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命令已经快马传到了各乡镇,这二人不露面也就罢了,若是露面必然逃不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哈哈,算你们机灵,走吧,去和贾五爷交差。”

就在玉瑾然正打算和杨若兮好好“探险”之际,耳边却是清晰的传来话声,就像是响在身边。杨若兮倒是知道这必然是有人就在空间附近,也就是她二人进入空间的地方说话,瞧玉瑾然面上的表情,好像也生出了疑惑。

“这也是梦?”玉瑾然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突然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叫道:“爷就在这里,有种抓了爷去啊!”

“你吵什么吵!”杨若兮被他突来的抽风吓得好不容易站起来坐上旋转座椅的身子差点又重新跌倒在地,不禁扶额喝道:“你在这里面叫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玉瑾然也不叫了,转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杨若兮。

杨若兮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人玉瑾然本来都疑神疑鬼的,自己倒是送上门去了,面对玉瑾然她总是会失去最基本的冷静。只好费力的圆道:“我试过的。”

“那这究竟是梦还是真的?”玉瑾然干脆也学着杨若兮搬了一根旋转座椅坐到她对面,抓住了话头不打算放。

“怎么说吧?你那边情况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几次陷入昏迷就会进入到这里,这里面的东西可以随意触碰使用,有的还能带到外面去;但有一点很不好,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会以昏迷做为开端,特别是出去的时候,莫名其妙后脑勺一痛,再醒来就是外面了。”

这样的说辞正是杨若兮根据玉瑾然的情况半真半假编造出来的,一经出口便换得玉瑾然频频点头:“可不是,我两次都是这样进来的!这么说这儿你已经很熟悉了?那你见过别人没?”

“见过啊,就是我师傅!”杨若兮干脆找了个一劳永逸的借口,“我师傅说这个东西叫‘空间’,一般人可是没办法进来的;而且进入这地方的人要是将所见所闻告诉了进不来的人他也就永远都别想进来了。”

玉瑾然想起他曾经和艾敬轩说过一次,幸好艾敬轩以为他是中邪了,现在他能够进来第二次,证明这个叫“空间”的东西对他还是有几分宽容的;美滋滋的想了想,突然脸色一变,面带忧色的打量了一番杨若兮:“你在株洲经常昏迷吗?难怪这么瘦。”

“…”说实话,杨若兮依然不习惯玉瑾然跳跃性的思维,但他脸上写满的担忧不可否认的让她心里一暖。

“你放心,以后跟着爷,一定把你养得胖胖的。”玉瑾然一副“你的身体我负责”的拽样,看得人想磨牙。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杨若兮已经懒得和这混人争论,干脆转移了话题。

方才两人可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那个“贾五爷”不就是一个跑船的管事吗?怎么会惊动得各个城镇都帮忙抓他们。

“哼,早知道就该把那两个该死的狗奴才直接打死丢在水库里喂鱼,也免得现在被人家倒打一耙。”玉瑾然说的便是被他砸碎了膝盖骨的贾三和贾五,听外面那些人的意思,该不会真的被人家恶人先告状了吧。

杨若兮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言简意赅的定下了两人接下来的行程:顺着河边逆流而上,去昆仑山下集合。

玉瑾然似乎对任何结果都不在乎,也或许说一直无所事事的他觉着现在有了生活的目标,杨若兮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你说你来过这里几次,那你一定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填饱肚子吧?爷都快饿死了。”

“小玉子,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难道还指望我侍候你用饭?”杨若兮顺手操了个纸杯塞到他手里:“我口渴了,帮我倒水。”

这样的命令在船上玉瑾然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接纸杯的动作倒是挺自然的,只是站起来转了个圈圈又回到杨若兮面前:“哪里有茶壶?”

