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他对你一定有企图,只是我一直压着自己没敢往那方面想。一是你和陶子律比,傻子也知道谁更好;二是苏震那个人,心高气傲,自制力甚强,而且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的确有吸引男人的地方,可他会翻在你的小阴沟里的机率几乎为零,都说人生如戏,还真是一切皆可能啊。”

“你说什么呢?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你都不知道他对我多凶恶,他夹了我的脚连眼都不眨一下,这就是他喜欢我的表现?”

他正要说话,有人来敲门。张骞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怔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那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当我看到那个人,我急忙喊住张骞,“你别走,别走啊……”

他还是走了。

他关上了门,慢慢走到我面前,坐下。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我的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飞快眨巴着,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着,不敢看他,只得看着地板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哪里害怕了,我我我一点也不害怕!”

他的手突然朝我面颊伸了过来,我慌忙躲闪开,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缓缓放下,“你不是很勇敢吗?我还以为你是这世界上唯一敢和我抗争的人呢。”

“苏震,你要杀就杀,你要剐就剐吧,我不习惯你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他声色俱厉的吼我,命令我,可他现在……那么温柔,还对我笑……我就没办法应对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边,说:“夕阳下山了。”

我哪还有心情看夕阳朝阳,一颗心光剩忐忑了。

他突然扭头看我,招了招手说:“过来。”

我没动,垂头看自己的脚丫。

“你是要我过来抱你么?”

我忙不迭迈开脚,走到落地玻璃窗边,和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啊,真的很美。夕阳把金色的余辉都抛入了海湾,海浪微微荡漾成无数个金色的小眼睛,哈特岛就被它们这样静静的抱着,安静得像沉睡的孩子。

“林染……”

“啊?”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挠了挠头,说:“我是普通人,我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你想过不普通的生活吗?”

我扭头看他,“什么叫不普通的生活?是像明星那样天天躲狗仔吗?”

夕阳的余烬将他花白的头发染成了金澄色,眼窝很深很深,看不清眸子,却像个黑洞,不知里头藏着的是毒蛇,还是鲜花。我心慌意乱的别开头,想着张骞说的那句话,“苏震喜欢你”,心怦怦直跳。

“傻子。”

我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话我只说一遍。”

“呃……好吧。”

“我说你是傻子!”

“你!”我伸手刚要捶,他抢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猛地将我拉近。一抬头,他的脸就在眼前,鼻尖几乎要触到我的鼻尖,我别开脸,避过他呼出的鼻息,颤抖着声音说:“您……想干嘛?”

“林染,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问。不过问问题也不用离这么近吧?我很脏,全身都是沙子和海盐,我怕弄脏你的衣服,你别贴得那么近,我说话口沫横飞的,会溅你脸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抵在我唇上,阻止我再继续说下去,“不要紧张,也不要喋喋不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好……林染,做你男朋友,都需要什么条件?”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张口就说:“我没太多要求,只是头发要黑,脾气要好,私生活简单!”

我感觉到他的手兀然捏紧,过了一会儿又缓缓松开,我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背过了身去。我有些不安,有些内疚,因为那个背影看起来忧伤。

“那个……我觉得,你和陶子律明明是男才女貌……”

“林染!”他突然转身,眼神里的冷漠又是我熟悉的那个苏震了,他高傲的睥睨着我说:“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点评!”

“嗯,你说得对,点评自然是轮不到我,可挨打就轮到我了!”

“你是活该!”

不安个屁!内疚个屁!我一瘸一拐走到门边,拉开了门说:“我是活该!那请你出去,我要准备运功疗伤了!”

我没那么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也不说了,继续苏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火速关上门,趴在门边听他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回房,而是朝电梯走去。我呼了口气,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想着这事到底有多不可思议。

苏震喜欢我?连想想都得浑身打颤,有陶子律珠玉在前,我就是地上的一坨泥巴,你说谁会弃掉珠宝把泥巴当宝?苏震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洗澡时在想,吃饭时也在想。杨静静敲敲我脑袋说:“你是要变成思想家吗?”满桌子没一个明白人,就张骞在冲我挤眼,我甩他一记樟脑丸,把他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全拨进了我的碗里。

吃饱喝足,大家便凑在一块儿开始商量漫漫长夜如何打发,讨论完毕后,打牌的分一拨,唱歌的分一拨,回房睡觉的分一拨,到最后就剩我一个落了单。

“大晚上的坐什么摩托艇,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你也不怕掉海里!”

我一赌气,一个人跑到了海边找摩托艇,摩托艇没找到,我站在岸边,看着海上某个起起伏伏的地方发呆,看着看着,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人。原来这么晚也有人游泳啊。

我坐在海边出神的看着那人越游越远,越游越远,远到再也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最惬意,清凉的海风肆意拨弄着发丝,又无孔不入的从身上每个人缝隙钻入,通体舒畅,我脱了鞋,将脚趾插入温热的细沙里,头枕着手臂仰面躺了下去。

躺着躺着,我就开始犯迷糊了,突然一串水珠甩在我脸上,紧跟着扬起的沙子迷了我的眼,我猛的坐起身子,揉眼的间隙隐约看见是一个人打我身边经过,我“嘿”一声冲他喊了起来:“你没看见这儿躺着个人?”

