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很大,进门就见到一个宽广的大厅,里面摆着数十张书案,旁边有两排厢房,其中有两间的门打开着,各有数个衣着鲜丽的小姑娘在里面说话。

大概是学生休息的地方吧。

每个人都能带一个丫环到书院服侍着,上课的时候,丫环就在这两边的厢房等候着。

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啊。

“哟,这不是随喜表妹吗?”突然就有道尖刻的声音在厢房里传了出来,接着走出一位穿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年轻姑娘,肌肤偏黑,身材很圆润。

随喜只觉得对方很眼熟,略一沉吟,忍不住笑了起来,“杏儿表姐…”

这位长得身材稍胖,脸型圆润如馒头的姑娘正是前些年和随喜有小过节的陈杏儿,陈家在两年前已经搬到西里城了。

陈杏儿并两个同样体型较宽的姑娘一起走到随喜面前,几乎要被脸上的肉压得剩下一条线的眼睛在看到随喜比以前更加精致好看的脸蛋时,闪过一丝嫉妒。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杏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问着随喜。

“自然是来上课。”随喜笑着回道。

“岑先生不是不愿意收下你吗?”陈杏儿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确实,我依旧算是端木先生的学生。”随喜淡淡地点头,并不太喜欢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

陈杏儿被噎了一下,夹了随喜一眼,伸手拉过她走到一旁,“你不知道你们家那个二姑娘也在这里上课么?我告诉你,她可不好对付。”

“谢谢表姐的关心。”她早有心理准备会在这里跟关珍喜碰上。

“我不是在关心你,你们姐妹俩我一个都不喜欢。”陈杏儿撇嘴道。

“是么,太好了,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共识,我也不是很喜欢表姐你。”对陈杏儿的反感来自上辈子,但经历了这么多,她突然觉得这位表姐的所为也不失为一种趣致的表现。

陈杏儿被噎得想狠狠瞪随喜一眼,但还是忍住了,故作轻松地问,“听说你认识顾三少爷和李二少爷?”

她身后两个姑娘都睁大眼有些期待地看着随喜。

随喜看了她们一眼,从容淡定地笑道,“这西里城谁人不认识他们?”

陈杏儿跺脚,酸溜溜地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昨天你家的事情可是传遍了。”

“那又怎样呢?”随喜笑着问。

“关随喜”未等陈杏儿回答,在她们身后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随喜回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关珍喜气呼呼地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忿恨,“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上课。”随喜脸上的笑容隐去,淡漠地瞟了她一眼。

“你…”关珍喜似乎有话想问随喜,可是看到周围那么多人,有恨恨地闭上嘴。

“岑先生来了,大家都回去坐好吧。”和关珍喜一起走来的,穿着漩涡纹纱绣裙的姑娘环了周围一眼,低声地开口,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倨傲。

随喜抬眼看了过去,是个长相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姑娘,虽然长得不是明丽动人,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是特别地美丽,不那么吸引别人的目光,但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一道风景,而她,恰好是这样的人。

像一株孤高清傲的深谷幽兰,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质,视线在随喜脸上飘过的时候,有莫名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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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学堂(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学堂(中)

关珍喜听到那姑娘开口了,马上就笑着迎了上去,“文茹,我们先进去吧。”

眼高于顶的关珍喜在那姑娘面前,气势立刻分出个高低,有些人的气势是与生俱来的让人畏惧,有些人只能靠后天的骄纵来造成令人畏惧的气势。

“你就坐那里吧,其他位置都有人了。”那姑娘以睥睨的姿态看着随喜,随手就指了个角落的位置。

随喜挑了挑眉,并不反对,坐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关珍喜噙着得意的笑容瞪了随喜一眼,随着那姑娘转身进了学堂,其他姑娘见她们进去了,也都安安静静地走进去,眼角余光同情地瞄着随喜。

陈杏儿在她身边低声道,“你完了,竟然得罪了岑文茹,她是岑先生的侄女,珍喜平时就跟她走得最近了,学堂里好多人都喜欢巴结她,哼。”虽然不屑,眼底却有羡慕的神色。

随喜淡淡一笑,看来陈杏儿也是想要巴结那岑文茹的一员,只是似乎没有机会而已。

“要不是悦儿去了京城,也轮不到她来发令施号。”陈杏儿嘀咕着,撇下随喜走了进去。

关珍喜和岑文茹相邻而坐,其他人围着她们的周围坐下,陈杏儿和另外两个姑娘也在其中,随喜坐到岑文茹指定的位置,周围的书案都没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显得很孤单,看来,她遭到排斥了…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岑文茹?随喜纳闷地想,今日之前,她见都没见过这个岑文茹啊,该不是为了她姑**事情而故意针对她吧?似乎…她也没得罪岑素吧,分明是岑素自己看她不顺眼。

