊糊在浴池里醒过来的。甫一睁眼,水雾弥漫,热气氤氲,朦胧中一名长发美貌男子正俯身看向自己,眉目温柔。新娘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捧起这张好看的脸,不怀好意的仔细端详着。坏蛋,昨晚被你轻薄够了,今早换我轻薄你。

“人家穿衣服的时候你盯着狠看也便罢了,如今赤身裸体的,你竟也不肯放过。”男子低低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欢喜,“心肝,这会子不成,外头一堆人等着。到晚上我让你看个饱,好不好?”

阿迟红了脸,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洗好了吧?快出去!”张劢捉住她的小手亲了亲,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咱们说好了啊,晚上给你看。不只脸蛋,你想看哪儿都成。”阿迟,我对你是很坦白的。

谁要看你了?还不只脸蛋…阿迟脸红的虾子一般,“你快出去,别在这儿捣乱。”不是说外头一堆人等着,怎地只管在这里歪缠?

张劢微笑道:“你又不许丫头们跟在身边,我再出去了,谁服侍你洗浴?”拿起雪白的布手巾,慢慢替阿迟擦拭身体。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根本没有 的意思。

经过昨夜,两人本已亲密不少,并不排斥这样的肌肤相接。况且阿迟确实没什么力气,也就不跟自己挣扎、不跟自己过不去,任由他替自己清洗干净,抱出浴池,裹上宽大的衣袍。

他俩在沐室磨蹭,外头佩阿、柔翰心里都有些焦急。今儿可是新婚头一天,要拜见高堂,要认亲,要开祠堂的!件件都是大事,不敢耽误。

好容易等到新婚夫妇出了净房,佩阿、柔翰暗暗松了口气,一头吩咐小丫头迅速整理浴室,一头请新郎、新娘分别坐在紫檀雕缠枝花卉落地穿衣镜前,挽发髻,着喜服,理妆容。

魏国公府大花厅内,此时已是济济一堂,热闹非凡。张并、悠然坐在主位,张并的四叔、六叔等长辈也在坐,至于他的二伯母,前国公夫人林氏,因是孀居之人,不利喜事,并没被请来。

“来了,来了,国公爷和新夫人来了!”侍女笑盈盈进来,曲膝禀告。门帘挑起,新郎和新娘并肩走了进来,众人都觉眼前一亮。

新郎一身大红喜庆袍服,遍绣吉祥的金丝蝙蝠和如意纹、锦绣纹,如火如荼,轩昂英挺,整个人形容昳丽,光映照人。新娘子穿着真红掐金织锦华服,挽着飞仙髻,髻上插着一只赤金五凤朝阳大头钗,这头钗镶珠嵌宝、璀璨夺目,最耀眼的是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嫩树芽一般的颜色,赏心悦目之极。

张并、悠然并肩坐着,眼中有多少满意。悠然转头看了丈夫一眼,眼神很是顽皮,张并会心一笑,“劢劢确是长大成人了。”这成了亲,可是大不一样呢。

“奢侈,年纪轻轻的竟戴祖母绿!”一名相貌严肃的中年女子轻蔑说道。年轻人不知好歹,长辈也不管管!才十六七岁的少妇,人小福薄,也哪配这般珍贵之物。

她身边一位俏皮活泼的少妇轻轻笑了笑,“年纪虽轻,位份却高,堂堂魏国公夫人,戴不得一颗祖母绿?”相貌严肃的中年女子很是骄傲,连头也不屑回,自然也不屑回嘴。魏国公夫人?眼下她还不是呢,要魏国公府上了请封国公夫人的折子、礼部准了,她方才是。

新婚头一日,新郎新娘自是先拜父母高堂。张并、悠然是第二回喝儿媳妇茶,有经验,轻车熟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伉俪情深,永结同心。”说过这又是训诫又是祝福的话语,喝了阿迟敬的茶,赏了见面礼,顺顺当当,圆圆满满。

厅中诸人当中,有不少心存好奇之人,伸长脖子等着看张并、悠然送的见面礼。都说平北侯府豪富,小儿子娶媳妇,公公婆婆送什么?

