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喜笑吟吟地道,“郑姨娘,你这么关心我何时上学作甚呢,该安排的只管安排就是了,还是…你觉得我无法到学院去上学呢?”

又是姨娘郑淑君咬牙瞪了随喜一眼,“怎么会?大姑娘可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谁敢不给面子啊。”

“你既然懂得这样想就最好了。”随喜轻视看她一眼。

老夫人心口的憋闷爽快了许多,“随喜说的对,就算那岑素真那么不给面子,不还有端木先生吗?端木先生才是学院的院长。”

“娘说的是,那我就先去准备了。”郑淑君讪讪地道。

郑淑君离开之后,老夫人马上坐直了身子,恨恨地对随喜道,“我差点就忘记了,郑氏与那岑素以前是闺蜜,说不定就是她跟岑素说了什么话,明日我再与你一道去云淙书院,就不相信那岑素真要故意刁难。”

随喜挑了挑眉,笑道,“祖母,您放心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若是岑先生是个风度高雅的,自然不会听信别人一面之言,若是个只用耳听没有眼见为实的,这样的先生拜来何用?”

“你说的也是,罢了,你回去准备吧,她还让你写篇字呢,你想好要写什么了吗?”老夫人问道。

随喜摇了摇头,在山上几年,她只是一味钻研医书,根本没空去学那些闲情雅致的诗书,要她写字是容易,写出一篇摆得上台面的文章可就难了。

“那你抄一篇女则吧。”老夫人替她出主意。

随喜回去之后,让平灵找了《女则》出来,照着抄了一遍之后,就在屋里研究她的药药罐罐去了。

晚上,关珍喜从学院回来,特意过来找随喜,被夏兰挡在门外,没让她走进内屋,随喜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淡然地看着关珍喜,“有事?”

“听说你今天去了云淙书院,怎么了,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上课呢,难道岑先生没有收下你这个学生吗?”关珍喜将随喜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才出声问着,语气又得意又嚣张,好像很笃定随喜一定不能到学堂上课一样。

“没想到你会这么迫切希望我去上学,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随喜淡淡地回道。

“谁希望你去上学,关随喜,我恨不得你去死。”关珍喜瞪着她,恶毒地叫道。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随喜轻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的清冷寒光。

关珍喜哼了一声,“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彼此彼此”随喜冷笑回道。

晚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随喜终于见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郑淑君的次女善喜,比颀哥儿要小几个月,人儿小小地被乳娘抱在怀里,脸蛋粉嫩白皙,长得和郑淑君不是很像,倒是和随喜有三四分相似。

随喜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颀哥儿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是窝在阿娘怀里要阿娘给她讲故事,还是吵着要吃糖?或者拉着湖湘要去院子里抓蛐蛐呢?

想着想着,脸上淡漠的神情柔和下来,嘴角吟着甜蜜温柔的笑。

“呀”突然,被抱在乳娘怀里的善喜叫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随喜,好像希望随喜过去抱她一样。

“这孩子一直盯着随喜看,好像特别喜欢她似的。”老夫人对善喜的态度要比对待关珍喜得亲切许多,看到她对着随喜呀呀叫着,心情突然大好。

“她们是两姐妹,自然要喜欢的。”关大爷笑道。

老夫人含笑点头,“随喜,你还没见过你这妹妹呢,还不足两岁,闺名叫善喜。”

“长得很漂亮。”随喜并不太热乎地看着那个小女孩,任她怎么对自己呀呀叫着,都不曾伸手去抱她,也没回应一声。

郑淑君的脸色沉了下来。

“…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随喜你作为姐姐的,要多爱护自己的妹妹才是。”关大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亲切,尽量想当一个慈父。

随喜笑了笑虚应着。

关珍喜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木偶,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关大爷,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人提起她,这让一直享受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她怎么接受得了,善喜明明是她的妹妹,可在老夫人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关家的姑娘,如今随喜回来了,她更加得不到老夫人的喜欢,连父亲也没再多注意她了。

