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是陛下的长辈,陛下只好亲自过去把她扶起来,温言劝抚说太妃是信王的骨肉至亲,由她抚养是最合适的,信王怠惰柔弱,那再为他聘请一位严师便是。

我那时只有八岁,听得懵懵懂懂,才知道原来信王不是德太妃的亲孙子。

后来我去问君柳她们,她告诉我说信王是奉天皇帝的儿子,还在襁褓里吃奶时亲生父母就双双罹难了;奉天皇帝也不是真的皇帝,是陛下追赠的,就是先帝的太子、陛下的亲哥哥,和先帝一起被永王害死了;如果没有永王作乱那事儿,信王如今就是东宫嫡长。

德太妃呢,是先皇后的族妹,姐妹俩都嫁给了先帝,按外家那边的关系算起来,信王可称她一声姨奶奶,宫中除了陛下就属她和信王血缘最近,所以陛下把信王交给她抚养。

我听得头都大了,比我们家的亲戚还复杂。

君柳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小孩子不懂”的微妙神情,就像陛下扶起德太妃时,旁边那些围观者的神情一样。

那厢陛下开始跟德太妃商量让谁做信王的老师。我觉得这里好像没我的事了,趁旁人不注意拎着我的手帕包悄悄退出大殿。

我偷偷摸摸地沿着墙根往外溜,长御从后头追上来把我叫住:“你要去哪儿?”

我只好停下来,回过头鼓起腮帮子心虚讨好地看着他。

哪怕是当场抓了包,长御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陛下还没有允你退下,私自离场,被人发现可是要受罚的。”

我反问他:“那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只是个下人,不会有人注意我。”长御看了看我手里的帕子包,“是为这个吗?”

我低下头说:“我想去把它埋了。”帕子里隐隐散发出异味,那颗心可能马上就要坏了,我不想看它变成一颗坏掉的心。

长御向我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去。”

同样是十三岁,长御跟信王简直云泥之别。没错,我就是指的长御是云,信王是泥。

长御已经是个风姿翩翩的少年郎了,像一株纤细挺拔的小白杨,让我想到书上的词句: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庭尔。

我还是个矮冬瓜,只齐到他胸口。他低头俯身伸手相就,笑意温柔,我看得心头暖暖的,长大后嫁给他的念头更笃定了。

我把帕子托着递给他,忽然想到一句一语双关的情话:“那我的心就交给你啦!”

长御的表情有些无奈,但还是把帕子接了过去。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害羞,还有点得意。

我心里想:听人说女追男隔层纱,被姑娘家这样热情大胆地示爱,大概没有哪个男孩子受得住吧?我喜欢的人,我就要大声告诉他。

现在想想,小时候我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如今我还敢说这样的话吗?我还会再遇到长御那样让我全心全意信任、愿意把心交给他的人吗?

我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面前专注划船的虞重锐。

也许还会有,但我未必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

明天照常更新。

第26章

小船渐渐离开近处的湖岸, 划向湖心深处, 接近澜园围墙的方向。

湖面平滑如镜, 废园里的枯藤杂树刚刚修整过, 放眼望去视野开阔。离岸近一些,还能看到围墙那边澜园的槐树高出墙外, 正是我攀爬翻过来的那一棵。

我遥望着那棵树说:“虞重锐,你知道吗?其实你救过我两次。”

虞重锐停顿沉默了半晌, 才慢慢吐出一个字:“……哦?”

“你知不知道另外那次是哪次?”

他放慢了划桨的速度, 任船依惯性往前缓缓滑行, 顺着我的话问:“哪次?”

“那天在洛阳城郊遇到你之前,你就已经救过我一次了。”

他停下桨不划了,抬起眼注视我。

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只要他一认真地看我, 我就觉得莫名心慌,下意识地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我转过头去,指指与澜园的隔墙:“我就是从那里翻墙过来的。如果不是澜园隔壁正好有你这个园子, 我可能就……逃不出来了。”

虞重锐轻笑了一声, 重又划动双桨:“还踩坏了我两棵树苗。”

“咦, 你怎么……”

我想问他怎么会知道我踩坏了树苗, 难道他早就发现隔壁有人翻墙过来了吗?他猜到是我吗?被樊增追赶时遇他搭救,当时那么晚了,他是真的恰巧路过,还是……

我要是真问出口,他铁定得笑话死我, 连我自己都觉得是我自作多情想太多了。隔壁刚发生了凶案的园子里有人翻墙而过,第一个想到的也应该是逃跑的凶手;就算他循着足迹找去了,也是为了追缉真凶。

“反正你救过我两次性命,以后我……我会报答你的。”

“是你自己机智警敏及时自救,不是我的功劳。”他望着侧方湖面,一边划船一边淡淡道,“如果一定要报恩,就算在那两棵你从墙上跳下来踩断的小树苗身上吧。”

“这么急着撇清干什么呀?”我故意用玩笑的口吻道,但仍有些磕巴,“难、难道又怕姑娘家赖上你,非要以身相许吗?”

