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靳霜点了头,夭兰才又道:“是那个晏止心?当年嫁了人,结果却跟人私奔了的那个……”

“夭兰师妹!”靳霜皱眉喝了一声。

夭兰被她这样一喝,声音却反而大了起来,直接将话给说了出来:“原来她来了碧岚山,难怪旁人找不到她,那么她私奔的对象就是……”她说到此处,不禁看了面前的坟冢一眼。

靳霜面色不善的瞪她。

苏羡微微蹙眉,突然想到,她曾经从楚轻酒的口中听说过此事。

夭兰看了看苏羡,道:“那晏止心,本是楚家的夫人,楚家大少爷楚轻酒的母亲。”

苏羡明白了夭兰为何要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靳霜语气里难免带上了愤怒:“夭兰,师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师姐,我可是执明宗的弟子,算不得外人。”夭兰勾起唇角,只是笑了一下便又沉下脸来,“不过你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位晏夫人,我听到消息,如今有人出了大价钱要买晏夫人的命,出手的是鬼门,那群杀手究竟有多厉害,相信师姐应该比我清楚吧?我想他们要动手,估计也就这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夭兰总是能知道不少消息,这些消息的来源苏羡也十分清楚,必然是有玄月教的人在暗中给她传递消息,听到夭兰说起晏夫人的生死时,苏羡才想到方才自己看那妇人的眼神。

她独坐在院中喝酒,眼带笑意,应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夭兰说完这些话,靳霜就冷着脸沉默了,倒是夭兰目带探寻的向着苏羡,似是想要听她如何开口。

苏羡沉吟片刻,低声道:“回去救她。”

十五章

听苏羡这么说,夭兰当即点了头,回身要往方才那位晏夫人所在之处赶去,靳霜咬了咬牙拉住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不相信我,还是不想救那位晏夫人?”夭兰好笑的问。

靳霜摇了摇头,连忙道:“我们快去。”

几人来的时候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却是要快上了不少,只是等到他们到那小屋之后,才发觉屋外院子里面并没有人,靳霜又去敲了房门,却仍是没有回应,那晏止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几人四下又找了找,却仍是一无所获。靳霜面色难看,倒是李璧闲闲靠在墙边,开口道:“说不定人已经死了。”

“住口。”靳霜回头喝了他一声,便要开口教训,苏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靳霜师姐,你仔细想想晏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人之将死,总希望能够死在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苏羡想那位晏夫人应该也是这般。

靳霜听了苏羡的话,却仍是茫然,只是摇了摇头便要开口,却忽的想起一事,抬起头来。

苏羡问:“你想到了什么?”

靳霜凝神道:“是化劫台,当初师祖殒命之处,晏夫人或许会在那里。”

“还不快带我们去?”夭兰催促,靳霜情急之下也忘了什么师门间的礼数,立即便带着几人沿着山道往另一处而去,李璧沉眸盯了一会儿离开的众人,终于也抱剑跟了上去。

靳霜果然没有猜错,几个人到那化劫台的时候,正见晏止心站在悬崖边,轻纱薄衣顺着山风掠过的方向飒然飞舞。

化劫台是一座断崖,崖边平坦宽阔,四周虽是长满了青草藤蔓,却仍能够看到下方地面有许多战斗的痕迹,也不知多少年前,这里定发生过一场大战,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景致。崖边的晏止心本静默看着崖下,直到听见众人的脚步声,才终于回过头来,神色无端变了变,这才换上了如之前那般的温然的笑容,柔声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眼见这崖边不过晏止心一人,靳霜原本紧张的神色也稍稍缓了下去,抬步往晏止心走去,“夫人,我们祭拜完了师祖,过来找你,却没找到,还以为你……”

她刚说到这里,就被人给捉住了手腕。

靳霜一愣,苏羡抬眸看着崖边空旷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别过去。”

靳霜皱眉:“怎么了?”