都是这个关随喜的错没有她就好了

她才是关家的嫡长女,关随喜不应该回来的,她怎么不和她那个阿娘一样去死

关善喜一个人欢乐叫了许久都不曾得到随喜的回应,扁了扁嘴眼眶红了起来,将脸埋在乳娘脖子里,很委屈的样子。

郑淑君心疼女儿,恨恨地白了随喜一眼。

“…一共十五围酒席,请了牡丹戏班,酒席就设在西厅,那里去壁墙也近,娘,您可有想要宴请的客人,明日该去送帖了。”关大爷看随喜对自己的亲切并无多大反应,心中略有不悦,但想到还要利用她,便将不悦忍了下来,与老夫人商量起两日后的宴席。

“嗯,牡丹戏班好,西厅也比较宽广,容得下这十五围…十五围会不会少了一些?”老夫人含笑问着,他们关家飞黄腾达的日子该来了,让大家都知道关家的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不仅对大儿子的前程有帮助,对二儿子也有影响的。

“这次只请了儿子一些同僚和上官,还有族里其他大辈的叔父,总是要慢慢来的。”关大爷道。

“甚好,就按你安排的去办。”老夫人听着直点头,该请的人请来就可以了。

随喜脸上吟着一丝冷笑,不就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公告天下,她关炎波的女儿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还高攀了伯承府,想要利用她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这个可悲的男人怎么会认为在宴席之上,她就会乖乖地听他的话,给足他面子让他风光地成为没人敢得罪的大爷。

如果在宴席之上…她说出他两年前的作为,说出他早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他又该如何呢?两年前阿娘的事情,族里的许多叔父都不知情,他就不怕她说出来吗?还是他以为现在她能够回到这个关家,享受着关家大姑娘的一切荣耀,她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她还真有些期待这个宴席了…

“…你到底管不管你那个女儿的,一口一个姨娘,过两天亲朋好友都在的时候,她也这般称呼我,我还要不要脸面的?我已经是你关家正正经经的夫人了,还要被你女儿这么羞辱,这叫我怎么活。”夜深人静之时,郑淑君将脸埋在关大爷怀里,嗡声轻泣着。

“她还没习惯过来吧。”关大爷刚刚享受完,心情正是放松之时,听到郑淑君提起随喜,心底浮起一丝烦躁。

“习惯?习惯什么,她分明是故意的,我大哥要是听到她这本称呼,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说不定要怪责我们教女不善。”郑淑君没好气地道。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的,两日后在宴席上,就让那臭丫头给你斟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一声母亲。”在没确定随喜能让他出人头地的情况之下,他不想得罪郑家。

“这可是你说的。”郑淑君心中大喜,手上的动作不由变得暧昧起来。

关大爷低声应了一句,呼吸渐渐粗重。

他的确是要利用随喜来替自己铺路,但绝不允许她在这个家高高在上,连他也没放在眼里,他是她的父亲,他说什么她就该做什么,不能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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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学(中)【加更】

第二天,随喜带着自己写的女则来到云淙书院。

下了马车之后,她有些愕然看着停在另一边的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是伯承府的马车。”夏兰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随喜耳边轻声说着,那马车是侯爷专用的。

听说端木先生是顾老侯爷的忘年之交,在这里看到他的马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随喜进了门,被一个姑姑领着来到岑素的书房,“关大姑娘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岑先生如今正在上课,要下堂了才能过来。”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随喜客气地回道。

那姑姑捧茶上来之后,就退了下去,只剩下随喜主仆在书房里,两人等了有一个时辰,都没见岑素的身影。

“姑娘,这岑先生似乎有意刁难。”夏兰看着随喜依旧挺直腰板端坐在太师椅上,洁白无暇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倒是她替姑娘感到不悦。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阿谀奉承,岑先生以高雅闻名,自有她的道理。”才女素来清高,她能了解岑素为何不待见自己,许是将她当成了仗势高傲,望高不看低的人了吧。

“高雅之人也该有阔达心胸,她如今所作所为又如何配得上她的才名。”夏兰有些不屑,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背后被别人说是克夫之命,对待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这么刻薄,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小心隔墙有耳。”随喜瞥了夏兰一眼,淡笑着道。

夏兰与随喜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沉默下来,没一会儿,就见到岑素施施然走了进来,眼神有些犀利地落在随喜身上。

“岑先生。”随喜站了起来,给她行了半礼。

“关大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岑素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神情淡漠,语气疏离。

随喜示意夏兰将她写的字拿给岑素,“这是岑先生昨日要求随喜写的,才疏学浅,唯有抄几句献丑。”

岑素嘴角勾了勾,从夏兰手里接过白色纸卷,打开粗粗看了一眼,眼底有些不屑,“字写得不错,只是青居真人素来被称为无所不能之人,怎么没教你这位关门弟子如何修文作句吗?”

