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要教,那个也要教,小二成学校了。

“序,也作论次序讲。”张劢卖弄姿态,潇洒的摇动扇子,“他是小二,起名为序,便是要他知道是谁。诸位,人要知道自己是谁,其实是很难很难的。”

第113章维彼愚人

你不止会走路,还会说话了!外公淡淡看了张劢一眼,放下茶盏,施施然走了。大哥儿的名字被皇帝起了,小二的名字被劢劢小媳妇儿起了,愣是没自己这曾外祖父什么事。

师公从屋顶跃下,眉花眼笑拍拍张劢的肩膀,“阿劢,去把序哥儿抱来,跟太师公亲热亲热。”藐视张并的命名权,竟然连“序哥儿”都叫上了。

张劢打个哈哈,“师公,小二满月之后,再跟您亲热不迟。如今他还小,整日家只会睡觉,半分不好玩。”

师公用起激将法,“阿劢,你不当家吧?小二能不能抱出来,你娘说了算,你小媳妇儿说了算,轮不到你管。”

“哪里的话!”张劢怫然,啪的一声合起扇子,昂首挺胸道:“您徒孙我可是堂堂魏国公,这偌大魏国公府,我不当家,谁来当家?”

啪的一声,扇子又得意的打开了。

瞧瞧我家阿劢,又俊俏又有气势,真不坏!师公笑咪咪冲徒孙伸出了大拇指。

“我。”咬牙切齿的、隐含着怒气的声音。

张并的声音。

张劢呆了呆,忙挥舞着扇子凑上前去讨好,“爹爹热不热?儿子给您打扇。”见老爹面沉似水,心里打了个突突,越发殷勤起来。

张并伸出宽大的手掌,张劢会意,忙把折扇双手奉上。张并打开扇子端详了好半晌,评价道:“字写的真不赖。”

“那是。”张劢喜滋滋的附合。我媳妇儿的书法遒媚秀逸,宛转灵动,颇有风骨,可比你媳妇儿写的字强多了。

悠然的书法被外公称为“悠然体”,绝对说不上好看,却也不是太难看,平平常常的很是随意。整体来说,不丑不俊。

张并沉吟道:“爹爹若是不用这个‘序’字,劢劢回房可能交差?”张劢忙摇头,“不能够,不能够!爹爹,我是一家之主,阿迟什么都听我的。”

得了吧。张并白了他一眼,你小媳妇儿是一一,你儿子是小二,你最多排老三,什么一家之主。

师公双手托腮,兴致极好的看着热闹。却见悠然仪态万千的走进来,笑盈盈说道:“小二可是他母亲大人亲自喂养的,并未假手他人。别说我没提醒啊,他娘亲若不高兴,奶水便会少,小二便没的吃。”

张并拿起扇子又看了看,淡定的称赞,“又响亮又浑成,配的上咱家小二。师父,夫人,劢劢,咱家小二的名字定了,张序。”

“爹爹英明!”张劢一边冲着张并大拍马屁,一边暗中冲着悠然伸大拇指,娘亲您虽然写字不好看,说话真顶用,一句是一句!

魏国公府新生婴儿的名字,非常神速的,在出生第二天就定下来了。

张劢回房之后,取了块帕子擦着汗,“序哥儿,乖儿子,方才爹爹为了你真是豁出去了,竟敢跟你祖父打别。”

阿迟靠在引枕上,温柔的招手叫过他,细细替他拭着汗,“原来是为了序哥儿呀,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张劢忙表白,“我这不是怕咱儿子吃醋么,哄他玩的。”

阿迟哧的一笑。眼前是俊俏的多情夫君,身畔是酣睡中的稚嫩爱子,满足了,陶醉了。

到了序哥儿洗三的时候,来了不少亲眷。序哥儿挥舞着小胳膊,溅起的水花直扑到接生姥姥的脸上,接生姥姥乐开了花,“真有劲儿!”

洗三礼来的都是女眷,添人进口的大喜事,都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的。众多仪容举止得体优雅的贵妇之中,面色刻板的徐素敏格外引人注目。论理说,这种场合便是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也要掩饰的,徐素敏这样,很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咱们这种人家,哪能把什么都带到脸上。”徐二太太不动声色的把女儿带到角落处,暗暗掐了一把,“你给我挤出个笑脸来!便是装,也装出个笑模样!”

