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随燕儿舔着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笑道。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随独龙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他的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也没有漂亮宽敞的房子,可这屋子是他与妻子新婚前亲手盖的,这里充满了新婚的甜蜜,夫妻扶持的温情还有女儿出世的喜悦,这里是他要去余岛前最后的留恋,可哪知道也不过几个月没有回来,刚一回来就见到这里被一对狗男女给毁了!

“大哥,你听我说,这是他强迫我的,不是我愿意的,大哥你要救我啊,救我啊!”随燕儿心惊胆战的看着大哥冰冷的眸子,自她的心思给大哥知道后,大哥就一直这么看她,但惟独今儿瞧着居然里头还带着杀气。

随独龙撇开脸压根不想看她,当初他可怜她,可谁知道她不要脸的寻到县里居然趁着妻子睡着,就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想要赖上自己,原先他还顾念点儿时情分,那次之后他就是看也不想看她了,果然是花氏生的姑娘,小时候再如何心善长大也不过如此。

那男的见随独龙不闻不问,甩手就给了随燕儿一个巴掌吼道:“明明是你让小爷过来的,小爷这段时间可给了你不少吃食,你如今居然想要赖上小爷,你美得你。”

说完那人也不敢停留,从地上拿起衣服套上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大子儿丢给随燕儿然后拔腿就往外头跑,直跑了好远才敢回头瞧,见没人追来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里好生懊恼,果然他该听掌柜的话,这女人啊还是自家的好,外头野的再浪也是个心黑的,什么感情什么仰慕都是为了骗他口袋里的铜板,家里的粮食,只有自己的婆娘才是真心实意跟着自己吃苦受累的。

想及此,他曾经那些着了迷的心思都随风散了去,他如今只想着家中那只母老虎,如今他宁可回去给老婆打一顿也不想再入那胭脂屋,往后随家村他也不会回了。

随燕儿见姘头跑了,心里怵得慌,哆哆嗦嗦从地上把衣服拿穿上,又把地上的铜板揣到怀里,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想走,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随独龙。

二丫头什么话都没说,眼神儿往容析那里一撇,容析立刻找了那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直接将瘦小枯干的随燕儿扔在了外头,任凭她叽哇乱叫,哭着喊着也没人搭理她。

因着随燕儿触了霉头,随独龙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将家里搜了一遍,却发现能卖的居然都被随燕儿卖了,而从家里瞧,竟然这随燕儿还在这里住了起码半年有余。

面对面目全非的家,二丫头心疼的厉害,随独龙皱紧眉头,只有沈氏被丫头搀扶着走了过来劝道:“等着咱们去了余岛,还要重新开始,这些不过身外物,咱们一家子在一块儿才是家呢。”

随独龙握住妻子的手,终于展眉。

“那也不能便宜了随二家!”二丫头赞同母亲所说,可她如今也不是好欺负的了,自家的大门锁着,随燕儿是怎么住进来的,又是怎么干上这种龌蹉的勾当的,这些她可要问个明白,不说别的,他们住了也是住了可这房租和赔偿费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省了。

容析怕二丫头气着,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担忧的安抚着。

这时候就听外头村长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就听着随燕儿哭得稀里哗啦,就好似谁欺负了似的。

二丫头气得转头就出去了,对着村长行了一礼道:“村长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儿想让村子做个主。”

随村的村长就是庆大婶子的公公,平日里就是个和稀泥的,只不过庆大婶子与沈氏交好,他也没偏着随二,二丫头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村长还没说话,庆大婶子就走了过来拉着二丫头的手道:“你有什么事儿进去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再怎么说也是你家,好说不好听。”

二丫头看着原本孤冷的土坡上好些好事儿的都围着看,想是得了消息知道他们一家回来了,都想知道她父母户籍的事儿。

“是我鲁莽了,村长爷爷里头请。”二丫头缓缓气儿,请了村子往里去。

等着一溜儿人走了进去,那随燕儿还想跟着溜进来,却被庆大婶子拦住道:“你还有脸在这里,还不赶紧家去,等会儿还要去你家找你娘算算账呢。”

随燕儿以为村长家里不知道她的勾当,想着撒泼打滚,能抹黑随独龙一家,可眼下见庆大婶子如此说,顿时面无人色,只觉着皮都要被人扒了,吓得两股颤颤,转头就往外跑。

这下子随独龙家终于将大门关上了。

“她若是在这门口闹僵起来,就算不是你家的事儿,这话传出去了你家也不好看,不如让她回去。待会儿我再陪着你们上门讨债!”庆大婶子咬着牙说道。

父无儿

“开门,快开门啊!”

