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错了,明明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好不好!”苏夙无奈地说,“你都有人跟着我,看到我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吗?”

“你不在乎我,你不爱我。”宁谷泄愤地啃噬着她的脖颈和耳垂,弄得她一阵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我时间,”苏夙环住了他的后背,低声说,“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愿意等,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宁谷低声说。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宁谷的怀抱坚强有力,一股久违的男性气息将苏夙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仿佛这怀抱有种力量,能让人放心依靠。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样有人抱着,真好。宁谷…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爱上你了…别让我失望…千万别让我失望…

重归于好的感觉十分奇妙,好像有种失而复得的小窃喜。宁谷好像更粘苏夙了,有时候苏夙偶尔抬起头来,便能看到宁谷凝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眼神缱绻。

苏夙很想放任自己沉沦在这份缱绻里,可她的本能却无法放纵自己。

这几天,苏夙迷上了一个猜数字字谜的小游戏,在一大堆数字中猜测几个空格应该填什么数字,她每次都乐此不疲地刷新猜测,一直到把这几个空格填满为止。

宁谷很纳闷,曾经凑过头去看了一会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看了让人脑袋有些发晕。

“你从哪里翻出这个游戏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宁谷奇怪地问。

“不知道,那天我偶尔从电脑里翻出来的。”苏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抿紧双唇,一会儿拿着纸笔运算,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小心别太费神了,你的脑子越练越聪明,我越来越笨可怎么办。”宁谷开玩笑说。

宁谷的作息很固定,一般每晚十点就睡觉,而苏夙这两天在书房玩玩游戏、看看小说、上上网,有时候和花小朵联网聊天、煲电话粥,每天都弄到很晚,宁谷催促了她好几次,都被她笑着赶走了。

宁谷无奈,便自己先去睡了,隔天还叫人买了一个仙人掌放在她的电脑前,说是可以吸收点辐射。

看到她的QQ挂在网上很晚,花小朵有些奇怪,苏夙那次出事后便变得有些无欲无求,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作息也有规律了起来,早睡早起,早上还居然会去跑步锻炼,被她嘲笑了很久,怎么这两天忽然熬起夜来?

花儿朵朵开:小酥饼,你转性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去睡?

小酥饼:你不是说我的作息是老太太的吗?我想变得年轻点呗。

花儿朵朵开:别!千万别!前两天我还听说有个朋友的朋友因为熬夜去住院了,得肾病了!

花儿朵朵开:我正想向你学习,戒了熬夜这个毛病呢!

小酥饼:和你开玩笑呢。这两天情况特殊,过两天就好了。

花儿朵朵开:难道你找到什么好玩的不成?我也要玩!

小酥饼:你不感兴趣的,我只不过在玩一个钓鱼的游戏而已。

花小朵一听是钓鱼,立刻转移了目标,眉飞色舞地聊起自己公司里的趣事来,苏夙听着听着,忽然有点羡慕起她这种简单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苏苏你要干什么?钓什么大鱼!

39

苏城不知道他们俩冷战了,更不知道他们俩又和好了,没过几天来到了宁氏集团的楼下,让苏夙下来陪他喝杯咖啡,末了还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让宁谷跟着一起下来。

一进咖啡店,苏夙便看到苏城一身白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身后是繁茂高大的万年青,身前放着一壶现煮的蓝山咖啡,冒着汩汩的热气,他的目光淡然地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一张静止的名画,温润而优雅。

这样的苏城让苏夙都有些嫉妒起来了,嫉妒起那个以后能成为她嫂子的女人。

“哥,你怎么有空过来?”苏夙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蓝山咖啡的香气,又招手让服务生上了一杯果汁。

“不喜欢喝咖啡?”苏城有些诧异。

“是啊,咖啡闻着香,喝起来却要命了,我碰了一点就别想再睡着。”苏夙耸了耸肩。

“你们这个年纪的都应该很喜欢咖啡,可以帮着熬夜。”苏城笑着说。

“可能我以前喜欢吧,自从重活一遍以后,我就知道生命可贵,万事珍惜。”苏夙笑着说。

“知道就好,我喜欢看到我妹妹生气勃勃的样子。”苏城宠溺地看着她,“对了,上次让我设计的那个小游戏是干什么用的?我记得小时候你最讨厌数学,每次都恨不得让我去帮你代考。”

