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你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抢亲失败所以疯了吧?”

“不会吧,她不发疯就已经够可怕了,要是疯了那还了得!”

“……”

我泪奔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寡不敌众,哪里是他们一群人的对手啊。女子报仇二十年不晚,他们最好烧香拜佛祈求老天不要让他们落到我手里。否则,哼哼,看我不玩死他们!

一进房间,我很用力地把门关上,想想还是不放心,索性把桌子推过去顶住门。然后我又把珠帘和床帐放下,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想出来了。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好事跟我无缘,坏事全找上我了。

过了不久,外面有人敲门,我以为是苏南他们找上门来了,躺在床上装死。

“苏染,活着的话应一声。”是梁添的声音。

我想都没想,大叫一声:“苏染死了!”

“死了?那你是鬼啊!”

“我比鬼还惨。哎呀梁添你走开,别烦我,苏行回来了,你要烦烦他去!”

外面没声了,梁添应该走了。我舒了一口气,想清静一下还真不容易。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才过不久,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我很不耐烦,钻出被子朝着门口喊:“梁添你烦不烦啊,都说我已经死了,你是不是想来给我上香啊!”

“说什么呢,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娘怒气中冲的声音敲打着我的耳朵。

怎么是娘啊,我道是梁添去而复返了呢。

“娘,我烦着呢,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还真没大没小了你,快开门。”

“娘……”

“开门!”

我使劲把被子一推,狠狠扯了一下床帐,纵使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乖乖地跑去开门。早知如此我就不把桌子推过去顶门了,害我白费那么大的力气。

门开了,娘看见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儿,抬了抬眼:“你又怎么了?”

“我哥他们以多欺少,就爱跟我过不去……”我小声嘀咕。

“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自己还不是跟他们一样。你们这帮人要是肯消停会儿,我就能多活几年了。”娘不以为意,又说,“过几天是岳家老爷的寿辰,你准备一下,跟你爹一起去吧。”

“大家都去吗?我们家人丁旺盛,你和姨娘他们就不说了,光是我那些哥哥嫂子一哄而上,浩浩荡荡的,岳府还不得挤爆掉。”

“你和岳峰是师兄妹,理应要去的。除了你和你二哥二嫂,其他人就不用去了,省的你们这些小祖宗又给我惹出什么麻烦,这可不比在自己家……”

“知道了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躺一会儿去。”

我好说歹说,娘才肯放过我的耳朵,终于回去了。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刚送走一个,梁添又回来了。她心情不错,笑脸迎人的,肯定是见过苏行了。

“染染,我刚听说一个事儿,真是荒唐极了,哈哈……”所谓的荒唐事儿还没说,梁添自个儿就先笑到不行了。

我翻了个白眼,准备回屋。梁添拉住我,一边笑一边说:“二表哥他们说你抢亲去了,哎哟真是笑死人了,这事哪是你能干得出来的啊,他们说谎也不打草稿……我说你逃婚都来不及呢,你说是吧。”

“好你个苏坚,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怒发冲冠。要是头上真有个帽子,肯定早就被冲到九天上去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别拦我,我去杀了他!”

“别别别,杀了他你就没二哥啦。”

我和梁添拉拉扯扯好一会儿,气也慢慢消了不少,事已至此,我还是认命好了,反正被他们多说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我要向苏行学习泰然处之的精神,这样一来,即衬托出我的伟大,也反映出了他们的肤浅。

刚平静下来,苏南和苏延朝这边走过来了,苏南一见梁添,赶紧转身走人;我看见苏延一副贼笑的样子,也赶紧转身进屋。

“苏南你站住!”

“十丫头你先别走!”

我和苏南同时被叫住了。

梁添质问:“你干吗一见我就走啊,我又不吃人!”

“哪有,呵呵,哪有啊……”苏南笑得很牵强,一边打哈哈。

四个人又凑到了一堆。看苏延的样子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我暂且不提那件事,免得他又说是我自己对号入座。梁添在旁边,闹大了不好,我可不想全相府的人都来看我的笑话。

苏延说:“染染,想知道叶倾天向楼暄逼婚的结果是什么吗?”

结果是什么?楼暄该不会是答应了吧?他爹看样子挺满意叶倾天这个儿媳妇的,人家又对他有恩,万一他顶不住压力,意志稍稍不坚定,一点头……

“说话啊,要是你想知道,四哥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我最见不得他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了,别过头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爱说不说,反正他娶不娶叶倾天不关我的事!”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补充一句:“楼暄答应娶她了?”

“是啊,明天就拜堂。”苏延笑嘻嘻的,仔细打量我,“喂,我说你咬牙齿做什么?”

“谁咬牙齿了,切!”我横他一眼,转身狠狠推门进屋。

身后传来苏延啼笑皆非的声音:“别吃醋啊十丫头,我逗你玩呢。楼暄哪能答应她啊,倒是他爹楼堡主怕事情闹大,先留叶倾天住了下来……你听见没,听见就吱个声啊……”

谁要理他!