正说着,他的肚子传来了一声雷鸣般的响声,让他白净的脸上瞬间就变得血红,既像是掩饰又像是辩解的发火将纸杯放到了桌上:“我饿了,也没力气了,你先做饭给我吃。”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两人的身份打了个颠倒,杨若兮才不会继续惯着他的坏脾气。

一挑眉,凤目也跟着往上扬,幽深的眸中有一种自信慢慢升起:“要么你自己弄吃的,要么就继续饿着。”小样儿,到姐的地盘上了还敢嚣张,惹急了我让你直接“晕出去”。

就是这种眼神,玉瑾然只要看见杨若兮的这个挑眉动作便会止不住脊背一阵发凉,所有的辩驳都好像被死死的压回了肚里,理直气壮的脖子也一下子缩了回来,略略委屈的嗫嚅道:“君子远庖厨。”

“你是君子吗?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忍心让我做活儿吗?”杨若兮打了一棍子没忘记给一个甜枣:“其实这里的东西很好弄,你要是实在饿极了可以泡面吃。”

杨若兮指了指刚才被她拉得乱七八糟的一箱方便面,“那个看到了没,你拿两盒,从那里撕开,然后将里面的料包全都撒进去,放开水。哦,开水就在我手边,现在你先帮我倒水,我教你怎么放水。”

左右听外面的动静还要忙活大半天,不如先教会玉瑾然做基本的杂务吧!顺道的,杨若兮想起了工作间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一团乱麻,多了个免费劳工,何乐而不为呢。

玉瑾然一方面出于杨若兮的yin威,一方面也是好奇这儿的每一样东西,在杨若兮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指挥下成功的放好了一杯开水送到杨若兮手边,又自己泡好了两包泡面,趁着等待泡面泡好的时间,他东摸摸西看看,满眼的好奇。

“小玉子,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吗?”杨若兮施施然喝了一口热水,将嘴里的方便面味道给压了下去,不管多久没吃方便面她也不习惯这个味道。

想起前世小时候看别人吃方便面满口生香时曾经有一个很宏大的愿望:长大后一定要天天顿顿吃方便面,那得是多幸福啊!结果刚刚打工那两年为了省下钱送到孤儿院去报恩,她真的吃了近两年的泡面,这才知道小时候的愿望实现了是有多悲催!

玉瑾然很想像以前回答别人那样傲气的来一句:“当然没有!”可事实告诉他,这珠宝店内的每一样东西他都看不懂、摸不透,还等指望杨若兮教导呢!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别理这个总是堵得他说不出话的笨女人。

杨若兮这么排揎他的目的也就是想换来片刻清净,让她好好冷静想一想怎么解决前往昆仑河这几日的吃穿住行,总不成一直靠打晕玉瑾然行事吧?万一把他打坏了怎么办?人好歹好心好意的帮了自己一路。

玉瑾然这时候已经摸到了博古架上的一个音乐盒,看着式样和穆清风送给洛舞蝶的如出一辙;柜台里还有不下十种孔雀造型的簪子、手镯、步摇什么的,神情便变得有些奇怪。

“小玉子,你的面好了。”杨若兮面不改色的招呼了一声,有些事情她不想给谁解释。

玉瑾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了悟和讥诮,转身之际已是恢复如常,捧着发烫的泡面纸盒,拿着手中的塑胶叉子不知道如何下手:“这盒子上的人不是拿着筷子吗?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东西,这是叉子,比筷子好使唤。”杨若兮没多说只是拿了叉子给他做了个示范。

玉瑾然恍然大悟,有样学样挑了面条他的问题又来了:“这男人是谁?为什么他的画像会印在这盒子上面?还有墙上那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这东西叫广告,你刚才不是一看就知道这是面条吗?还有墙上那女人,你没看到她身上的首饰都闪闪发亮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铺子里卖的是什么。”杨若兮喝了一杯水,精神又好了许多,也有闲情逸致解释了两句。

“哦!”玉瑾然点了点头,大口吃下了叉子上的一卷面条,鲜香麻辣的味道差点没让他将舌头一起吞下去,扬了扬手里的叉子,不禁赞叹道:“难怪这男人吃得这么香,这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只是怎么没那男人吃的那种大块肉?”说着,叉子已经将泡面给翻了个遍。

“我也知道我做的饭菜味道不好,那今后的饭菜都交给小玉子动手了!另外,你要是觉得泡面滋味还不错,那你顿顿就吃这个吧。”杨若兮还有个难言之隐,憋得她心情很不爽,谁知道玉瑾然这混人还来火上浇油。

“吃这个也不错啊!”玉瑾然浑然不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碗泡面,连汤也没放过,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盒,“你不也吃了吗?”心里说不受伤是假的,杨若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泡了面吃也不叫他一声,分明就是有私心。

