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什么事了,此地多留无意。

告知他们这些天服些什么药,该注意些什么,我就不再管他们了。

我照料的都未必有他们仔细,还是不要扰了人家大献殷勤的机会才好。

于是我继续给村民们看病了,这里病人多,我也忙得不可开交,没几天功夫,早就把那些人忘到脑后了。

海边人很苦,也很易得疾病,下海本就是个危险的职业,每每遇到大风大浪,全船人会命丧海底,就是有生还者,也是伤痕累累。可能也和这里的人总吃海鲜有关系吧,一些流行性疾病很是盛行。由此导致了我的病人源源不绝。

我尽量给他们每个人都看看,这里地方偏僻,没有几个大夫能到这里来行医的,即便是走方郎中,也不会来这种油水不厚的地方。

花前月下

“顾神医,我家少爷有请。”

少爷?忙晕了头的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是谁来。

那个解西鹤兰的实验品啊。

“有什么事?”我看着眼前的这几位病人,人家等半天了,实在不好让人无功而返。

“小人不知。”

“我手头上有病人,今晚吧,我过去一趟。”

“是,小人这就回去禀告少爷。”那人恭恭敬敬的走了。

也不知有什么事,莫不是好的不彻底?不能够啊…

等病人都走光的时候,已经有夜里九点多了吧。

拍了拍沉重的头,才想起来还有个约会。

让人家等了半宿,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顾得收拾了,忙不迭的去赴约。

这里的夜分外的宁静,没有夜市喧哗,没有人声鼎沸,只有海风吹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海浪声。

夜色如水,一轮弯月静静的挂在天边。

紫棉花开的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也不知道是因了这月色,还是这花香,还是累极了的原因,我觉得自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从我住的地方到那几个人住的地方,短短几百米的路,我竟然走了好久。

我到的时候,那位公子正坐在紫棉树下。

一桌酒菜,两把椅子。

“抱歉,病人才走。”我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那人对面。

那公子可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脸上明显的有些愠怒,气势也有些迫人。

看我这么不客气的坐下了,他迅速收敛怒容,眼中闪过诧异,呵呵,可能没见过我这种人吧。

“无妨,反正我也没事。”声音有些低沉,也很有磁性,就好象播音员的一样。

“公子找我有事?”我累得很,干脆直入主题,我现在不想磨磨几几的花前月下,只想快速完事,回去睡觉。

“略备薄酒,答谢顾神医救命之恩。”我抬头瞧了瞧他,这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果然如鹰隼一般,锐利而有戾气,和他的相貌倒是真的很配。

“举手之劳。”我稍微谦虚了一下。

强撑着又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没料到我言语如此简单,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呢。

晕死,谢恩的酒菜,你当主人的不吃,我怎么好开动,你不饿,我可是前胸贴后背了。

“浩轩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

我还哪有心事听他讲些没用的啊,他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抄起筷子,自给自足吧。

我默不作声的开吃,倒把他给震住了,我估计他从没见过我这种不讲礼仪的人吧。

他惊讶的看着我,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靠,当我耍猴戏的啊,看得那么高兴。

一郁闷,更懒得理他了。

且祭五脏庙再说。

我吃,他看。

大声小声咀嚼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可能觉得两人都沉默有些尴尬,轻嗽一声道:“顾神医当真是不拘小节。”

我咽下食物,淡淡道:“饿的。”

一句话,又把他噎回去了。

他就那么尴尬的看着我,怔怔的接不下去了。

我继续吃我的,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东西,人没饿虚脱了,是我身体底子好。

他替我斟满酒,又端起自己那杯道:“那浩轩就敬顾神医一杯吧,祝顾神医天天有这好胃口。”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完继续吃。

他本想和我碰杯,没想到我直接喝了,伸到半空的手,讪讪的缩了回去,自己慢慢的喝了。

我本就不是一个擅言谈,广交际的人,何况这人背景深得很,和他沾上边,麻烦肯定少不了。

我这样冷冷拒他于千里之外,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吧。

一杯酒下肚,胃里有了点暖气,我也恢复了些力气,这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细嚼慢咽起来。

他又帮我满上一杯酒,这次学乖了,没来和我碰杯,而是象喝红酒那样,轻轻举了下杯。

我也轻举了下,慢慢品尝这酒。

清香四溢,花香满杯,酒气袭人。

这酒真是难得一见的花酿。

我刚才真是牛嚼牡丹了。

我小抿了一口,又对他轻轻举杯:“青栀雪。”

他笑了,笑得极为灿烂,连身上的缎子衣服都闪闪发亮了。

“顾神医果然不是俗人。”

我浅浅一笑,青栀不光是花,还是一种药材啊,我怎会不知!

