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看起来心情不错,好像也不在意岁末对她的无视。

外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夜里并没有夜宵,不过是几块点心,劳累一天,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很快都进入了梦乡。

给哪个皇子定谁,其实都早早的就有定论,不过还需要在走一遍过场,在看一看,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一般都不会有大变动。

这一次从八阿哥开始,一共有六个阿哥需要福晋或者侧福晋,所以这一次的选秀也格外引人注目。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洗漱吃饭,云溪到底老道三言两语就跟那些年轻的秀女打成了一片,不少人又看她得管事姑姑的看重,都开始亲切的叫她云溪姐姐,吃了饭换了衣裳就要过初选,这个时候并不用见宫里的大人物,大家等在御花园里五六个一起进去叫老嬷嬷和姑姑们检查身体。

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万春亭上五彩的琉璃瓦,年轻的女孩子们站在一处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十阿哥躲在假山后使劲的看了半响转头见十四阿哥嘴里叼根草,站着一动不动,就不高兴起来:“你这是给谁摆样子呢?你不是要来看吗?怎么又不看了?”

十四阿哥看起来高深莫测:“我在用心看!”

十阿哥嘴角抽动了两下,又转过了头,嘴里念念叨叨:“你瞧,那是不是那个明德家的女儿,长的还不错,挺漂亮的。”

十四阿哥一听,这才急了,挤到十阿哥跟前:“哪里?哪里?我瞧瞧!”

看了半响也不过一群人头,什么也看不见,转头去看,见十阿哥正咧着嘴笑,露着一排雪白的牙齿,他就冷哼了一声。

有选完的秀女一个个出来,十个一组向外走去,有没有过初选全凭这些宫人们一句话,秀女们直接回家等消息,大概也就是四五日之后就会出结果。

康熙站在高处刚好看到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的身影,他冷笑着同李德全道:“瞧朕这两个好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李德全笑着道:“那是因为两位阿哥还年轻。”

十阿哥一脚将十四阿哥给踹了出去,十四阿哥直接跌到在了一个秀女的脚旁,那些女孩子们都惊呼着跑开。

康熙忍不住咳了一声,在看不下去,摇着头慢慢走远。

十四阿哥跌倒在那女孩子脚边,女孩子惊讶的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他,直看得十四阿哥红了脸,那女孩子才娇笑着躲开,却不似别人那样羞怯或者惊慌。

惊动了管事的太监都出来给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行礼,十四阿哥干咳着起来,整理着衣裳,目光却一直追逐着那女孩,十阿哥装模作样的吩咐了两句就拉着十四阿哥小跑着走远。

直到走到僻静的地方,十四阿哥看着湛蓝的天问十阿哥:“你说那个就是舒舒觉罗氏,员外郎明德之女?”

“没错,就是,我跟管事的太监还确认了一下。”

十四阿哥忽然就期待了起来,额娘说给他选的侧福晋就是员外郎明德的女儿,舒舒觉罗氏。

云溪和岁末刚好也混在人群里,撞见了刚刚的闹剧,有过上一世的经验才知道这一次的老嬷嬷们对她们有多客气,可见上头有人所起到的作用,她们轻轻松松的出来,比起那些愁眉苦脸泫然欲泣的姑娘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大家都向外走去。

云溪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同岁末说着话:“两位阿哥可真是有趣。”

岁末只是淡淡的笑。

她们进去的早也出来的早,这会还不到晌午,回去刚刚是吃饭的时间。

钮钴禄府上的马车就等在外面,她们才刚刚出去就有下人迎了上来,细珠和美玉各自围着自己的格格,有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捧上了一攒盒的干果点心还有一壶香醇的热茶,都是小姑娘喜欢的零嘴,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云溪笑着站了出来,温和的同小太监说话:“是谁叫你拿过来送给谁的?”

她的目光鼓励又满含期待。

小太监恭敬的道:“这是送给府上岁末格格的东西。”

云溪的笑意就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或许是因为过于期待,脸色也很难看。

细珠立刻就笑起来,挤到了跟前,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家里有两个格格却偏偏要送给我们格格,这不是要气坏别人吗?”

小太监道:“八爷怕二格格路上无聊,所以特地送了吃食过来,若没事,奴才就先退下了。”

竟然是八阿哥送的东西,为什么胤禛就没有,这会在想当时进宫的时候的情景,只怕也是八阿哥而不是胤禛安排,她不过是沾了岁末的光!