“师父不是夫子,没必要什么都要教我。”听到岑素又以师父的名义在暗讽她,随喜心生不悦,青居真人是她的师父没错,可是谁规定师父一定要将所有的一切教给徒弟,她又不想当诗人才女,要师父教她这些只适合风花雪月的作甚?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钻研药书。

“既然要以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的名号出来行走,不学点真功夫怎么行。”岑素睨了随喜一眼,冷笑着道。

“岑先生是不是有些误会了,我师父既不是才子也不是诗人,他精通的是道法和医术,我该学的真功夫应该不是作诗填词吧。”随喜笑容不变地反驳着。

“倒是牙尖嘴利”看来淑君所言不差,这个关随喜果然骄纵刁蛮,不过是凭着别人的身份就随意欺负自己的继母和妹妹,实在过分,别人怕了青居真人,她可不怕,定要压压这个关随喜的气焰才是。

“岑先生,随喜有一事不明。”随喜矜持笑着,显得端雅而从容。

“请讲。”岑素挑了挑眉,轻眯起眼看着随喜。

“不知我是否青居真人的徒弟,跟我到云淙书院来求学有何关系?难道到这里求学,还需要看出身的么?还是说我身为青居真人的徒弟…让岑先生觉得不太欢喜?”她的性子向来从容,不曾咄咄逼人地说话,也不会轻易说出一些让人难受的话,但这个岑素明显是针对她而来。

她只是来求学,不是来忍受各种试探给自己添堵,这个岑素实在逼人太甚了。

“现在你能在我面前牙尖嘴利并无好处,你如今是新鲜,大家奉承着你,再过几年该议亲的时候,若是不知收敛,吃亏的可是你。”岑素冷冷地道。

“岑先生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我在山上一住两年有余,回到关家不过数天,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岑先生您觉得我不知收敛?”随喜眸色清冷,嘴边依然噙着浅笑。

“你如何行事自己心中有事,只是看你年纪尚幼,才好言相劝,你虽身为青居真人的徒弟,但也是关家的姑娘,凡事还是多为家人打算才好。”听说了这个关随喜为了让自己家人难堪而借助顾老侯爷来对付自己的父母,又抢了自己妹妹的院子,这样的学生若是收进自己门下,只怕要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随喜轻笑出声,“有句话说得好,凡事眼见为实方可当真,岑先生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岑素却觉得这个随喜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别的不多说,要进云淙书院上学不是凭家世身份就能进的,我且问你,琴棋书画你可有擅长的?”

“琴艺不专,棋艺不精,书字尚能见人,画技一窍不通。”随喜神色淡然地道。

“我们云淙书院收学生不同其他书院,你无一精通,根本没资格到这里上学。”一直处于下风的岑素好像找到能打压随喜的地方,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起来。

“我若是精通琴棋书画,又何必到学院来上学?”随喜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什么都不懂的眼光,她有自己的目标,精通琴棋书画又如何?能救阿娘吗?难道这种风花雪月的闲事比得上救人更有意义?

“凭你的身份,去了哪个学院都是受欢迎的,只是我们云淙书院从来不畏惧权势,关大姑娘,还是请吧。”岑素冷漠地送客。

夏兰在一旁越听越愤怒,“哼,好个徒有虚名的才女,原来也不过尔尔,口口声声不畏惧权势,实际却是仗势欺人,还真没听说过云淙书院收学生有这等莫名其妙的要求,律法规定女子十岁需上学习字,如果每个学院都要求学生入学之前就要精通各种学艺…还要学院作甚?”

