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哈娜哭哭啼啼的道:“我就是不想去蒙古这也有错吗?就是嫁给乞丐我也愿意!”

保泰忍着肚子里的火气:“所以你就专门找了个乞丐要气死我们一家子人?!”

伊哈娜梗着脖子,瞪大眼:“他比你们都聪明,你们少瞧不起人!”

福全气的又站了起来,拿着个鸡毛掸子要打,伊哈娜又跳又跑满屋子躲,福全喊着道:“叫人把那畜生给我捉回来,老子活剐了他!”

保泰的眼角抽了抽,看着亲爹的气力这么足,他到清闲下来,坐在了椅子上品茶,伊哈娜的这个心上人,他们一家子只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过,要去捉不知道是哪一个,连伊哈娜自己也说不准人在哪里,伊哈娜的这个所谓的聪明也不是白说,但这事情要是成了那就是侮辱人,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等到福全和伊哈娜闹的差不多,保泰一挥手:“三格格带下去,禁足!”

伊哈娜又哭又闹,福全和西鲁特氏唉声叹气,家里出了这么个活宝,也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八阿哥的马车果真只停在了隔壁的胡同疲惫的地方,岁末下去的时候八阿哥已经下了马,他打量了几眼才到他下巴的花骨朵一样娇弱的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带着淡淡的暖意:“早些回去吧,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裕亲王府还是少去的好,世子福晋时日无多了。”

只一句话,岁末就在刹那之间明白了所有,她看上去有些恼怒,眉头微微皱着,抿着好看的唇。

八阿哥眼里的笑意就浓了几分,没想到小姑娘这样聪明,他只是说了一句就完全明白了过来。

岁末认真的向八阿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您慢走。”

这一转眼又要赶人走,八阿哥几乎笑出来,他温和的点头,看着岁末走远,才翻身上了马。

岁末回去的时候科本氏已经派了马车出去接她,只是没有遇上,科本氏责备的看着她:“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额娘有多担心?”

岁末歉意的道:“听说额娘喜欢吃四喜堂的桃花酥,我特地去给额娘买了一回。”

科本氏听得岁末是专门去为自己买东西,大冬天里一颗心也暖洋洋起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替她里着鬓发:“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比她那三个臭小子真是强了百倍,难怪人人都要生个闺女才行。

岁末拿出自己买的桃花酥,陪着科本氏说了一会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洗了澡换了衣裳,听丫头们说家里的事情:“四皇子府上下午来了人,说四福晋下午瞧见大格格,觉得大格格善良聪慧,她十分喜欢,想叫大格格去陪她说话。”

肯定是因为胤禛注意到了云溪,布顺达才会有此举动,让胤禛觉得体贴暖心,离不开布顺达,那时候的布顺达对果兴阿也比对谁都好都亲昵,她都是做给胤禛看的,迷惑了胤禛的眼,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下子可如了云溪的意,岁末淡淡的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冷暖自知。

丫头们一脸羡慕,细珠却心里冷哼,不过是得了四福晋的喜欢有什么了不起,她们格格还是八阿哥亲自送回来的,只不过她们不屑于说而已,八阿哥可比那个冷冰冰的四阿哥好看的多!

岁末早早就睡下,大房这边却灯火通明,老太太那边还送来几样她压箱底的首饰,马佳氏一件一件的替云溪挑着衣裳,云溪笑着道:“您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去一趟皇子府,用不得这样的。”

马佳氏不赞同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连这里面的味道都品不出,你不是说下午的时候连四皇子也在吗?”

云溪抿嘴浅笑,一脸娇羞,马佳氏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云溪漂亮,感慨的道:“额娘的以后的好日子可就靠你了!”

云溪拉着马佳氏的手保证道:“您放心吧,女儿一定叫您比谁都风光!”

李氏仔细的洗着面颊,胤禛今晚歇在了布顺达的院子,她才有空好好的打理自己:“福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请个毛丫头做什么?咱们明儿也去瞧一瞧,看看是个什么天仙,也配这样兴师动众。”

她这样说着又烦躁起来,本来胤禛是该来她这里的,结果却去了布顺达那里,她也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为什么胤禛要下她面子。

丫头提醒道:“您这几日风头太盛,连福晋也总是退避三舍,四爷可能不大喜欢后宅里不分尊卑。”

李氏皱起了眉头:“我难道能连这些都不明白?什么时候对福晋不恭敬?”她这样说着,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影像,恍然大悟:“我说呢,福晋一会送这一会送那,她这是坐不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她以为她在爷面前刻意的抬高我贬低自己,我就没有对策,哼,也太小瞧人了!”