维持了一天的好心情,顷刻之间就荡然无存,云溪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又带上了笑意,只是却过于阴冷,似笑非笑的看着岁末:“二妹妹好福气呀。”

岁末抿唇而笑,像一朵娇羞的花,并没有理会云溪,而是朝着小太监颔首:“告诉八爷,他的心意我都明白。”

接受要嫁给八阿哥的事情之后,这一切好像都自然起来,并且很容易被八阿哥传递过来的甜蜜和快乐感染,让她的心情愉悦又轻快起来。

云溪当先上了马车,却没想到回头在看岁末却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她叫美玉去问,美玉进来吞吞吐吐的道:“说是八阿哥特地给二格格安排的马车。”

没有外人,云溪的脸色就在没有好起来,手指都捏的咯咯响,同样被阿哥所喜欢,胤禛和八阿哥胤禩区别可真是大,不过她转念又想起胤禩往后的下场和她以后的荣耀她心里又舒畅了不少,她的胤禛是干大事的男人,才不会像胤禩一样整天围着女人打转,可她看着外面那辆明显比自己的大了一倍的马车,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良妃才刚刚吃了药,她穿着浅色半旧的衣裳,青丝垂了一半,干净清澈不见一丝杂质,见从外面进来的胤禩脸上的笑意真实又明快,她便也跟着笑起来,叫胤禩在他身边坐下:“遇上了什么好事,也给额娘说说。”

胤禩叫下人将他新折的牡丹插在花瓶里,问了良妃的身体:“您觉得怎么样?”

良妃笑看着他,满目慈爱:“额娘觉得现在的你真好。”

胤禩笑看着良妃:“不管怎样也还要您觉得好,额娘要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欢喜。”

良妃掩唇轻笑,看的出很高兴:“只要是你喜欢的,额娘都会喜欢,改日额娘也见见这姑娘。”

胤禩微微颔首,不知道觉竟也期待起来,他当然更希望岁末能得她额娘的喜欢,而岁末也会如他一般孝敬喜爱他的额娘。

德妃翘起带着玳瑁护甲的小拇指,端起清茶品了一口,觉得味道偏淡了些,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唇色红艳精致,看的出用心描画过,十四阿哥坐在左面,胤禛坐在右面,她看了一眼胤禛,眼眸里是暗淡的光:“你福晋为了个小丫头在我跟前求了好几次了,本来我也不想管,不过你终究是我生的儿子,不管你待我怎么样,我却不能失了公正。”

胤禛站了起来,垂着头,并不能看见他面上的神情:“额娘言重了,儿子心里一直敬重您,无论什么时候您都是儿子的亲生额娘,这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德妃挑着嘴角笑了笑:“行了,不要说什么体面话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要的那个姑娘,我帮你留下了。”

胤禛又行了大礼:“多谢额娘。”

德妃便淡淡的摆手:“好了,你回去吧。”就好像在例行公事,干脆直接。

大理石的地面走起路来若是拿捏不好会有清晰的响声,胤禛却走的悄无声息又格外笔直,身后的十四正大声说着什么,他好像根本听不到,只听得到德妃格外包容的声音,这个世界与他而言少有温暖,即便是母亲和兄弟也没有,那个曾把温暖带给他的女子也很快消失,他被遗弃在黑暗里,像个伺机而动的窥探者,搜寻那可怜的温度.......

结果

尼珠氏几人都是经过选秀的人,知道这事情劳心劳力,岁末和云溪回了家里,大家都不问两人情况怎么样,只叫先洗了澡吃了饭在好好的睡一觉。

等到晚上,一家子人才坐在一起问起宫里的事情,岁末并不大开口,基本都是云溪在说,尼珠氏的屋子灯火通明,连丫头也听的格外认真。

“.....应该有人提前打了招呼,宫里的嬷嬷太监们待人特别亲切,也没有怎么为难,和颜悦色,管事的姑姑还特地跟我多说了几句,说我不错......”