正想着,岑素孤清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带她在最前面的大书案停下,面对着她们的时候,在岑文茹的带领下,所有学生都站起来给岑素行了一礼。

随喜顺耳低眸地跟着她们一起站起来。

岑素说了几句勉励的训话,便让她们都坐下了,目光在随喜脸上一掠而过。

学堂不止岑素一个女先生,但她确实最有声望的,教的是学识和礼仪,其他的女红和厨艺都有别的先生。

待大家都坐下之后,岑素才开始讲课。

女子所学无非《女则》、《女经》和《女书》等都是一些教导女子该如何相夫教子,服侍孝顺长辈的道理,而云淙书院之所以与众不同,在于到了这里上课的大家闺秀不仅要学习这些礼仪,还要学习别的学识,如《大学》《论语》等读物。

别的姑娘从小就学习了三字经和千字文,不像随喜,在家没有机会习字,到了山上还是为了辨认药书,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去学习的,所以看到书本上的诗经,她只觉得一阵的头晕。每个字都看得懂,可是放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岑素圈点讲书,声音有一种独特的暗哑,听着很舒服。读了一遍之后,便让她们跟着读。

随喜唇瓣微动,跟着念了几句,其实并不知在读些什么,只好跟着读了一遍,接着是岑素要字句解释。

“关随喜,你来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怎么解释?”岑素却突然看向随喜,声音略提地问道,神色依旧是清高淡漠的样子。

随喜怔了怔,没想到岑素会点名叫她。

就在随喜略显犹豫的时候,岑素已经嘴角微勾,认定随喜回答不出,便让关珍喜来回答这个问题。

“…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肯定有能成为自己的老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管是改正缺点还是学习优点,都是能学习的。”关珍喜挺直了腰板,认真地回答着,眼角余光得意地扫向随喜。

岑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随喜道,“你可明白了。”

就是在教训她不该一个人坐在这里吧,岑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被孤立了吗?而不是她要表现得高人一等故意不合群,不过这些话随喜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乖顺地低下头,“明白了,先生。”

“你初来学堂,与其他同窗虽然不熟,但也不应该离群,这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高人一等。”岑素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她,继续训话。

“是,先生。”随喜低头回道。

几道或同情或得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随喜心中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点程度的刁难,她早已经心中有数,若是岑素轻易地接受她这个学生,她才要觉得奇怪。

岑素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又觉得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顿感自己似乎在学生面前显得太苛刻,便住了口,继续讲课。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时辰,终于下课了,岑素依旧是清傲的姿态离开学堂,随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实在太累了。好在下午一般不用上课,她欢快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带着平灵回去了。

“关姑娘,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却传来岑文茹冰冷的声音。

随喜回过头,对她客气地笑道,“尚可,多谢岑姑娘关心。”

岑文茹抬高了下巴,走近随喜面前,“关姑娘,做人当量力而为。”

“我向来有自知之明,不知岑姑娘有何指教?”随喜含笑看着这个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却要端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若是有自知之明,又怎么厚着脸皮留在这里?明知道自己资质不行,还要让岑先生收为学生,将来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是云淙书院的学生,把我们大家的脸都丢干净了。”关珍喜站在岑文茹身边,尖酸刻薄地叫道。

“丢你们的脸?真是好笑了,自己的脸皮让别人给丢了,是不是太没本事了一些?”随喜凉凉地噎了回去。

“倒是伶牙俐齿”岑文茹冷笑,“我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罢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别以为攀着高枝就能为所欲为了。”

“岑姑娘,你觉得我攀上那个高枝为所欲为了?”随喜笑着问,到底是哪枝让岑文茹对她有意见了?

“别太得意了,就算让你攀上又如何呢,难道你就能嫁入那样的名门大族,门不当户不对,手段再高明也没用。”冷言冷语中,略带嫉妒。

“多谢岑姑娘指点,只是…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凭什么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指指点点,她认识什么人,将来嫁给谁,关这些无相关的人什么事?

岑文茹见随喜油盐不进,只觉得一股闷火憋在心里,索性不再多废话,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随喜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转身走出学堂。

关珍喜急步追了上去,一把扯过随喜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音,“你这个小贱人,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羞辱我母亲,你给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昨天她没在外院,等她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随喜已经去了庄子里了。

郑淑君被随喜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说不肯认她为母,虽然并不能因此影响她在关家的主母地位,但此事已经传扬开了,除非随喜不再得到顾家和李尤炀的庇佑,否则不会有人傻到得罪她去奉承郑淑君。

郑淑君以后也不可能再借着娘家的势力在各名门大族之间走动了,直接影响关珍喜以后的前程,叫关珍喜怎么可能不恨随喜?