“谁啊?”花氏从里头打开门不悦的说道,跟着发现外头站着竟是自己的女儿,忙拉着她躲到一边儿小声道:“你咋个回来了呢?这要让你兄弟瞧见了,你想被卖到海边儿去啊?”

“娘!我也不想回来的,实在是大哥,那个随独龙回来了!”随燕儿头发散乱愁眉苦脸的说道:“还有随辫儿那丫头也回来了。”

“真的?她被休回来了?”花氏惊喜道:“可算是老天长眼了。”

“哪儿啊…”随燕儿原本也是不清楚的,后来往家跑的路上遇见村里人才听说好像随辫儿回来是专门接随独龙两口子去余岛的,“…村里人如今都这么传,我刚刚还瞧见她夫婿了,两人穿着绸子的衣服,头上还带着银步摇,富贵着呢!”

“什么?去余岛?”花氏原本压着的嗓子就抬了起来,之后硬憋着低声道:“这肯定是谣言,他们哪里来的钱?”

“这个谁知道呢,可是他们一家子回来了,还…还发现我和毛四儿的事儿了。”随燕儿有些难以启齿道。

“你个臭丫头!你赶紧的,你赶紧去县里找绳儿,她现在是大管家家里的姨娘了,你只要说随辫儿那个死丫头回来了,她保准会回来。随辫儿那个死丫头是个混不吝的,如果没有绳儿在,咱们都得吃亏。”花氏用力拍了女儿几下,就急着说道。

随燕儿应声,赶紧勾上鞋就往村头跑。

花氏忐忑不安的看着她的背影,之后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这时候她儿媳妇刘氏从里头出来,似有不满道:“是不是大姐姐回来了?”

“回来你个头!赶紧的,进去带孩子去,没听见那丫头片子哭嘛!”花氏把满肚子的火都往那刘氏身上撒。

刘氏撇撇嘴,也不敢顶嘴便赶紧回了屋。

花氏啐了一口恨恨道:“个不会生儿的蠢货。”

这时,沈氏坐在院子里很是歉意的看着庆大伯娘道:“长辈和你来,到没得一口水喝,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庆大伯娘很是爽朗道:“这值当什么,我看这地方也不是啥好地方,不如去我家坐坐,咱们好好说说话。”

随独龙见这家里回来连个可以靠的地方都没有,便难得先一步应下来,只说要留下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便让二丫头带着沈氏随着村长去了村子家里,自己则留在院子里将自己曾经藏好没被人发现的一些铜板以及看上去不值钱被随燕儿扔在一边,可对于随独龙来说很有意义的一些东西统统打包放到了外头车上,只等着一会儿都带走,竟是连住都不想在这村里住一晚了。

“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外头都传说是你这次要和二丫头一起回余岛去?”因着随独龙暂时没跟来,庆大伯娘就将沈氏带到她屋里去了,也好让沈氏好好歇歇,二丫头在一旁陪着。

沈氏笑着点点头,满脸骄傲道:“可不是,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祖宗祭祀,再把公公婆婆的骨灰带去余岛。”

“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庆大伯娘忍不住羡慕道,她家刚搬到无岛没两代人,比沈氏一家还要迟,甚至自家还有亲戚在余岛,如今看着闺中好友竟有机会还能回去余岛,心中难免感慨,她娘家数人到如今都无一人能够返回余岛,可沈氏只得一个女儿娘家已绝,却反倒得偿所愿。

“是啊,如今我家祖辈的心愿也可以了了。”像沈氏和庆大伯娘这样流放之人的后代,谁人不盼望回归家乡。

二丫头看着庆大伯娘和母亲两人几乎相视垂泪,忍不住撒娇道:“娘和伯娘这样,别人还以为二丫头做了什么坏事,到把两位长辈气哭了呢。”

