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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高欣带着我醒酒,倒酒的时候,我握着酒瓶,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提了半辆QQ在手上,手感很不一般。

酒学到一半,进来了个中年男人,穿着衬衫和毛衣,长相挺俊朗。他朝高欣看了一眼,走过来说:“我们谈谈。”

高欣低头看了看杯中的酒:“谈什么?”

“谈你开会所的事。”

高欣说:“没的谈。陆华我告诉你,这个会所我开定了。”

陆华看了看我,微微拧了眉尖,“没说不让你开。但是那块地早就已经签出去了,换个地方,嗯?我已经帮你看好了,‘星汉湾’是个挺高端的楼盘,正好你可以在旁边开个会所。”

高欣不以为然地说:“我选的那块地位置好,我不换。地都是你拿的,为你老婆解个约就那么困难?”

陆华显然有些不满,碍于我在场不好发作:“高欣,你不是没做过生意,合同是随便就解约的么?”

高欣点头说:“我就是因为做过生意,才知道那个地方好。陆华,你直接说,让不让吧?”

陆华闷头不说话。

我觉得有点尴尬:“高欣,你们慢慢谈,我把这个酒拿到旁边去慢慢琢磨。”

高欣说:“别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陆华。”

她再转身对陆华说:“她是我朋友,张扬。”

我向陆华伸出友谊之手:“你好,那个久仰。高欣总和我说起你,说你俩怎么从美国打到中国,从上海杀到北京,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陆华想了想说:“我们见过?”

高欣哼了一句:“陆华,你别看见漂亮小姑娘就用这句话行么?”

陆华抬手扶了把额角,叹了口气对高欣说:“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之后这俩人打个包厢进行会谈。大约过了半小时,陆华出来了,衬衫领口湿了大片,像是被人泼了酒。他皱着眉,有点气恼地疾步离开了。

我再去看高欣的时候,她舒了口气说:“来,我继续教你。”

说完,她展了展眉心,把杯中的酒尽数喝完,我看见相当于那瓶半辆QQ的红酒已经见了底,真是有点心疼,要泼也要换个雪花啤酒什么的泼啊。

高欣问我:“你和你家林佑现在关系怎么样?”

我顿了一会说:“我俩分手了。”

她表示这不意外,“为什么呢?”

我抬头想了挺久,也找不到一个主要的原因导致我和林佑的分手。可能是因为罗依然,可能是因为异地,可能是前些日子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心情太烦躁。我得承认在分手的时候是有所期待的,或者林佑说句什么话,我可能就扛不住推翻了重来。

可是他一句话没问。

高欣笑了:“张扬,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特别坚决地和我说你能和林佑白头到老么?你们这样的小两口,爱的快,忘的也快。你相不相信,以后你没准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想向高欣解释点什么,和她说林佑他和我过去的生活一寸一寸骨肉相连,我连他高考各科的分数都记得一清两楚。

可是我到底试图以此来证明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日子过得很慢。

这段时间我把菜烧得很好,顺便摔了几个碗。

有一回煮面条,我左手提锅没提稳,连面条带锅整个掉到地上,脚面上烫坏了一大片。那天我感觉真的挺疼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心里实在装不下,只能溢出来,流到哪疼哪。

后来我去参加了谢冉的签名售书,她写了一本《这些年我一塌糊涂》,很受广大少女的青睐。

我从书架上拿下来翻了翻,里面有很多句子让我折服,比如我从勒紧我的枷锁中挣脱出来了;比如我仰望天空,黑暗使我振奋之类的。

一群读者排了长队等着谢冉,有个小姑娘特别崇拜地看着她:“蓝姐姐,能不能和我合个照?”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见书店里的横幅上写着:蓝之姬签名售书会,一半火焰一半海水,妖治与宁静的融合。

这个海报让我差点站不住脚,只能一半妖治一半宁静地远望谢冉。

谢冉抬头,大老远地冲我招了招手,“张扬,你是来要签名的吧。知道你会来,我特意给你留了二十本,想送谁送谁。”

我一步一步踱过去,排队的少女们看着我的眼睛中都散发着羡慕嫉妒恨的光芒。

谢冉提了一撂书给我,翻开扉页,她在上面特别艺术地写着:

致张扬,

祝你和谢君昊在爱情的道路上携手共进,也真诚地希望你能够在艺术道路上继承我的衣钵。

蓝之姬

2011年3月28日

签名旁边画了一朵疑似“长在泥巴里的树开出来的花”。

我继续在原地一半火焰一半海水地震惊,一边震惊一边想谢冉虽然不靠谱,但人还是很真诚很厚道,每本都写这么长其实也挺不容易。接着我翻到第二本,就看见里面格外醒目一行大字:赠言同上。蓝之姬,3-28。

为表示谢冉时间紧张需要抓紧一分一秒进行艺术创作,同时也为了摆谱,签售会持续了1个小时匆匆结束。

我看见有一两个排在后面的少女露出了忧伤的神色,凑近了对谢冉说:“那些少女读者排了挺长的队,不如我分两本给她们吧。”

谢冉拽着我昂首挺胸地迈步出去,一出去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分你个头,剩下的都是托。”

我疑惑地说:“啊?”

