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脖子后面又挨了一下,我又晕了过去。
几次迷糊,几次昏睡,在一丁点零零碎碎的记忆中,总有一双血色的眸子在头上晃。
醒来的时候,身上奇痛无比。
就象狠狠被七八个人揍了一样,身体无一处不叫嚣着疼痛。
又象被人从悬崖上扔了下来,摔的七零八落,不复完整。
我撑着坐起身,一个坠子从胸口荡了出来。
我凑近光亮,才看清这是一个纯白的玉佩。
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入手微温。
这,不是我的东西。
连忙四处打量,除了我以外,这洞里没有第二个人。
光秃秃的洞穴里,除了几株夜枯藤之外,别无它物。
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刺痛,尤其是两腿间,火辣辣的疼。
我一惊,颤抖看去。
红白相间的液体,扎眼的躺在我的裙子上。
我…被强了?
连忙脱衣检查。
遍身红痕,有按出来的,有攥出来,有亲出来的。
那个地方更是血迹宛然,又红又肿。
我就那个靠了。
我咬牙切齿,忍不住骂了脏话。
一直以为手中有迷药有毒药,碰到危险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没料想,碰到打闷棍的,人家一下就搞定了。
真是他娘的郁闷。
事已如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上辈子结过婚,已经知道婚姻是什么滋味了,这辈子没打算再结。
贞操不贞操的,无所谓了。
我连难过都没有,只是有些懊恼。
懊恼自己被人欺负了,却没有还手之力。
看来这个玉佩就是那个混蛋留下的了。
妈的,当老娘是卖肉的啊,过一夜还留个过夜费。
我就那个他娘了。
抓起玉佩往地上一扔,呸,不义之物,我才不要呢。
转念又一想,不对!我得拿着,万一有人认识这个玉佩,那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个混蛋吗!
到时候,要杀要剐,要昏要毒,不就全凭我一句话嘛。
捡起玉佩,又揣到怀里。
身上脏的厉害,我艰难的挪到溪边清洗身体。
溪水很凉,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水一沾身,又冷又痛。
痛得我直吸气。
妈的,不知道那个浑蛋是不是属狗的,弄得我遍身伤痕,嘶,被水一碰,真疼。
强撑着洗了洗身上,换了套干净衣服,这才觉得自己又象个人了。
不想再在山上待,药也采的差不多了,我蹒跚着下山。
我发烧了,淋了雨,在又湿又冷的山洞里被折腾了一夜,又用山溪洗了个澡。
还未等下得山来,就发起了高烧。
我强撑着撑到山下,迷迷糊糊的进了家客栈,糊里糊涂中还不忘叫小二请大夫。
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一连一个月,我缠绵病榻,人都熬成干了。
等好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个老大夫却闪闪烁烁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一楞,随即伸手自己诊脉。
晕死,滑脉。
那个该死的浑蛋,在我的肚子里留了个纪念品。
老大夫还说呢:“恭喜恭喜,喜得贵子。”
靠了。
第一个反应是骂混蛋,第二个反应是做掉。
一个意外的受精卵,何况提供它的另一半来历不明。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带着个拖油瓶我以后如何四处游历?而且我的身份还是未婚,说出去名声太不好。
自己写了个方子,叫小二去抓药。
把药碗举到嘴边,又放下,再端起来,还是犹豫不决。
药喝了,一条小生命就没了。
我是个大夫,一直禀着治病救人为宗旨。
而现在,真让我亲手杀掉一条生命,我的心在潜意识下,抗拒着大脑的命令。
喝?不喝?
这是个很大的难题。
喝吧,喝了以后,还是自由人,仍然可以过以前那来去如风,潇洒自如的生活。
不喝,自己救过那么多条命,难道要谋害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骨肉吗?
喝!
不喝!
两个念头交相出现,各自争锋。
直到药已凉透,我仍没能想出个结果。
放开药碗,我倚在窗前,注视着街上人来人往,转移一下混乱的思维。
或三五成群,或夫妻同路,或孤身一人,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各自有着各自的悲喜。
我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躲在屋子里,用一双冷眼,旁观着世事。
回想来到这里的这几年,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孤独的,是寂寞的。
没有亲人,称得上亲人的在瘟疫中已经死光了。
没有朋友,够得上朋友的几个也已经在人生的路上越来越远了。
也没有爱人,上一世婚姻的失败,足以让我对爱情望而生畏。
我可以肯定,如果有一天我暴卒街头,怕是连给我收尸的都没有吧。
呵呵,我苦涩自嘲。
我的做人,就如同我的婚姻一样,失败的一塌糊涂。
夕阳西下,行人回家,倦鸟归巢,孤独的,是窗后那个愁人。
脑中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在这电光火花中,我抓住了它,不禁哈哈大笑。
现在,我不是就有个告别孤单的好机会吗?