这一次云溪学聪明了,也不说是谁打了招呼,但说的话却不自主让人联想到胤禛身上,觉得应当是胤禛替云溪说了什么。

尼珠氏和马佳氏的目光就热切了起来,大家都笑着捧场,好像将八阿哥如何将岁末送回来的事情遗忘了一般,说起来就是云溪自己也只认为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八阿哥最多将岁末娶做格格,又不如胤禛府上对她一般热切着紧,所以大家理所当然淡淡的。

科本氏心里可不这样想,她觉得她的岁末怎么也该是个侧福晋,她便也不屑于同尼珠氏和马佳氏交谈,只是坐着听。

大家兴致不错,直到深夜才散去,尼珠氏却还睡不着,坐在炕上叫丫头翻看她的首饰盒子,看了半响才睡下,自己心里琢磨,两个丫头谁的都不能少,首饰不够时新,这几日就要叫人新打几套,就是二丫头不够争气,那也不能亏待了。

尼珠氏那里国柱的话也很少,好像一直在琢磨什么,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只剩下他和科本氏的时候他才一面换衣裳一面低声说了话:“我心里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说,咱们可能想的都不对,岁末应该是内定的八福晋。”

科本氏坐在床上惊讶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国柱:“你莫不是在说梦话,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

国柱脸上的表情很郑重:“我这也不是乱说,本来也不想同你说,但是又怕你做的不够周到,你看着吧,等到选秀结果出来,我这官还要升一升。”他说着话起身吹了灯,叫科本氏在床上躺下,他也一并睡下,外头的月色一直倾泻了进来,他的目光和声音都柔和了起来:“说起八阿哥,大家的评价都非常好,我自己也见过两次,实在是个谦和有涵养的人。”他顿了半响又接着道:“原本我想着就在京城混一混,现在我想,还是要干出些成绩来,我打算去走走王爷的路子,看能不能外放做个地方官,只要岁末在位置上,我肯定还能回京城,我也不能给孩子拖后腿,到时候实实在在的干出成绩,叫别人也说不上闲话。”

国柱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科本氏才算真的信了,她抚着跳动的极快的心,声音还有些颤抖:“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国柱笑着揉了揉科本氏的面颊:“外放可能要吃些苦头。”

科本氏立刻道:“你这是什么话?只要咱们一家子在一起,能有什么苦的!”

国柱便将科本氏揽在怀里:“行了,我知道了,早些睡吧。”夫妻这么多年,他们很知道彼此,话不用多说。

马佳氏看着丫头侍候着凌柱洗漱完了,上来侍候他宽衣,凌柱看上去一直不怎么高兴,马佳氏试着问了一句:“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

凌柱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能有什么事?!”听起来还是很责怪的。

马佳氏便也不高兴起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了一旁:“说起来自己的闺女能被皇子看上那是天大的荣耀,老爷这样一脸的不高兴摆给我们娘俩看吗?那不如就去跟四皇子府说一说,我们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就叫这事情这么样算了!”

凌柱也冷了脸:“我因为云溪的事情在王府里天天受排挤,我回来也没说什么,你到比我还厉害,你们既然这么能耐,用不着我,那不如就自己过自己的去!”

他说着抓起袍子大步走向了外面,向前院的书房走去,家里人人高兴,只他实在高兴不起来,连马佳氏也因为女儿得势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起来,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人不喜。

他书房里侍候的丫头芊墨最是文静,话不多最爱抿着嘴浅浅的笑,她大抵看到凌柱的心情不好,也不说话,只是轻柔的给他按摩,帮他舒缓。这冰凉的夜色里,凌柱从芊墨身上才感受到了一丝女人的柔情,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看到这个已经二十二岁的丫头丰满的胸脯高高挺在他的面前,以往从没有别的念头的凌柱在此刻却对芊墨生出了异样的情愫.......

初选的结果下来,岁末和云溪几乎毫无悬念的通过,云溪在外面结识的几个大家格格请了云溪过去玩,云溪忙得不可开交。

保泰做了亲王,锦绣也成了王爷福晋,日子忙碌又充实,却还一直惦记着岁末,又从保泰那里得了一些消息,特意叫下人接了岁末过去玩。

保泰和八阿哥一向亲厚,岁末觉得自己应该去,郑重的收拾了一番,还带了自己的做的几样点心。

锦绣梳着两把头簪着大红的绒花穿着宽边的旗袍亲自接了岁末,她看上去气色不错人也圆润了一圈,自做了王妃身上的气度越发雍容,身旁也是前呼后拥,非常气派,岁末行礼,锦绣笑着一把拉起了她,非常的亲昵:“你这丫头,到在我面这样客气,可是见外了。”

岁末抿嘴笑道:“这不是王妃气派太足,把我这小丫头给震慑住了么!”