“数字挺好啊,说不定能帮我看透一个人的人心。”苏夙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城一下子有点弄不明白,他的那个数字小游戏怎么可能会让苏夙看透一个人的人心。不过,听着这话,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了黯。

“哥,怎么了?”苏夙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小夙,我查到了一些资料,你看了自己留点心,别傻呵呵地把心又交了出去收不回来。”苏城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台手提电脑打开了,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调出了几个界面,把屏幕转向苏夙。

“我那天看宁谷和那个女人十分熟捻,应该是旧识,可在网上一搜,却查不到宁谷的半点绯闻,实在是很奇怪,”苏城的眉头微蹙。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蔺蓝,前两年的当红女星呢。上次小朵帮我搜索过他,不过什么都没有。”苏夙开始浏览起苏城打开的页面起来。

“你知道了?”苏城有点诧异,“宁谷告诉你的?他难道没藏着掖着?”

“哥,他聪明着呢,欲盖弥彰,还不如和我说个明白。”苏夙的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只是看着看着,笑意渐渐地便消失了。

前两个网页显示的新闻是两年前的事情,标题是“蔺蓝携神秘男友出席电影节”。图片上蔺蓝一脸幸福的笑容,而那个神秘男友只有一个侧脸。

以苏夙和宁谷的熟识程度,自然能认得出来,这个男子就是宁谷。

另一个界面是宁谷出席一个慈善晚会,照片中的宁谷踌躇满志地从主席台下来,下面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显然是蔺蓝,朝着他伸出了双臂,显然想和他一起祝贺。

苏夙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认识宁谷,大概是在四年前,一年的点头之交,一年的暗自较劲,一年的针锋相对,然后就是这一年奇怪的相处模式,那看起来,认识蔺蓝应该是在认识她以后的事情了。

难道宁谷在暗恋她的时候,还同时和蔺蓝保持着秘密的情侣关系?苏夙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滑稽了起来。

“这些图片和新闻都已经被删除了,我用了一些软件才找出来的,普通的搜索,还真找不出宁谷的绯闻来。”苏城啧啧叹道,“如果这是因为你的原因,他还真是对你很上心。”

苏夙笑了笑,那笑容却未及眼底:这段绯闻宁谷是什么时候删除的?像宁谷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人,又为什么要删除这些图片?他到底想要掩饰什么?

“你还好吧?”苏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苏夙关掉了页面,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哥,你放心,很快谜底就要揭晓了。”

苏夙玩了三天的数字游戏,桌面上堆了一叠厚厚的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数字,字纸篓里还有一大堆扔掉的废纸。

这天晚上,她意兴阑珊地靠在电脑椅上一脸的无趣,宁谷有些奇怪,开玩笑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数学家碰到难题了不成?”

“玩到通关了,没意思。”苏夙耸了耸肩,不一会儿,电脑上响起了庆祝通关的音乐,这是一首简单的儿歌:一二三四五六,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个小松鼠…

宁谷走了过来瞧了瞧:“恭喜,以后你在数学界就所向披靡了。”

苏夙把桌上的纸整了整,往字纸篓里一丢,随手便退出了程序,把电脑关掉了:“小朵今天据说去相亲了,不在电脑上,都没人聊天了。”

“相亲?她才多大?”宁谷愕然。

“据花阿姨说,现在除了小学生谈恋爱还算是早恋,其余的女孩子都要把嫁出去作为最重要的目标来努力。”苏夙一本正经地说,“我和小朵已经到了晚婚的年龄了。”

“你这是在埋怨我还没有向你求婚吗?”宁谷失笑起来。

“你想求婚吗?”苏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宁谷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是该伤心地躲起来哭一顿吗?”苏夙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宁谷会马上拉着她去买戒指跪下来求婚呢。

“不,苏苏,我要等,”宁谷的声音低沉,“等你真正地爱上我,等你的心里满满地都装了我,再求你嫁给我。”

苏夙怔了一下,笑着说:“真的?那要是装不满呢?要是装到一半有别人跑进来了呢?”