第301章 童言无忌

吃完了泡面,玉瑾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摸摸肚子,眼神开始四处游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杨若兮忍耐了这许久也几乎到了个临界点,咳了咳压下心里的尴尬,维持着面上的一本正经,对玉瑾然招手道:“小玉子,扶我去那边屋子。”

她指的是右边那道小门,开门的右手边便是卫生间,三四步的玄关走过便是一个只有几个平方的小厨房,她的目的地当然就是卫生间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忍得可真够久,膀胱都快爆炸了。

“行了,你就在外面等我。”杨若兮见着抽水马桶后那股子尿意更是汹涌澎湃无法抑制,就算是全身发软也突然像是有了力气,飞快关了门,姿势虽然狼狈,速度却是不慢的冲向了马桶。

玉瑾然高挺的鼻梁差点被卫生间的门给撞平,正想问两句之际便听得里面传来“淅淅沥沥”水珠落玉盘的声响,顿时瞪圆了双眼,不但面上绯红,估计全身都变成了红色。他想,他不用问也知道了这间小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这声音对同样憋着尿意的他简直是个折磨。

“杨若兮,你快一点。”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消失,玉瑾然情不自禁的伸手擂起了房门。

杨若兮自己倒是想快,可刚才为了节约时间将身上男装直接一脱到底,现在想要一层层整理好对她手脚发软的状态来说还真的是个极大的考验;听玉瑾然的催促抬头又正好对上化妆镜中皮泡眼肿、披头散发、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白一块的自己,吓得以为见了鬼,刚拉到一半的裤子都被吓得直接扔到了地上,低头一看,颈脖上,手脚上竟然都沾着黄的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心里一阵恶心。就算她不是那种太讲究的美女,但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的。

于是!她直接对门外捂着下/身,夹紧双腿的玉瑾然喝道:“催什么催,再等一刻钟。”说着就打开了热水龙头,开始一层层剥开这古代繁复的男装。

那厢玉瑾然被这残酷的一喝气得直拍门:“你还要干什么?爷也要上茅厕。”

“又在我面前充老爷,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待会儿要是我发现你管不住那东西随地大小便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割了它。”杨若兮想着自己这丑陋至极的一面竟然被这小子看在眼里,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杨若兮,你还是不是女人?”玉瑾然哪里和人说过这些,他的毒舌其实都是为了掩饰,说道起来他却是抵不过越来越放开的杨若兮,处处落在了下风。

杨若兮心思一动,抹沐浴乳的手顿了顿:“我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不是女人?小玉子,不如我们结拜吧,我收了你做弟弟,也免得这次之后别人拿这件事抹黑你。”

杨若兮真心觉得玉瑾然这人抛开毒舌并不坏,有时候还单纯得很可爱;她自己不说历尽千帆,但接连经历了夏远和穆清风这两个如出一辙的渣男,她的心已经累了,根本不适合单纯如稚子的玉瑾然,他适合更好的。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里面水声太大,她并未听到玉瑾然的回答,甩了甩头,在化妆镜的水雾上抹出一巴掌空地,对着镜中重新露出白皙面容的自己用口型说道:“钱才是最稳当的老公。”

洗好了头发和身体,许是药效时限过了的原因,她的身体总算恢复了正常,可换上了浴室里粉色的浴袍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头发太长!顺和朝的人可都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一头秀发除了修修尾部的分叉可留了十多年,长发及腰算什么,她是长发及膝。

往日就算是在株洲也有秦妈妈和小米帮着洗头并用干爽的棉布一缕缕的擦干,如今她该怎么打理?无奈洗都已经洗了,只好又找了毛巾缠着,准备到外面柜台底下那吹风吹干。店铺中全是女性员工就这点好,打理全身的器具几乎一应俱全,其中这电吹风可是必不可少的大件。

刚刚打开门,迎面便差点撞上捂着鼻子端着泡面盒子的玉瑾然。

“你干什么?”杨若兮下意识的看向泡面盒子,微黄色的液体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杨若兮忙不迭的让到了一边:“倒进马桶里去赶紧摁马桶上面的那按钮冲水,盒子也扔到垃圾桶里。”

这样还不够,杨若兮干脆转身又进了浴室,找了夏远没穿两次的浴袍指给玉瑾然看,又开了热水,“你也洗个澡。”