太后勒着抹额,穿着件羊皮褂子,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沉重。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惠妃叹息的道:“臣妾是不想参合这些事情的,还要惹的您心里不高兴,但是明明知道又不来说,那就更不应该,孩子们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以草率,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幸福。”

“轻扇有哪点不好,他老八就这么不乐意!”

惠妃忙解释道:“谁说孩子们不好?您别急,您就没瞧出来老九心里一直惦记的是轻扇?老八若是贪慕虚荣,心里不喜欢也照样娶了轻扇,您高不高兴?他这样子才叫做负责任,对他也是对轻扇,年纪小的孩子也没个定性,过些时间也就忘了,这婚事上若是不妥当吃亏的还是女子,老八以后最多就是将喜欢的姑娘收到府里,对那个姑娘也会愈加的亏欠,还不是委屈了轻扇。”

惠妃说的入情入理,太后心里还是不舒服:“那叫我的轻扇怎么办?她得难过多久?这事情叫老八自己去跟轻扇说,我是开不了口的!”

这就是松口的意思,不会太过干涉,惠妃笑着道:“老八这几日要去保定,时间上可能比较忙,等到他从保定回来,一准来跟轻扇说!”

太后就淡淡的,也不再想提这事情,只是还交代惠妃:“轻扇的事情你也给操个心,我们轻扇,以后一定嫁个更好的!”她们也是有骨气的人,既然人家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不愿意,太后是怎么也不会同意把轻扇嫁过去的。

惠妃连声答应:“您放心,我一准帮轻扇挑个好的!”

惠妃出了太后的慈宁宫出了一身的汗,长出了一口气:“这个老八一天到晚给人出难题,走,去看看良妃,她可得补偿补偿我。”

云溪随着领路的侍女向里走去,步步都是熟悉到心跳的景致,她有些紧张的呼出一口浊气,向布顺达的正院走去,那蜿蜒又熟悉的游廊她曾走过无数次,只是那时候的她是福晋生不出儿子特地推出来的一枚棋子,重来一次她要荣宠一身!

胤禛刚从衙门回来,路过梅林瞧见个姑娘穿着大红的大氅,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踮起脚尖在嗅梅花,她笑着说:“我还是喜欢绿萼梅,闻起来更清香好看,您呢?”

胤禛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脑海里都是死去的果兴阿的样子,她就是这样穿着大红色的大氅,抱着心爱的小兔子,笑着问他:“我还是喜欢绿萼梅,闻起来更清香好看,您呢?”那些久远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让他神智都有些不清楚,果兴阿,他嘴里喃喃的说,站在树后的布顺达看见了胤禛,笑着行礼:“爷回来了。”

云溪好似受惊一般,一下子垂下了头,胤禛就刚好看见她眼里惊慌失措和清澈,他深吸了一口气,挪开了眼微微颔首:“在做什么?”

“钮钴禄姑娘说她喜欢梅花,所以我带她过来瞧瞧。”

布顺达一定不知道,云溪深知胤禛的一切喜好,甚至知道胤禛每日下衙的时间和毕经的路,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曾经听说过这是胤禛最难忘的景象,而这一切布顺达都不知道。

胤禛的手指微微弹动,好像克制着什么,半响才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容貌虽不相同可喜好气质实在过于相像,这世上是不是有转世一说,他的果兴阿又回来了?

云溪所表现出的乖顺和柔弱让布顺达非常满意,就是前来望风的李氏也对其貌不扬的云溪不屑一顾。布顺达喜欢听话老实又有些笨拙的人,更喜欢替胤禛分忧解难,云溪怎么会不明白,她给别人看到的也只是她想要别人看到的。

夜里胤禛宿在了书房,这让布顺达心气很顺,在她悄无声息的努力下,李氏这几日也被下了面子,就着明亮的灯火,之画正在给她修指甲,她同身旁的赵嬷嬷说着话:“你瞧今日的这个钮钴禄氏怎么样?”