宁谷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茫然地说:“苏苏,真是奇怪,我只是每天想着怎么让你的心里装上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性。”

苏夙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也太自信了吧,小心等上一辈子。不和你说了,这两天太累了,今天我要早点去休息,睡个好觉。”

说着,苏夙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去,耳朵却敏感地捕捉着身后的声音。宁谷迟疑了片刻,便跟了出来,笑着说:“苏苏,你给我点信心吧,让我觉得我的等待还是有希望的。”

苏夙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卧室门前停下了脚步,宁谷的身子一下子撞了上来,趁势把她搂进了怀里。

苏夙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索,良久,她踮起脚尖,温凉的柔软落在了宁谷的唇上,轻轻地啃噬着,旋即,又咬住了他的唇瓣缠绵地吸吮着,伸出自己的舌尖缓缓地描绘着他的唇的轮廓,带来了一阵酥麻。

这是苏夙第一次主动亲吻宁谷,宁谷整个人都僵住了,任由她在自己的唇上为所欲为,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回吻,苏夙却已经推开他,走进了卧室,冲着他回头盈盈一笑。

“有信心了吗?”苏夙并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倚在门框上低声问道。

“你从哪里学来的!”宁谷深深地为自己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而懊恼,热切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情欲。

“网上看小说学来的。”苏夙想着那网站上热辣的描写,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够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哪个网站?我要给它赞助。”宁谷喃喃地说。

“宁谷,”苏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认真地凝视着他,“我从来没有和另一个人这么亲密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想要爱上一个人,你,是我的第一个,宁谷,别让我失望。”

说着,苏夙掩上了房门,仔细地听着,良久,才听见宁谷的脚步声渐渐地响起,又渐渐地消失在走廊里。

夜已经深了,整栋屋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没有了声息,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隐隐地照在楼梯上,更显得这座古老的小洋楼分外静谧。

忽然,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起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宁谷的房间里缓缓地走出,经过了苏夙的门口,往里推了推门:门没动,像以前一样锁着。那人影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步履缓慢地来到了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

书房的门和刚才一样半开着,刚好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黑影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又将门悄无声息地关好。

书房里很暗,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月光。那个人影在书柜前站定了,掏出了手机,借着屏幕的光搜索着书架上的书。

“六…二十四…”那人几不可闻地念叨着,从最上面的一个角落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翻了几下,显然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又停了下来,重新翻到了目录,仔细地看着,“二…五十二…一百九十七…”

“第二卷,五十二节,一百九十七页…”终于,他翻到了那一页,一个个地往下数着,忽然,他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只见书上有几个字用娟秀的笔迹手写在空白处;而那些字下面用红色的笔划了一条波浪线,力透纸背、触目惊心:宁谷,你终于还是来了,纵然我有千般的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乃上当了~~

40

“啪”的一声,灯打开了,书房里所有的静谧和安宁在这一刻随之远去,苏夙站在墙角的窗帘旁,静静地看着书橱前的那个人影,只见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半晌才僵硬地转过身来,苏夙闭了闭眼睛: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人影正是宁谷。

“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宁谷轻轻地合上了手里的那本厚重的书,喃喃地说着,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故意翻出这么一个游戏,故意在纸上写下和游戏里不一样的数字,故意让我以为其中有玄机…”

“宁谷,你说的话真是好笑,我们俩,究竟是谁算计了谁…”苏夙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宁谷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苏苏,你好!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怀疑我的接近和示好都是别有用心,亏得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丝一毫我的存在!”

苏夙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宁谷,你今天晚上既然站在这里,这样人赃俱获,你还居然有脸和我狡辩,责怪我的不是?难道你不是蓄意有预谋地接近?难道你不是为了我父亲留下的遗物?难道你不是以爱为名想要欺骗我的感情?”

宁谷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本书,手上青筋爆起,另一只手却有些颤抖,他控制不住,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只好藏进了口袋中。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不会再相信了。”他喃喃地自语道,语声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绝望。

苏夙只觉得眼底涌起一丝热气,她情不自禁地朝着宁谷挪了一步,旋即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她有些惶恐了起来:难道自己居然还在幻想?幻想宁谷会急切地解释?幻想宁谷会别有苦衷?

“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苏夙咬了咬舌尖,让痛感使自己保持清醒,“你还是坦白些,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我们也可以达成某种共识。”

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墙上的挂钟窸窣作响,一下一下,令人窒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谷终于开了口。

“好,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苏苏,你父亲留下来的一个小黑本,上面记录了一些东西,你知不知道它在哪里?”

宁谷的声音仿佛在半空中嗡嗡作响,被无限止地回放着,苏夙终于闭上了眼睛,所有残存的期待终于尘埃落定。

“原来你也想要这个。”苏夙轻笑了起来,“这个小黑本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利用自己的感情来欺骗我?”