孩子!
不恋爱,不结婚,就能有一个陪伴自己,让自己不再孤独的亲人,这真是美妙至极的事情。
这个孩子又没有父亲,他只能属于我,全心全意只属于我。
嘿嘿,哈哈,这样是再好不过了,老天爷对我真是不薄啊。
我放下愁容换笑颜,胸中郁闷一扫而光。
把药一泼,据案大嚼。
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生子。
苏风华
我的小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子上,名字也很土,叫石山镇。
全镇人口不足千余人,贯穿整个城,不过二十来分钟。
还是几年前,我偶然游历经过这里时,买下了一小座房子,来放地图和病例的。
三间房,一个不大的院子。
几年没回来,院中的草都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屋子里倒还洁净,看出来陈嫂倒是常来打扫。
陈嫂是我雇来打扫卫生的一个孀居的寡妇。
这次回来,打算常住,我不得不好好整理一下这屋子。
请人清了院子里的草,全种上药草。
拆了旧瓦,全换上黑青青的新瓦。
桌椅板凳,换。
锅碗瓢盆,买。
衣裳被褥,做。
…
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房子,自己一砖一瓦挣来的家,心情是格外的爽。
本来没打算再行医治病,有一次陈嫂得了妇科病,苦不堪言,我忍不住帮她看了看。
没料想,她好了之后,就四处张扬。
慢慢的,邻居有病就都来找我了,后来镇子上的人也就都来了,后来稍远点山里的人也都来了。
我还是没离得了这个老本行。
不过怕引来太多求医的人,我选择了隐姓埋名,改名顾叶,毕竟这次回来,主要是生孩子的,不想搞得自己那么累。
和以前相比,我现在可轻闲多了。
这个镇子人少,时常几天都来不了一个人。
这样我就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
这些时间,正好用来整理这些年的病例。
重复的全部扔掉,常见的,疑难的,没治的,奇怪的,各自归类,抄录成册。
关于自己诊脉的知识,也都写了下来,还洋洋得意的起了个名《方寸之间》。
有人说怀孕很辛苦,我是一点也没觉得。
该吃吃,该睡睡,该看病看病,该捣药捣药,一点都没耽误。
这个孩子很乖,没怎么折腾我。
一开始我以为我吃药把它吃傻了,天天按着手腕一个劲的诊啊诊。
经过一再确认,我才肯定,这个孩子本性就安静。
在一个花开似锦的日子里,我家添丁进口了。
一个小男孩呱呱坠地。
看着这个漂亮至极的小家伙,我那个郁闷啊。
长得一点也不象我…
如果人的相貌按年级来排名的话,我勉强算大学一年级,这个小家伙,估计得是博士级的了。
这绝对是我这一生最最郁闷的事了,生了个儿子,长得不象我。
我都想哭。
当我第一次抱他出门的时候,镇子上的人都说:“顾大夫,这谁家孩子啊,真俊啊…”
打人犯不犯法啊!!!!!
想了两个月,我给他起了个非常有意义的名字,南生,南边生的。
顾南生很乖,不管对谁,总是一副笑脸,惹得这个镇子上的人都疼他疼的不行。
每个人看见他,总要掐掐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他也不恼,仍是笑岑岑的。
每次逛街回来,他的小被子里总会塞满各种吃食玩具。
顾南生相当聪明,对医药很有天赋,才一岁多就认识好多药草了。
八成是因为怀他的时候,我吃的药太多了。
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医经药经了,四岁时就能象模象样的给人诊脉了。
看着小小的家伙一本正经的按着人家的脉门,真是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病人们也都是熟人,很爱逗他,一来非得先让他给诊诊脉。
看得多了,他倒也能诊对几回。
我大感欣慰,看来我的医术,是后继有人了。
于是更加刻意的培养他在这方面的才能。
顾南生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开方子了。
当然,最后我得把关的。
看着他开的方子,我只能说天才这东西,还是有的。
我开的方子一贯过于保守,这与我谨慎的性格分不开。
而顾南生的方子,总会有出新的地方,于平凡处,来点出奇不意。
我不得不赞叹,这个小家伙,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南生也曾向我要过爹爹,我说你爹爹被阎王找去喝茶了。
他问我他爹爹的坟在哪,为什么我们不去烧纸。
我说你爹爹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他问我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