那人停住了脚步,转身慢慢走了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一张水淋淋的脸正好与我的视线平行。

真是冤家路窄。我心里暗暗叫苦,爬起来想跑,谁知道左脚踩了右脚,一头栽进了白天游客堆建成的城堡里,悲催的吃了一嘴沙。

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指尖还有水珠滴落下来。我咬了咬唇没动,有些难为情,可他的手就一直僵在那里,固执的等着我,我只得把手递给了他。他一使力,就把我从沙堆里提了出来。

这过程从头到尾我都没敢正眼瞧他,因为他实在太暴露了,连眼角余光扫到都变得面皮发烧。

他穿的是低腰的三角泳裤,就是能看见那第四排腹肌和腹股沟轮廓的那种。平常穿着都是正装,连手臂都鲜少见得天日,突然脱得这样彻底,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只是令我颇感意外的是,他的身材居然不错……鼻子一阵刺疼,我赶紧捂住,拼命吸鼻子,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流鼻血,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还有些喘,紧实的胸膛起起伏伏。

我一边偷瞄着他一边绞着衣角说:“你水性很好嘛,刚刚看你游了好远好远。”

他抓着一条洁白得在月光下微微发光的手巾,拭着身上的水珠,呼了口气说:“以前一口气五千米都不在话下,现在不行了,可能真是老了吧。”

“你是老当益壮……”

“林染,你当真觉得我老?我才37!”

“才?”

那一瞬间他的面部情绪很复杂,说不出是愤怒,无奈还是悲哀。我也觉察到这样说有些伤人了,急忙宽慰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您不老,真不老,您的白头发特别性感,是去理发店挑染的吧?跟真的似的。”

他的手突然抚上我的脸颊,眼神里竟有些淡淡的落寞,我僵着身扭头看海,浪声隆隆,好像还夹杂着一声浅浅的、不为人知的叹息。

我壮着胆子勇敢迎上了他的目光,一咬牙跟他摊了牌,“苏震,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臂缓缓下滑,滑到腰际时猛的一揽,我便在外力的压迫上照他骶骨狠狠的撞了上去。

“说实话林染,你很讨人喜欢,但你也别太多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睡觉而已。”

睡……睡觉!?

他的拇指顶在我脖颈上来回婆娑,口吻温柔又邪恶,“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是那么回事。你也许听过其他人说我滥情,花心,私生活糜烂。但我告诉你,若说这话的是男人,他是在嫉妒我,若是女人,她是在羡慕你。林染,我可以送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你说,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一颗下来。那你,愿不愿意?”

这下我风中凌乱了。

“你是打算包养我吗?那我都要干些什么回报你呢?拖地板?洗厕所?买菜作饭?”

他扯了扯嘴角,“你说的那是佣人。事实上你什么都不需要干,你会有用之不竭的金钱,买最名贵的衣服、首饰、提包;我会带你出入最高级的地方,去吃最高级的料理,喝最高级的酒,享受最高级的服务……”

那串“最高级最高级……”几乎要把我催眠了,我脑子里已经出现我穿着貂绒大衣登着高跟鞋挽着一堆印着名牌纸袋的模样了,可那副模样可真不讨喜。我突然分了神,想起沈越说的那个东非。若有数以百万计的斑马角羊轰隆隆的从你眼前跑过,那会是何等壮丽,还有狮子交ei,老虎打架,豹子扑食……我一定是激动得哇哇乱跳。

“你……”

我猛的回过神来,苏震正定定的看着我。我挠了挠头说:“那么多高级东西,我怕我水土不服啊。其实我就是一块烂泥巴,怎么也扶不上墙的。”

“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你的确是一块烂泥巴。”他松开手,又撩起毛巾擦了擦身子,“以后你就尽量离我远点吧。”说完他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一路奔回房间,心绪难平,迫不及待的给秦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活了二十来年,终于有人要包养我了!谁知她听完后超级镇定,静静的问我:“说完了吗?就这事?你先喘口气,有马扎先拿把马扎坐下,坐稳了,我也跟你说件事。”

我满头雾水,在床上坐好了,告诉她你可以开始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妈来G市了,我指派沈越接她去了。”

这消息不亚于五雷轰顶!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把天花板顶漏,我冲着电话大吼出声:“你再说一遍!你丫敢再说一遍!?”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妈来了,我让沈越接他去了!”

“秦颜我□大爷!我招你惹你了?你怎么能如此坑我!”