苏羡没有开口,不过目光仍是凝在那处地方。

靳霜随着苏羡的视线看去,只是那处空无一物,什么也不曾见到。

她莫名的皱眉,正要再开口,却见旷远山间,似是有什么东西映着阳光闪烁晃眼。她还来不及细想,便见一缕极细极浅的白丝自眼前飘了过去。

那根丝线很柔软,蜷曲着随风而动,眼见便要落下,却在落地之前,如有灵性一般忽的朝着地面蹿去,直直扎入沙土之间,丝弦颤动,留下一抹余韵颤音。也在这一缕丝线落地之际,更多的白色丝弦凭空出现,根根落在地面,另一头则悬在四周山间草木上,细长的丝线莹然耀目,霎时布满众人周身,封锁众人所有行动。

没有人会怀疑,只要一动,这看似轻薄的弦能够轻易将他们的身体割裂。

“鬼门白发!”不过一见之下,夭兰便认出了这东西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苏羡抬目看去,果然见那崖边晏止心的身旁现出一道身影。那人身着白衣,面如冠玉,肤色极白,分明是年轻男子的样貌,却生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一眼望去整个人都白得发亮,只一双眼睛沉沉的黑着,里头看不到丝毫情绪。

谁都知道,鬼门是这天下间最可怕的杀手组织,鬼门一旦出手,便极少有失败的时候。而在鬼门当中,实力最强之人便是十大杀手与四大护法。

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白发,就是鬼门四大护法之一。

苏羡这几年四处行走,自然也遇上过不少与鬼门相关的事情,当初在长善庄门口出手救下慕疏凉,也是与鬼门有关,但是真正遇上鬼门的高手,还是头一回。

白发被夭兰一言道破了来历也并不惊讶,如他这般满头白发的人本就不多,用丝弦当做武器的就更少了。他也没有去理会旁边站着的几个执明宗弟子,只抬步往晏止心走去。晏止心神色平静,倒是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取自己的性命。她看着白发步步行来,眼里反倒多了些解脱之色。

白发捻起指尖,一道银芒自袖中飞射而出,直往晏止心而去。

晏止心闭目等死,唇角甚至凝着笑意,但白发的那一招,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夭兰不知何时已经突破了那些丝弦的禁制,闯到了二人面前,长鞭席卷,正好缠住了白发手间的一缕丝线。

白发皱眉看夭兰,眸间多了几分了然,便要开口,夭兰生怕被人给叫破了身份,手中长鞭又起,这次却不是朝着白发而去,而是卷向了白发身旁的晏止心,她一鞭子将晏止心朝苏羡等人的方向扔了过去,大声道:“你们先走!”

那道鞭法奇诡难测,竟强行打碎了白发先前在众人周围布下的阵法,几人之中苏羡最先反应了过来,她掏出符咒拍在小楚身上,身边小楚原本安安静静站着,那道符咒落下,他便立即纵身接住了被扔过来的晏止心。

晏止心还未弄清当前的形势,却在小楚的怀里猛然抬起头来,对上了那面具下的一双眼睛。

只是晏止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苏羡给抓住了手腕,苏羡知道夭兰的实力,就算实在敌不过白发,要逃走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晏止心给带走。鬼门既然出动了四大护法之一出手,便一定有它们的目的,想要弄清楚其中缘由,晏止心就一定不能死。

“夫人跟我走。”苏羡带着晏止心往另一个方向去,只是白发的攻击又至,苏羡本欲动手,却见靳霜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靳霜冷着脸,也没回头看苏羡,只横着剑向着白发道:“师妹你这点修为就别在这碍事了,带晏夫人走!”

苏羡也没有迟疑,眼见夭兰靳霜和李璧拦在白发的面前,便与小楚一道带晏止心朝山下而去。

两人与小楚一路下山,眼见离那山头的战场越来越远,途径晏止心所住的那间小屋时,晏止心却轻轻挣了挣,声音中满是疲惫的开口道:“姑娘,我不能离开这里。”

苏羡回过头来,看向晏止心身后的小屋,竟真的没有再拉着晏止心往山下走,只一双眼静静看着晏止心。

晏止心读不懂苏羡的视线,却兀自笑到:“我在这里呆了十来年了,早就习惯了,离开了这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鬼门为什么要杀你?”苏羡问。

晏止心笑意微敛,“因为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秘密。”

“很重要?”