虞重锐还没应声,我倒自己先脸红了。我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太昭然若揭了呀?

不过现在我也承认,他的担忧、戏本子里老这么演,其实……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金晖夕照在他身后,烟水茫茫衬着他侧颜的轮廓,我忽然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似乎比长御还要更好看一些。

虞重锐转过脸来,我连忙把视线掉开了,转去眺望天边晚霞。

他没回我上一句话,把手里的船桨往我面前一递:“休息够了吗?歇好了就还是你来划,这回悠着点。”

我心头暖暖的,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我真庆幸,在长御和姑姑接连离开我之后遇到了他,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每次划船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心头那些低郁沉痛的情绪似乎也随之减淡了。夕阳真美,映得西半边湖面尽是粼粼跳动的波光。我希望它永远不要落下去,这片湖永远没有尽头。

但日头总是要下山的。靠近湖北岸,我正想掉头折返,虞重锐说:“那边还有个码头,我们从那里上岸,走路回去更快些。”

我只好悻悻地把船划向北岸码头。他看出我不高兴,安慰道:“今日有些晚了,天黑后在湖上不安全,蚊虫也多。”

我依依不舍地扁着嘴问他:“那以后还能再来吗?”

他笑了笑说:“反正这园子空着也是空着,你爱来便来,随你划个尽兴。”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我顿时又开心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划船?”

他随口答道:“不是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几天在他家里,我肯定没有提过跟船有关的话题。

他停顿了片刻,问:“你真的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我喝醉发酒疯的事儿。

说到这个我仍觉得脸上无光,最没形没状的样子都叫他瞧见了。他也真够无聊的,怎么就能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我两个时辰的笑话呢?

我的脸肯定又变成猪心了,但我也不能示弱啊。“我喝醉了就跟你说这些?除了喜欢划船,我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不会凫水,将来一定要找个水性好的夫君,陪你一起划才安全。”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也正好看我,视线正好对在一处。

心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这种情形,我、我应该怎么办啊?是同小时候对长御一样勇敢地直抒胸臆,还是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矜持含蓄委婉一些?

虞重锐忽然嗤地一笑,用他那惯常气死人不偿命的讨打语气说:“所以你就抱着那根木头柱子不肯撒手,说它是你缘定三生梦里寻求的理想夫婿,有它在身边永远也不用担心落水淹死?”

我那句琢磨酝酿许久、矜持含蓄委婉的试探之词就变成了咆哮吼出来:“虞重锐!你会不会凫水!”

因为太生气用力过猛,我把船桨都举了起来,这话听着就像我恼羞成怒准备用桨把他戳水里去。

他举起手挡在面前,忍着笑说:“只会一点,勉强可以自保求生,你要是掉水里我可救不了你,快放下坐好。”

我奋力划了两下桨,船头“砰”地一声撞在码头立柱上,震得他上身一晃险些倒栽进船舱里。

我把缆绳往柱子上一套,也不管他了,踩着他身边的船舷越过去率先跳上码头,顺便在他身上踢了一脚。

我沿着湖岸一边埋头往回走一边生闷气,气头过去了又觉得懊恼又沮丧。夕阳晚霞,湖光山色,“你不会凫水,将来一定要找个水性好的夫君。”“那你会不会凫水?”多唯美含蓄又恰到好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走了好一阵也没听到背后有人跟上来的动静,我正犹豫要不要回头,脑袋顶上一根从岸边伸到路中的拦路柳枝却叫人拂开了。

我一转头,发现虞重锐就在我身后。

今日他穿的是天青色的便服,左边袖子上印了我一个湿叽叽的黑鞋印。看到我骤然回头,他马上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唯恐我再踹他一脚似的。

这下可好,现在他不但觉得我又蠢又可笑,还是个粗鲁坏脾气的刁蛮性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好点儿呢?