等看清楚了,啧啧称奇,心存艳羡。这是一顶纯金打制的冠子,形状优雅高貴,工艺精湛,无以伦比。冠子上镶嵌着数百颗珍珠、金钢石、红宝石、翡翠、猫眼石,异常华美。

“这顶金冠,得值多少啊。”不少人看的呆了,暗暗估着价,“单是金冠本身已是不匪,再加上这些极品宝石,肯定价值连城了吧?”

新婚夫妇拜过父母,便该是拜见旁支长辈了。悠然拉着阿迟的小手,笑盈盈说道:“族中近支长辈,娘带着你一一拜见。”张并本是泰然坐着的,闻言缓缓站起身,“爹和娘一起,带你们拜见近支长辈。”

有你们家这样的么?相貌严肃的中年女子颇为恼怒,怕谁要吃了你家小儿媳妇是怎么着,做公公婆婆的亲自带着她拜见?算你们狠,有你们在旁眼睁睁看着,估计谁都不肯多说半句话,轻轻松松让新媳妇过了关。

“这是我四叔、四婶,阿劢媳妇,拜见四叔祖父、四叔祖母。”走到上首坐着的一对老年夫妇面前,张并温和说道。这一对老年夫妇年已六十余,头发花白,颇见龙钟之态,正是张并的四叔张钊、四婶武氏。

新婚夫妇依礼下拜,阿迟敬茶给“四叔祖父、四叔祖母”。张钊和气的笑笑,夸奖道:“阿劢,你媳妇儿知礼懂事,往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互谅互让。”张劢笑着应了,“是,四叔祖父。”张钊是位温和的长辈,一向待他兄妹三人甚为慈爱。

张并、悠然在旁含笑看着,武氏能说什么?“好孩子,既嫁为人妇,便要孝顺夫家长辈,不可专擅。”笑着嘱咐了一句,赏了一对流光溢彩的织锦荷包,沉甸甸的,想必装了不少珠宝。

阿迟礼貌的道了谢。这位四叔祖母便是十三姑姑的亲生母亲了,和十三姑姑一点不像!十三姑姑仿佛门前的小溪,清澈见底,四叔祖母好似暴雨后的河水,浑浊不堪,看不清真面目。

“这是我六叔、六婶,阿劢媳妇,来拜见六叔祖父、六叔祖母。”张钊、武氏过后,是张并六叔张锦、六婶沈氏。张锦、沈氏明显比较年轻,两人都是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显见得养尊处优惯了,没遇着过什么烦恼。

阿迟行礼如仪,张锦乐呵呵赞道:“阿并,你小儿媳妇很漂亮!”沈氏也跟着点头,“可不是么,阿劢小媳妇儿可真好看,我都移不开眼眼睛了!”笑咪咪从腕上取下一对莹润的玉镯,亲手替阿迟戴上,“好孩子,我养了许久,今儿送你了。你和阿劢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有商有量,恩恩爱爱,早日为张家开枝散叶。”

阿迟大大方方的应了,行礼道谢。这一对夫妇应该很幸运,大约年过半百的年纪,眉宇间却没有防备,面目详和,眼神宁静。

张并的祖父、老国公爷共有六个儿子,庶长子、五儿子远在边关,多年不曾回京;次子张锟,也就是前任魏国公、林氏太夫人的夫婿,早亡;张并的父亲张铭行三,如今远在山阳城圆融寺出家修行。故此,只有张钊、张锦在京。

老国公去世之后,儿子们本是分了家的。按说守孝期满,四房、六房都该搬出去,不过还没等他们搬走,张锟就一病而亡,魏国公的爵位落在张劢身上。张劢还小,林氏太夫人把持内宅,张钊、张锦合计过后,也不搬了,一起留下。

见完张并的长辈,该见张并的平辈。张并这一辈人兄弟众多,张锟这一房有庶子张恳、张愈,张钊这一房有嫡子张恕、张懋,张锦这一房有嫡子张懿,庶子张态。这六对夫妇都是张劢、阿迟的长辈,要挨着拜见下来,并不轻松。