锦绣便爽朗的笑起来,一面问些岁末的事情一面向里走,她并没有住在孟佳氏以前的院子,如今住在了王府的后宅的正院,屋子阔气又宽敞,带有抱厦和游廊,占了不小的面积。

下人们行动之间恭敬有礼,可见锦绣驭下有方,她们两个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自在的说话,还总有下人来请示。

“给太妃的太医现在去请吗?”

“您看看,这是晌午的菜单。”

现在王府的后宅大权都在锦绣手里,这可真是个能干的姑娘。

岁末笑靠着靠枕看着她:“我怎么瞧着你这里忙的不得了,我今日来没打搅你?”

锦绣回完了下人,笑着转头看岁末:“怎么,嫌我没招呼周到你。”

岁末就撅了撅嘴:“瞧你现在厉害的,还不兴叫人说两句。”

锦绣笑着捉住岁末在她脸上拧了两把:“到底是谁厉害?别瞧你长的细皮嫩肉人也漂亮,我可不是那谁,会心疼你。”

岁末笑着躲,一面又去扯着锦绣的衣裳,屋子里娇笑声不断。

“王爷!”丫头们惊慌的行礼,没想到保泰会忽然出现。

锦绣也吓了一跳,她往常在保泰面前一贯的端庄,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她慌张的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又去整理衣裳:“王爷怎么现在回来了。”

岁末就显得不紧不慢的多了,她发丝有些散乱却更多了几丝妩媚,面颊也格外的红润诱人,衣领有些散了,露出一截子白皙的脖颈。

锦绣忙着打理自己,并没有看到保泰落在岁末身上的目光。

保泰的声音格外的低沉,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石榴都结了果,用不了多久就会成熟:“今日没事我就回来的早一些,没想到你这里有客人。”

锦绣已经站了起来,丫头给保泰到了茶水:“太妃这两日身子不好,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保泰好像没有听到锦绣话里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看向了岁末:“你阿玛在翰林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打算?”

听到保泰说起了正事,锦绣就不好多插嘴,坐在一旁听着。

岁末看见保泰总感觉不大自在,垂着眸一脸的淡然:“听我额娘的意思,我阿玛想要外放,干出点事实。”

岁末的疏离太过明显,保泰的声音也生硬起来:“没想到你阿玛这样有想法,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岁末就不想在说话,屋子里一下子沉默起来,气氛尴尬又古怪,锦绣也觉得不大自在起来,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岁末的手:“我同妹妹去园子里走走,爷有什么事就忙吧。”

帷幔还垂着一半,保泰站在没有光的阴影里,看着岁末纤弱的背影渐渐走远,刚烈的眉毛皱着,唇微微抿着,露着一个脆弱的弧度,直到失去才明白自己的心有多看重,多么痛的领悟......

远离了保泰,岁末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园子里传来小姑娘的笑声,下人们叫着:“大格格。”

锦绣停下了脚步看着孟佳氏留下的女儿妞妞,怯怯的停下来看着她,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保泰的生母将妞妞要到了自己的身边,将这个才一岁多的小姑娘养的已经一身的小家子气,她原本也能管管,只是想起孟佳氏临死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就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只是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带着岁末走远。

王府的荷花开了满池,锦绣和岁末还没过去就有个姑娘蹦蹦跳跳一路走了过来,颠的那头上的发钗晃悠悠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见了锦绣就缠上来,挽住胳膊撒娇,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直转,看起来满肚子的鬼主意:“嫂子,我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心慌的难受,要是在这样下去我怕我早早的就要闷死,您就大发慈悲,叫我今儿出去出去吧,我保证早去早回,不惹是生非。”

岁末认得这是三格格伊哈娜。

锦绣被晃的头晕,摆着手道:“姑奶奶,你这话都给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要做什么,这事情莫说太妃不同意,就是你哥哥也不同意,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吧!”

伊哈娜鼓着脸颊愤愤的从鼻子里喷气,转眸看见岁末那双大眼睛又一亮滴溜溜的转起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我看着就心里喜欢,不若姐姐邀我去姐姐家里玩吧!”