“别小贱人小贱人叫得那么痛快,你母亲和你又高尚到哪里去?明明是寡妇之身还勾引别人,难道这就不下溅了?关珍喜,你再让我听到你叫小贱人,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随喜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威胁着。

关珍喜瞠大眼睛瞪着随喜,被随喜那凌厉的眼神震住了,小贱人三个字到了嘴边,硬是没敢再说出来,“你…你…我母亲既然嫁给了父亲,你就必须尊她为母,你竟然敢…”

“你和郑淑君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和我娘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娘何须离开?”随喜冷哼地反讥。

“所以你是来报复我们的吗?”关珍喜压低声音怒问。

“你说呢?”随喜笑得灿烂。

“你昨天是怎么弄伤我舅父的手?为什么他的手会动不了?关随喜,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关珍喜尖声大叫。

“既然动不了,就该请大夫去。”随喜低眉浅笑,没折磨个两三天,那郑城主的手是别想动得了,昨日她早有心理准备要面对什么,手上藏了淬药的银针,对准郑城主的穴位刺了一下,大概也就让他几天没有知觉吧。

要不是她还不会提炼毒药,不然直接就在针上养毒了。

关珍喜气得肺疼,可是又不能发作,毕竟云淙书院不是自己的家里,发生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传了出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只能忍着想要掴随喜**掌的冲动。

随喜不再理她,带着平灵离开了女子学堂。

走在长廊上,随喜忍不住翘首看向端木先生那水榭的方向,不知道顾衡在不在那里?他昨天也受伤了,也不知伤势如何。

“姑娘?”平灵疑惑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随喜。

随喜咬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道,“回去吧。”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都吃粽子了么?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学堂(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学堂(下)

从云淙书院大门出来,便见到那辆眼熟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白花花的阳光洒满地面,那道英姿勃发的身影就站在路旁的大树下,被剪碎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碎影,那姿态沉稳如山,让人觉得安心且美好。

他抬起头向她看了过来,眸色光华莹润,透出摄心心魄的光芒。

随喜让平灵先到马车上等她,然后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看着他别扭故作冷漠的俊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衡瞪着她脸上那抹促狭的笑,不悦地嘟囔,“笑什么?”

她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俊脸上的青青紫紫,心头似有异样的刺麻,“你怎么站在这里?”

在这里等她出来…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别扭骄傲的少年有自己奇怪的自尊,“怎么现在才出来?今天上课有没人欺负你?”

他不答她也就不问,随喜虽然经历两世,却从来不曾跟哪个男子亲近过,更别说涉及情爱了,所以对于顾衡这种别扭的表达心意的方式,她只当是他性格使然,并没往其他方面多想,“和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没人欺负我。”

“就算被欺负了你也不会跟我说。”顾衡瞪着她,还在为昨日她的刻意疏离感到堵心。

随喜眼睛弯了起来,眸色犹如珠玉生晕般熠熠动人,语气轻快俏皮地道,“你昨天没事吧,有没伤到哪里?脸上的伤上药了吗?”

心里那些不快因为她关心的话被熨烫得暖烘烘的,心情一下子明快起来,“一点小伤,没事。”

“那也是伤。”随喜秀眉轻蹙,“回家记得上药。”

“好。”顾衡低眸浅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看到她皱眉的样子,手指紧捏着衣袖,忍着不去抚平她眉眼间的皱褶。

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吹过,带起了一丝灼热,随喜别开头,不敢与他脉脉的眼波相视,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昨天…很抱歉,尤大哥误会了你。”

李尤炀…顾衡的眼色黯了下来,“你替他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跟我打架。”

随喜诧异看着突然生气的他,“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顾衡打断她的话,就是不爽听到她亲昵地喊那李尤炀什么尤大哥,听着觉得碍耳。

“你不喜欢尤大哥吗?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霸王了,对人谦谦有礼温和亲切,你可能太久没有见过他,所以对他有些误会。”随喜以为顾衡因为离开西里城太久,所以不知道李尤炀的变化,仍旧认为他是以前那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

其实李尤炀真的变了很多,她没有见过恶霸一样的李尤炀,所以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在第一次救了他的时候,他像只受伤了的野兽全身充满了防备,对谁都不信任,身上带着凌厉的棱角,可慢慢的,经过时间的洗刷,李尤炀身上的棱角被磨平,展露出他新的一面,如一块被磨去了丑陋表面的温润的玉。

“所以你很喜欢他吗?”顾衡冷冷地问,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开口道,“他谦谦有礼温和亲切关我什么事,我和他之间没误会,就是看彼此不顺眼所以才打架的。”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对彼此有误会。”她觉得,他们两个都那么优秀,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才是啊。

“关你什么事。”顾衡听她还在为李尤炀说话,想也不想地低喝了一声。

随喜脸色微微一白,低下了头,“的确不关我的事情,顾三少爷,是我越矩了,告辞。”

顾衡听到她冷淡的语气,心中一慌,伸手拉住想要转身离去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随喜瞪着他问。