“关大姑娘,你就是这么容许你的丫环如此无礼的吗?”岑素心里动怒,面上却仍保持优雅的风度,不屑与丫环说话。

“夏兰,就算这些是实话,也不能这么无礼地说出来,不可得罪岑先生。”随喜歉然一笑,沉下脸教训夏兰。

“是,姑娘。”夏兰忍着笑,低下头。

岑素脸色更难看了,“不送了,关大姑娘”

随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岑素早已经先入为主对她心生反感,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岑先生,打搅了。”随喜欠了欠身,欲转身离开。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走进来一位身着朴素罗裙的年轻妇人,约莫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盼颜姑娘。”岑素见到来人,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显然很不喜欢见到对方。

“岑先生。”那名叫盼颜的姑娘对岑素行了一礼,眼睛弯成月牙儿,“听说今天来了位新学生,特意来瞧瞧。”

“是端木先生让你来的?”岑素马上就猜出对方的来意,态度愈发地冷漠。

“不知道岑先生收下的学生可是关家的大姑娘?”盼颜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我并没有收下她,她的素质不符合女子学堂的要求。”岑素冷冷地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收下关姑娘这个学生好了,我的要求可没岑先生的那么高。”盼颜笑眯眯地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随喜一眼,对她点了点头。

随喜微微一愣,回了一礼,心里却有些不解,不知这位盼颜姑娘是何人。

岑素冷下脸,“端木盼颜,你管你的学生就是了,别来插手我的事儿。”

“你不是不收吗?你不收就让我收下便是了,我怎么会插手你的事儿?”端木盼颜温声细语地回道。

端木?随喜微感诧异,这个盼颜究竟是什么人呢?

“端木先生说过,这女子学堂由我做主,既然我不答应收下的学生,你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岑素冷声道。

“嗯,就是我大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的,你若是不愿收下关姑娘,便让我收下。”端木盼颜笑着道。

“哼,你能教她什么?”岑素抬高了下巴,有些矜贵高傲地问着,端木盼颜最擅长的也就是厨艺了,难道就只教关随喜厨艺?

“我教我能教的东西,我不能教的,不是有我大哥吗?哦,差点忘记说了,我大哥要亲自教关姑娘各种学识。”端木盼颜笑眯眯地道,月牙儿似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岑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你说什么?端木先生…要亲自传授关随喜…”

“正是那么,我就先带关姑娘去见我大哥了。”端木盼颜说完,就看向随喜,“关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随喜和夏兰面面相觑,不知这到底是哪一出?

岑素瞪着他们的背影,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既恨这个端木盼颜,也更加讨厌关随喜。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求学(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求学(下)

跟在端木盼颜的身后出了书房,沿着七转八弯的长廊走着,说是要去见一下端木先生,可又不像是往旁边的男子学堂走去。

“…岑先生为人比较孤高傲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平时也只留在这学院里,也不曾出去与别人交往,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听了别人一些闲言闲语对关姑娘有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关娘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一边走着,端木盼颜低声替岑素解释起来。

岑素自从未婚夫病死之后,本来柔顺亲切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好像全身长了刺儿一样对谁也没有好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孤僻,原来西里城跟她比较要好的闺蜜也和她疏远了,以前和郑淑君也只是点头之交,郑淑君嫁到西里城之后,两人才走得比较近。

端木盼颜低声解释着,言语之间对岑素有些同情和无奈,刚刚在书房的时候,随喜能明显感觉到岑素似乎很不喜欢这位端木盼颜,而端木盼颜似乎也有些故意要和岑素作对,难道是故意的吗?

“那郑淑君以前和我们同个女子学堂上课,眼高于顶,极难相处,也不知岑素到底怎么和她成为密友,呃,抱歉,关姑娘,忘记关夫人是你的母亲。”端木盼颜说得太忘形,一时忘记郑淑君是随喜的继母。

随喜微微一笑,“无妨,岑先生对我是有些误会了。”

“以后误会解开就没事了。”端木盼颜笑道。

“只是听了别人片面之词就下定义,未免也有失先生的身份。”夏兰在随喜后面小声嘀咕着。

端木盼颜笑了起来,“岑先生平时没有与外界来往,对关夫人也十分信任,人都有偏私之心。”

随喜眼角瞥了夏兰一眼,对端木盼颜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叫我盼颜姑姑就行了,大家都这么称呼我。”端木盼颜亲切地笑着。

“盼颜姑姑。”随喜甜甜一笑,清脆地喊了一声,脸上露出疑虑的神情,“可是盼颜姑姑怎么知道我今日要来求学呢?而且…还劳烦端木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端木盼颜笑道,“是顾三少爷知道你今日过来,告知我大哥,我大哥差人过来问起,方知昨**已经来了一次,是岑先生有些刁难,所以才把我叫来。”