徐素敏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沉的令人害怕。徐二太太心惊肉跳,不敢正视女儿的眼神,转向殷夫人求救。殷夫人被一拨贵妇围着说话,却没顾的上这边。

“您真是好福气呢,看看令孙女,小小年纪便做了国公夫人且不说,进门不久,一举得男!”殷夫人是徐首辅的妻子,又是魏国公夫人的祖母,满脸陪笑冲她说恭维话的人,真是不少。

她们却不知道,殷夫人面上笑的虽欢快,心里却是苦闷到了极处。徐首辅的孙女当中,嫡支嫡女唯有素敏和素华,如今素华何等美满,大胖儿子都有了,素敏却还是…殷夫人想死的心都有。

偏偏她还不能流露出来,贵妇们不停的冲着她说奉承话,她就要不停的微笑、回馈,保持风度。她如今可是堂堂的首辅夫人,文官家眷中的第一人,绝不能失态。

殷夫人心里本来就苦,洗三礼过后,礼部、吏部各来了一位左侍郎,送来魏国公府世子张序的册印。这两位左侍郎也是辛苦,才到平北侯府送过张度的,又要到魏国公府送张序的,马不停蹄跑了两家。

“才出生三天就世子了?”女眷们先是笑着跟主人家道恭喜,之后三三两两,小声议论了两句,“验封司如今谁管着?任是谁家的袭封,都是如此这般么。”

吏部设有验封司,“袭封则征其诰券,稽其功过,核其宗支,以第其世流降除之等”。通常来说,如果是世袭爵位,嫡长子继承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也要等到孩子大了之后再说。

“早封了世子好,好称呼。”坐在殷夫人身边的一位女客笑道:“往后贵府外孙,直接称呼小世子便可,何等省事。”

殷夫人笑容满面,“可不是么。”

笑的有多欢快,心里就有多苦。

徐素兰和徐素芳姐妹俩在娘家时是庶支女儿,出阁后夫家又不够显赫,跟这些贵妇们说不着,只含笑坐着,不怎么开口说话。徐素芳一向没什么城府,眼前这繁华她看看罢了,并不放在心上。徐素兰是曾经想攀高枝儿的,婚后虽然日子顺遂,并不觉着趁心。不过,徐素心的丧事过后,她沉静了不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比起可怜的素心,自己已是神仙日子。

徐素兰一向细心,她悄悄告诉徐素芳,“那丫头不见了。”徐素芳抬头四顾,果然,徐素敏本是脸色阴沉在角落处坐着的,这会子,不见了。

“就快开始洗三宴了,她不老实坐着,跑哪儿了?”徐素芳看完,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继续饶有兴致的盯着殷夫人观看。这么多人没口子夸奖素华,殷夫人不得气死?好看!

徐素兰却思忖着,徐素敏那丫头哪去了?徐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可千万莫闹出什么笑话来。

徐素敏,是去见了阿迟。

“是你害我的!”徐素敏眼中的阴霾,令人窒息,“徐素华,我恨你!”

阿迟皱皱眉头。上回不是跟她说的很清楚了,怎的又来纠缠?日子是自己过的,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要去创造啊。难不成馅饼会从天上掉下来。

“对于你,最重要的是儿子。”阿迟慢慢说道:“你可有什么打算?”这个年代,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最终,靠的还是儿子。徐素敏若有嫡子陪在身边,在定国公府的地位便稳了不少。

“你少说风凉话!他那个样子,我哪来的儿子!”徐素敏恼羞成怒。

阿迟无语。如今你祖父做了首辅,徐家正是得势的时候,你不趁着这时候把自己的后路铺排好,只顾着恨这个怨那个的,有用么?难道你能重生一回,或是让时光倒流,再回到从前?

即使真让你重生一回,以你的能为,又能过成什么样。

“若是实在不喜于家,便想法子和离。”阿迟淡淡说道:“若不欲和离,便想法子把日子过好。怨天尤人,于前事无补,于后事无益。”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徐素敏啐了一口,“敢情你如今荣华富贵全都有了,便说起这太平话。同是徐家的姑娘,我哪里比你差了,要遭这个罪。”

同是徐家的姑娘?

阿迟静静看着她,“素心也是徐家的姑娘,她的遭遇,又如何。”

在徐家受尽欺负,连饭都吃不饱,还没及笄就被送到严家作妾。严家倒了之后,又被一杯毒酒了结。

徐素敏,跟她比比,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徐素敏怔了怔,愤愤道:“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她是庶出的贱丫头,合该被人轻侮,我可是正经八百的嫡女。”

讲出身是么。阿迟轻轻笑了笑,“咱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嘉成十八年九月十八的寅时,最宜女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若差了那么一点半点,早到丑时,或晚到卯时,便不成了,一生穷苦,运数奇差。于少夫人,你恰恰是丑时出生的。”

徐素敏白了脸,心乱如麻。难不成是真的,自己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祖母、父亲硬要替自己改成丑时,运数便奇差?

