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边昏黄的灯光把图腾和树影拉得很长,月色下,池水波光粼粼,一闪一闪,仿佛在诱惑着她,她情不自禁地脱去了浴袍,光着脚走了下去。

池水温暖,带着几分硫磺的味道,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肌肤,一整天的疲惫和燥意顿时一扫而空。池边上放着几只精致的托盘,有玫瑰花和精油,她洒了一些在池子里,一股香气直入鼻翼。

她愉快地拍打着水花,让这些精油更快地渗入到水中,又追逐了一会儿玫瑰花瓣,这才想起了守在门口的宁谷,良心发现地叫了一声:“宁谷!你还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宁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外面好多虫子。”

“你的皮比较厚,咬咬也没事,多谢了!”

宁谷语声带了几分笑意:“苏苏,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也会向我道谢?早知道我该早点让虫子来咬咬我。”

给了三分颜色,他倒是开起染坊来了。苏夙在心里哼了一声,便不再理睬宁谷,慵懒地斜靠在池边,半眯着眼,感受着整个人被温泉浸泡的惬意。

不一会儿,苏夙的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只是她的呼吸渐渐地有些困难起来,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浮上喉咙,她心知不妙,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整个人一下子晕乎乎的,所有的意识仿佛飘到了半空之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小名,反复地、执着地:苏苏…苏苏…

她有些伤心,自从外婆走了以后,便没有人再叫她的小名了,她呢喃着问道:“婆婆,你来接我吗?接我去天堂吗?”

那个声音消失了,又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小安…小安…

她不知道是谁,只是很想哭:“爸爸,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会背叛妈妈?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妈妈是你最爱的人,我们都是你最爱的孩子,爸爸我好恨你…”

“小安,你别哭,有我呢…”那个声音执着地在她耳边念叨着。

“不要,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你们全都在骗我…”苏夙想要抬起手,想要把这烦人的叫声赶走,却发现自己的手重若千斤。

“不会,我不会骗你,我永远会陪着你…”

“不要…爸爸你别死…我不是故意咒你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根本就不想要苏氏,你想给小宁就给小宁…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们好好的…”苏夙哽咽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惊闻父母死讯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惊骇和绝望,仿佛能把她整个人都深深地淹没。

“别哭,小安别哭,我在这里,永远陪着你。”那个声音却一直低低地在她耳边徘徊,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这她的脸,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暖意,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渐渐远去了,她的意识渐渐地消失,跌入了无尽的迷雾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入目是尖尖的木屋顶和一个旋转的吊扇,柔软的羽绒床垫,白色的羽绒薄被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窗户大开着,温度适宜而带着山中独有的清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浅浅的薄荷清香,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动了动,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浑身赤裸,手脚酸软,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不由得有些恼怒了起来,叫了一声:“宁谷!”

门被推开了,宁谷端着一杯水撞了进来,三步两步抢到了她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形容有些狼狈,短袖T恤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裤子上有些血迹。

“谁把我弄到床上来的?宁谷你不守信用!”苏夙有些恼羞成怒,裹着被子半支起身子质问道

宁谷沉重地喘息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苏夙,死死地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苏夙吓了一跳,使劲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宁谷恳求着,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他的力气如此之大,让苏夙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自己勒死在他的怀里。

苏夙探手摸到了宁谷的手腕,刚想发力,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些潮湿,顿时,她愣住了,那手再也使不

出力气来。

“小安,小安你还在,你还没走,太好了!”宁谷反反复复地在她耳边呢喃着。

苏夙的心一沉,终于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的呓语,她张了张嘴,想要找理由遮掩,却实在想不出该怎样解释自己刚才的失言。

“小安你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你别怕…”宁谷松开了手,捧起了她的脸,痴痴地盯着她,忽然俯下头,在她的唇上浅浅地啄了一下,又飞快地离开。

苏夙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使劲地推了他一把,宁谷被推得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的眼神黯了黯,举起手来,语无伦次地发誓说:“小安对不起,我太高兴了,真的,情不自禁,以后绝对不会了!”