啊是顾衡,这么说,门外的马车是他的了。

夏兰在她身后小声道,“方才在外面见到三少爷的小厮。”

随喜这下明白过来,端木先生之所以让盼颜来找她,也是因为顾衡吧,想到这点,她心里就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我大哥说你是个天资聪颖的小姑娘,不收为学生太可惜了。”端木盼颜那边接着道。

随喜更觉惊讶,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端木先生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完了长廊,穿过一道拱门,走上横穿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便看到一处人工的假山小湖,湖边有一座水榭,门窗以竹帘遮阳。

“到了。”端木盼颜笑着道,走上木桥,打起竹帘对里面的人道,“大哥,我可把人给你带来了。”

随喜走在门边的顿了一下,才撩帘走了进去,一双明亮如辰星的眼睛熠熠看着自己,她微感羞赧,对那双眼睛的主人轻轻点了点头,是一手执棋眉目温和的顾衡。

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顾衡对面的男子,微微一讶,继而露出恍然的笑容,原来是他…

“端木先生。”随喜半蹲身子行了一礼,语气十分轻快,并不显得拘谨紧张。

“小丫头,没想到我能成为你先生吧。”说话的男子刚过不惑之年,长得面如冠玉,有一种大儒温雅古朴的气质,声音很温和,带着如沐春风的亲切,正是云淙书院的院长,端木云。

“的确没想到,没想到您就是端木先生。”顾老侯爷在居士林养病的时候,端木云曾经去看望过他,只不过那时候端木云穿着粗布衣裳,又背着一个鱼篓,怎么看都与云淙书院院长的形象联系不上。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因为顾老侯爷作弊赢了棋局,这端木云故意在顾老侯爷房子外面用煮药的炉来烤鱼,把不能碰荤菜的侯爷馋得眼红,差点被扔下山去。

那时候随喜就掩面无语,两个加起来都不止一百岁的人,竟然还跟孩子一样斗气…也难怪能成为忘年之交。

被故意忽略的顾衡眸色微沉,眼睛直直盯着她,“端木先生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得是。”

“臭小子。”端木云眼角睨了顾衡一眼,笑骂着,“这局可就算你输了,半天都心不在焉的。”

顾衡微窘地放下手中的棋子,“是我技不如先生。”

端木云笑了起来,故意逗着顾衡,“平时你可没输成这个样子。”

“先生,我们再来一局吧。”顾衡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睛在随喜困惑的脸上一闪而过。

“小丫头,明日就到书院来上课吧,我可许久没传授教学了,没想到还能收了你们两个学生。”端木云捋了捋短须,眯眼笑着看了随喜和顾衡一眼,“也算缘分了。”

随喜和顾衡彼此对望,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端木盼颜笑着问,“难道以后让关姑娘到这边上课吗?大哥,岑素对关姑娘有误会,您去解释一下不是更好?”

“什么误会?”端木云皱眉问着,语气轻松地道,“岑先生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我去强行改变她的想法只会弄巧成拙,来日方长,她会自己解开误会的。”

随喜纳闷地问,“岑先生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

端木盼颜讪笑道,看了端木云一眼,才道,“听她身边的姑姑说了,好像是前些天关夫人来找她了,说了什么就不清楚,但岑先生却跟关夫人保证不会收你为学生。”

果然是郑淑君随喜心里冷笑着,让岑素不收她进书院又怎样了?难道就能借此打压她?

顾衡脸色沉了下来,声音有些不悦,“怎么岑先生如此是非不分的?”

端木云无奈地摆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随喜看得出端木云兄妹想要保护岑素的名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出声要告辞。

端木云让她明日到学院来上课,并要端木盼颜替她安排一切。

顾衡在随喜离开没多久,就匆匆和端木云告辞,大步追上了她。

“…在关家还好吗?可有人刁难你?”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并不快,随喜微垂着眼睑,红日当空,阳光由上而下洒落下来,照在她脸上有一层绒绒的光晕,肌肤显得柔软而细腻。

不知为什么,他很想抚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还好,现在还有谁敢刁难我。”随喜微微笑着,侧脸看了他一眼,才知道自己和他走得太近了,他好像…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一些,就这样走在他旁边,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顾衡轻哼了一声,很不喜欢她这种刻意疏离的态度,“跟个软面瓜似的,也难怪总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