张恳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是张并的三堂哥。他是庶子出身,从小在嫡母林氏面前讨生活,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轻易不开口说话,轻易不肯得罪人。笑着交代了新婚夫妇“百年好合、互谅互让”,并没多余的话。

张恳的妻子苏氏,相貌严肃,背挺的笔直。她是张并的三堂嫂,对小叔子、弟媳妇便没有放在眼里,一本正经的训斥了阿迟一通,“张家百年勋戚,门弟高貴。你既进了我张家的门,定要恪守妇道、孝顺长辈、相夫教子,可知道么?”

阿迟颇觉诧异。仲凯的父母就站在旁边呢,这是明打明护着自家儿子、媳妇的意思,这苏氏抽什么疯,当面为难?不只阿迟诧异,族亲中也颇有暗中摇头的。平北侯和夫人这做公公婆婆的都没有长篇大论的训导,你一个堂伯母,轮着你么?敢是闲疯了不成。

张并淡淡看向张恳,你媳妇有病是不是,赶紧请大夫医治,药别停。张恳是个惧内的,既不敢发作妻子,又不敢得罪张并,急的汗都下来了,“太太,侄媳妇敬茶,快喝了吧。”率先端起茶喝了一口,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包放在托盘上,陪笑道:“侄媳妇,这是伯父的一点心意,莫嫌弃。”

苏氏转过头冷冷看了张恳一眼,目光中颇有谴责之意。等她再转过头的时候,惊呆了:张劢伸手接过阿迟手中的托盘,重重放在她身边的桌案上,俯身拉起阿迟,走了。

才进门儿的新媳妇给长辈敬茶,长辈还没训示完,还没喝茶,她就敢起来!“这是哪家的规矩?”苏氏气的浑身发抖,颤声质问道。

根本没人理她。接下来是排行第四的张愈夫妇,张愈是个没脾气的,张愈的妻子唐氏是继室,年纪约二十五六岁,修长俏丽,很会做人,阿迟才行下礼去,她已笑着端起茶沾了沾唇,紧着把阿迟拉起来,推心置腹说道:“你有婆婆教导呢,我这隔了房的堂伯母,也没什么可嘱咐你的。好孩子,你只要听你婆婆的话,旁的,都不必理会。”把一个镶金嵌玉的荷包塞在阿迟手中,“好孩子,拿着玩吧。”

接下来的张恕、张懋、张懿、张态夫妇,更加客气,更加亲热,一个个和颜悦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温柔细致。给的见面礼不必提了,极为厚重。

苏氏怒了许久,包括她夫婿在内,一个理会她的人也没有。苏氏绝望的转过头,儿子呢,闺女呢,你们在哪里?旁人不帮着我,难不成你们也攀附权贵,不要亲娘了?

地下黑压压站着一众晚辈。人群中一位面相憨厚老实的青年男子,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敢看苏氏的目光,避了开去,缩在人群中不敢吱声。

拜见过长辈,傅嵘从悠然手中接过阿迟,浅浅而笑,“爹爹,娘亲,您二老请安坐,我带弟妹见见兄嫂、弟弟、妹妹们。”张并、悠然并没异议,安安生生坐了回去。

平辈之间厮见相对没那么费事,比张劢年纪大的,行礼称呼“哥”“嫂”,得个荷包;比张劢年纪小的,被称呼“哥”“嫂”,送个荷包。虽说不费事,但人数众多,也是闹了半晌。

张勍对弟媳妇极客气,傅嵘待阿迟亲热又体贴,张橦么,本是要开开阿迟的玩笑,可是苏氏闹了这么一场,张橦唯恐阿迟心中不快,不知怎么安慰她是好呢,哪肯再捣乱?笑盈盈让阿迟过了关。

好容易认完亲,阿迟头都有点儿昏了,累的够呛。张劢看在眼里,难免心疼,“累坏了吧?过会子开祠堂上族谱,然后咱们便跟爹娘回去,可以好生歇着了。”