晏止心摇头:“对我来说不重要,所以我宁愿带着这个秘密死。”她轻叹一声,“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没料到你们会在这时候来这里,本以为你们祭拜完就会走,你们却出手救了我。只是我逃不掉的,鬼门的杀手马上就会追上来,连累了你们师兄妹是我对不起你们,你现在快走吧,否则便走不掉了。”

她眉间始终带着幽幽愁绪,苏羡沉默看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说。

“姑娘?”晏止心又问。

苏羡终于道:“走不了。”

晏止心一怔。

林间是山风吹动树叶而来的窸窣声响,但在一片细微的响动中,还伴着幽幽地琴声。

如泣如诉,凄婉动人。

苏羡从未听过如此哀戚的琴声,听得人遍体生寒,连心都要冷下来。

站在苏羡身旁的晏止心听得这琴声,竟捂唇哭了出来。

“别哭。”苏羡知道这琴声有古怪,她拉着晏止心到了那小屋当中,又让小楚锁上了房门,却仍是无法将那哀婉琴声彻底隔绝,晏止心眼中盈满泪水,竟是毫无顾忌的在苏羡的面前放声大哭,似要哭尽这多年来的一切委屈。

苏羡还从未见谁在自己面前这样哭过,她皱眉正思索着要如何应付,却听外面琴声骤停,接着又是一道杀伐之声响起,琴声为刃,竟在瞬间割裂了小屋大门!

一道利芒冲进屋内,苏羡丝毫没有犹豫,掌心燃起幽幽红焰,一根通体赤红的长棍在掌中陡现,恰好阻挡住了那道无形之刃。

而另一方朝着晏止心所袭去的那道琴声,亦是被小楚所化去。

琴声方落,一道身影抱琴而来,恰恰落在小屋门前,与苏羡打了个照面。

抱琴的人红衣如火,面若桃花,虽是男子,却媚色如妖,他急急而来,看了一眼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晏止心,随即又见到好端端站着的苏羡和小楚,却是怔了片刻,忍不住道,“你们听了我的琴声怎么还好好的?”

苏羡:“……?”

“也罢。”那抱琴之人自言自语般又说了一句,将琴一横置于身前,一手托琴一手又弹,攻势如密雨般往苏羡等人而去。

苏羡的修为本还未恢复,但方才以棍子挡住那人一招之际,却意外的因为那冲撞而恢复了些许,只是如今形势容不得她细想,她与小楚拦在晏止心身前,不容那人再伤晏止心分毫。那人一连串琴声下来,苏羡身手却是越来越快,体内修为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那人琴声弹到最后,竟迫于苏羡的威慑而停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苏羡,一手按在琴弦上,冷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苏羡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来历,她趁着这个间隙持棍在手,随手往身旁一杵,反是笑到:“你又是什么人?”

“鬼门红妆。”抱琴之人淡淡道。

鬼门四大护法白发、黑衣、红妆、碧眼,四人实力皆在青炎境之上,其中红妆擅琴,以音律杀人,若非紫霄境上的实力,要胜过他只怕极难。更何况,如今的苏羡,不过区区赤衍境而已,与红妆之间差了整整两层境界。

苏羡笑意未曾敛下,心里却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料到四大护法竟来了两个了。

只是片刻之后,苏羡才发觉自己这一口气实在是叹得太早了,因为随着红妆进屋之后,他的身后,竟又有一名黑衣人站了出来。那人本就一直在红妆的身后默然站着,只是未有动作,也未发一言,苏羡竟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直到现在,他自腰间抽出短刀,面色淡漠的往晏止心走去。

苏羡横棍拦住他,面上扬起个笑意来:“这位不会也是四大护法之一吧?”

那人道:“鬼门黑衣。”

苏羡:“……”好了,四大护法到了三个了,晏止心的身上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山顶上执明宗三个人对战四大护法中的白发一人,这边苏羡却要以一人之力对战四大护法中的两人,她心中虽无把握,但却也知道这一站再所难免。她沉眸道:“小楚。”

小楚与她并肩而立,眼眸轻垂,轻轻答了一声。

此战怕是苏羡走出玄月教来最为凶险的一次,但她毫无惧色,只放缓了声音道:“你自己当心。”