“又是胡言乱语!”沈氏擦擦泪,白了女儿一眼笑道。

“怎么会呢?二丫头最是贴心,别说咱们村,就是咱们郡又有哪个姑娘比咱们二丫头好,若是伯娘有你这么个女儿,就是睡着了也要笑醒了。”庆大伯娘这话说的发自肺腑,曾经她一度觉着自己嫁得好,虽然沈氏嫁的也不错男人很疼她,可这个家实在太穷又没有长辈依靠,所以照顾沈氏是好心也是带着点优越感的。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啊就是会轮流转的。

里头女人们打趣聊天,外头随独龙也来了村子家里,容析陪着他将事情的始末告知村长,其他事儿他们也就不计较了,只想着赶紧定下日子开了祠堂敬了祖先,再将骨灰取了,日后这随家村不回也罢。

村长自是激动异常,他也想着开了祠堂到时候请了全村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再将事情传到十里八乡去,那随家村的名头可就大了,他这个村子可就是随家村历代最有功绩的村长了。

“不过,你娘的坟可是在你继父家里。”村长虽是高兴可也没冲昏了头脑,他可没忘记这随独龙的母亲可是改嫁的。

“他都娶了花氏了,我母亲在不在也无所谓,到是我爹孤零零的在地下,将我娘还给他两人都高兴。”随独龙从小就知道父母感情好,若不是父亲亡故,母亲不会为了养活他嫁给继父。

“这随家村说是乡亲,也多有亲戚,你继父再不好人也不在了,若是这样将你母亲带走怕是他家的亲戚不愿。”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都是嫁进门的媳妇,甭说聘礼了就说这么些年养着这母子,那随独龙的母亲可妥妥的是随老爷子的人,哪怕死了也离不开他家的坟。若是强行带走,就怕引起随家人的不满,大家都是一个宗族的,闹起来他这个村长也弹压不住。

“无妨,只要花氏他们一家闭嘴就好,再说,我女儿是圣教的人,带走我母亲那是随家的造化。”随独龙说到这点,那腰板是挺得笔直,这年头谁会为了个死人和圣教的人过不去,说他仗势欺人也好,说他不顾及亲戚脸面也罢,他就是蛮横了这么人又能把他怎么着?待他去了余岛那就是他开宗,就算是随家的旁支了。

村长显然没想到二丫头居然变成了圣教的人,之前他只听人说二丫头有了钱将父母的户籍买了,如今得知二丫头已是青玉的仙姑,心里一下对二丫头银钱的来源有了数,这些圣教的人可是有大神通的,只要能在圣教里混着,哪怕是在无岛这种地方,那也是身价不菲,更何况余岛。

随独龙越说,村长越觉着心惊,他也是看着二丫头从小长起来的,原本那黄毛丫头瘦得都看不出人模样了,别说长相不如随绳儿,就连那脾气都爆的恐怕嫁不出去,可谁知道人家不但嫁的好,运气也强,这简直就是旺全家的命数,也难怪圣教慧眼识金了。

“大林啊,大伯有一句话也是为了你好,你且听听,若是我说的对,你考虑考虑。如是你觉着大伯心有图谋,你就当没听过。”村长思来想去,还是说道。

随独龙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道:“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大伯暗地里护着,若是没有大伯一家,如今也没咱们一家的好日子,伯父言重了,还请明示。”

村长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此一别,恐怕今生再难见了。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如今你要离开瞧着是你一家子的事儿,可是你姓随,无论如何都是无岛随家村的人,你是咱们村多少年来唯一有出息的人。大林啊,你不可无后啊!”