苏氏昂着头,挺着背,怒气冲冲独自走了。张恳没敢出去追她,她的儿子、闺女,也低了头,装作没看见。

开了祠堂,祭拜过祖先,把阿迟的名字写上族谱,今天的正事就算差不多办完了。之后张并很客气的跟张钊、张锦告辞,“四叔,六叔,请恕我要先告辞了。师公他老人家不惯这种场合,还在家中等着阿劢小两口。”

张劢差不多是师公带大的,张钊、张锦如何不知?张钊微笑道:“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理应如此。”张锦略有失望,“阿并你要走?六叔还想跟你好好喝一通。不过算了,不能让老人家白等着。”

张钊、张锦都点了头,其余诸人自然没话说。张并、悠然带着儿子儿媳女儿出了魏国公府,女眷坐马车,男人骑马,驰回平北侯府。

平北侯府,白发苍苍的师公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前照照,后照照,犹豫不定,“这身衣裳,我穿着好看不?也不知阿悠是不是整治师父我老人家,总觉着怪怪的。”

镜子平整光滑,清晰映出一位身穿正红衣袍的白发老者。很鲜艳明亮的正红色,上面绣着万字纹,吉祥喜庆。火一般的红色,和老者的白发童颜,相映成趣。

张并、悠然等人回了家,原以为师公他老人家定会迫不及待的出来,要见见他的宝贝徒孙,和他念叼了许久的女娃娃。谁知大家都在厅中坐稳当了,他老人家还不露面儿。

一名侍女轻盈走进来,低声禀报给悠然,“夫人,老爷子照镜子呢,总觉着那身儿衣棠不好看。”悠然示意侍女退下,面色平静,并无异态。

悠然徐徐站起身,闲闲说道:“对不住,我要失陪片刻。”路过张并身边时,冲他使了个眼色,张并会意,从从容容的,跟悠然一同走了。

“师父他老人家,照镜子呢!”离了儿女的视线,悠然扑到张并怀里,大笑起来,“哥哥,师父担心衣裳不好看呀。”

张并微笑,“师父他老人家,越来越像个孩子。”悠然笑的肚子疼,张并伸出宽大的手掌替她揉肚子,心中也觉可乐。

等悠然笑够了,两人携手回到厅中。“劢劢去请师公。”悠然笑盈盈吩咐,“新郎官儿不亲自请,师公他老人家这般重要的人物可不出来。”张劢本是陪阿迟坐着的,闻言笑着应了,起身去请师公。

张并和悠然对视一眼,皆是粲然。这若是搁到平时,合家团聚,师公他老人家却没来,劢劢早跑过去了,还用的着爹娘吩咐?唉,娶了媳妇,忘了师公。

“阿劢,师公这样子穿,好不好看?”师公房中,白发老爷子有些不安的跟徒孙确定。张劢仔细的审视几番,非常肯定的点头,“师公,又好看,又喜庆!”

师公乐了,“真的啊?看来你娘没骗我。阿劢,师公既是长辈,又是媒人,你和女娃娃大喜的日子,师公为了这身衣裳,可费事了!”

张劢又热烈的赞美了一番,师公再对镜自照,便很有信心了,“好看,真好看!”兴冲冲跟着徒孙出了门,去到厅中。

“师公这身衣裳真喜庆!”甫一见面,张橦便凑过来献殷勤,把师公的穿着打扮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师公大喜。看看我橦橦,小小年纪,多有眼光!