小楚没有回应,因为红妆信手拨弦,战势已然再起。

十六章

苏羡的身上穿着的是空蝉派执明宗的弟子服,在鬼门两大护法的眼里,苏羡不过是个堪堪入了赤衍境的小弟子,纵然是比寻常的弟子要厉害了些,但还入不了眼。

唯有苏羡身边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看起来有些叫人摸不清身份。

甚至,在黑衣看来,那小子的身形似乎还有些眼熟。

“我来对付那小子。”黑衣沉声对身边人说了一句,将手中短刀祭出,人已经朝着小楚冲了过去,只是余音落在红妆耳中,“那个小姑娘就留给你了。”

红妆不大高兴的瞪了黑衣一眼,却是阻止不及,黑衣已经与小楚周旋起来,红妆只得挑了眉抱琴在身前,语气不好的朝苏羡道:“三招。”

苏羡默然不语,她自然知道红妆的意思,他只给她三招,他断定她只能够接他三招。

知道这次的敌人与从前都不相同,苏羡自然不敢大意,只是大敌在前,她神色看来却越是自若,她唇角抿出一个笑意,朝红妆道:“出手吧。”

红妆见得她的笑意,不禁冷笑一声,他右手一直搭在弦上,方才不过信手拨弹着,直到此时才倏地将方才的琴音一凝,旋即指尖轻动,琴声带着诡谲的杀阵如狂风骤雨般往苏羡而去,正是一首古曲《惊秋》,乃是百年前一位才子所作,这首曲子听来疏狂不羁,其下却暗含幽幽婉转清愁,正应了那才子风流的一生。这首曲子苏羡也曾学过,不过她自从前将琴赠与楚轻酒后,便不再弹琴,改作了学笛。笛声所奏的破雪,与琴曲又全然不同了。

苏羡熟知曲调,先前应付起来还有些慌乱,但不过片刻间就找到了破绽,循着那曲调声而动,竟将所有杀招都堪堪避开。

红妆见她身形越来越快,忍不住皱了眉,似乎是有些不解,片刻后便改了调,开口道:“原来你也懂音律,难怪。”

使用音律为武器的人,自然不会为音律所惑,难怪方才那晏止心已经被他的琴声搅得心智崩溃,苏羡却仍安然无事。

苏羡身形如飘絮,衣摆带起一阵风声,已是侧身避开了红妆最后一招音刃,到了这会儿才有机会出声道:“一招了。”

苏羡知道红妆根基深厚,自己不过是占了同样是修习音律的便宜才能够毫发无损,她先前一番动作虽看来轻松,却也花上了不少力气,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说到第三招,就连第二招恐怕都撑不过去。

红妆也看出了苏羡的状况,他视线扫了一眼旁边,黑衣与小楚二人一番打斗,也不知黑衣是有意试探还是如何,两人竟打了个平分秋色,他神色间微有讶异,旋即朝苏羡道:“你若再不认真出手,下一招就该死了。”他捻了琴弦,却未弹下去,而是引着那弦轻轻挑起,柔软的琴弦如弓弦一般,一抹浅浅的红色风刃便在弦上凝结而成,蓄势待发。

心知红妆此招威势,苏羡也收了笑意,但却没有再做出攻守之势,反是垂手收了手中的棍子,好似束手就擒一般。

红妆蹙眉看她,不明白这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然而下一刻,苏羡手中便多了一支玉笛。

那玉笛浑身雪白通透,笛身流光熠熠,竟有仙魔之力隐隐透出,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红妆见着那笛,蓦然瞪眼看向苏羡道:“这是……歧凰笛?!”

“你到底是什么人?!”红妆上前一步,也不管什么琴了,抬手便要去抓苏羡的肩,苏羡却是倾身闪过,将那歧凰笛凑到了唇边,轻轻吹出一个音来。

笛音所奏,竟是先前红妆所弹的那一曲《惊秋》,只是原本雄旷的曲声到了苏羡这里,竟化出了几分欢快的调子,引得红妆身形一震,忍不住白了面色。

“住手!”红妆再顾不得别的,稳住心神,手上拨弦不停,再起一曲《惊秋》,只是这次他凝了八分灵力于指尖,与方才虽是一曲,却是浑然不同的杀伐,一琴一笛,二者交融在一起,虽未见锋芒,却震得整个小屋轰然而动!