阿迟唤来侍女,神色自若的吩咐,“送于少夫人回席。”

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日子是你自己的,你若定要赌着气,满怀怨恨的一天又一天,没人拦着你。

至于我的生活,不是你能打扰的。

第114章终其永怀

徐素敏再回到洗三宴上时,颇有些心神恍惚。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入仕经商,想过舒坦日子,最要紧是命好。自己已被祖母、父亲改了出生时辰,也改走了好命。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些荣华富贵,那些轻怜蜜爱,全被徐素华抢走了。

这座府邸,如今全是她的。如果祖母、父亲不曾为自己改过命,她远在南京,哪轮得到她呢。同为嘉成十八年九月十八寅时出生的好命女子,自己生要京城长在京城,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

祖母,父亲,我被你们害死了。洗三宴上备有素酒,空着肚子,几杯酒下肚,徐素敏有些晕晕乎乎的。

幸亏徐二太太一直暗中看着她,见情形不对,强把她扯走了。徐素敏醉眼朦胧看着她,口中质问,“为什么要替我改出生时辰,为什么要替我改命?徐素华的这些,原本全是我的,被你们改跑了!”

徐二太太魂飞魄散,忙伸手捂她的嘴,“姑奶奶,这话也是混说的?”改出生时辰,这本是见不得光的事,也值当你拿出来说?还胡扯什么徐素华的原本全是你的,你跟徐素华是堂姐妹好不好,这话泄露出去,何等没脸。

徐二太太不敢在魏国公府久留,命人到席上告了罪,自己匆匆带着徐素敏先行离去。徐二太太并不敢直接把徐素敏送回定国公府,而是带到了正阳门大街。不管怎么说,也要等到她清醒之后,再送回于家。要不然,她这幅样子,公婆丈夫岂会喜欢。

“敏儿,娘给你擦擦。”徐二太太亲自拿着雪白的帕子,从热水中投了出来,给徐素敏敷在额头,“快清醒吧,若被你婆婆看到,成何体统。”

徐素敏倚在炕上,含混说道:“…不怕!祖父是首辅,不怕!”祖父都已经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了,我还在于家那鬼地方夹着尾巴做人,图什么啊。

青阳养了那么个怪物儿子,还敢对我冷嘲热讽,没天理啊,没天理。成日家阴阳怪气说于家无后,呸!就于守德那幅比小姑娘还小姑娘的样子,于家哪来的后!你若真贤惠,真想为于家留后,指着于守德是不成了,指着驸马爷还差不多。多给驸马爷纳几个小妾,于家不就有后了?

徐素敏喃喃自语着,声音混乱的几乎听不清。徐二太太皱着眉头,喂了她醒酒汤,哄她睡下。

这出了阁的姑奶奶,长久留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徐二太太寻思了好半晌,看看柱子上挂着的西洋时钟,咬牙决定,“若到了申时还不醒,少不了差人到于家告诉一声。”

未正时分,徐三太太服侍着殷夫人回来了。“敏儿怎么了?”一见面,殷夫人就急急问道。二儿媳妇带着孙女中间离席,那定是有非常之事。否则,无论如何也该终席之后再走。

出门做客,有终席的,也有不终席的,可今天徐家是魏国公夫人的娘家人,哪能提前离去。旁人先不说,老爷知道了,定是不喜。自从素华嫁到张家,他对素华这大房嫡女很是看重呢,提起素华,提起平北侯府、魏国公府,常常笑容满面。

徐二太太陪笑,“没什么。”殷夫人正想斥责,“没什么你带着她中途离席!”转念一想身边还立着个讨人嫌的庶子媳妇,皱眉道:“老三媳妇不必在我这儿伺候了,下去吧。”徐三太太恭敬的答应,很有眼色的告退,忙活自己的家务事去了。

徐三太太如今是踌躇满志,摩拳擦掌的要把徐家打理的风雨不透,让婆婆和妯娌们开开眼界。从前徐三太太总为自己这一房的素兰、素芳抱不平,如今可不是了。素兰、素芳嫁的都不显赫,可是都稳重踏实,在徐三太太看来,可比徐素敏这嫡支嫡女强上一百强。公婆怜惜,丈夫敬重,族人和睦,女孩儿不必争来斗去,吃的下饭睡的着觉,比什么不强。