谢冉挺郑重地和我说:“张扬,我那书的读者都是有点社会经验,人生比较惨淡的,比如像你应该会挺有共鸣。那些少女悟不到个中酸甜,纯粹是来打酱油的,摆完谱我们看好就撤。”

我突然有点好奇了:“你这书写的是什么啊?”

谢冉回忆了一下说:“写的是一个苦情少女,在地震里死了爹死了妈,爱上了一个豪门之后,因为家庭关系不得嫁入豪门,努力奋斗了十年,把那豪门整垮了,最后一个人寂寂地老去。”

我觉得谢冉女主的人生实在是太惨淡了以至于苦情段数不高的我实在悟不透个中酸甜。

可是谢冉一谈起她的作品就两眼放光,把我拉到附近的一间咖啡屋,打算和我聊聊她这本《这些年我一塌糊涂》的人设情节构思还有其中反应的社会现实与复杂人性。并且谈了一下她未来三年的创作计划,明年完成一本《这些年你一塌糊涂》,后年完成一本《这些年我们一块一塌糊涂》。

我表示赞同,建议她在三年之后出一本蓝之姬文集,名字就叫《你塌我塌他也塌,蹦踏踏蹦踏踏,蹦踏》。

我这个文集的提议让她热血沸腾,沸腾完了之后谢冉说:“我给你签的第一本,你就送给谢君昊吧。他马上过生日了,我计划是他每年生日的时候送他一本我的书。张扬,就下个礼拜三,正好我也在上海,就在他的房子里一块吃顿饭吧。”

我说:“具体看他安排吧,说不定要和哥们朋友一块聚呢。”

谢冉有点忧愁地说:“这小子没几年就要奔四了,哥们靠边站,早点和你封山育林才是正道。”

我张开口直愣愣地看了她半天,对谢冉的文化造诣俯首称臣,仰慕得都要哭了。

回家的道上,我接了周子良一个电话:“张扬,下礼拜你得回来吧,东来顺订了个包间,吃完饭去唱夜场。林佑也要走了,顺带欢送他。”

我问:“他要去哪啊?”

“好像是个英国的交换项目吧,你不知道?”

我顿了顿说:“不太清楚。”

林佑和谢君昊的生日就差了一天。

我回头数了一遍,还真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给林佑。

高一那时候零花钱特别少,那时候流行十字绣,我的很多女同学整日整夜地像织女学习。那年林佑生日,我和罗依然逛了一圈礼品店,最后打算两人搭伙凑钱买一套十字绣。为了体现诚意,我俩选了一幅巨大的十字绣,绣完就是一片锦绣山河波澜壮阔,特别适合拿个框裱起来挂在客厅里,驱鬼镇宅祥瑞御免。

我和罗依然商量好,就我先绣一半,她再绣一半。

每天下了晚自习,我就点着台灯开始绣;房间外头只要一有动静,立马把一切针线揣抽屉里,撑着脑袋写作业。

时间太紧迫,那片山河太壮丽,以至于到了林佑生日前一天,我才绣了两朵牡丹花和巴掌大的一块浮云。

要把剩下的部分给罗依然继续绣,我觉得她可能会忧伤到哭泣。

当下我做了个补救办法,把没绣完的格面全剪了,第二天拿着那两朵牡丹花和浮云郑重地赠予林佑,并且祝福他十七岁生日快乐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那天周子良盯着这块十字绣看了半天,抬起头来问我:“这玩意儿是你从窗帘上剪下来的么?”

我默默地和罗依然对视了一眼,忧伤到想抽死周子良。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朵牡丹花就这么开着开着然后谢了。

林佑生日那天,我在家打扫卫生。

穿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我在灶台上反反复复地擦啊擦,上面的油渍怎么也去不掉。想了一刻钟之后,我打算步行去家乐福买瓶威猛先生。

走着走着,罗依然突然给我来电话,“张扬,你怎么没来?”

我力气不够,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和林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去买瓶威猛先生。”

罗依然说:“话说明白,怎么了你俩?”

我说:“分手了。”

罗依然那边突然没声了,她好像把电话撂下来,背景很吵,好像有人在劝说少喝点,一会劝周子良,一会劝林佑,混乱不堪。

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灯红黄绿变着颜色,路人提着菜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走。

家乐福店庆在搞活动,外头聚了不少人。我挤进去,拿了两瓶威猛先生,再提了箱牛奶费力地挤出来。

走到小区楼下,电梯灯灭着,停电了。

我再拎着牛奶去找物业,物业小姐说:“楼下的告示都贴了一个多星期了,电路检修,你那一栋轮到晚上7点到11点停电。”

我说:“不是吧,我住23楼,你让我爬上去么?”