我都快哭了,可秦颜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理直气壮,“这怎么是坑你呢?林染,我这是为你好!你只是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又不肯去多想。看着你在那犯糊涂,沈越又无计可施,我只能出手了。促成一桩姻缘我也算积德了。”

“你是在造孽!造孽!”挂了电话,我在屋里狂躁的转圈圈,怎么办?怎么办?这两个人见面了,说不定会天雷勾动地火,搞不好婚期都得定下,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拟定邀请名单了!不行!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拉开了门,直接去找杨静静。

“你没病吧?”杨静静甩了我一眼,“大晚上的你要回去,别说没车,有车也不能让你回!这是集体活动,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你要非走不可,那也得经过苏老板批准。走丢个人,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于是我急吼吼的直接去敲苏震的门,可他好像并不在房,我又不依不饶的给他打了手机,电话响了五六声,他接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问:“回心转意了?”

“不是,那个……我想回G市。”

“你说什么?”

“我有特别紧急的事需要回G市一趟,你能不能帮我?”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先欠着行吗?”

他思索了片刻说:“大堂等我。”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收拾好行李下了楼,等了大概十分钟,苏震提着他的爱马仕下来了,我迎了上去问他怎么走?他说打车。我哭丧着脸说:“不要开玩笑了,五六个小时啊!打车得多少钱?”

他看了我一眼,“我说要你给了吗?你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

我急忙拉住他,“走!走!可你……是要跟我一块儿走吗?”

他面无表情的说:“本来也不想来,走了他们反倒自在。”

其实我还想问他既然不想来,干嘛还来?但怕他说出“因为有你在”之类的话来,我闭上了嘴,只要结果是我能回到G市破坏那两大“巨头”顺利会晤,过程我一点也不想管。

走到酒店门口,趴活的出租车驶过来,但一听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司机二话没说,一踩油门就走了,我和苏震面面相觑。

剩下的过程一直在苏震抬高价码,司机拒绝,苏震再抬价码,司机再拒绝中往复。我就抱着背包蹲在旁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给他施加无形的压力。

最后终于有位司机被苏震的价格感动了,但他提出先给钱后上车的要求,把我气到不行。我说哪有出租车先给钱后上车的?给了钱你把我们甩半道上怎么办?谁知司机师傅一梗脖子说,我还怕你们是雌雄大盗呢!这年头,什么事没有啊?我告诉你们,大晚上的谁也不会拉你们这种活儿的,得冒多大的风险啊!也就赶上我这胆大的,也巧我在G市有亲戚,正想去看看。如果你们愿意就上车,不愿我走人!

我眼巴巴的看着苏震,想着这苛刻条件苏震肯定不会同意。

他果然没同意,我们目送那辆最有可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出租车离去,又站了一会儿,他走开几步打了个电话,回来跟我说:“我找人借了辆车,我们自己开回去。”

“……能行吗?”我有些担忧,要知道连续开四五个小时的车是很累人的事,而且还是大半夜,“算了,我还是白天再走吧。”

说着我转身要回酒店,但他拉住了我,笃定的说:“只要你能让我一直保持清醒就没有多大问题。前提是,你得清醒。”

“只要有吃的,我会一直很精神。”

他白了我一眼,“你就会吃。”

我嘻嘻一笑:“那我可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我们拿到了车,一辆半新的suv。苏震开了门让我先上去,他和送车来的朋友聊两句,一根烟的时候,苏震上了车,瞅了我一眼说,系上安全带。

车子驶进加油站,趁加油的功夫苏震进便利店买了两大包东西,开了车门一股脑塞进我怀里,说:“够你吃到天亮的。”

货备足了,车子上了路,不快不慢,一直在60迈上下。这车子隔音好,风噪也小,车厢内很安静,为了尽快活跃气氛,我轻咳了一声说:“我们来听听广播吧。”我想可以借着午夜广播的话题和他随意聊些有的没的。

可他干脆利索的说:“我不想听!”

“听CD?”这样可以聊些娱乐八卦的事,也是我的强项。说着我动手拉开储物箱,伸手拿出我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凑在眼前看了好半天。

一会儿他闷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了,“一盒保险套你有必要看那么仔细吗?”

保险套?!我抽搐了两下,那精美的盒子俨然成了一块烫手山芋,我下意识随手一甩,就像甩掉爬到了手上的毛毛虫……但在扔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在心里暗自叫苦了,只见那盒子朝苏震那边飞去,“啪”一声砸在他脸上滑了下来。

苏老板的脸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不是找死么。

他猛地踩了刹车,缓缓转过头来看我,我胆战那个心惊。

他捏着那盒保险套问我:“你是活腻了吗!?”

“不是……那个……不好意思啊,没砸疼吧?”我借着外面昏暗的光线打量他的脸,而此刻我心里的OS是:再傲娇点!再小题大做点吧!那不过是一盒轻薄的保险套,被砸到能有多疼?至于要停下车来教训我吗?

但很快的,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了,每当他看着我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要知道他才跟我表白并被我拒绝,如果此刻他心有不甘,想着要把生米煮成熟饭,那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