张勍、傅嵘不大会拍马屁,微笑在一旁看着。张劢、张橦这一对兄妹把自小练就的神功一一施展开来,哄的师公笑逐颜开。

“女娃娃。”师公笑咪咪看向阿迟,“师公做的媒,不坏吧?”看看,我把阿劢点了穴送到你身边,这法子是有用的,这不,你俩终于成了亲,做了夫妻。

71他人有心(下)

“师公,您老请上坐。”张劢殷勤拉起红衣白发、眉花眼笑的老爷子,不由分说,一阵风似的,拉到上首坐下,“师公乖,您坐稳了,坐好了,等着喝孙媳妇茶。”

“光喝孙媳妇茶可不成。”师公笑咪咪说道:“还有谢大媒的茶呢,一样也不能少!”阿劢,女娃娃,师公不只是长辈,还是你俩的媒人呀。

张劢听到“谢大媒”三个字,根本不肯接话茬。师公您这样可不对,当着爹娘、兄嫂和橦橦的面儿提起往事,旁人倒也罢了,橦橦哪有不捣乱的?阿迟脸皮薄,可经不起她打趣。

侍女拿来拜毡,新婚夫妇叩拜过师公,新娘敬茶。师公乐呵呵把一盏茶全喝了,“女娃娃这盏茶格外香甜,我老人家爱喝。”

放下茶盏,师公得意的拿出幅新奇玩艺儿,“女娃娃,师公送你个新鲜好玩的东西,包管你没见过。你拿这个,便可以锁住阿劢,有不有趣?”

原来是一对赤玉手镯,质地细腻温润,艳若鸡冠,红若朱砂,一个大,一个小,两只手镯以链子相连,死扣,解不开的。

众人看着都笑。这要是真戴上了,可不是两个人连在一处,分不开么?师公真是用心良苦,竟想出这法子来,倒也颇见趣味。

张劢和阿迟道了谢,果真一人一个戴在手上。欺霜赛雪的手腕戴上这鲜艳耀眼的红玉镯子,煞是好看;不过新婚夫妇这般被锁在一处,又令人好笑。

连张并、张勍这样平时不爱多说话的人都连连称赞,“好巧的心思!”张橦这样的更不用说了,溢美之辞滔滔不绝,大拍师公的马屁。

师公得意非凡,笑容满面。不经意间和悠然对上眼线,师公调皮的眨眨眼睛,表示感谢。阿悠真不坏,给我老人家弄的衣裳也好,给阿劢小媳妇儿的见面礼也好,都新颖不俗,与众不同。

阿迟和张劢紧挨着,心里都跟喝了蜜似的,甜丝丝的。就这样被拴在一起了,就这样被锁住了,“甜蜜的枷锁。”张劢低下头,在阿迟耳畔低语。

张勍起身坐到师公身边,跟他不依,“师公偏心!师妹拜见您的时候,怎没有这般好玩的东西?”傅嵘既是他的妻子,又是他的师妹。

连阿勍都会撒娇胡闹了,真好真好!师公大乐,安抚的拍拍张勍,一幅哄孩子的架势,“乖,嵘嵘是自己人,对不对?打她才出生起,师公便见过她,老熟人了。”

张勍不答应,“一般是孙媳妇,没您这样的!”偏着一个向着一个,等着看我们哥儿俩打架不成?师公更乐了,“师公再给嵘嵘一模一样打一幅,成不成?乖孙子,不闹了啊。”笑咪咪拍着张勍,当他是三岁孩童。

张勍是长子, 酷似他老爹张并,一向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居然跑到师公身边撒起娇来了,张并、悠然夫妇,张劢、张橦兄妹,都是捧腹。

这么一闹腾,师公乐呵的连谢大媒这件重要事情也忘了。直到团圆宴摆上来,师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招手把阿迟叫过来--------这时阿迟和张劢已把手镯取下,可以自由行动。

“女娃娃,师公那回点穴,是不是点的极好?”一脸喜庆笑容的老爷子眨着眼睛,调皮问道。阿劢这臭小子都不许到处张扬,我老人家做了这么件大好事,却要憋在心里,憋的很辛苦,很辛苦。

阿迟还没来的及开口,张劢冲了过来,“师公,这老半天了,您饿不饿?渴不渴?孙儿给您添酒。”不动声色的拉开阿迟,殷勤替师公倒上酒。

“臭小子!”师公笑着骂了他一句,喜滋滋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臭小子其实是很怕羞的,不说了,不说了。