宁谷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忽然俯下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吴叔的头从门缝里探了进来,责怪着问道:“宁少,苏小姐,你们俩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吗?吓了我一跳。”

宁谷深深地呼吸了两下,随手抓起书桌上苏夙留下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嘶哑着说:“吴叔,我们俩谈些事情,你先去睡吧。”

吴叔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却不得不念叨了几句走了。

苏夙不愿再和宁谷多加纠缠,直视着他的目光说:“好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个小黑本的下落,我知道,你想要的话,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宁谷沉默了片刻问道:“什么条件?”

“一年之约提前解除,你和我两不相干,从此以后,没有苏暮安这个人,只有一个普通的大四女孩苏夙,一个和苏家和宁谷和宁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苏夙,一个想要自由生活的苏夙。”苏夙一口气说完,神情漠然。

“你不想问我,要那个小黑本干什么吗?”宁谷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眼里的绝望越来越浓,仿佛一头步入绝境的孤狼。

苏夙不知道他在绝望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些可笑的对话,钻进自己的被窝,去好好睡一觉,把所有的噩梦、所有的欺骗都全部忘记,从此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女孩。

“我没有兴趣知道。”苏夙冷冷地说,“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交换就可以了。”

“你不怕我拿到了东西反悔吗?”宁谷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不认为你会反悔,更不认为你还会缠着我不放,”苏夙淡淡地笑了笑,“虽然你的手段不是很入流,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算得上是个枭雄,我差点就上当了,我想,一个枭雄,是不会让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和事上的。我不赞同你的手段,但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一次你的人品,如果你反悔,我不介意和你拼个玉石俱焚,大不了我再死一次,其实死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宁谷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苏夙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房间里只听见宁谷粗重的喘息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谷终于平静了下来,古怪地笑了笑说:“好,既然你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我就成全你的要求。明天起,我会搬走,这座房子就留给你了。”

苏夙摇了摇头:“不需要,我自己回家住。”

宁谷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反正这楼本来也就是你们苏家的,明天我就让人办好过户手续。你放心,没有什么阴谋。”

“你爱给谁就给谁,反正我不会要。”苏夙冷冷地说。

“你不要我就一把火把它烧了。”宁谷平静地说着,缓步往门口走去,只是他的步履艰难,仿佛腿上有千斤重担一样。

苏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眼看着他就要走出书房,恍然回过神来:“你不要那本小黑本了吗?”

“随便你…”宁谷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疲惫,连带着背影都带了几分凄凉。

“我明天早上放到你房间里。”苏夙调转目光,看着桌上的那本书,那红红的波浪线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苏夙呆了半晌,终于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经意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忽然感到手掌一阵湿意,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苏夙没有回去睡觉,她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呆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边出现了第一丝曙光。

她把窗帘整个拉了开来,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她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贪婪地呼吸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

从E国皇家银行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把黑本子随身带着,回家后就随手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里,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自己的卧室已经有人找过很多遍,不可能再有人来翻,而且,她把黑本子的皮丢了,换上了一个画着少女漫画的封皮,看起来就好像一本普通的少女日记。

苏夙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着本子,穿过了走廊,轻轻地推开了宁谷的卧室,一推门,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差点流出泪来。宁谷的床上空无一人,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他正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歪斜这,眉头深锁,神情痛苦,茶几的烟灰缸里还有一个在冒着青烟的烟头。

苏夙轻轻地把本子放在了宁谷的胸口,又拿起他的手盖在了那本本子上,屏息看着他,可是,宁谷睡得很死,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宁谷,毅然大步离开了卧室,离开了苏宅。

苏夙再也没去宁氏大厦,只是打了个电话和冯楠交待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几份文件和几把钥匙,冯楠并不惊讶,显然宁谷已经和他交待过什么,他只是反复地说:“苏小姐,你相信我,宁少真的很爱你。”

苏夙懒得再去戳穿他们的谎言,只是有礼貌地回答:“好,替我多谢宁少,只可惜,他这样的爱,我不需要。”

她深怕父母担心,没说她离开宁氏的事情,也没有回家住,在花小朵那里借住了两天,然后在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两居,精装修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搬了进去。

苏城却一下子发现了她不在宁氏了,她搬家的第二天便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知道她租了房子以后立刻便驱车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城沉声说。

“我离开宁谷了,哥,这下你可以彻底放心了。”苏夙轻快地说。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苏城只觉得满心的愤怒,自己护在心尖上的宝贝,居然被人如此践踏。