随独龙愣愣的站了许久。

商议好了开祠堂的时间,一家子将吃的用的,全送给了村长一家还有附近曾经有过接触的邻居,没拿到东西的羡慕嫉妒恨,拿到东西的无人不是欢天喜地,拿着到处宣扬,尤其是一些余岛的吃食,他们恨不得就放在手上让全村人欣赏,这只要有人问起,他们就会将二丫头解释的背诵一遍,然后每说一句就会增加他们自己的理解,于是越说越多,也越说越神,以至于之后二丫头跟着父亲回来开祠堂的时候,都听不出她原来描述的版本了。

随独龙与容析坐上行车心事重重,容析只是将刚刚的话记下准备回家说给媳妇听。而二丫头则照顾因为疲倦睡着的母亲,行车不紧不慢的朝着外头走去。

“等等!可是大伯回来了?”行车外头忽然有人喊道。

二丫头拉开窗帘发现周围围着好些村民正围着自家拉行车的猛兽瞧,大家又害怕又新鲜,只有一个妇人穿着一身棉布裙,头上一支银一支玉两支簪子,耳朵上还挂着一对儿银坠子,说话间晃来晃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

原想着就这么不理过去,可到底这里是随家村,她只好探出头去道:“原是随家大姐儿。”

“妹妹这称呼到是外道了。”随绳儿给丫头扶着,微微扬起头,当她看到随辫儿头上的银步摇还有那露出一点点的绸缎布料时,心中那股子一直藏着的嫉恨喷然而出。

毒计

要说这会子二丫头还存着想找随绳儿不痛快的心,那绝对是她吃饱了撑的,原本之前还想到随二家理论理论也被父亲拦下了。想想也能理解,对于这么一大家子糟心的人,打也打不得骂也浪费口水,最好的法子就是一辈子不见,而这个愿望在二丫头给父母买过户籍后,就已经实现了,他们何必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动肝火呢?

“有事?”所以二丫头在面对随绳儿的时候并没有太多表情,就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只是,随绳儿却不这么想,她只觉着二丫头自从去了余岛之后,就跟野鸡上了树,鸡屁股都要撅到天上去了,如今亲戚见面竟是这个调调,这简直就是不把自家人放在眼里,明明都是一家人,这会子就不想认了,果然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贱人。

“我只是听说妹妹回来了,便想来看看,你也知道我已经嫁给你姐夫了,你姐夫家里又是半日也离不开我。”说到这里,随绳儿挺直腰杆,颇有些傲气道:“可我念着妹妹难得回家,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看你,妹妹总不好一直这样坐在车上与我说话吧。”

二丫头觉着这人简直就是歪理,当初她坑自己的时候也没说是一家人,当初她家老被随二一家欺负他们也没念是一家人,怎么这会子就是一家人了?可若是想认亲,那好歹她的父母还在车里,这随绳儿一句都没问候,反而揪着自己不放,这是对自己有多大的怨恨呢?

“实在是时间太赶,不然到县里家中天就要黑了。”二丫头淡淡的说道,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

“当真乡野村妇没有规矩。”随绳儿身边的小丫头为了讨好她,忍不住说道。

二丫头有些好笑,随绳儿还得意异常,明明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这话说她和说随绳儿有什么区别。

“是不过是家生子家里的奴婢,主人家说话,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二丫头轻飘飘的说道,她常在白府那样的人家出入,里头的弯弯道道也有所了解,像他们这些什么外跑的掌柜的,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还不是借了主家的面子只能在外头嚣张跋扈,哪怕就算存了钱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只要主家不糊涂,这些人回到府里还是和奴才一样,连个自由身都没有,就何况奴身买的奴婢了,按道理来说都是主家的下人。

那小丫头不懂那么多,可被二丫头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心中也生了怯意。

随绳儿到是被踩到了痛脚,她是确实知晓管事一家是余岛一家富户的家生子,几乎全家都有卖身契,这按照户籍来看甚至比不上她这个良家子。可那又怎么样,人家有钱,哪怕就是奴籍也是余岛的奴才,比在这无岛命短困苦的穷鬼强多了。再说了,等她去了余岛凭借她的美貌,那府里总是有老爷和少爷的。

“妹妹去了余岛这么短的时间到是懂得了不少。”随绳儿咬着牙道。

二丫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拦我可是为了去余岛之事?”

“不错。”随绳儿满面红光道:“我夫君也会坐不久之后去余岛的船只,我自然是要陪着他去的。我到是不用你伸手,可是同是一家人,妹妹也不可厚此薄彼了?”

二丫头气笑了,瞥她一眼道:“你想如何?”