“我不是小安,我是苏夙。”苏夙冷冷地看着他,“苏暮安已经死了。”

“好,好,你不是小安,你是苏苏。”宁谷勉力压抑着自己兴奋的心情。

“你太卑鄙了,你给我下了什么?我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意识?”苏夙的心里十分恼怒,到了这个地步,她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已经毫无意义了,她也不耐烦伪装,漠然地直视着宁谷。

宁谷愕然看着她,指尖都哆嗦了起来。“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吗?”

苏夙不为所动,只是怀疑地看着他。

宁谷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半晌才低声说:“你在池子里泡得太久晕了,医生说你有低血糖。”

苏夙明白了,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呻吟了一声,真想有个地洞好让她钻进去。“对不起,”她低声道歉,“我不知道这个身体有低血糖。”

宁谷怔了一下,心脏一下子狂跳了起来: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承认这具躯体不是她的?

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抚上了苏夙的脸庞,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你怎么进来的?受伤了?”苏夙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的手很粗糙,握住了一瞧,果然,上面的皮破了,渗出了血丝,还带了一些脏污,她又往他身上看了看,只见他的手肘、膝盖上都有擦伤的痕迹。

宁谷的手瑟缩了一下,不安地说:“我忘了,手都还没有消毒。”

苏夙轻叹了一声,在他的手上轻轻吹了吹,又帮他掸了掸身上的草屑:“你真的没有第二把钥匙了?这可不象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宁少智计百出,狡兔三窟呢。”

宁谷的脸上微赧:“早知道我该留一把

,要放在以前,这墙头我一下子就窜上来了,现在爬了半天还摔了个屁股蹲。”

“你的腿…没事吧…”苏夙有些担心。

“没事。”宁谷毫不在意地说,“倒是你,真的吓死我了,明天我就去帮你做个全身检查。”说着,他帮苏夙掖了掖被角。

苏夙这才发现,刚才被宁谷一抱,她的肩膀露出来了一大块,酥胸隐约可见,令人遐想,她的脸上渐渐地烧了起来,佯做镇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我的衣服呢?”

宁谷怔了一下,转身到浴室里拿来了她的衣服,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苏夙有些恼了:“你这样我怎么换衣服?小朵该等急了。”

宁谷恳求地看着她:“小安…不,苏苏,你能不能留下来别走?”

“你想干什么?”苏夙的眼神冷了几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宁谷有些慌乱,“你在这里睡…我就在外面,我保证我不会侵犯你…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敢去看苏夙带着凉意的双眸,深怕在里面看到让他绝望的鄙夷和不屑。

“我只是很害怕,怕我明天早上一醒过来,发现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这个小心翼翼的宁谷和以前意气风发的宁谷完全好像不是同一个人,让苏夙忍不住想学花小朵的模样,朝着他翻个白眼。

“好,你先出去,让我换好衣服。”苏夙淡淡地说。

宁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回过神来,深怕她反悔,立刻走了出去,替她掩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三更!亲们,某醋这是用绳命在码字啊!!盗文的亲们,表来盗某醋的绳命啊,给条活路啊!!!!

嘤嘤嘤,表潜水了,冒个泡吧~~

☆23、第 22 章

花小朵听说苏夙不回来睡觉了,立刻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你和那个宁谷…嘿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刚才他为了救我受伤了,所以我今晚照顾他一下。”苏夙斜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

“好啦好啦,别掩饰啦,我看那个宁谷看你的眼神都是直的。”花小朵取笑说,“我看这个人比秦时强,我的眼光很准的。”

“你不懂,这件事情很复杂。“苏夙眉头微蹙。

“这有什么懂不懂的,他喜欢你,要是你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呗,爱情,哪有这么多懂不懂的。”花小朵不解地说。

“小朵,这个世界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苏夙苦笑了一声,想起了前世苏暮安那一塌糊涂的感情生活。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和田朴峰的感情虽然不浓烈,但胜在清淡持久,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她以为她和父亲之间的父女之情、孺慕之思牢不可破,可是,到了最后,那个伟岸睿智深情的形象轰然倒塌,而父亲也不再爱她;她疼爱苏暮宁,到了最后,苏暮宁却是父亲背叛家庭的证据,他也恨她入骨…

“爱情当然就是简单的,复杂了那就不叫爱情了。”花小朵的话听起来出奇的睿智,让苏夙忍不住怔忪了起来。

只是下一句花小朵便恢复了常态:“哎呀想这么多干吗,及时行乐吧酥饼!快来我的微博凑热闹来,自从那天晚宴后我就红了,今天发的微博更是红上加红,都有一千多个粉丝了!”