这顿团圆宴极其融洽,没有一点不和谐音。只是中间张劢替阿迟盛了一碗汤,体贴的送到她手边,之后便有好几道不善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张劢乖觉,从师公开始,爹娘、兄嫂、小妹,一个也没拉下,亲手盛了汤送过去,众人方满意点头,成,暂时放过你了。

饭后,撤下菜肴,换上香茗,闲话家常。张橦本性复发,想打趣新人几句,才一开口提及“二哥小时候的糗事”,便被傅嵘提醒了,“橦橦,十个钱儿呢,不赚了?”张橦认真想了片刻,“蚊子肉也是肉啊,还是攒着吧,十个钱儿也比分文皆无要强。”

悠然是很体贴的婆婆,饭后没多久就放小两口回房歇息了,“一大早起开始忙活,到这会子才消停,阿劢,阿迟,回去歇息会子,晚上再陪师公喝通酒,便送你们回魏国公府。”

阿迟不大好意思,张劢笑道:“师公,爹,娘,哥,嫂,橦橦,愚夫妇失陪。”拉起阿迟就走,回了自己居住的撷萃轩。

“我从小住这儿,最喜欢这儿。”张劢轻轻告诉妻子。阿迟点头,“我也是,一眼便喜欢这里。”撷萃轩明显是精心收拾过的,从家俱到摆件到床上用品,全是崭新的,全是喜庆的颜色,全是阿迟喜欢的款式。这里,有家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困倦,卸了妆,宽了大衣服,相拥 。“阿迟,对不住,晚上咱们还要回魏国公府,还要看到四伯母那样的人。”张劢歉意说道。阿迟喜欢这里,他能看的出来。魏国公府,却有一堆陌生人,更有几个讨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要跟自己夫妇二人为难。

“只要跟你在一起,到哪里都好。”阿迟甜甜笑,“仲凯,我很能干的,四伯母那样的,或比她再厉害一点半点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苏氏那样的人,其实不足惧。这是男权社会,女人的地位取决于父亲、夫婿的地位。张恳没什么本事,苏氏空有一番志向,又能怎么样呢。

苏氏今天的刁难,只能说明她又自大,又自不清形势,是个不识时务的。若是她以为自己年纪幼小,温柔斯文,故此先给个下马威,之后便可顺理成章凭借长辈的身份压着自己,那可是打错了算盘。阿迟想想那位四伯母,摇头。

两人相视而笑,手拉着手躺下来,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睡醒后全家人一处吃了晚饭,很是和乐。张劢不想走,阿迟也不想走,一直赖着不动。这才是家啊,魏国公府,哪里叫家。

“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许空着。”悠然虽舍不得小儿子、小儿媳,却笑盈盈吩咐着,“阿劢,阿迟,回罢。今晚早早安歇,明天还要回门呢。”

张劢和阿迟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儿告辞。”师公 嘴,不大高兴,张并十分歉疚,悠然体贴的建议,“师父,要不您老人家到魏国公府玩玩?有阿劢、阿迟陪着您,想来定会有趣。”师公先是一乐,继而摇头,“不了,小两口才成亲,我老人家可不去添乱。”

“师公您真懂事!”张橦笑咪咪夸奖。师公得意,“那还用说么。”这一老一小自来如此,张并、悠然看到眼里,微微一笑。

送走小儿子、小儿媳,悠然闷闷不乐了一会儿,“劢劢好可怜。”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的,独他们小两口要回到那讨厌的魏国公府。

张并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妻子的小手,默默无语。他自出生起,在魏国公府受尽白眼和欺凌,岂有不痛恨那个地方的?无奈他是老国公的亲孙子,张铭的亲儿子,不能不认祖归宗。

“还好有阿迟。”悠然是个乐天派,发了会儿闷,微笑起来,“哥哥,你看见劢劢的样子了吧,待阿迟多体贴?这臭小子,心里定是爱极了自己小媳妇儿,不知怎么疼才好。”有相爱的人在身边,哪里都是天堂。

张并嘴角翘了翘,“看见了。”阿劢,儿子,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怎么讨好小媳妇儿,没人教你就会。