玉瑾然眸中的惊奇就没断过,但藏在惊奇之后的疑色也越来越浓。

杨若兮的头发刚刚吹到没水滴往下流时玉瑾然便穿着浴袍别别扭扭的走了出来,好在他看到杨若兮的穿法并未穿错,只是他的个子要比夏远略高,浴袍穿着下摆刚刚盖住他的膝盖,露出毛茸茸的小腿肚来。

杨若兮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干脆放弃继续打理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将半干的发丝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取了一对佛手钗固定好,拍了拍身前的座椅,用对杨思睿惯用的口气命令道:“坐过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着凉了还怎么陪我去昆仑河。”

“吹?”虽然不能理解这个词汇,但玉瑾然知道这是杨若兮打算“服侍”他;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一张脸都快笑出花来了,就差没蹦跳着坐到她跟前去。

杨若兮还是第一次看到玉瑾然露出这幅哈巴狗似的讨好样,不得不说,他那张祸水脸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是那么妖孽;她相信,此时的心跳真的无关风月。

玉瑾然的发丝偏硬、偏粗,墨黑的发丝没有一丝杂色,他坐在旋转椅上发丝几乎垂地,不一会儿杨若兮就忙出了满头大汗,手臂几乎抬不起来,开始后悔接下这个差事。

“小时候我娘就是这样帮我烘干头发的。”半天没说话的玉瑾然这时候却是突然说了一句话。

杨若兮的手顿了顿,若不是她耳聪目明这句话必然就漏听了。

“别人都说我娘是个坏女人,但她对我来说事天下最好的女人。她会耐心的给我讲故事,帮我洗脸梳头,这些事情从来不假手她人。在幽州,那人说讨厌仆役成群,我娘就隔开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只住着我们一家三口;那人说不事生产的人最是可耻,我娘就在院里开了菜地,养鸡养鸭,学着烧火做饭、缝补衣裳;那人说喜欢买卖生意没本钱,我娘就把公主府里能换钱的宝贝都换成了银钱,拿给他让他做生意;到最后,我娘觉得最宝贵的东西除了我小时候她亲手做的衣裳就是那人偶尔心血来潮送她的几样礼物,其中还有一根狗尾巴草…”

作为一位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公主卑微至此都没换回心上人的回眸,真的不知道是玉朝云的心太硬还是柔嘉公主太下贱。上一辈,无关她的事情,杨若兮并没打算插嘴,她静静的听着,心里一片平静,只是给玉瑾然梳头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后来,我娘生病了,让那人去请御医,他却说身份卑微不敢上门,我娘又是被贬到幽州不该那么高调,最后请了江湖游医到府上,没到一年,我娘就去了;那人没等多久,又把我丢在公主府的门口,一去就再也没回过幽州。都说我娘是坏人,葬礼上竟然没有谁来送她一程,只有我…”

“但就算是这样,我娘临死前也和我说她不后悔!也让我别怨那人。为什么不愿?弄到众叛亲离,身边没一个贴心人她竟然不悔?我不想违背她的遗愿,但我也不想像她那样。”

杨若兮不知道自己的鼻子为什么会这么酸?那时候眼前这人才几岁?经历了这么多,记得这么牢?难怪他对玉朝云的怨恨那么深,情感那么复杂;也难怪他拿了玉朝云的银钱满天下请客撒钱,这孩子一定是以为银钱能换来很多的朋友,能够填补他心里从小带来的寂寞阴影;就是不知道见效果没有。

“杨若兮,你觉得我要是死了会有人真心为我可惜吗?”玉瑾然突然回过了头,一双形状姣好的杏目里盈满了水润的光泽,瞬间击中了杨若兮心中的萌点,下意识就说了实话:“为什么没有?不说皇宫里的人和开国侯府的人,就是我也觉得你这人其实还不错。”见着玉瑾然亮得吓人的眼神,杨若兮心中警铃大响,挑了挑眉:“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童言无忌。”

玉瑾然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眉毛倒是竖了起来:“我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年纪都大。”

“还说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和人比年纪大。”杨若兮悄然松了一口气,方才玉瑾然说那么一大堆话有条有理的,要不是她警觉,说不定就被带出更多的情绪了,看来混人不混的时候还蛮难对付的。

第302章 昆仑河畔

好在杨若兮能够在精神上佳之时控制空间内的物品移动,为了不暴露更多的东西,等到外面人声散去,两人的头发也几乎全干,杨若兮趁着玉瑾然兴致勃勃想要“参观”其他两道门之后的时机给了玉瑾然一杯加了安眠药的清水,在他睡着后打包了整整一个旅行袋和一个双肩背包的野外生存必需品,这才退出珠宝店。

