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滋涵只听得到自己耳边,一声比一声放大的心跳声,没有任何干扰的介质与声响。

他的脸庞上也还是挂着她最熟悉的笑容。

他坐在她家的餐桌上,正面对着她的父母,刚刚还自如闲适、融洽温馨。

她本以为她听到的会是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征得她爸爸妈妈的同意,完成从男朋友到未来丈夫这一个过渡。

早在他出现的这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无论这未来有多艰难、多漫长,她都总会在他身旁陪着他去完成。

可他现在说的话,就像是永远的别离前最后一次赠言——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甜好几章的人有预感到要被暴打一顿了……不许打脸!不许打脸!!渣桑要换新场景了~~浪漫之都巴黎!!势必要给你们看动人心魄的视觉情感盛宴~~期待否?!当然,也是时候放我们家唐二货粗来欢乐一下了~

小丸子的爸妈其实还是很开明的,所以花轮同学在这一方面的阻碍不大,至于其他方面,类似太子等……现在开始展开了~~

昨天晚上第一章的h被人举报、锁住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很糟糕,谢谢所有安慰我的孩儿们,我很爱你们,多谢还好有你们懂我、愿意陪我,无论如何随情所欲是不是我写的最后一本,我会完完整整地写完给你们看的。

晚上8-9点左右二更,求表扬~

28第二十八章

客厅里没有人再说话,容滋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眸色浅微地闪烁着。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带涵涵去了法国回来,只要我和涵涵爸爸不同意,你就会跟她分手对吗?”李莉沉默片刻问道。

封卓伦淡笑着点了点头。

容滋涵见状,手上的筷子啪一声掉在了桌上,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容城在一旁全程看着,这个时候清咳了一声,温和地开口道,“小封啊,我觉得就这件事情上来看,我和涵涵妈妈的意见都不能来左右你们。”

“无论恋爱结婚,都是你和涵涵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最后觉得好或者后悔的都是你们自己,我们提供的只能是意见,而不是决定。”

中年男人的声音沉稳柔和,容滋涵却听得心里越绞越紧,半响推开椅子起身,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上楼回了卧室。

封卓伦看着她消失在复式二层的身影,带着笑的眸色里寸寸沉暗。

李莉没有说话,对上侧前方丈夫的目光。

夫妻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莉便没有再对封卓伦多说什么,转身也上了楼。

餐桌旁只剩下两个男人,容城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今天正好有人送了珠宝过来给涵涵妈妈,你正好做这个的,跟我来看看。”

书房里还摆着阿姨刚刚泡好的龙井,容城背着手走进卧室里,从柜子里取了一个盒子出来,放在书桌面上。

封卓伦也收起了平素玩世不恭的不羁,轻轻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珠宝取了出来。

是一串做工上好的项链,由一块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绿色宝石拼接而成,宝石外围是浅金色镀边的。

“衬伯母确实很合适。”他半响把项链放回盒子里,抬眼朝容城笑了笑,“我觉得涵涵和伯母长得很像。”

英俊的男人说话时却不由自主透了丝几不可见的柔意,容城看得分明,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其实我和涵涵妈妈很早以前就知道涵涵是因为瞿简去的香港。”容城喝了口茶,“我们心里疼她,但也太了解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去和她说明,二来我们觉得从小她在我们身边长大,没有吃过苦,觉得让她自己去闯一闯也好。”

“涵涵妈妈这次从香港回来,其实一直睡眠都不大好,她很担心涵涵,担心涵涵在香港的八年经历的事情会把自己的真心磨损耗尽、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困难。”容城不紧不慢,“其实我也一样,而且我也很清楚,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她,不可能永远去帮她挡风遮雨。”

“你们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了。”封卓伦目光动了动,“涵涵很爱你们。”

他的长公主从小被呵护得这样好,长成他这样喜爱的模样,都是因为生长在他这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拥有的温暖家庭里,被父母用真心疼爱。

他羡慕,更感到为她百般庆幸。

容城放下了茶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怕从前她懵懂的时候喜欢瞿简,也和现在对你不一样,涵涵是我的女儿,将心比心,纵使我现在还并不了解你,但我能看得见你不是不喜欢她。刚刚你说的那些话,如果是因为怕我和涵涵妈妈阻拦,那你大可以收回。”

“不是。”他看着容城的眼睛,神情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伯父,我知道如果是涵涵喜欢的人,你们哪怕再不满意,也会为了她去接受,但是我那样说,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当她的丈夫。”

“那你从香港连夜赶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容城也微有些疑惑。

“伯父,您就当我是年轻气盛,憋不下这一口气吧,如果不来这一次,或许就像死一样难受,现在逞能完了冷静下来……”他这时沉吟片刻,朝后靠到沙发背上,笑着闭了闭眼,“带她去了法国回来,我不会再耽误她了。”