苏夙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哥,你说得很对,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现在肯放手,真是皆大欢喜。”

苏城捧起了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低声说:“小夙,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一顿心里会好受些。”

苏夙怔了一下,眼底终于泛起了一阵湿意,喃喃地说:“哥,还好,还好我没有真的爱上他。”

苏城一阵心疼,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小夙你等着,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苏夙顿时警惕了起来:“哥,你想要干什么?千万别去惹他,他这个人,比你想象的更厉害。”

苏城冷笑了一声:“是,我是斗不过他,不过,有的是人收拾他。”

“哥,不要掺合到他们的事情里去,”苏夙郑重地说,“我们一家人能过平静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唉,可怜的小苏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41

花小朵一直十分惊讶,一开始得知苏夙和宁谷分手了,她吓得连上班都没去,一整天都陪在苏夙身边,深怕她又做傻事,到了后来,看着苏夙平静坦然的神情,她都纳闷了:“喂,小酥饼,你到底是不是失恋了?好歹你也流两滴泪、失几次眠啊,你这样让我这个好朋友太没成就感了。”

“难道你还喜欢看到我要死要活的?”苏夙悠闲地窝在沙发上,啃着苏城送来的红富士。

“不是,”花小朵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定是你把人家甩了,可怜那个宁谷,每天拿热面孔贴你的冷屁股,我真同情他。”

苏夙失笑起来,良久,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静静地说:“小朵,有些事情你不能看表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心已经碎了。”

花小朵半信半疑,不过,她颇有英雄气概地拍了拍胸脯说:“分了就分了,心碎了粘粘就补起来了,宁谷这样的大人物的确不适合我们,放心,等姐帮你找一个般配的,你的事情,包在姐身上了。”

花小朵的话,苏夙当然没有放在心上,这一阵子她开始整理苏年文留下的股份,把它们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着不动,等以后留给苏暮宁,一份准备做慈善,以感谢上苍给了她的第二次生命,最后一份则留给自己,她不想再重复以前那种殚精竭虑的生活,她想过另一种平淡却舒心的日子,不再为公司为员工为家庭为面子而活,而是纯粹为了自己活着。

她通过邮件联系上了以前在H大的一个M国的密友,这个密友是个学术派,两耳不闻窗外事,在一个几乎是密闭的实验室搞科研,根本不知道她在N国的事情。

卖掉一些股票以后,她的银行账户里有了一大笔钱,足以让她这几年都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她打算着,过一阵子就找个借口,把家里的债还了,一家人找个地方好好去度个假,让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也过段舒心的日子。

休息了几天以后,苏夙闲得浑身发痒,终于走出了家门,准备到街上去蹓跶蹓跶,想着再随便再找个实习的工作,先把毕业证书拿到再说。

她租的公寓离一个新兴的商业中心不远,过了一个转角就有一家大酒店,不过,吸引她走过去的不是那大酒店漂亮的玻璃幕墙,而是一股诱人的香味。

只见大酒店的一个角落是酒店的西点屋,全透明的玻璃窗,好些个戴着白帽子的烘培师在工作,锃亮的不锈钢和带着暖意的各种西点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她忽然之间就对烘培起了浓厚的兴趣。

花小朵找来的时候,苏夙便头顶白色的帽子,嘴上戴着口罩,身穿白色厨师服,像模像样地在一个蛋糕上挤奶油,一个中年男人正皱着眉头在教训她:“小苏你的手怎么回事?要稳一点,对,稳一点,哎呀,又歪了!”

花小朵敲了敲玻璃窗,苏夙抬起头来,冲着她比了个手势,没过一会儿就兴冲冲地收拾了东西走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花小朵不可思议地说。

“学做西点啊,接下来的实习我就在这里了。”苏夙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奶香,“真好闻,我喜欢。”

“我从来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有做厨师的欲望。”花小朵啧啧叹道。

“以后你的结婚蛋糕就交给我,我觉得我有做点心的潜质。”苏夙十分自信,“明天我就去采购烤箱和食材,好好练习一下。”

“怎么会忽然喜欢西点了?”花小朵好奇地问。

苏夙看向了旁边的一张广告牌,几个奶油泡芙正在烤箱中慢慢膨胀起来,仿佛空气中都能闻道那股诱人的香味,一旁的广告语更是诱人:想知道爱情的味道吗?来吧,来这里看着爱情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酥进你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