“样貌不行,性格乖顺老实,但是奴婢却觉得她看不透。”

布顺达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有什么看不透的,爷又看起来有些上心,她这样的以后到了府里也好掌控,要进来一是跟李氏做对,在一个也叫爷知道我的贤良淑德,无可替代。”

赵嬷嬷见布顺达心意已决,就不好在多说什么只是道:“这事情您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

这一夜宿在书房的胤禛彻夜难眠,果兴阿死在血泊里的样子,他至今没法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没有看来,八爷已经在为娶岁末布局了

恶毒

年前的北京城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雪,云溪同四阿哥府上一下子来往密切了起来,整个府上的人几乎都巴着云溪说话,连老太太尼珠氏也不止一次的说,云溪是要大富大贵的,对于这些岁末充耳不闻,她帮着科本氏料理年货也并不知道八阿哥去了保定赈灾的事情,丐帮那里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岁末便又花了银子买了些东西,叫细珠找了人送了过去。

丐帮的总部比较简朴,但也绝对颠覆一般人对丐帮的印象,外面看起来也是个殷实的人家,帮主张晨撩起蓬乱的头发和长胡子,将个鸡腿塞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瞧见食盒里还剩下一根鸡腿就吩咐一旁的弟子:“给我儿子留一块!”

正说着话就瞧见儿子张越走了进来,张晨眯眼笑道:“乖儿子又去哪呢?叫你打问的事情你打问的怎么样了?这女菩萨今儿又送了东西过来,看来是十分看重的!”

张越也就十五岁的样子,看起来斯文的像个读书人,张越也是被当做少爷一般养大的断文识字,能文能武,他哼哼道:“这么好找你怎么不去,要派我去!”

张晨啐了一口:“老子是帮主,哪能什么事情都做!”

张越翻了个白眼:“少摆你那臭架子,我可不稀罕,这两天我没空,过几天在说!”

说着就往出走,张晨气的在后头跳脚:“反了天了你!”

一旁的副帮主裘万刀看见张越出去才凑到张晨跟前去:“您这是做什么?那个女菩萨找的人我到觉得跟大少爷像的很,您这样不跟大少爷说实话,难道不怕大少爷以后怪您。”

张晨眼里的光就暗淡了下去,这才有了人到中年的沧桑:“刚捡到他的时候他都快冻死饿死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硬把他拉扯大,现在有个人说是要找他,我就告诉他这些,我心要多难受,我这辈子除过对越儿对谁都没有上心过,他自己既然不记得,那就在等等,在等等.....”

裘万刀想这不就是大少爷常说的自欺欺人么?不过要是他只怕心里也会不忍心的。

热闹的庙会上有人在身后大喊,张越眯起眼转过了身,就见伊哈娜大喊着跑了过来,张越叹了一口气,在原地等她:“郡主殿下,我就是个穷乞丐,你干什么总缠着我?”

伊哈娜瞪大眼:“我说了我是要嫁给你的。”

张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只手搭在伊哈娜的肩膀上,凑近她,看着伊哈娜从脸红到脖子:“难道小爷没告诉你,不喜欢你吗?”

伊哈娜爱极了张越这样坏坏的样子,觉得心尖都颤抖了起来,说话也不利索:“没,没什么,我喜欢喜欢你就好!”

说好的高大上呢?郡主怎么可能是这样?

张越无语望天,片刻之后忽然转身,疾走起来,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伊哈娜抿紧了嘴,握住拳头:“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你跑不掉!”

康熙四十三年的新年对岁末来说格外的与众不同,她第一次收到丰厚的红包和新年礼,随着科本氏走亲串巷,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过年的喜气,下午回家一家子人又聚在尼珠氏的院子陪着尼珠氏说笑取乐。

云溪的待遇直线上升,因为布顺达给钮钴禄府上送来不少新年礼,尼珠氏亲昵的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爱怜的抚摸,:“我们大丫头越长越标志,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又叫丫头拿来了自己的首饰盒子叫云溪挑两样,云溪含笑推脱道:“您这是做什么?我额娘也给我预备了不少,我们孝敬您还来不及,怎么能收您的东西!”