回魏国公府的马车上,张劢坚持,“车太颠了,阿迟,坐到我怀里来。”阿迟勉为其难的试了试,不大乐意,“ 的,不舒服。”这人肌肉怎么长的,这么结实。

张劢略略用力,抱住她不放,温柔的、暧昧的说道:“ 的,怎会不舒服?小宝贝,往后你便会知道, 是会很舒服很舒服的。”

什么意思?阿迟脸发烧了。她很想义正辞严的谴责一番某人的涉黄言论,却觉无法开口:这话,似乎应该装作没听懂。

阿迟低头犹豫着,半晌没说话。车厢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也听不见。过了会儿,阿迟觉着不对劲,壮起胆子慢慢抬头看,却见张劢头偏向车厢壁,俊脸通红,紧张局促,根本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你个无赖,还知道害羞呀!阿迟掩口笑笑,故意使坏往张劢怀里蹭了蹭,张劢身子僵了僵,脸更红,更局促,一动不敢动。

在车里还害羞,等到回了魏国公府,沐浴 ,张劢胆子又壮起来了,抱住阿迟火热 ,声音低哑,“小宝贝,我快想死你了。”阿迟被他亲得头晕晕的,傻瓜,一整天都在一处,又没分开,你怎么就想我了呢。

等到“夫妻一体”的时候,等到他一脸舒服满足的时候,阿迟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他说“我快想死你了”,竟是这个。无赖,坏蛋,原来你大白天还想过这没羞没臊的事!小粉拳毫不留情的打了过去,结果没打疼他,倒弄疼了自己。

张劢呵呵笑着,捉住阿迟白嫩的小手轻轻 。“敢情你这会子已是心满意足。”阿迟腹诽,“也不紧张了,也不脸红了,也会体贴人了。方才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不知道疼惜枕边人?”

大约是今天下午睡足了,两人精神都充沛,并无倦意,抱在一起低低说着情话,缠绵缱绻。张劢正值血气方刚之时,难免需索旺盛,两人重又温存一回,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方搂抱着慢慢入睡。

已到子时,魏国公府西侧一处清雅富丽的宅院中,上房犹自亮着灯光。“新夫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年贵妇讥讽笑道:“还没请封呢,便称呼上夫人了?可真是急性子。”

依着礼制,才进门的阿迟确实称不上“夫人”。只有魏国公府上了请封国公夫的折子,礼部准了之后,方才是名副其实的夫人。

不过,近年来奢华之风渐渐兴起,不只衣饰、用度渐渐逾制,称呼也是。像阿迟这样的身份,丈夫有着国公爵位,原配嫡妻无论如何也会被诰封的,进门便称呼“夫人”,并不为过。

这老年贵妇,自是林氏太夫人了。她原本想趁着今天逞逞威风的,谁料张并父子毫不留情面,竟根本不许她出席认亲。林氏太夫人曾经拍案大怒,不过,谁让她没了夫婿,已是寡妇身份呢。孀居之人,遇着喜事要躲避,也是常有之事。

林氏太夫人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气炸了。

按说呢,林氏太夫人嫡子早逝,如今只有两名平庸的庶子,庶孙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她这一房已是不可救药的走向没落之路,无法可想-----除非曾孙辈有出色人才横空出世,或可挽救一二,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这一房的男子不出色,没人才,自然只有依赖族人,仰仗魏国公,方是道理。旁的不说,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给她儿子觅份差使,孙子寻个好师傅,有为难之事伸手帮帮,总还不在话下。

她偏不,偏要选择跟张并、张劢硬扛着,不停的找别扭。如此一来,徒然误了儿孙,并无其余效用。当然了,儿孙都是庶出,不是她亲生,她不心疼不怜惜,也是有的。

林氏太夫人身边侍立着一位中年嬷嬷,毕恭毕敬的站着,十分谦卑。林氏淡淡吩咐道:“明早你去传话,命新娘子过来拜见。这新婚头天不肯拜,第二天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