“和公子相比,清颜只能算是个俗人了。”有了些精神,说话都长了。

他笑道:“顾神医太谦了。”

浅啜轻饮,一杯酒又尽了。

他很识趣,又帮我续上了。

我很豪放的一饮而尽:“三杯酒尽,清颜告辞了,多谢浩轩公子一席酒菜。”

他未料到我这么快辞行,一脸惊诧。

呵呵,看来,我的行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他一把拉住我,眼光闪亮如星:“难得和顾神医相谈甚欢,还请顾神医多留片刻。”

“不了,我怕一会儿醉的回不去了。”

“无妨,顾神医要是醉了,浩轩亲自送顾神医回去。”

晕,谁要你送啊,我只当客气话说的。

“顾神医不给浩轩这个面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走好象不太妥,我只好再坐下了。

他又帮我倒了一杯酒,举杯相邀。

坏了,照这速度下去,今天可真的要醉了。

我酒量本来就浅,三杯过后肯定要倒,这家伙,怎么看都象故意要灌我的样子。

“我量浅,你随意。”我沾了沾唇角,不愿再多饮。

这人倒也有些绅士风度,听我这么说,也不再频繁的给我倒酒了,自己拿了杯子,自斟自饮。

“听说顾神医义诊了好多年?”

“七年了。”

“那顾神医走过好多地方了?”

“大半个国家吧。”

“那各地的风土人情顾神医应该都了解吧。”

“略知一二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各自轻饮着杯里的酒,倒也没有拘束。

我越发觉得头昏脑涨,有些飘飘然。

看来是有点喝多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

我不能喝醉,喝醉了就好象换了个人一样。

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肆无忌惮。

眼前有无数星子在闪烁,几缕飞云从月下掠过,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带去了身上的燥热,很舒服。

舒服的我昏昏欲睡。

宿醉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揉着额头,我翻身而起。

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看来那位浩轩公子果然有信用,将我送了回来。

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一些东西。

几个锦盒,一封信。

盒子中装了好些个稀有的药材,不错,不错,这人相当有心,送我一些黄白之物,我肯定没有这个欢喜。

看了看信,无非是他们要回去了,这些东西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的。

也算收之无愧。

将药材清点好,盘算着怎么能利用最大化。

无意中,发现左手腕上多了个镯子,墨绿的颜色,贴着肌肤的地方丝丝生凉。

哦?什么时候戴上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用力去摘,可怎么也弄不下来,沾了点香油,还是褪不下来,又弄了点皂荚,还不行。

都把腕子撸红了,那只镯子还顽固的留在我的手腕上。

郁闷。

细看一下,好象是个玉的,通体无瑕,光润有水泽。

应该很值钱的样子。

我想可能是那个浩轩公子搞的鬼吧。

救命之恩的报酬?

嗯嗯,出手还挺大方。

既然弄不下来,就戴着吧,反正挺舒服。

事出意外

又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基本上无病人可医了。

又教了虎子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留下一些笔记心得,我又换地方了。

这回是向南进发,地图和病例又堆的很多了,我又得回我那小家一趟了。

走走停停,边义诊边赶路,这天走到了青凝峰。

青凝峰上特产一种草药,叫月夕草,主治心脏衰竭。

恰好身上没这种药了,不如上山去采。

在山下又义诊了几天,消耗一下身上的草药。

这次进山,就光采月夕草就行了,正好背回家,团药丸子。

青凝峰很陡,有许多的悬崖峭壁,风景也不太好,杂树很多。

我上山的时节不是观光的最佳时候,山上一个游客也没有。

我倒不觉得寂寞,正好乐得清净。

在人群中待一段时间之后,猛一回到山中,那返朴归真的感觉不是他人能体会的。

我慢慢游走于山中,四处寻找月夕草。

月夕草是一种很不好找的药草,它只生长于峭壁缝中,这给采摘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幸好我于悬崖上摘草药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倒也没难得住我。

山中的天气,变化无常。

刚才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又下起了雨。

我叹了口气,还是找个山洞躲一会儿吧。

天气虽然温暖,但雨中的山风还是有点冷,特别是身上湿透,再用山风一吹,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运气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一人高的入口,里面黑乎乎的。

我先在洞口洒了些避虫粉,等了会我没见有蛇虫爬出,这才放心的进去。

一对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猛兽?

我倒吸了一口气。

山中行走十来年,终于要命丧于此么?

我掏迷药的手还未摸到药,那血红的眼睛就到了跟前。

怦一下,脖子后面传来一阵痛楚。

世界在摇摇晃晃中黑暗下来。

急促的呼吸,在我耳边一直响着。

我的身体软的好象面团,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揉着,力道很大,我很痛。

全身都很疼,感觉自己好象是肢离破碎了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撞到我身上,撞一下就离开,随后又会狠狠撞过来。

眼睛很沉,我使劲的要睁开,费了半天劲,仍是徒劳,只换得眼皮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