徐素敏的烦恼,徐三太太是很同情的,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可是,连老爷夫人都没有办法,自己这笨人又能想出什么良策,帮上什么忙呢?故此徐三太太绝口不提,遇到和徐素敏有关的事,能躲多远躲多远。

今天,很明显是徐素敏使了性子,弄的她娘亲和祖母担惊受怕,这么个时候,赶紧溜了吧,甭搀和。

嫁了那么个人,可怎么活呀。徐三太太想着于守德那女里女气的样子,替徐素敏惋惜。

徐三爷如今白天常常忙的不着家,晚上才能回来,消消停停跟徐三太太说说家常。这晚徐三爷很晚才回,徐三太太未免抱怨,“你干嘛去了,黑咕隆冬才着家。”

徐三爷得意道:“给儿子挣家业去了!”拿出一叠地契炫耀,“看见没有?好几千亩地呢,全是你男人挣来的!”

徐三太太吓了一跳,“这么多,哪来的?”有钱是好事,有地是好事,可这一下子要是来的太多,还真是胆战心惊的,害怕。

徐三爷微笑道:“都是旁人孝敬的。太太,如今父亲正得势,我坐在家里不用动,也有进项入账。这些可不是我巧取豪夺来的,也不是花钱买来的,都是孝敬。”

“我的娘啊。”徐三太太从没见过这个,惊呼,“父亲升了官,咱们有这么大的好处?!”

徐三爷笑着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怕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的。我跟你说,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等着享福吧。”

徐三太太连连点头,很听话的把声音放低,“怪不得人人争着要做官,要升官,这官做的大了,好处可真多!”竟有人送地契上门呢。

徐三爷知道自己这妻子不大精明,也没跟她细说。孝敬归孝敬,可不是白白孝敬的。或是升官,或是调任,或是功名,总要替人家办件事,才好收钱收地啊。

徐三太太喜滋滋把一叠地契看了又看,冲着二房的方向努努嘴,“这下子,咱们可比他们强了!这么多地呢。”

徐三爷沉下脸,慢慢说道:“他啊,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他是嫡子,受宠,去他那儿走门路的,巴结讨好他的,不计其数。

徐三太太顿时觉得很没意思,自家都这么多了,二房竟更多!还是比不过二房,没劲。

公公一做首辅,徐家人人发财。怪道老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是真的。徐三太太小心收好地契,没情没绪的洗漱过,上床歇息。

公公啊,你长久做首辅吧,做上三十年二十年的,子子孙孙都能过上富贵日子!徐三太太睡梦之中,还在祈祷着。

被徐家众人寄予厚望的徐首辅,这会儿连觉也不得睡,正被殷夫人不依不饶的哭闹着,“老爷知不知道我难过成什么样?素华麟儿都洗三了,敏儿过的什么日子?便是我曾起过什么坏心,敏儿可是您的亲孙女,您要为她做主啊。”

徐首辅微微皱眉,“你要我如何做主?”嫁都已经嫁了,你想怎么着。

殷夫人发了狠,“和离!这婚事本就是青阳谋取的,咱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才吃了亏。定国公府本就是个空架子,于家那小子又不能人道,不和离,还等什么!白白误了敏儿一辈子!”

“胡说!”徐首辅听不下去了,“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只有像素华似的贤淑懂事,为娘家争光彩的,哪有像素敏这样为娘家抹黑的!和离之事,不许再提。”

和离,你是要把青阳往死里得罪不成。青阳虽不济,好歹是位皇室长公主,平白无故的,惹她做甚。

殷夫人赌气道:“老爷既不许敏儿和离,那么,便逼着定国公府给她过继个孩子!敏儿膝下空虚,总是没着没落。”

徐首辅也不准,“其一,于家的宗嗣,轮不着徐家来管;其二,素敏才多大?你便想着这个!”

你就笨死吧,素敏嫁的于守德可是定国公府世子,他是能随随便便过继嗣子的?他若过继了,这国公的爵位怎么办,难不成也让嗣子袭了去。

你答应,朝廷都不答应。

殷夫人素来爱惜容貌,虽是半老徐娘,衣着穿戴仪表最是讲究。这会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毫不顾忌形象,“那,老爷说说,敏儿怎么办,敏儿怎么办?”

妻子这般失态,徐首辅还真不敢抛下她一走了之,耐下性子劝她,“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但凡女子,成亲之后总以诞育子嗣为第一要务,其余的都是细枝末节。”

想办法让素敏生个儿子,不就成了?