又孝顺又体贴,尼珠氏笑的脸上好似开了一朵花,越发坚定的要云溪挑两只,云溪推脱不了只好勉为其难的拿了两根,尼珠氏为了表示自己是公平的,又叫岁末来挑,岁末就随意的挑了一只简单的玉簪。

云溪看着岁末笑的高傲,长的漂亮又有什么用,以后照样要仰仗她,她这样想着越发的志得意满,那个长久的压着她的四福晋,这一次也该变一变了。

岁末自始至终都淡淡的,对于布顺达欠她和她家人的,她是必定会要回来的,在发现云溪的异常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打算,这一次云溪这个有野心有计谋的女人是布顺达自己招惹上的,以后也该尝到自以为是的苦果了。

初春的光散落在岁末的身上,照的她白皙精巧的面颊和纤细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和淡然似仙。

保泰近日对国柱非常的客气,这让国柱有些受宠若惊,回来跟科本氏说,科本氏仔细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岁末?”

“这个也不好说。”他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半响又道:“大侄女跟四爷府上亲密,大哥近日反正不怎么轻松,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大哥难道也不说一说。”

提起这个科本氏就冷哼了一声:“你没见大嫂,那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说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是人家四皇子也已经有了福晋,云溪进府最多也就是个格格,竟然也能高兴成这样,不嫌臊得慌!”

国柱笑了起来:“我瞧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科本氏就哼了哼。

国柱安慰道:“岁末是个好孩子,若有好机缘最好,若是没有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副嫁妆,花不了多少,多个女儿以后老了也多个亲戚走动。”

科本氏不乐意的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就是在想富贵我也有我自己的心!”

国柱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明天还要去王府,你也早点歇下。”

科本氏又嘟囔了几句,才进了内室。

与八阿哥同行去保定的还有康熙的内线,康熙坐在乾清宫书房的热炕上,看着内线的奏表,一直微微颔首,八阿哥的表现颠覆了他以往对八阿哥的认识,凡事亲力亲为,做事公正到位又留有一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重臣们去处理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让他这样满意。

李德全从外头进来道:“皇上,八阿哥来了!”

康熙笑着道:“叫老八进来。”

八阿哥穿着皇子的蟒袍,进来行礼,康熙不自主的打量了几眼八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年轻的儿子已经这样的沉稳练达,尚且年轻的面庞有良妃五分的影子,生的俊美非凡,又一贯的温和知礼,要不是良妃出生太差,也许会是最抢手的皇子,想起良妃求他的事,康熙嘴角就挑了挑,难得良妃愿意主动跟他说几句话,他将夸奖的话吞了回去,开口就成了质问:“听说你不愿意轻扇,到看上了别家姑娘?”

八阿哥认真又毫不避讳:“是这样的,求皇阿玛成全。”

对于八阿哥的直接康熙还是很欣赏的,语气也软和了一些:“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好家世的福晋不要,到要个一般的,那姑娘长的美?”

“确实也美,但更重要的是儿臣喜欢,至于家世,儿臣觉得没必要考虑,儿臣已经贵为皇子,不需要福晋来锦上添花。”

哪个儿子不是挣着抢着要找个家世好的福晋给自己添加助力,他们都有野心,康熙心里很清楚,在太子势弱的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八阿哥这样坦荡磊落,竟然让康熙一时间感慨万千,看着八阿哥的目光就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信任和喜欢:“要是朕不答应呢?”

八阿哥跪下磕头:“求皇阿玛成全!”

“你是铁了心了?”

“是,儿臣是一心的!”

康熙沉默不语,乾清宫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香炉里的香烟袅袅升起,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八阿哥依旧跪的笔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康熙向来喜欢勇敢又敢作敢当的人,八阿哥心里很明白,他知道该怎样拿捏分寸,上一世血的教训才让他看透了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阿玛。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终于叹息了一声:“你从小到大也没求过朕什么,既然你这么坚决,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朕就成全你。”

八阿哥脸庞都亮了起来:“儿臣谢皇阿玛。”

不管怎样,终究是喜事,康熙叫八阿哥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你额娘吧。”

八阿哥才刚刚走了,康熙就叫李德全传了吏部尚书敦拜,八阿哥自己不在乎,不等于他就不在乎,皇子福晋的娘家怎么能太差,那不是打他的脸么!