“涵涵和你们想要的都会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我不是这样,所以没有了我,她在你们身边,还是会像去香港前一样,没有任何忧愁,生活得安好如意。”

容貌这样好的男人,闭着眼睛笑得漂亮而写意,仿佛是在说着令人喜悦、齐美的好事。

天际渐渐暗沉下去,渐渐完全遮掩笼罩了整个城市,如同也在做着最后的谢幕。

**

封卓伦从房里出来,合上门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容城没有再对他多说些什么,只是随意聊了聊,末了还嘱咐他今晚先在容家留宿。

李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他正坐着看电视,沉默了一会,站在不远处平静地对他说,“毛巾、牙刷杯子浴室里有,一楼拐角的地方有两间客房。”

“谢谢伯母。”他朝李莉点了点头,绽开了一个笑,“您早点休息。”

李莉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忍,不再停留地走进了卧室。

整间偌大的房子里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他这时关了电视机和客厅里的大灯,慢慢朝楼梯上走去。

她的卧室门掩了一半,整个房间的灯已经全部关上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封卓伦轻轻推开门,就看见她正安静地侧卧在床上,身上卷着被子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床边的地上放着还没合上的行李箱,里面零零散散已经基本放满了东西。

窗户没有关紧,他走到窗边把窗户牢牢关上,回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她的头发前两天才刚刚修剪过,这时留到长及肩膀的地方,软软的发质在月光下泛着极好的色泽,他禁不住俯身过去伸手轻轻揉了揉。

“你出去。”她背对着他,尾音轻颤地微微开口道。

他目光闪烁地看了她一会,这时却躺下来伸出左手臂,从后抱住她的细软的腰肢,慢慢舒展开来,一分分收紧。

鼻息间尽是身后他身上的味道,身体相贴,背靠着的是他的胸膛,只是简简单单这样一个动作,却让闭着眼睛忍了很久的容滋涵鼻头微微有些泛酸。

“去法国的飞机是中午的。”他的呼气萦绕在她耳垂旁,语气淡和,“我明天会提早叫你起来,你再把东西整理好,嗯?”

“你不是已经都想好了吗?”她这时开口道,“还问我做什么。”

一室安静里只听得到窗外风声卷在窗户上发出的轻响,静谧的天地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只有他和她。

“我们在那里开始,就应该在那里**地结束。”沉默了一会,她的声色愈加平静,“我现在回了S市,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你既然没有为我们的未来考虑过分毫,那确实应该留给别的人来考虑。”

封卓伦在她身后浅浅“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夜色越来越深,耳边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起来,容滋涵睁开了眼睛,眼角慢慢滑过一丝水渍。

每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睡眠时间,总有一方要来面对另一方熟睡时的背影。

而从最初到现在,从来都会是他来面对她的背影,哪怕感情再颠沛之时,再聚少离多之时,只要一起入睡,他也没有忘记给她这一整夜八小时的完完整整。

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终究选择的还是他们的曾经。

曾经相遇,曾经相爱,曾经……在彼此的生命里。

那么最后一次,她分崩离碎的最后一次,她听他的,无论哪里、无论多远。

既然无缘,只能无憾。

香港的夜依旧绚烂,怪光陆离,山顶豪宅区却格外幽静。

阿严穿过走廊敲了敲书房的门,隔了两秒轻轻转开门把推门进去。

罗曲赫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手上把玩着一个老式的古西洋钟表。

“太子。”阿严走到罗曲赫身边,微微躬身道,“钟氏在政府这一块的明暗线已经全部收拢起来。”

见罗曲赫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钟小姐下午的时候刚刚醒转过来,精神还不是很好,医院方面依旧让她留院勘察。”

“嗯。”罗曲赫这时转过身,将钟表放在桌上。

他一身丝绸睡衣、精致典雅,配上他面冠如玉的脸庞,真正是毫不张扬地奢华到了极致。

“钟氏商界的这一部分也正在收拢过程中,筹集的资料我都带了过来给您过目。”阿严沉默了一会,突然低声问,“刚刚看到又有一批医生进了大宅,封夫人……?”

“情况不怎么好。”罗曲赫撩了撩唇,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黑发人送白发人,倒是真的要应验了。”

他侧脸上似乎还带上了丝似明似暗的哀忧。

“我今天去私人飞机停机坪看过了飞机的检查,没有问题,后天香港的天气也适合起飞。”阿严恭敬地说。

“去哪?”他揉了揉太阳穴。

“法国。”阿严腰身弯得更低了些。

罗曲赫“哦”了一声,这时把钟表递给阿严,微微笑着道,“表停了,拿去修一修,不然我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得那么快了。”

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

连收网的时间都已经到了。

**

法国。

11个小时的飞机两个人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出了关一路向前,容滋涵一直微微蹙着眉,提着行李箱步履放得很慢。

封卓伦走在她前面不远处,正用流利的法语和身边坐同一架飞机的几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美人说话。

他声线低压慵懒,说法语甚是好听,字腔圆润的口音朗朗,惹得几个大美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得分外灿烂。

“伦哥!”出了机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吼吼地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尼玛急死我了,老子车都坏了,半路还打电话叫车才折腾过来的!”