夫妇间的情爱,素敏就甭指望了。想法子诞育子嗣,然后,守着儿子过日子吧。

翻来覆去的,他就这一句话!殷夫人心中忿忿,“老爷太也偏心,同样是孙女,对素华便是关怀的无微不至,对敏儿便是冷冰冰的,漠不关心。”

公务都忙成什么样了,还特意交代,“魏国公府的洗三礼不可轻慢,素华这是头胎,娘家要给她做面子。”

对素敏,问都没有问上一句。

徐首辅慢吞吞道:“公务要我管,儿孙要我管,如今,孙女也该我管了?”

“若是孙女的闺房之事都要我出面,夫人,你这当家主母还要来何用。”

“你这当家主母还要来何用”?殷夫人被他语气中的森森冷意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首辅见她眼中有了惧意,不再一味疯狂,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徐首辅出来到了外书房,关上门独自生闷气。殷氏口口声声抱怨自己偏心素华,却不知,素华看自己的眼神向来冰冷无情,从不曾温暖过。素心死后,更连郴儿也变的陌生,对着自己这亲生父亲,目光竟是躲躲闪闪的,不肯直视。

郴儿,你是怨上父亲了吧?徐首辅怅然。

素心再怎么庶出、不起眼,也是我亲孙女,难不成我忍心置她于死地?可是,她若不死,便会一直提醒世人那段往事,那段和严家有关的难堪往事。郴儿,徐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徐首辅对自己的嫡长子,又是关爱,又是担忧。郴儿,你什么都好,只是太过心软,没有魄力,恐怕扛不起家族的重担。

徐首辅静下心来,把今天朝中的大事理了一遍。

“出生三天便是世子?”想起魏国公府那桩事,徐首辅微笑。素华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徐家的曾外孙,也是有福气的好孩子。

“张序。”徐首辅轻轻念起婴儿的名字,“曾外祖父还没有见过你呢,不知你长什么样?”

张序,自己的曾外孙,会是未来的魏国公,国之栋梁。徐首辅起身走出书房,仰头望着夜空,微微笑起来。

第115章好乐无荒(亲,已经补全,放心阅读哦)

“张序。”嘉荣堂的内室中,张劢坐在床边,着迷的看着宝贝儿子,“序哥儿,小序序,小宝宝,小二二。”层出不穷的变化着称呼。

张序被裹在襁褓中,闭着眼睛睡的很甜。对于他亲爹近在咫尺的骚扰,毫无所知,毫无反应。

小二二?阿迟本是眉眼温柔看着这爷儿俩的,闻言差点乐出来。孩儿他爹,小二二算是什么称呼,孩子若懂事了,不跟你吵架才怪。

悠然进来的时候,张劢又兴滴滴的改了新称呼,“小贝贝,小乖乖,小黄瓜,小茄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悠然轻拍他,“儿子,贝贝和乖乖我懂,黄瓜和茄子是什么意思?”

张劢回过脸冲着母亲大人笑,“娘,小黄瓜是说他嫩嫩的,让人想咬一口。小茄子是说他招人待见,往后必定大红大紫。”

阿迟乐的直不起腰来。悠然认真夸奖,“劢劢,自打你升职做了爹,变聪明了呢!说话常有深意,举动常常出人意表,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劢劢,你真有想像力。

阿迟更乐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您这是夸他么。张劢笑的很灿烂,冲悠然伸出大拇指,“娘,知子莫若母,还是您最懂得我!”

悠然板起脸,严肃的指了指屋门,意思是“门在那里,你请吧。”张劢抬头看了看钟表,歉意对阿迟道:“宝宝娘,实在对不住,打扰你歇息了。”阿迟该睡觉了。

悠然见他知趣,嫣然一笑,交代阿迟,“好生歇着。”俯身看看婴儿,亲了亲,转身出房。

“谢谢你,没叫我小二娘,也没叫我小茄子娘。”阿迟轻笑。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张劢如何听不出来,捏捏她挺翘的鼻子,低声道:“当着儿子的面,敢笑话他爹?这还得了。夫人,待往后闲了,为夫要好生给你讲讲这个道理。”

阿迟吐吐舌头,机灵的钻进被窝。“这生完孩子,你也成个孩子了,这般顽皮。”张劢抱怨着,替她掖好被子,“大乖小乖一起睡吧,听话。”