苏夙以前那个几百块的破手机被苏城扔了,换了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机,上面装了很多程序,唯一让苏夙记得的就是那个自己写了两三年的微博标记:一个骷髅头的眼睛,隶属于时下一个最红的网络公司。

宁谷一直没有进来打扰她,她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终于打开了这个眼睛,跳出来的是一个升级页面:夏天来了,给你的微博也凉爽一下吧。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升级,系统升级框立刻显示了出来,以前熟悉的冬季界面立刻一点点地褪去,换上了绿意盎然的夏季界面,看着看着,她忽然有种自己正在蜕变的感觉。

不一会儿,系统跳出来了一个登陆框,苏夙打入了自己以前的微薄名:暮色安宁,输入了密码,屏息等待了几秒钟,那个私密的小天地立刻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随手点进了一条微博,那是她得知了父母的死讯,万念俱灰

,准备自杀前一天发的:

我想,我还是告别吧,这个世界没有了我留恋的东西,不知道天堂有没有…

原本干干净净的一条微博却显示着十多个评论,看看时间,都是在她自杀后的第二天留的。

骨头有点酥:你一定是在吓我,对不对?你快出现!

骨头有点酥:你想想,好好想想,难道真的没有留恋的人吗?

骨头有点酥:我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回来,真的,我只是想让你抬眼看看我而已。

苏夙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又随手看了几条,发现这个人把她所有的几百条的微博都看遍了,几乎每一条都有评论,时间从五月十六日到前几天为止,评论的内容不一,有的是对微博内容的点评,有的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语,有的则写着他深深的思念…

她点进了这个人的微博,发现他的页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粉丝,没有一个关注,也没有一条微博,有的只是五月十六号以后他对“暮色安宁”的无数评论。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终于明白了,原来,宁谷早就发现了以前的苏暮安有这个微博!

“笃笃”两声,旋即,宁谷从门后探出头来,不安地叫了一声:“苏苏!”

苏夙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宁谷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装傻说:“我知道,这是最新款的智能机,分辨率很高,最新研发的处理器,上网速度很快…”

“我是说我的微博,你怎么会知道?”苏夙有些恼了。

宁谷垂下了头,象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嗫嚅着说:“我…查了你家IP的浏览记录,对不起。”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夙简直想把这个智能机拍到他的脑袋上:这个恶俗的暴发户,尽干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一年前…苏苏你别生气,真的,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你,这样就够了!”宁谷急急地解释说,“要不是你出了事,我一定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你永远都不会发现的!”

“你——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苏夙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我说出微博的事情,你一点儿也不惊讶,是不是暗自在嘲笑我,露出了马脚?”

宁谷沉默了片刻,盯着她看了好久,看得苏夙心里有点发毛。“苏苏,你不会知道,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还在,你没有死!在我眼里,你的破绽不是一点两点,

而是随处都是。”

“你的眼神,你的洁癖,你撞车前后的变化,你说话处事的方法,很多很多,可能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不经意的小问题,可我,我对以前的你了若指掌,在我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我,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复活的机会!”

“不过,微博的事情,让我对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心里有了底,苏夙不可能发现这个微博,因为我去查过了浏览纪录,只有几个散客来过,IP地址也是天南海北;并且,作为一个粉丝,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崇拜的偶像留言交流呢?”

“宁谷,你是不是疯了?”苏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花了这么多人力财力,就为了在网络上偷窥我?”