岁末被逗得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扶额的锦绣:“格格真是客气了,等到选秀结束了,若是太妃还有福晋都同意,那格格就来我家里做客。”

伊哈娜一下子垮了脸,蔫蔫的不说话,小模样看的人怪心疼的。

锦绣笑着牵了她的手:“行了,你不是说闷吗,那就跟我们转转吧,省的你又是这样一副可怜样。”

有了伊哈娜相随,一下子就热闹了很多,这个格格没什么架子又古灵精怪,让气氛也格外好。

岁末从王府回去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云溪也才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她今日去见的是未来的十三福晋,两个人关系已经很密切了起来,姐妹相称,真是难得了云溪的手段。

云溪对于岁末这种硬往晦气的人身边凑的举动似乎觉得很有趣看戏一般,高傲的笑着同岁末打了招呼,进了二门临分别的时候,云溪忽然笑着道:“姐姐给你一句忠告,以后少跟八阿哥有关的人打交道。”

她看似好意,又好像分明就是在嘲笑岁末的愚蠢。

岁末就笑了笑:“姐姐说的这么笃定好像知道些什么?能掐会算吗?当日在庙里姐姐不是说命数也是不一定的吗?怎的今日又说起这样的话,是好是坏不到最后不见分晓。”

云溪勾着嘴角笑了笑:“算了,当我没说。”一面说着渐渐走远。

细珠在她后面冷哼:“大格格现在看起来可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凭的什么。”

凭什么?凭她重活了一回,凭她是弘历的生母,可这都是以前的事,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云溪这样一副笃定的模样,在她看也可笑......

复选

初选结束,秀女的人数少了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人还会在淘汰一部分,而这些会被淘汰的人也不过是作为可能的侧福晋或者格格妃嫔的人选入围,算是意外之喜。

盛夏之时,御花园里的荷花满池绽放,煞是好看,岁末和云溪这一组十个复选的秀女被带到了荷花池边,即兴作诗作画刺绣弹琴都可以。

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的是良妃德妃还有惠妃三人,大家各自都有目标,这个不言而喻。

云溪几乎毫不犹豫的选了作画,因为胤禛喜爱与佛家有关的荷花,上一世她费尽心思练习画荷花,已经练出了一定的造诣,那么多年下来,这手上的功夫并不是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可以比拟的。

岁末决定刺绣,在这个年代人们更看重的还是女子的品德,女子的刺绣可以登大雅之堂,是评判女子四德中妇功的一项,刺绣占不小的比例,在说刺绣还要描花样这也考验绘画的功底,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一幅刺绣,这本身就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良妃远远的瞧着岁末拿笔勾勒,荷花池畔的她虽一身青衣,简单质朴,却流露出别样的风韵,是这一群姑娘中最美的一个,看的良妃眉眼之间都是笑,惠妃笑着打趣:“瞧你笑成这样,想必心里很满意的!”

良妃点头认同:“我就觉着老八的眼光不错,看在眼里都觉得舒服,你在看那一群秀女就她一个选了最难的刺绣,瞧她气度沉稳应该是很有把握,这就已经非常难得。”

德妃也不自主的看向了岁末,指点道:“你们说的就是那个姑娘?我也觉着不错,人看着都漂亮。”

因为良妃的格外低调,德妃和良妃往常的交集并不多,也很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岁末德妃总觉得有种亲切感,比胤禛看重的那个云溪看在眼里让人舒坦的多,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柔和。

良妃因为德妃的话,对德妃报以笑意:“姐姐能这样说,可见那孩子确实不错。”

亭外荷花绽放,亭内的气氛尽然格外的和谐。

先交上画作的是云溪,管事的太监立刻捧到了亭子里给良妃三人看,大家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点头,惠妃唏嘘道:“没想到是个兰心蕙质的姑娘,这样的荷花算的上是大家之作了,别人只怕在比不过的。”

德妃就淡淡的:“不过空有其表而已,谈不上大家之作。”不喜之情溢于言表。

惠妃也只是笑笑,就在没言语。

岁末果然交的最晚,良妃一直耐心的等着,等到岁末做完,她叫太监将岁末也一并带了过来,离得近了越发觉得这姑娘眉眼长的精致好看,唇色红润,皮肤细腻,带着一种超越了年纪的淡然,越看越耐看,有种婉约的温柔纤细美。

她笑的亲切,仔仔细细的打量岁末,又叫岁末坐下说话:“怎么想到做刺绣的,你瞧别人都完了。”

良妃的美出乎岁末的意料,干净纯粹,连眼神也柔情似水,几乎是种神圣不可亵渎的美感,她的眼睛也如胤禩一般带着蓝色,但她的蓝色更浅更明显,五官也比较立体,让她美的与众不同,岁末现在才忽然觉察出,良妃和胤禩的俊美是带着易于汉族血统的美的,大抵良妃的先人有外族之人。