封卓伦和几个法国美女说了再见,这时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再回过头面对唐簇,“那你让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坐在行李箱上你驼我们?”

唐簇翻了个白眼,娃娃脸瞪得气鼓鼓的,也没顾忌等会会被怎么修理了,“走到一半抛弃我的人你怎么还那么嘴贱!涵宝,快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贱人!”

容滋涵本来脸上的神情就不怎么好看,这时被他这么高分贝嘹亮地一吼,突然捂着嘴弯下腰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封卓伦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了,眼锋一带就扫到了唐簇,唐二货见状更是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就像只跳蚤一样地从地上跳起来、立刻朝封卓伦拼命摆手,“这孩子绝对不是老子的!”——

29第二十九章

封卓伦收起了刚刚散漫的表情,这时将自己手里的和容滋涵的行李都丢给唐簇,嘴上抽空回道,“孩子是谁的都不会是你的。”

二货同学瞬间就悲愤了,捂着脸痛哭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人家……人家还是生得出儿子的!女儿,女儿也生得出!”

他嘤嘤着,容滋涵面色却更差了,吐了一些还弯着腰不停地在干呕,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封卓伦用纸巾小心擦了擦她的嘴,把干净的纸巾递给她,一手轻轻揉着她的背,将她的头发用手顺起来揉着,弯腰微微蹙着眉看着她,“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来的?”

“涵宝!”唐簇这时也抓到了重点,凑过去贼兮兮地笑,“小丸子要有小小丸子咯!我要做干爹!我要做干爹!”

“爹你妹,生子男,找水去。”封卓伦伸手一挡,漫不经心地把他的脑袋推开。

容滋涵难受得话也说不出,呕得眼眶都有些泛红了才微微直起身一点,勉强道,“是飞机坐得不舒服。”

“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他看着她追加了一句。

“不关你的事,你大可放心。”她接过这时买了水跑过来的唐簇手中的矿泉水,扭开瓶盖漱了漱口,“怀谁的都不会怀你的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怀我的孩子?”封卓伦微微一笑,“我在你里面也不是没留下过,还不止好几次。”。

她本来人就不舒服,听得一下子就上火了,刷的伸手把水瓶往他身上扔。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瓶子,走近一步看着她说,“怎么?你意思让我在这里留?”

唐簇在一旁听着他们战斗模式全开的状态,战战兢兢了将近一分钟,极其微弱地举了举手、撒腿就跑,“我……我先去叫车,你们……你们慢慢留。”

“那我现在就可以回S市了。”她对着封卓伦笑了笑,“我人现在也到过法国了,算是完成你的不情之请了,那么回去之后我们就不是男女朋友了,这样可以吗?”

他看了她一会,突然不由分说就一把扣住她用力拉到机场外一个柱子的拐角,扣着她的下巴狠狠亲了下去。

唇舌间纠缠几乎狠辣撕咬,她心中积郁的临界点终于迸发,用了力把他一把推开。

“口腔里那种味道你都亲的下去,洁癖症是饥不择食了,还是想在分手前再多占一点便宜也好?”她话语不由分说地就甩了过去,一双眼睛亮而灼地瞪着他。

封卓伦却没有再说话,俊美好看的脸上一瞬间也再没有了平时一贯的散漫,眉眼间片片俱是阴郁。

两人站在原地无声地对峙了一会,那边唐簇已经打电话叫了住在离机场不远的法国朋友开车过来,这时握着手机走到离他们两米的地方停下,虚弱地开口道,“我说两位……要直接去医院检查一下到底怀没怀上吗?”

“当然要。”

封卓伦立即开口堵了容滋涵的话,神色恢复了些,撩唇浅笑,“我倒是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当爸爸。”

她人不舒服着,也不再想和他争,铁青着脸甩手就往前走去。

法国医院的办事也确有效率,没过多久**就拿着报告出来了。

等在长椅上的唐簇当先一步就上前劈手夺了报告单,跟自己怀了孩子似的兴冲冲地就念报告结果。

自己的身体容滋涵最清楚,她从头至尾都平静地坐在位子上,连眼皮都没抬一抬。

“……我当不了干爹了……”唐簇这时把报告单递给封卓伦,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半响嘤嘤了起来,“我的小小丸子……我的小心肝……”

封卓伦接过报告单看了看,这时对上坐在对面的人的目光。

“信了吗?”容滋涵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口中平静地道,“真是让你失望了,你当不了我孩子的爸爸了。”

他眼眸动了动,纤长的手指一动、将报告单“撕啦”一声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