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就到11点再上去吧,我这边要下班了。”

我就坐在小区里,手边搁了箱牛奶,一分钟一分钟数着时间过去。

天色已经暗得不像话。

一晚上没人给我打电话,我拿起手机一条一条地翻名片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打个电话过去聊几句。

这四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想。想想中学,想想大学,想想我做过的那些装X的事。

初中的时候流行复读机,那时候我走哪都带上那个硕大的复读机和一包磁带,插上耳机听听周杰伦的歌,觉得很牛X。

再后来开始看小说,什么《朝花夕拾》什么《雷雨》都好像不足以彰显牛X,一边看盗版的《流星雨》一边伤春悲秋才觉得自己段数太不一样了,太有文化了。

高中开始写日记,满篇都是明媚忧伤,文艺咏叹调地记录类似于“我的妈妈爱打麻将于是我是在困难中生活,我可能要离家出走去那遥远的地方。灰蓝灰蓝的天空下,飞过一群不知去往何处的乌鸦”的心情。

晚自习下课之后,和罗依然并排躺在操场上,忧伤地望着苍穹,心想那个大学它怎么就那么难考。

大学的时候找工作,看见别人拿的薪水眼红得泪流满面,最后还要扫一眼说“我最想过的生活是背个包,徒步环游世界,跟钱搭不上半点边儿”。

装着装着,我们就长大了。回过头去看,当年那些牛X的事,怎么看怎么傻X。

其实到现在我也经常装X,你们可能会说张扬你这人怎么活得这么不洒脱啊。

我要真能想明白这事,我早皈依佛门,普渡泱泱众生去了,还用得着在这感受装X未遂被人骂成傻X的快感吗?

八点半的时候,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她说:“张扬,你在上海过得开心吗?实在不行就回成都吧,我真后悔没再生一个,可以搁一个在身边。就这么一个闺女,还看不着摸不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想怎么亏。”

我说:“妈妈,当初你不是怎么说的吧。你说不把我整去大城市,不足以给老张家光宗耀祖,对不起八辈列祖列宗啊。”

我妈说:“可我担心你啊。你小时候坐在我自行车后头,都能半道上掉下去在大马路中间哭。”

我安慰她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在这边特别好。上海人民都是活雷锋,我那天把钱包掉公交车上,那个售票员还一路送货上门了。”

我妈说:“好就行,那个电视剧到时间了,回头和你说。”

我笑笑说:“赶紧的,别让我爸把电视抢了。”

挂了电话,你们看,我好像又装了一回。

快十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林佑的电话。

我想接电话的时候,一声提示音之后,手机没电了。我有点无奈,只能把那箱牛奶拆开来,抬头对着月亮开始喝牛奶,喝完一包之后,我对着月亮说:“…张扬你别再把脸对着月亮了,月亮它会月蚀的。”

第二三章

来电之后,我提着牛奶上楼。

在房间里握着手机想了挺久,打算给林佑回个电话。

今天是他的生日,往前推十年的生日我们都是一块过的。突然不一起了,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他的手机关机了。

我发了条短信说:生日快乐。

然后一整晚失眠,这条短信他没回。

第二天我去找高欣研究货源,我们要去找几家小厂,把东西印上会所的标志。关于会所的名字,高欣给了几个备选:亚历山大、奥斯顿和布兰得利。

我有点为难地说:“不如叫‘和平会馆’吧。你这些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做洋快餐的啊。”

高欣想了想说:“上海的会所酒吧无外乎两种,一种打着洋招牌,一种比较怀旧。你这个‘和平会馆’不错啊,有点十里洋场,金迷纸醉的调调。找个设计师搞个logo吧。”

自从那天高欣和陆华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卖命地张罗一切和会所有关的事。好几回大晚上地找我和她讨论装修风格,我大老远地兜过去,她又一脸忧伤地和我说时间太晚,咱们洗洗睡吧。

我看她夜深人静的夜晚那么忧伤,实在不好意思发作。

终于在她空城计风雨无阻地唱了一个礼拜之后,我觉得高欣可能是寂寞了。

那天我俩坐在吧台旁,高欣说:“陆华和我结婚快十年了,但有些东西留不住,味道变了。”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陪她坐着。

她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张扬,我们出去一趟吧,我想去江苏宜兴看看紫砂壶。”

我说:“行啊,这算出差是吧。路费饭费你报销吗?差补你给的吧?”

高欣又一脸忧伤地说:“时间太晚,咱们洗洗睡吧。”

晚上是谢君昊的生日会,我上门打算白吃白喝的时候,见着几个原来SB的同事。

一时间有点尴尬,只能凑过去和谢冉谈谈那些有名的作家,比如米洛哈伊达洛夫斯基、莱温斯基、公交车斯基、卡巴斯基、兔斯基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