他把那根戳我脑袋的柳枝折到一边去,放软语气道:“好了,以后我绝不再提那日之事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发现他的唇角微不可觉地向上弯了弯,一定是又想到让他开心逗趣的情景了。

我十分郁闷,又不好再发脾气,闷声说:“快走吧,再不回城天又要黑了。”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回到园子门口。站在门外遥遥可见桥那边的澜园大门,守卫的大理寺官兵还未撤走。

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下午晏少卿说的那些话,划船游湖散心而暂时忘却的忧虑又重新袭上心头,何况我也没散得多开心。

总之就是我心情更沉重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上了马车出发回洛阳城,虞重锐吩咐常三哥:“从安喜门走。”

我抱着膝盖坐在他对面,闻言不禁抬头问:“为什么要走安喜门?”来的时候我们明明是从西面绕开上林坊走的。

虞重锐望着我半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说:“齐瑶,一会儿进了城,我就送你回国公府吧。”

“我不回去!”我激动地抬高声音,“你、你要赶我走吗?”

“你先别急,听我说。”他柔声安抚道,“妃嫔自戕,非同小可。陛下勒令七天破案,大理寺那边,我最多再让他们拖延一两天就必须上报天听。此事恐累及你全家老小,你应当尽快回去告知贺相,早做打算。”

他没有利用此事来对付祖父,反而让我回去提前告诉家人商量对策,我应该感激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方才路上我还想,虞重锐那么聪明,可有领会到我问他会不会凫水所含的意思?他回答说只会一点勉强自保不能救我,是当真在说凫水,还是也一语双关委婉地拒绝我?

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在拒绝我。

毕竟他连姑姑向他提亲都拒绝了。他认识我,那天也知道了我的身份,这里面并没有任何误会,难道我还指望经过短短这几天的相处,他就会对我改观吗?

我只觉得喉头堵得慌,好像满腹的话都在争相往外涌,却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嘴唇翕动了半晌,最后却只问出来一句:“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虞重锐微微一笑:“当然,有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骗人,这不过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话。回去之后,我是彭国公、前任宰相贺少保的孙女,他是顶掉了祖父相位、祖父见了能骂他一头狗血的新相,我用什么理由去找他?

若非特殊的巧合,我们也不太可能再偶然遇到。刘夫人的相亲宴他去过两次,上巳时他尚是刘侍郎的同僚,第二次是姑姑特意邀他去的。但现在他是宰相了,往后这样的集会不会再邀请他,我连在公开场合与他碰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虞重锐了,我的心里……我……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难受极了,比当初君柳告诉我长御是个太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我还要难受。

刚刚他还说,园子里的湖我爱来便来,随我划个尽兴,也是糊弄骗我的,他早就打算好要把我送回去了。那座废弃的旧园,曾经是我一个人的秘密领域、冒险乐土,以后它也不再属于我。它是别人家的了,用高耸严密的围墙圈起隔离,我不能再轻易踏足。

我呆呆地望着对面的虞重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的脸都快僵了,如果再不发生点什么的话,我……我的眼泪可能就要下来了。

好在这时常三哥忽然停下车,隔着帘子禀报:“大理寺晏少卿使人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你再这样要注孤生了我跟你港。

第27章

晏少卿派来的是一名他的亲信小吏, 看样子与虞重锐也相熟, 道是附近的樊家村突发离奇命案, 连晏少卿也被难住了, 请虞相拨冗顺道过去看一眼。

虞重锐听完就笑了:“洛阳城郊小村子的命案,与他大理寺何干?言笑定又是一时技痒没忍住, 插手人家郊县事务,搞得自己下不来台。破案是他的专长, 我去干什么?让他自己想办法。”

小吏拦在车前恳求道:“少卿说虞相是顶顶的聪明人, 总能发现旁人忽视的盲点, 哪怕过去点拨点拨他也是好的。反正那樊家村也不远,离这儿不过四五里地,就在回洛阳的半道上, 虞相就当顺道歇个脚罢了?”

虞重锐还想拒绝, 我抢着说:“对啊,顺路经过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不过去帮帮他?”