“我祖父已经不在,只有我祖母还有我爹娘在,你就好意思自己带着大伯和大伯母离开无岛?”随绳儿嫉妒的恨不得眼中沁出毒来,这女人也不知道在余岛干的什么勾当,赚得那么多钱。

“我是爹娘的女儿,自然是带爹娘离开,你也是随二的女儿,那么你家这么多人自然是你带。我和你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血缘你也好意思?”二丫头再也不遮掩眼中的不屑道:“你不是说你夫君有钱有势么?找他啊,还管我要什么钱?也不怕丢了你夫君的面子。”

说完,再不理会,二丫头拉上窗帘吩咐车夫离开村子。

随绳儿脸色憋得的难看,刚想破口大骂,就见行车很快就跑远了,而这时候好些村民也聚了上来。不想让别人瞧了笑话,随绳儿假装凄然道:“不过是记恨王木匠曾经钟情于姐姐,可姐姐不是没应下婚事么,又何苦如此作践家人,哎…当真是有了钱人就变了,想来往后也记不得咱们随家人了。”

说完也不顾村里人是怎么想的,她满肚子火气的回到了娘家,一进门就见花氏探着头往外瞧。

“哟,绳儿回来了,怎么样啊,你瞧见那小贱人没有?”花氏对这个“有出息”的孙女越发巴结。

随绳儿不耐烦的说道:“见着了,我爹呢,赶紧的,说完话我就回去了。”

“是是,孙女婿可是将咱们绳儿放在心尖尖上。”花氏脸笑成一朵菊花道:“我让你娘去喊你爹了,一会子就回来。”

“好。”随绳儿看着院子里的凳子皱皱眉头,总觉着又脏又破,便宁可站着也不想蹭脏了衣服,“往后别让你大女儿去叫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可是你大姑。”花氏有点不高兴道。

“大姑?她又不是我爹的种!”随绳儿白了花氏一眼,嗤笑道:“都老女人了还站在我家看到男人就走不动道,当初都给她指明了活路了,结果呢?房子房子占不下,连几个客人都守不住,我瞧着我爹说的对,就该把她嫁到海边儿去,那里四十多的老鳏夫多的是。”

“呀呀!这可使不得,都四十多了,也就没几年好活了啊。”花氏舍不得说道。

随绳儿冷笑道:“那也有地方住,总好过如今连个窝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爹养她到老啊?”

花氏抿着嘴,不敢说了,如今家里的经济来源都是靠着随二坑蒙拐骗,还有随绳儿心情好的时候手指缝漏漏,这若是得罪了这两位,花氏自己恐怕都没人养老了。

不一会儿,随二骂骂咧咧的回来了,原本还臭着张脸,可一见女儿立刻笑开了花道:“宝贝闺女怎么想着回来了?”

随绳儿看着母亲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就气得慌,之前怀孕的时候一下子抖起来了,就连花氏都不放在眼里,可谁知道肚子还是不争气又生个赔钱货,如今自己嫁了个好人家,母亲不说仗着她的势在家里重新立起来,反而因为生了女儿越发的畏缩,真是给她丢脸。

“屋里说。”随绳儿进屋将二丫头赚了钱回到无岛还买了随独龙夫妇两个的户籍,还有一些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传闻说给父亲听,她就觉着这个家里就只有她和父亲才是聪明人。

随二越听越嫉妒,总觉着老天不厚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不到他头上,那容析是二丫头捡的,当初还没看出个头绪两人就成婚了。原以为随独龙这辈子是无依无靠,将来的财产还不都是他随二的,可谁知道人家一家子居然都要去余岛了?那岂不是说随独龙不但有钱了,寿命恐怕比他还要长的多。

这哪里是他可以忍受的,在他眼里,随独龙就是他的奴才,他的狗!