敦拜来的很快,惊讶的听着康熙吩咐:“就这个钮钴禄国柱,你给朕想办法,等到选秀结束怎么也应该是个四品的官职。”

这让敦拜很为难,为什么突然要提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国柱,什么样的四品的官职合适?这些都完全没有头绪,但皇上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因为是过年,赏了他几碟子御菜就打发他出了宫。

春寒料峭,敦拜打了个哆嗦,真是过年都让人觉得塞心。

康熙能这么快同意,是八阿哥做了多方面工作的原因,太后只要不是强烈反对,作为孝子的康熙就不会将这事情看的太重,他又刚立了功,正是康熙高兴的时候,此时处理这件事情也算是事半功倍,而他所算计的另外一件事情应该也应验了,皇上爱面子,不会叫他的福晋出身太差,自己特意提拔的官员应该会更关注一些,但愿国柱不会让他失望。

八阿哥淡淡的垂眸,修长有力的手里夹着一个黑子,侧脸坚毅又棱角分明,他将黑子落下,抬眸而笑,刹那之间仿佛春风拂面:“先生输了。”

八阿哥说的话让岁末对孟佳氏立时没了一点好感,连去裕亲王府上都不大喜欢,但国柱承蒙裕亲王府照顾,过年的时候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走动走动,她便看起来懒洋洋的。

马车上科本氏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今天瞧着没精打采?可是哪里不舒服?”

岁末轻摇了摇头:“就是不大想去,觉得心里不喜欢。”

面对科本氏岁末在很多时候还是流露着真性情的,在科本氏身上她享受着难得的家庭的暖意和母亲的爱。

科本氏看她难得的小孩子样子,原因也不问,将攒盒里的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不去也不行,你就在忍忍,我们早些回来就行。”

岁末便立刻笑了起来,亲昵的挽着科本氏的胳膊:“还是额娘疼我!”

科本氏又何尝感受不到岁末对她的依赖和亲切,觉得心里软绵绵的舒服,笑着拍了拍她。

孟佳氏比前一段时间更虚弱了许多,出来了一会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岁末跟其他一起来的几个格格在院子里说话,只希望时间能快一些,她去了一趟官房等出来,带路的小丫头就换了人,恭敬的向她行礼:“世子妃请格格过去。”

岁末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决定还是过去一趟,孟佳氏可能是要透话给她,她也该表明自己的立场才行,她便点了点头,随着丫头一路来了孟佳氏的院子。

也许是因为女主人无心打理的原因,连院子里的腊梅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稀稀拉拉,门外立着的丫头满面愁容跟这新年的气息也不大相符。

丫头打起帘子岁末自己走了进去,细珠只能等待外面。

屋子里的帷幔并没有拉起遮住了大半的光,看起来晦暗不明,岁末皱起了眉头叫了一声:“世子妃。”

没人说话,静悄悄的一片。

保泰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一身酒气,外面的门嘎吱一声闭上,就算是岁末在淡然也忍不住骂娘。保泰看起来不清醒的很,见到有人站着就以为是丫头,摇摇晃晃往跟前走,岁末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一矮躲到了桌子底下。

可是没想到醉酒的人会这样执着,保泰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话不停的翻找:“岁末?刚刚明明在这里的呀?”

岁末尽量缩小自己往里躲,冷静的观察四周,大门肯定是出不去的,外面一定被人锁住了,也许可以试试窗户,如果不想办法早点出去,一旦被人发现,那她就只能嫁给保泰,更何况谁知道醉酒的保泰会做出什么,真不知道孟佳氏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出这样的损招!

岁末蹲下身子慢慢的往窗户跟前挪去,保泰到底喝多了酒眼睛也看的不清楚,走向了另外一旁,岁末松了一口气,猛的站了起来,大步向窗户走去,窗户果然没关,她一把就推开,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让她精神一怔,隐隐的能听到有人说话,她迅速站上了凳子,站上了窗台,差一步就能出去,一只脚腕却被人大力的握住,岁末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转身就看见一脸迷离的保泰正在看她:“孟佳氏说我喜欢你,我还不信,没想到做梦也梦到了,我的心里......”