“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宁谷急促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苏夙拿过手机,低头按了几个键,宁谷以为她在删微博,急急地握住了她的手,恳求说:“苏苏,别删,让它们在那里行吗?就当是为以前的你留个纪念。”

苏夙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删?我只是换个名字。”

宁谷怔了一下,低头一看,果然,“暮色安宁”换成了“小酥饼”,顿时,他长舒了一口气。

苏夙搜索到了“花儿朵朵开”,加了好友,果然,花小朵的微博上正热闹,好多人在围观她抓萤火虫的现场直播。

苏夙立刻评论了一条:和帅哥一起夜色中浪漫的感觉过瘾不?

不到五秒钟,花小朵回粉,回复也来了:帅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煞风景。

小酥饼:他怎么煞风景了?

花儿朵朵开:南瓜说这萤火虫发光表示它们想。(大哭)

小酥饼: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南瓜是谁?

花儿朵朵开:南瓜就是冯楠!小酥饼你帮他说话我以后不理你了!

苏夙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俊朗挺拔的冯楠和圆溜溜的南瓜,在心里为冯楠叫了一声屈,只是手指间立刻从善如流地打出几个字来:

小酥饼:怎么会。南瓜怎么能当这淑女的面说这种话!你好好教训他!

花儿朵朵开:我教训了,乘他不注意,踢他一脚,让他摔了个狗啃屎。(大笑…

苏夙回着回着就笑了起来,忽然抬头看了看宁谷,果不其然,宁谷正死死地盯着她,一见看过来,便迅速地调转头,佯做四处梭巡的模样。

“喂,骨头有点酥,我粉你了。”苏夙淡淡地说,“不过你

也太丢脸了,堂堂的CEO,居然连个粉丝都没有。”

宁谷大喜过望,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瞧,立刻回粉了苏夙,得意地说:“不就是粉丝吗?明天我就叫人去刷个几百万个,你要多少?帮你也刷一下。”

苏夙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一声不吭。宁谷顿时明白过来,讪笑着说:“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低俗的事情呢?我几个朋友都是粉丝过百万的大V,赶明儿让他们推荐一下,保准我的粉丝蹭蹭地往上涨。”

“你知道就好。”苏夙轻哼了一声,看看时间不早了,立刻赶人,“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聊吧。”

宁谷十分不舍,呆在卧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苏夙折腾了一天,实在有点累,躺在床上和花小朵侃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苏夙睡得很香,只是可能睡前喝了太多的水,半夜里忽然便惊醒了过来。

房间里打了空调,有些凉意,苏夙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赖了好一会儿,翻了一个身,刚想起床,忽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背爬起:卧室里有人!正站在衣柜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这一瞬间,苏夙立刻惊醒,脑中浮起了数个可能:会不会是贼?会不会是杀手?

良久,她慢条斯理地披上了浴袍,坐了起来,略带嘲讽地说:“宁谷,你是不是太久没女人憋得慌了?想要我,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直接上就是了,我了了你这桩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便是宁谷化身为狼,直扑苏夙,然后,被苏夙一脚踹飞之~~(此乃某人在呓语,亲们切勿理会!

☆24、第23章

“啪”的一声,苏夙打开了台灯,房间里一下子亮了,果不其然,衣柜后的人正是宁谷,

房间里静得可怕,苏夙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又由白转青,最后灰败了下来。

宁谷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苏夙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想起来,我要和你说一句话。”

苏夙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宁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困难地说:“我只是怕明天一早醒来…你的灵魂就…不见了…”

苏夙的心忽然好想被什么烫了一下,有些发软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她低声说:“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我有灵魂离体的症状,你可以等到明天。”

宁谷却依然神情固执:“那次我只是出国去了几天,回来就什么都变了。我想看着你,只有我看得到、摸得着才是真的。”

“难道你从此都不睡觉了?”苏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宁谷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最后终于有些沮丧地说:“最起码,我今天不想睡觉。”

“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苏夙有些无奈地说,“你想和我说什么,赶紧说完就出去吧。”