阿迟心悦诚服,嘴角噙着微笑,甜甜蜜蜜睡着了。

张劢亲亲妻子,亲亲儿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他其实很舍不得离开,不过没法子,他是金吾卫指挥使,今晚宫中守卫警戒,归他负责。

开国之初,本朝设有亲军都指挥使司,所有亲军悉归管辖。后来改置金吾侍卫亲军都护府,设都护,又设各卫亲军指挥使司。再后来,罢金吾侍卫亲军都护府,设二十六卫,皇帝亲管。

到如今,只有锦衣卫、金吾卫、羽林卫等还是皇帝亲军,其余的亲卫,分属五军都督府。

悠然对张劢颇为同情,为他打点好一切,拍拍他,“儿子,家里有我,莫担心。”这可怜孩子,才当爹就要上班去,连个产假也歇不得,何等辛苦。

师公一阵风似的过来,眉花眼笑道:“阿劢,小序序如何?”张劢没好气的瞅了老爷子一眼,都怪您,总是“小序序”“小序序”的叫着,害的我也叫起“小序序”,还弄出小黄瓜小茄子,招的宝宝娘笑话我。

悠然笑盈盈解释,“师父,序哥儿才一点点大。他呀,如今一天里头要睡上大半天,不好玩的。您老耐着性子再等上一等,好不好?”师公很是失望的模样,没精神的点头,“如今不能玩,那便再等等。”

张劢客气拱手,“失陪,失陪。”出门去了皇宫。这晚皇宫中的警戒一如平常,严谨有序,并没出现什么意外。不过,张劢注意到,有内侍频繁往来于文渊阁和乾清宫。

文渊部是内阁大臣入直办公之所,阁门高悬圣谕,“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夜深人静,内侍这一趟又一趟的跑,是替皇帝和阁臣传递御示、奏对的吧?难道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第二天快到日中时分,张劢才回到魏国公府。回房看过妻子、儿子,去到侧厅吃饭。他吃饭,悠然在旁看着,母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天朝地大物博,疆域广阔,没一年不打仗,没一年不遭灾。”悠然见了小儿子的顾虑,凝神道:“如今虽说不上四海升平,天下还算安定,应该没什么大事。”

白发师公从窗户吊了下来,“阿劢,你偷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张劢慢条斯理吃着饭,旁边坐着位代言人,笑咪咪告诉师公,“皇帝送到文渊阁的批示,识以御宝,封以御押。阁臣送到乾清宫的奏对,用文渊阁印封入。师父,很严谨的。”

师公在窗户上晃过来晃过去,很不以为然。严谨什么啊,不就是拆开看过之后,还让印迹保留完整么,这算什么难事。我老人家若是出马,定能看个清楚明白。不过,我徒孙正管着宫廷守卫呢,我老人家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张劢吃完饭,陪师公说了会儿话,痛痛快快打了一架,之后便回房看小序序,看个没够。悠然笑话他,“能看出花来?”他认真答,“娘,我在看另一个我自己。”小序序,他是我的儿子、我的血脉啊。

劢劢你真是魔怔了。悠然笑着摇头,不再理会他。

晚上见到张并,张劢问起,“爹爹,我才出生的时候,您有没有看着我就很感动,想落泪?”我看小序序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您呢?

张并淡淡扫他一眼,“爹爹想胖揍你一顿。臭小子,往你老子脸上撒尿。你老爹我满心喜悦的去抱你,你可倒好,一泡急尿,直射到爹爹脸上!”

“我小时这么能干呢。”张劢头回听说自己还有这丰功伟绩,颇有些沾沾自喜。刚想乐,瞅瞅张并脸色不大对劲,忙硬生生忍住了,忍的颇为辛苦。

徐郴一直住在温泉庄休养,不曾回城。阿迟诞下麟儿,徐郴激动的不行,做梦都想见见外孙子。奈何他身体实在不争气,经不起车马颠簸。

陆芸自是常来看望阿迟的,抿嘴笑着,“你爹爹快急死了,见不着外孙子呀。”阿迟笑道:“这还不好办么,等序哥儿满月了,天已热了,到时我抱他到西山避暑。”

陆芸大喜,“那敢情好。这么着,你爹爹可算是能跟外孙子亲近了。”阿迟也到西山住,那可真是太合适了。

徐逊带着徐述、徐逸来看过小外甥,小哥儿俩家学渊源,小小年纪,诗画底子都很扎实。两人回去后画了张序的像给徐郴看,“爹爹,小外甥长这样。”徐郴眼眶湿润,“好,好!序哥儿长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