时间来到傍晚时分,睡饱的玉瑾然终于撑着懒腰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眼神扫了一遍密林后闪过一丝失望。

“睡醒了?睡醒了就换了衣服上路吧。”杨若兮已经重新穿戴完毕,依然是一身方便行动的青蓝色窄袖男装,一头秀发不伦不类的盘在脑后,手脸倒是没有继续用暗色防水眼影加以荼毒,背上背着个黑色双肩大书包,利落的样子让玉瑾然眼前一亮。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的起来换衣服出发。”杨若兮别开头,因为她的一番拖拉拽,玉瑾然身上的男士浴袍敞开了衣襟,露出里面虽然白皙,但看上去却是肌理分明的胸肌,让她心里一阵小跳。

“玉瑾然,要是你将刚才到过的地方说了出去别怪我对你太狠啊,你的画像和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杨若兮不得不再次给玉瑾然敲响警钟,说实话,她原本以为看透了玉瑾然的性子,可听他说了不少隐秘之后却又觉得他本性和表现出来的根本就不一样,至于是什么样的,还有待观察。

玉瑾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有事没事胡乱瞎说的长舌妇吗?”

“不是就好。我也相信小玉子你一定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杨若兮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次两人之间的协定:“这次你当我小厮的事情在见到了我鸿雁哥之后可就作废了。这中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在外人面前道,更不能因此威胁我做什么我不愿的事情。要是你觉得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一个人上路。”

这话在空间里杨若兮就曾经提过,只是没这么认真的同玉瑾然说起过。见着她已经恢复冷静的俏脸。在她那双幽深凤目的瞪视下,玉瑾然的气势越来越弱,只好转开头没好气的啐道:“你以为我想别人知道我曾经做过你的小厮啊?女人家家的就不能温柔点吗?”

杨若兮懒得和他计较,此行的确是需要有人一道。不然荒郊野岭的就算她有空间也觉着不安全,再者,多个说话的伴有什么不好,虽然,这个伴可能聒噪了点。

——

一路上,玉瑾然不住的探听珠宝店的消息,杨若兮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都给一一圆了过去,虽然知道玉瑾然不一定会相信,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几日玉瑾然的表现倒也没让杨若兮太吃惊。毕竟他曾经在珠宝店里说出了那一番话。再看到他亲手生火做饭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更有甚者。他一路的确是做足了一个小厮应有的义务,两人真的就像是一对出游的主仆,沿着河岸一路上行。终于在五日后来到了干涸的昆仑河。

“你千辛万苦到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玉瑾然这几日跟着杨若兮行路在外,也不知道是被杨若兮使唤习惯了还是因为脸上沾染了风霜。倒是将他形于外的那股子傲气给遮掩了大半。

“什么千辛万苦?这几天吃的喝的用的难道苦了你不成?”杨若兮一点儿也没客气,她巴不得在玉瑾然印象中她的形象越差越好,这几日倒是没听到这人说什么娶不娶的话题来,不知道是不是这特意的恶行恶相真的起到了效果;不知怎的,杨若兮又觉得见着玉瑾然淡然的表情心平添了几分失落。

倒也是,这几日吃喝上面的确都是玉瑾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听了杨若兮的嗔怪他的表情没丝毫的变化,身侧的手倒是动了动,不是手痒想揍人,而是想接过她瘦弱肩膀上的“包袱”。要是杨若兮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怕是会吓一大跳,这半点绅士风度都没的人是转性了还是怎的?