虞重锐转过来挑眉看我。

我支支吾吾地辩解找补:“他破了我姑姑的案子, 现在人家有难事求上门来, 顺手帮一帮也是应该的嘛, 反正也、也耽误不了多一会儿……”

这理由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下午我还跟晏少卿针锋相对差点吵起来。但是现在,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能拖延一时半刻,别让虞重锐马上送我回家,我都愿意去掺一脚。

虞重锐看了我两眼, 回头对车外的小吏道:“那就请带路吧。”

四五里地,不消半刻钟便到了。下车时我觉得这村落有点眼熟,走到村口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樊增带我来的村子?樊家村,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天夜里的亡命经历犹在脑海,我心有余悸,忍不住往虞重锐背后缩了缩。樊增说要去永州投奔舅舅,他走了吗?会不会还在村子里?

虞重锐回头问我:“怎么了?”

对,有他在我就不用害怕了,要怕也应该是樊增怕我们才是。

他又说:“能让晏言笑插手管闲事的,恐怕不是一般的命案。你若害怕,就在车上等我,我让常三守在这儿。”

我摇摇头,悄悄拽住他的袖子:“我要跟你一块儿。”

他看了一眼被我紧紧攥在手里的袖角,无奈道:“那你跟在我后头。”

我放开袖子紧随他身后。他的背影宽阔,挡住了左右围观人群投来的视线,我也不必去看那些人心里跳荡涌动、不可告人的阴暗画面。

若是能一直这样被他护着,那该多好啊。

有大理寺皂吏引路,村民自发给我们让出路来,一直走到村子最北面一座单独的院落前。我看那院子三间瓦房一栋茅草屋被竹篱笆围着,心里打个突:这好像是樊增的家?

院子四周也围满了凑过来看热闹的乡民,被大理寺的官差用绳索隔离拦在外头。被害人的尸首还未运走,就盖了一块麻布陈在院子里,仵作简易撑起两块篷布遮挡。

晏少卿正在尸体旁边查看什么东西,回头见虞重锐来了,也不客套,直接把尸体上的盖布一掀,说:“虞相,你过来看。”

虞重锐及时把我往后拉,举起袖子挡在我面前。“你要动手也先说一声!”

晏少卿随手又把那块麻布搭回去,瞥了我一眼说:“抱歉,我忘了还有小姑娘在场。”但语气里并无歉意。

其实……他掀起来的那一瞬,我已经看到了。

心头有些恶心翻涌,我努力忍住压下去,对虞重锐说:“没事,我、我不怕。”

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虞重锐又望了晏少卿两眼,后者不情不愿地把麻布拉平遮严实,他才将挡在我眼前的袖子放下来。

我小声对虞重锐说:“这个人……我们见过。”

虞重锐走过去掀起尸首脸上的麻布看了一眼,眉头蹙起。

死者是朱二。走进这座院子时我就已有疑虑,虽然尸首形貌骇人,但还是可以认得出是他。虞重锐救我时与朱二打过照面,他应该也认出来了。

虞重锐放下麻布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樊增。

樊增凶险不法,朱二死在他家里,他当然最有嫌疑。

“死者姓朱,邻村六里庄人,排行第二,本村已故樊大郎之外甥。朱二无正业,与屋主樊增相狎昵,称兄道弟。樊增原为彭国公府庖丁,”说到这里晏少卿抬起眼皮乜了我一眼,“上月因徇私贪赃被公府解雇,至今亦无业。两人皆家贫无田产,但据村民反应,这段时日二人天天厮混挥霍,花天酒地,似乎囊中颇丰。”

“昨日傍晚有人目睹二人争执厮打,樊增怒斥朱二:‘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真该把你这心肝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樊增家与其他村民房舍相距较远,所以夜间也没有人听到动静。一直到今日中午,朱二的舅母见他迟迟不归,来樊增家寻找,众人破开屋门,正撞见朱二被人开膛破肚,血流遍地,其心握于樊增手中。”

“所以是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虞重锐道,“嫌犯如何辩解?”

晏少卿道:“嫌犯樊增称昨夜朱二与他饮酒言和,夜里自己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撞门声惊醒,才知朱二已经死了,凶手还把死者的心挖出来放在他手里,栽赃陷害。”

他接着说:“常人一觉醒来看到自己手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岂不吓得魂飞魄散?但村民说破门而入时,樊增正举着人心,神态镇定寻常,继而在隔壁房间发现了朱二的尸首。这亦是樊增杀人之佐证。”

我觉得他的推论太武断了。樊增是个厨子,善于庖丁屠宰,拿猪心当人心吓唬别人也不是一回两回,还曾夸口说自己亲眼见过死人剖心。他心思凶狠、胆大包天,若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自己手里有颗不知是人还是牲畜的内脏,没有同常人一般被吓到,似乎也不能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