顾衡动了动嘴皮,抓着她胳膊的手劲不自觉地加大。

“放开我。”随喜吃痛地拍着他的手背。

“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顾衡急忙松开她的手,语气柔软地哄着她。

听到他有几分恳求意味的语气,随喜的心柔软下来,心想,也许他对李尤炀还有些偏见,假以时日,待他了解李尤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小霸王,就不会这样反感了。

“除了脸上的伤,还有没哪里受伤的?”她的脸色缓了下来,关心地问着他。

顾衡眉眼间一片明朗的笑意,刚想说没有哪里受伤,到了嘴边却是道,“手有点痛。”

随喜心中一急,抓过他两只手,“哪里痛?你怎么不早说,从昨天痛到现在吗?”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他的手臂黝黑结实,像包了绸的钢铁,和她柔软的手指形成一黑一白的对比,他看得有些出神。

“…破皮了,不知道有没伤急筋骨,你怎么没找大夫啊。”随喜只顾着检查他的双手,有几处破皮了,虽然不严重,就担心是不是伤到里面。

“你不就是大夫吗?”顾衡笑着道,目光熠熠地看着她的手。

“你还有心思说笑,要是伤到筋骨了怎么办?”随喜不悦地嗔了他一眼。

他自幼习武,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没伤了筋骨,“不会有事的,你看,还动得了。”说着,用力地挥了两下。

“不要乱动”随喜喝住他,“我现在没带药箱在身上,又不能给你上药,你也真是的,昨天回去怎么不找个大夫看一下。”

顾衡眉开眼笑,“那我跟你回去。”

随喜笑着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转身想要走到马车的时候,却看到云淙书院的门外站着一道高傲的身影。

是岑文茹,正冷冷盯着随喜,眼底隐藏着浓浓的妒意。

随喜对她轻轻颔首示意,岑文茹却视若无睹,径自走到顾衡面前,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顾三少爷。”

顾衡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岑文茹脸色一白,委屈地看着他,“你忘了我?”

“我们见过吗?”顾衡冷漠狐疑地问,他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四年前,在贵府我们见过面…”岑文茹苍白无力地解释,却凄凉地发现似乎只有她自己记住当初那一场相遇,他对她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

“有事吗?”顾衡不耐烦地问。

岑文茹嘴唇颤了颤,泪盈于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衡低声对随喜道,“我们走吧。”

随喜看了岑文茹一眼,明白她为何看自己不顺眼了,在心中暗暗叹息,走上脚蹬,驱车离开。

岑文茹透过泪光看着他们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心里一阵的酸涩委屈,却又觉得不服气,她的父亲是顾老侯爷最信得过的门客,四年前曾带着她去顾家,那时候,她被顾大少爷欺负得偷偷在角落流泪,是顾衡替她报仇,将顾大少爷揍了一顿的,为什么他已经忘记她了?

他忘记了她没关系,她一定会让他知道,她比关随喜更好的。

回到庄子里,随喜就让平灵去把药箱拿过来。

仔细检查着顾衡的手臂,幸好,都只是皮外伤,“给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别碰到水了。”

顾衡脸上的笑容一直就不减,她低着头在给他包扎手腕,淡淡的馨香在他鼻息之间缠绵,一直深入心间,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连声音都变得出奇的温柔,“好。”

“你脸上的伤昨天有上药吗?”随喜没有看到他眼底流淌的温柔,低着头问道。

“…没有。”一点也没考虑地回道。

随喜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你回去都作甚了,不觉得痛吗?”

回去只觉得满心烦躁,哪里顾得上痛,可是想到母亲给他安排的通房…顾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面对着她娇憨的斥责,竟觉得心虚。

他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呢

“昨天你不也没理我。”他撇开心里的别扭,反正以后都不要通房了,根本就没必要觉得心虚,于是理直气壮地抱怨起昨天她将他赶走的事儿来。

随喜手指沾了药,轻轻地抹在他眼角,听到他这么说,没好气地用力按了一下,“不让你走,难道让你继续跟尤大哥打下去啊?”

顾衡一阵吃疼,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那你怎么不赶他走?”

“你别不可理喻。”随喜感受到他温厚的掌心传来的热度,俏脸微红地抽回自己的手,“那时候尤大哥刚来找我,我怎么能赶他走,何况当时你不是也要回去了吗?”

顾衡轻哼,握过她小手的大掌好像还停留着一种滑腻的触感。

“下次别那么冲动了,真的受了重伤要怎么办?”随喜给他抹完药之后,轻声地道。

“你…会担心我受伤吗?”顾衡小心翼翼地问道。

“会啊,所以,以后别再和尤大哥打架了。”顾衡和李尤炀对她都很好,就像师兄他们一样关心着她,她又不是木头人,当然也会关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