“这儿还有别人来!”杨若兮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连忙拽着玉瑾然重新退回树林里。

待看见前面引路的吴青时,杨若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玉瑾然在她身后神色瞬间变得复杂,按照艾敬轩的说法,他好不容易才让杨若兮卸下防备,现在有外人前来必然是功亏一篑。

玉瑾然不是真正没脑子,他只是习惯了别人安排的生活,但当他下了决心要做好一件事情后他便会一心一意的将那件事情做成做好。如同他习武,又如同他为了和胡图赌气远走株洲。

男女之事他不是很懂,但他没少听别人唠叨过该怎么让女人死心塌地跟随。当初追出京城或许只是一时意气,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再见杨若兮他才发现人生是多么的美好,能够就和她站在一处都觉得心里的烦躁全消;不管杨若兮怎么使唤他,他都觉得心里是甜的。他知道,这就是艾敬轩曾经说过的那种感觉。只是,不知道杨若兮和他的想法是否相同;可,还没等找到答案,短暂的旅程便就此结束了。

“你发呆干什么?这两个包得丢了。”杨若兮收拾了两人身上的包,翻了翻里面没什么紧要的东西,顺手就丢到了林子里,这些东西留着不好和人解释的。

“少爷!”那厢吴青已经瞧见了林中两人的身影,不禁差点老泪纵横,这几天他不眠不休的领着人四处奔走,容易嘛他。

“吴管事。”杨若兮迎了出去,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陈大哥?!”

“杨…贤弟。”见着杨若兮白皙的面庞和不伦不类的发髻,陈光平风中凌乱了。

“玉少!”见着完好的玉瑾然,吴青更是激动,这人可是六皇子记挂在心上的人物,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六皇子调查下来他们这些人都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哼!”玉瑾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恢复了在京城里那种目中无人的纨绔像,“那姓贾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让人沿河两岸搜捕我们,他当这新洲官吏全是摆设啊?还是?本来这新洲官吏就和那姓贾的是一伙?”说着便拿眼神凌迟陈光平,那家伙,用什么眼光在看杨若兮啊?

不怪人陈光平有些激动加迷惑;那日临水县分别之后他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新洲州府,几个月没回家自然归心似箭;可前脚他才刚刚到了刺史府,后脚吴青便拿了开国侯府的帖子上门来了。

吴青自然不会说杨若兮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她便是即将到新洲的御史中丞杨大人之子,奉了开国侯的意思到昆仑河办点事。昆仑河在春夏两季水流倒是充足,但常常有河流暴涨的危险;秋冬两季却又干涸无水,根本不适宜人生存;以至于河两岸少数的几个村落也早已搬离;这么荒凉的地方陈光平想象不到能做什么。

不论是看在开国侯府的帖子还是他和杨若兮的私交,陈光平都责无旁贷的走这么一趟;这五天吃的苦可比他过去二十余年还吃得多,可就在这时候见着了一脸女相的杨若兮,怎么不让他惊讶得难以言表,看杨若兮的眼神难免便带着疑惑和刺探。

然而在玉瑾然的认知中,杨若兮和他的私有物无异,又怎么允许别人觊觎?当下脚步一错,挡在了杨若兮身前:“姓陈的,你不是说你爹是新洲刺史吗?害得爷被人绑架追杀的逃了一路,你说该怎么办吧!”

“玉少,这话怎么说的?”吴青感念于陈家父子的无私帮助,听玉瑾然这口气倒像是在责问人家,都在别人的地盘上了,这玉少爷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二的?

杨若兮也是皱起了眉头:“玉少,我相信陈公子定然是不知情的,有话好好问不成吗?”

“正是,那日辰时不到我就领着驻扎在临水县的贾校尉追到了红枣镇,还去了那些人关押你们的水库磨坊抓个正着,那领头的贼人说你二位早已脱逃,我怕您二位在外吃苦,还特意留话让沿河两岸的村落城镇留意着您二位下落;多亏了陈公子帮忙,如今就连新洲通判也被我暂时征调了几十人跑腿,随时关注着各个村落消息。如今见着你们了,陈公子不如请卿校尉跑一趟临水县,同贾校尉解释一二。”吴青既然认了杨家管事一职,自然事事都帮着主家考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没忘了给陈光平一袋银子,

“这个让卿校尉代我家老爷少爷请贾校尉吃一顿酒,还请别嫌弃杨家寒酸。”

“这贾管事、贾校尉的,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玉瑾然想起那日在空间里待着听到的说辞,当时他和杨若兮可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什么“贾五爷”通知了各个乡镇,见着他们二人就要上报。

第303章 脚下青玉

吴青把事情一说开,杨若兮便不由的苦笑,敢情这磕磕碰碰在荒郊野岭度过的五日完全就是个乌龙事件!