宁谷不吭声了,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专注而执着,苏夙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犹豫着要不要随便他坐着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苏苏,”宁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声缱绻而温柔,在昏黄的灯光下,让苏夙有种错觉,仿佛他这样看了她很久很久,“我爱你,我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回荡,苏夙有些恍惚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犀利的双眸盈满了柔情蜜意;曾经傲慢的神情消失不见,带着几分期盼和恳求…

良久,苏夙轻叹了一声,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那么深情那么温柔地看着她,说她是他心中的女神,说他会爱她一辈子,当时的她,听了也曾那么感动,也曾暗暗发誓,两个人一定要象父母一样恩爱一辈子,结果,不仅他们成了笑话,就连她那伉俪情深的父母,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斟酌了片刻,微笑着说:“宁谷,你爱的是谁?是以前的那个苏暮安,还是现在这个苏夙?”

宁谷怔了一下,疑惑地问:“这有区别吗?”

“你爱的如果是苏暮安,那你看到我现在这

张脸,怎么能说出这个爱字?”苏夙耸了耸肩,“如果你爱的是现在的苏夙,那说明,你对着这张脸也能说爱,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你的爱情?”

宁谷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这笑容一下子便把苏夙带到了从前,顿时她有些恼火了起来:她以前就是讨厌宁谷这样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谁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一样。

“苏苏,你这是悖论,照你这么说,不管我怎么回答,我都没有爱你的资格,对吗?”宁谷缓缓地问。

“对,”苏夙毫不犹豫地说,“所以,带着你的爱情,离我远一点吧,重新去找一个合你心意的女人。”

“不,苏苏,你错了。我爱的只是你,不管你怎么变,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你。”宁谷凝视着她,眼神执着。

“我不信,”苏夙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变的感情,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什么?我能给,一定给你。”

气氛骤然凝结了起来,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浅,一个深,一个平静,一个粗重。

好一会儿,宁谷才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了。至于我想要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苏夙松了一口气:“那我不用搬到你那里去了吧?也不用去你公司实习了吧?”

宁谷的眼神一滞,嘴角的微笑僵住了:“苏苏,你不要逼我,如果我看不到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夙看着他,颇有几分悻然,可是,情势比人强:“好,不就是一年吗,我耗得起。”说完,她便冲着宁谷扬了扬下巴,转身到洗手间里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宁谷已经不在了,她便钻进被窝里继续睡了,想来宁谷再无耻,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所以,她连门都没锁。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亮,苏夙被窗台上的鸟叫声唤醒,便换了衣服,准备到山间去晨跑。刚刚拉开门,便发现卧室的门口摆了一张小沙发,宁谷仰躺在上面,盖了一根毯子,头歪斜着,嘴巴微张着,睡得正香。

苏夙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喂!起床啦!”

宁谷猛地坐了起来,茫然四顾,在苏夙的脸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哎呀,我睡过头了。”

苏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看着我。”

宁谷揉了揉眼睛,一脸的倦意,却强撑着说:“我

就眯了一会儿,你去哪里,我陪你去。”

这样的宁谷哪里有那个颐指气使、意气风发的商界领袖模样?简直像个幼稚的小孩子。苏夙沉下脸来说:“行了吧,你快去床上睡一觉,要不然我就反悔明天不去你那里了。”

说着,她便转身往门外跑去,跑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后面有宁谷的脚步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带着几分草木的清香,苏夙沿着山道跑了一圈,意犹未尽,跑第二圈的时候居然迎面碰上了花小朵和冯楠,苏夙顿时把眼睛瞪得老大:花小朵那是什么人?在床上不懒到最后一分钟绝不会起来。

花小朵见到苏夙就好像见到了亲人,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控诉道:“小酥饼,这个男人好可恶啊,说是无家可归了让我收留他一个晚上,大清早就把我吵醒,非得拖着我出来锻炼身体,简直令人发指!”

冯楠笑嘻嘻地说:“我只不过说了一些睡懒觉的危害而已,是你主动说要陪我晨跑啊。”

“什么!”花小朵杏眼圆睁,“要是有个人一直在你耳边说熬夜、睡懒觉会得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肾衰竭甚至好像明天就要猝死翘辫子,你还能睡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