“因为心里比较喜欢,也希望自己做的东西能得几位娘娘的认可。”岁末回答的听起来中规中矩,可良妃却听得格外喜欢,希望别人认同,是因为岁末也希望能够入选,努力想要嫁给胤禩,这样的两情相悦是良妃最希望看到的。

德妃瞧了瞧岁末的刺绣,忽然道:“这可是地道的苏绣,外人学不到。”

这就说明岁末确实做的好,这苏绣还是岁末做鬼魂的那几年跟在绣庄的秀娘身边没日没夜的学的,那时候日子太单调,只剩下这是事情打发时间,却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日。

“我就瞧着这简简单单几笔将荷花的风韵全都勾勒了出来,这可比刚才的画有味道,我算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了。”惠妃笑着道。

不过一只荷花在风中独立,其他荷花都叫突出的一块石头挡住,却叫人联想到了满池风骨傲然的荷花,这石头看上去锋利凌烈又烘托出荷花的细腻高洁。

这便是在这一群秀女中拔了头筹的意思。

良妃就越看越满意,牵起了岁末的手:“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岁末便只是浅浅的笑,淡然又不失恭敬,举止言语拿捏的都非常好。

云溪和其他的秀女站在不远处,只能耐心的等着,直到看见岁末从亭子里出来,才听得太监宣布她们可以下去休息,云溪看上去很想知道岁末在亭子里跟良妃都说了什么,她笑着走到了岁末的身边,试探的道:“你怎么在亭子里待了那么久,我瞧着良妃娘娘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应该很喜欢你吧?是不是没少夸你?”

岁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溪:“姐姐不但火眼金睛还是个神算子,说的一点不差,良妃娘娘很喜欢我,拉着我的手问了我半天的话,说我才貌双全。”

云溪听着心里格外不舒服:“听妹妹这意思,难不成以后还是个八福晋?”

岁末就只是高深莫测的笑,在不多说一句。

云溪心里就越来越没底,不知道良妃是不是承诺了岁末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轻扇为什么不来找岁末的麻烦,她自己现在不好随意动手害怕坏了她的大事,但轻扇怎么能这样悄无声息,这实在不像这有名的八福晋该有的样子。

轻扇当然恨岁末,在她看来要不是岁末忽然出现,她绝对会和她的八哥哥双宿双飞。八阿哥找她好好谈了一次,和颜悦色,也非常有耐心,轻扇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繁茂的绿荫,似乎还能听到八阿哥的声音:“......说句实在话,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以后你若成家立业,谁敢欺负你,我必不会放过,但人跟人的情分都经不起折腾......你这一次没有伤到岁末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若还有下一次,你我便连兄妹也做不成.......”

轻扇忽然站了起来,恨恨的将窗子关上,守在一旁的丫头吓的打了个哆嗦。

她像个困兽一般,不停的在原地转圈,太后怕她出去惹事将她关在了慈宁宫,宫里的宫女都没人敢跟她说话,有人在窗外轻声的呼唤,轻扇眼睛一亮,猛的打开窗户:“九哥!”

九阿哥翻墙进来,沾了一身的泥,狼狈不堪,他却好似浑不在意,朝着轻扇猛的摆手,示意她不要喊:“别说话!”眼里闪着喜悦明亮的光。

轻扇兴奋的几乎跳起来:“好九哥,快放我出去,你只要放我出去,我就喜欢你!”

九阿哥眼睛一亮,好像忘了轻扇之前如何的说谎,如何的嫌弃鄙夷他,还是一脸的宠溺,致死也不离不弃的模样:“没问题,九哥带你出去!”

我们总是这样,有个人卑微的待你好,愿意放弃尊严的时候,我们不去在乎,任意的挥霍着这难能可贵的包容,等到有一天挥霍殆尽,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太后坐在榻上念佛,宫女轻声禀告了轻扇被九阿哥带出去的消息,太后就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这傻丫头什么时候能够醒悟,愿意跟老九这傻小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康熙特地将岁末那一组秀女的所做的东西调了过来查看,乾清宫里同坐的还有几位大学士和几个阿哥,太监是将云溪和岁末的东西单独放出来的,康熙粗略的看了其他秀女的东西几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岁末的刺绣和云溪的画上,笑着对下头的马齐还有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和胤禛胤禩十三阿哥几个道:“你们也瞧瞧这两个,没想到这一届的秀女里还有这样的才女,瞧瞧哪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