“闺女,你说,那死丫头手里还有没有钱?”当初如果将这死丫头卖了,就不会有这个堵心的事儿了。

随绳儿是随二的女儿,那肚子里的坏水儿是一样一样的,她能不知道她爹的意思,便想了想道:“肯定不会少。”

“也不知道那户籍能不能转给我们。”随二的心越发贪婪起来,他想要二丫头钱,更想离开无岛长命百岁。

随绳儿对这些一窍不通,可不妨碍她知道那户籍的价值,那东西既然值那么多钱就肯定不会作废,更何况就算作废了,只要二丫头一家子没去成就行了。

父女俩显然想到一处,随二搓着手,啐了一口双眼发亮道:“我是他亲弟弟,他要是不在了转给我也是合情合理,不行找个做个转手书。啧啧,到时候带上…”

随二看了眼女儿,嘻嘻笑着道:“当然带你娘,你祖母年纪大了,就在老家养老好了。”

随绳儿白了父亲一眼,只道:“那死丫头的东西我要分一半。”

随二原不想答应,可看女儿的脸色便马上道:“当肯定的,你是我亲闺女,我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的。”

随绳儿想着将来的情境忍不住勾起嘴角:随辫儿你个臭丫头,我到要看看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嘚瑟,到时候我会很好心的留你一命,每日送你两个铜板保证饿不死你。

世界上总有人想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谁也不能保证这肖想的后果是什么。

二丫头压根没想到自家的所谓亲戚那真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她眼下正潇洒的将父母借到自己新租的宅子里,然后检查过母亲的病情,又将曾经给予母亲的结晶要回来,重新改了代码又给母亲配了一些,在她想来只要挨过等船的日子,母亲到达余岛之后一定会很快康复,未来当真都是希望。

阴谋初显

因为是暂时住在县里,所以随独龙也没讲究的不愿和女婿住在一处,于是许久没和香喷喷的媳妇睡在一块儿的容析终究是如愿挤上了二丫头的床,整日笑容满面对岳父母也尤为殷勤,这让这段日子上门来找随独龙拉近乎喝酒的往日同僚们都是眼热的很,直夸随独龙眼光好。随独龙也不解释这个女婿是自己女儿自己找的,只是每每有人夸赞女婿,他都有些自豪和心虚。

大家都知道随独龙离开无岛之后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随独龙自己也这么觉着,所以除了每日还继续当差外,就是和槐树县的县令以及同僚小聚,有时候就连郡城的人都会特地跑过来与他吃酒,大家都不是傻子,现在随独龙虽然还只是个编制外的伍长,可人家是要去余岛哪怕以后没了差事也是个富家翁,就更别提人家有个圣教的女儿,以后指不定他们也有机会去余岛正好现在拉拉关系。

随独龙这么多年憋着气,这辈子他就只有当伍长的时候尝到点出头的滋味,其余的日子那种苦楚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提起,然而现在不同了,就连县老爷都对他有点巴结,更别提那些乡绅还有商户们,如今谁看他不叫他一声随老爷,直美得他来者不拒醉了好些天才被女儿劝住了。

“孩儿她娘,我这是高兴啊!”随独龙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忍不住道。

沈氏的身子近来被女儿调养的不错,她侧着身子看着丈夫笑道:“是是,那也要悠着点,这么天天灌酒,女儿都不高兴了。”

“他们以前都嘲笑老子,说老子没儿子说老子以后孤苦伶仃,没人养老。哈哈哈…现在呢?各个巴结老子,就想老子多看他们一眼将来能混点好处。”随独龙看着房顶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氏只是在他身边躺着拍着他的胳膊。

“没事,我好着呢,我闺女有出息,我就要去过好日子了…”随独龙越说越哽咽,他拉着沈氏的手道:“咱就要一个姑娘,将来就算我没人摔盆打幡我也不会过继儿子,不是你生的,我统统不要。”

“她爹!”沈氏回握住丈夫的手,一只手捂住脸哭了出来。

“别哭,咱们要高兴,我这个女儿顶人家一百个儿子,咱们往后坟上绝对不会没人烧纸的。”随独龙喷着酒气,傻笑着给老婆擦着脸玩笑道:“我听说余岛烧的纸都软和的多,指不定咱死了之后花的钱都比无岛的强,到时候还让他们羡慕死我们。”

“又胡说!”沈氏破涕为笑,捶了丈夫一下。

另外一间卧房里也是两个人躺在一处,只是二丫头与容析的气氛全然不似她父母,反而有些微妙。

“你说你去瞧了大夫?”二丫头瞪大了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