贾姓在临水乃是大姓,“贾五”这个名字在临水县更是多如牛毛。跑船的贾管事排行五,被他那些手下尊称一声“贾五爷”,临水县驻兵校尉也是本地人,姓贾排行老五,被他手底下那些兵丁尊称“贾五爷”;还有那晚看守杨若兮两人中不也有个贾五吗?说不定若干年之后又是一个“贾五爷”,这个误会可真闹大发了。

“玉少问这么详细,莫非是认识贾校尉?”支开了外人陈光平,吴青小心翼翼的冲着脸色怪异的玉瑾然问道。

“谁认识什么贾校尉、真校尉了?爷就不能多问几个问题吗?”玉瑾然眼一瞪,毫不客气的嗤道。

“问得,问得,你玉少爷想问多少问题都行!”回答他的是杨若兮,稳定好了情绪后伸手拨开面前挡路的玉瑾然,“吴管事,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能信任吗?”

说起了正事,吴青也顾不上安抚玉瑾然的情绪,给杨若兮说了一遍带来的人手。除了官兵,短短的两天时间,在陈光平父子的帮助下,他在新洲寻到了大约十个以前昆仑河两岸的原住民,想必能够提供不少的讯息。另外还有新洲刺史陈英提供的一批足有一百二十名的石匠队伍,不管是开山还是下河都有了足够的人手。

之所以凑人也快,来昆仑河的速度也快,都是陈英一力促成。敏感的陈英察觉到了开国侯府的这番动作不寻常,这是要参一脚的势头啊!不过这样的支持杨若兮不排斥便是了。

当下便和吴青说起了她此行要找的和田玉。和田玉以温润或油性为第一特征,颜色为:白、糖白、青白、黄、糖、碧、青、墨、烟青、翠青、青花。

河中出产的和田玉叫籽料,其余的还有戈壁料和山料。现在既然人手充足。杨若兮就不必客气,将这些玉石的主要生长条件和原石形态都一一和吴青说明,让吴青组织人手开始四下打探。

见了外人便一直端着少爷架子的玉瑾然见杨若兮有条不紊的安排了所有人该做什么,却是没自己半点干系。不禁有一种被忽略的郁闷从心底升起,略略带着不屑在一边嗤道:

“ 就你这个样子安排也想办成事?”

“那玉少有何高见。”杨若兮挑了挑眉,语气并不是诚恳的询问,眼中也是带着疏离。

玉瑾然被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气得差点跳起来,他就说不是错觉,杨若兮在见着别人之后果然像是活生生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不再对他笑,也不再亲切的唤他“小玉子”,更不会支使他做这个做那个。见着她这个样子。玉瑾然觉得头疼、心口疼。别开头:“爷就是不告诉你!”

杨若兮也不强求他回答。他在她眼里就像是没懂事的小孩子,在没外人的时候支使着做点事情倒是顺手,可人多的时候说什么也要给人家留着面子不是?回京后就算艾贵妃和六皇子有心想要说点什么说不定他面子上还要照拂一二呢!至于那嫁娶的憨话。杨若兮有八九成的把握玉瑾然不会提及了,要是那么折腾下来他还想着娶她为妻。那简直就是“贱人”了。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爷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爷从来不乱说话。”玉瑾然跺了跺脚,却踩在河边的石头上咯着了脚,气得用脚尖不断的扒拉脚下的石头,嘴上也极快的说着他的想法:“你们难道没听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这么多人,这么大的范围,就凭着你说的那些就让人卖命的去找?你是打算在这河边住上十年八年还是怎的?”

说完,他脚下的石块终于被他给“拗”了起来,青乎乎的拳头大一块不规则的三角形,心里有气,干脆一脚踹出去,将石头给踢出去六尺多远,杨若兮正想着玉瑾然这个建议听着虽然俗气了点,但若是实施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昆仑山脉的玉石矿产丰富,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找着合意的?她熟悉的那个年代,这嘎达都挖了三千年多年,也是她心急了点。

这时候,玉瑾然踢飞的石块在空中翻了个身,在阳光的映射下闪过一道晶莹的碧光,杨若兮眼睛一亮,点头赞道:“玉少这话说得不错,吴管事你看着办吧。”脚步一动,跟着那块石头追了出去。

“小玉子,你是神马运气?随便这么一踢也能够踢到一块碧玉,简直太神奇了。”杨若兮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手上拿的正是一块不大的碧玉原石,下方还黏着泥土的部分就像是开了一个天然的天窗,露出盈盈一抹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