而这番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原本正好好打着架的黑衣与小楚,黑衣面色间多了些不耐,朝着发出这些声音的二人看去,手间短刀猝上了幽冷的深色。

小楚没有得苏羡停手的命令,便不会停手,只不停的往黑衣进攻,他身上早已被黑衣所伤,却好似浑然不觉,出手也不见慢下来,黑衣早已发觉了这个对手的不对劲,只道这家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竟是难缠的可怕。他们鬼门四大护法素来出手便极少失败,就算是当初遇上一些修为不凡之人,亦是能够全身而退,却何尝被这样两个小鬼缠成这样过。黑衣心下有了些怨气,出手更见狠辣,但这些攻势到了小楚的身上,却竟似毫无作用一般。

就算是胸口被他的刀戳出了个洞来,小楚的身手却不见有丝毫影响。

黑衣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鬼门之中,也有过这样一个不像活人的家伙。

他目中突然多了一丝嫌恶,手上用劲,一把震开小楚,便要再动杀招。

只是他身形犹在空中,一道巨大的威压便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竟将他震得浑身移动不能!

他心道不好,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却怕小楚趁机攻来,然而他凝神等了片刻也不见小楚上前,这才发觉对面的小楚也被禁锢住了身形。笛声与琴声几乎是同时停下,两人都与黑衣一般定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

刹那间先前的厮杀场景荡然无存,场间四人同时被那一阵浩瀚磅礴的灵力所压,没有一人可以摆脱。

红妆沉下脸来,朝着苏羡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苏羡忍不住笑了出来,眼里却有几分无奈:“你觉得凭我能让你们二人动弹不得吗?”

红妆冷笑:“凭你还得练个七八十年。”

“那你找我要什么说法。”苏羡道。

红妆瞪她:“难道不是你们执明宗搞出来的花招?”

“也不知是谁花招更多。”

红妆说一句就被苏羡顶一句,但两人都动不了,红妆虽是气结却只能干瞪着,苏羡本就觉得打得累,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动不了,她便乐得将刚才打斗上吃的亏给讨回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红妆顶嘴,红妆气急却又说不过苏羡,忍不住瞥了旁边黑衣一眼:“你就这么看着?!”

黑衣本不打算参与二人的斗嘴,听到此处忍不住道:“我不看着还能怎么样。”

黑衣说得不无道理,红妆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方才打得你死我活的四个人,竟就这么僵立着相互对望了起来。

事实上苏羡也在疑心,此处不过他们四人,再加上一个还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晏止心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他人的气息,但这股将他们压得无法动弹的灵力却是真实存在的,这力量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是要做什么,四人静立半晌,也没见发生什么事。那么这股力量,究竟是谁的?这天下,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修为?

苏羡沉默的想着,却没能想出个头绪来,而她闭了嘴,那边红妆也骂得累了,稍稍停了停,四下安静一片。也在这安静当中,晏夫人的啜泣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夫人……”苏羡忽的抬眸看去,却见晏止心不知何时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红妆的琴声早就停下来了,晏止心眼里却仍带着泪,好似无法将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听苏羡开口唤自己的名字,这才一眼看来,朝着苏羡犹豫着道:“你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苏羡没有明白晏止心的意思,她动弹不了,只得睁眸看着她。

晏止心径自走了过来,抬手轻轻在苏羡身上摸了两把,找出了一面镜子来。

苏羡看着那面镜子,终于明白了晏止心的意思:“玄阳镜?”她还记得,这面镜子是离开空蝉派来这碧岚山的前一夜,舒无知让小楚带过来的,当时她虽收了镜子,却没有猜出舒无知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一看才算是明白过来,这面镜子与晏止心,应当是有什么联系,所以舒无知才叫她带了过来。

晏止心将那镜子小心的抱入怀中,轻轻叹了一声,看向苏羡道:“他要我在这里一直等,总有一日,我会等到我想要的。”

她这话说得毫无头绪,但苏羡却听了出来,晏止心口中的“他”,应当是舒无知。

晏止心要等的就是这面玄阳镜。只是玄阳镜对晏止心来说,又算是什么?

两人谈话之际,红妆已经不耐的开了口:“是你这女人在搞鬼?”

晏止心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看也未看去一眼,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低头看向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