找茬

岁末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回事,只听得保泰低呼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就松开了,而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很快抱下了窗台,整个人都蜷缩在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仰头就能看见个坚毅的下巴。

正在说笑的女眷们走了过来,若是躲的不及时,这会已经被人发现了。

虚弱的孟佳氏走在最前面,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又看起来格外的决然,如果她算计的没错应该是八阿哥看上了岁末,所以保泰才会这么干脆的退出,不管到底有没有成事,只要叫保泰坏了岁末的名声,岁末就只能嫁给保泰,皇室是不会要名声不洁的人的。

可孟佳氏大抵独独没有算到岁末是不愿意的,她以为这样岁末会感激她给了自己这样的荣华富贵,以后也会对她的妞妞好。

她叫那几个太太去了一旁专门招呼客人的抱厦,自己进了屋子,守门的丫头就站在了一旁,如果保泰敢反对,她就叫了人来看,叫他不愿意也要愿意,这一辈子她唯一一次在保泰面前这样强势。

可进了屋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情景,她转过月亮门就看见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保泰,不自主的惊呼了一声。

因为保泰的晕倒孟佳氏的院子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八阿哥顺利的带着岁末从后门走了出去。

直到了层叠堆积的假山旁,岁末的呼吸才平顺了下来,她自然的收回了被八阿哥握着的手,想要行礼表达谢意,至于八阿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孟佳氏院子这件事,她并不感兴趣。

八阿哥却忽然转身看向了她,那一贯温和带着浅淡笑意的脸庞,此刻却因为生气忽然凌烈了起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就敢这个时候一个人往孟佳氏身边跑?要是我晚来一步你知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的关心和在意太过浓烈,生气的丝毫不做假,岁末到怔了怔,她活了几百岁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的关心过她,就是以前的胤禛也不曾这样过,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又新鲜又舒服,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起如两弯月亮,长长的睫毛翘起,像黑色的蝴蝶,红唇弯着像绽放的最美的玫瑰。

八阿哥满身的怒气好像是突然就不见了踪影,无奈的笑了起来,里了里她鬓边的碎发,无限的包容和温柔:“好了,只要你高兴就行,这些事情都有我。”

岁末扬起头,眼睛清澈又明亮:“那我的丫头在哪?”

八阿哥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你往前走就能看见。”

岁末就欢快的向他道谢,向前走去,果真看到了瑟缩的细珠。

人跟人的感情有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以前岁末觉得极其遥远又不真实的人,此刻却忽然鲜活明亮了起来,让她觉得温暖又格外高大,她觉得认识八阿哥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等到岁末走远,八阿哥的眼神就阴冷了下来。

保泰直到第二天才清醒,孟佳氏自己却因为过于劳累旧病复发。等到保泰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看孟佳氏就觉得格外的厌恶,他看着床上已经不剩多少力气的孟佳氏,语气里也充满厌恶:“我真是看走眼了!”

面对这样的孟佳氏他在说不出别的什么话。

孟佳氏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在没有一丝力气,她不能放任她的妞妞不管的,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没多久保泰继妻的人选就定了下来,却是她最不希望的出身高贵的瓜尔佳锦绣,只等着孟佳氏咽气,她同保泰撕破了脸皮,保泰便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她。

孟佳氏哆嗦着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求着丫头替她请了锦绣,见到锦绣整个人都从床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磕头:“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只求你以后善待我的妞妞,我就这么一点心愿,别无他求!”

孟佳氏额头上的青块触目惊心。看的锦绣心惊肉跳,和丫头合力把孟佳氏抬上了床,草草的说了几句就匆忙离开,即便是要嫁给保泰,孟佳氏将自己的头磕成那样,好像她在保泰将死的妻子面前做了些什么一样,让她心里格外不喜。

日子就一下子飞快了起来,春日越来越浓,换掉棉袄穿上了单薄的春衫,人也觉得格外轻爽连心情也轻快起来。

保泰的妻子孟佳氏比历史上早了几个月去世,而福全又突然病势沉重起来,裕亲王府好似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云里,不见一丝光亮。

钮钴禄府上的人都要为孟佳氏戴孝,还要哭灵三日。

因为八阿哥善后,裕亲王府发生的事情,科本氏并不知道,只是哀叹孟佳氏年纪轻轻就去世。

之前有消息说裕亲王世子看上了岁末,不过又听说还是定了历史上的瓜尔佳氏,云溪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带着自信的笑,她就知道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岁末也许还是同历史上一样进了胤禛府邸,但这一次有她在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这个妹妹还是落选安安稳稳嫁人生子的好,这种隐约掌握着一切的感觉,让她越发的向往权利和地位。

这一次无论轻扇怎么哭闹太后也没有妥协,而且格外的坚定:“做女人就要有骨气,他既然心不在你这里,你就是落到土里他也不会看你一眼,你们的婚事哀家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