敢情这楼堡主是想先把美人留住,和他儿子多培养培养感情。日久生情的例子多得去了,难保楼暄不会拜倒在叶倾天的石榴裙下。我摇摇头,赶走脑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爱怎么样怎样,关我什么事,我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岳府的寿宴

这些天京城里特别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叶倾天和楼暄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再这么下去,怕是楼暄不想娶人家都难。我难得在家清闲几天没有出门玩,不是我不想出去,实在是怕惹麻烦。经过那天一闹腾,我也算是半个名人了,就怕一迈出相府大门人家就对我指指点点的。

对于叶倾天向楼暄逼婚的事,偌大一个京城流传着好几个版本。一说叶倾天倾心于楼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楼暄喜欢的是我苏染;一说叶倾天和楼暄两情相悦,苏染我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谣言的可怕程度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让他们说去好了。过一段时间,一旦有其他新鲜事发生,谁还记得我这点破事啊。唯一令我郁闷的是这些日子爹和娘见到我都阴着个脸,我跟他们打招呼也没人理我,无非是怪我给他们丢脸了。

我一天到晚和梁添泡在一起,聊聊天,练练剑,相互挖苦挖苦,偶尔找苏南他们打闹一番,小日子也还过得比较舒坦。其间岳峰来过一次,他没忘记挖苦我,结果被我和梁添联手料理了一顿。为了给岳峰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和梁添女扮男装跟着他一起混出去玩,乘着画舫在湖上兜了一圈,好不惬意。

到了岳峰他爹大寿的那日,我跟着爹爹去岳府贺寿,通行的除了二哥二嫂之外,还有梁添。娘本没打算让梁添跟着去的,她说我俩在一起肯定会惹事。梁添对着她软磨硬泡,娘向来宠她,没办法只好点头了。

岳府财大气粗,这一场寿宴办得很热闹,老远就能感受到里面散发出的喜庆之气。岳峰打扮得有模有样的,站在大门口替他爹迎接客人,惹得好多前来祝寿的深闺小姐脸红心跳的。我们到得时候,恰好碰上他给一位穿紫衣服的美女献殷勤,紫衣美女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哟,岳老三,看样子等你爹的寿宴办完,马上就该给你办喜事了,恭喜啊。”梁添说着,还真抱拳给人家道起喜来了。

那紫衣美女一听,以手绢遮脸,轻飘飘地飘进屋去了,看得出来心里正乐呵着。我掩嘴偷笑,这岳峰也是个招蜂引蝶的命啊。

岳峰笑回道:“喝我的喜酒还早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应该是喝染染的喜酒吧。”

“去你的,我又没有招你惹你,干吗扯我头上来啊,有本事你和梁添单挑啊!”边说着,我踹了他一脚。

岳峰吃痛,哎哟一声大叫起来,我和梁添笑得无比灿烂。

“有什么高兴地事,我也要听!”孙若蔷忽然冒出来。

我一回头,孙尚书和孙若薇也一起来了。那孙若薇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淑女样,我还真担心一阵风把她给刮跑掉。

“孙世伯好,您可算来了,我爹正念叨着要和您喝几杯呢。”岳峰笑得眉毛都快卷起来了。

孙尚书也很开心,两人寒暄了几句,随从奉上礼物,一伙人就昂着头进门去了。只有孙若蔷还站在门口没动,手上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我说孙若蔷,你们家挺大方的啊,你爹已经送礼了,你这里又准备了一份什么好东西啊?”

孙若蔷看了我一眼,笑嘻嘻的,又转过头对岳峰说:“岳三,这份礼物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就当是向你赔不是了。借着你爹做寿的东风,咱俩和解吧,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岳峰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也很纳闷,这是孙若蔷吗,几天不见,脱胎换骨了?

孙若蔷见岳峰没有表示,有些失落:“怎么,你不肯原谅我?那好吧,就当我没说过,这份礼物也用不着啦。”

眼见孙若蔷就要把盒子往地上砸去,岳峰连忙出声阻止:“别别别,我没说不要啊,呵呵,那就谢谢孙大小姐的诚意了。”

孙若蔷马上笑逐颜开,一抹奇怪的笑意从眼中闪过。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孙若蔷是什么性子啊,她怎么肯轻易服软,还精心准备礼物,真是奇了怪了。

美女主动和解,岳峰笑得合不拢嘴,接过礼物就要拆开。孙若蔷眼一抖,赶紧扑过去阻止他:“先别拆……”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拆啊?”岳峰不解。

“这是我精心为你一个人准备的礼物,当然要保持神秘感啊。”孙若蔷半带撒娇的语气,“你答应我,回房间以后把门窗关严实了再拆。只准你一个人看哦,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孙若蔷暧昧地眨眨眼睛,岳峰一哆嗦,我也哆嗦了一下,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位孙大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平时嚣张得像头母老虎,难得装纯情的小鹿撒撒娇,还真把我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该不会是对岳峰有什么想法吧?

岳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回房拆,回房再拆。”

孙若蔷笑靥如花,乐呵呵地蹦进屋去了。

“岳老三,你的桃花还真是泛滥。”梁添取笑她。

我接茬:“是啊是啊,连孙若蔷都被你制服了,不赖嘛!”

不等岳峰开口,我和梁添手拉手跑远了,笑声哈哈的拖得老长老长。

岳家有钱,所以也很会烧钱,这寿宴的排场都快赶上皇宫了,酒席一直从前厅摆到了后院。花园的湖边架起了戏台,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敲锣打鼓唱了好几出,看地大家连连叫好。戏散了之后,一群穿着艳丽的舞姬扭着腰肢载歌载舞,很有看头。就连那京城第一名妓燕菲菲都被请来献唱了,据说出场费还不是一般的高。

梁添和我窃窃私语,说燕菲菲唱的好难听。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听,谁叫人家名气大呢,还是“清纯玉女”呢,啧啧。

岳峰一个人坐在角落傻乐,比中状元还开心,十有八九是因为孙若蔷向他示好的缘故。他哪知道孙若蔷的用心啊,以我苏染的聪明才智,孙若蔷肯定是在耍他,那礼盒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他还真当宝贝了。我也不想点破,他若真被孙若蔷耍了,也是他活该,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喂,我们过去看看吧。”梁添捅捅我。

我点头。两个人蹑手蹑脚走到岳峰身后,我哇的一声大叫,岳峰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梁添笑得都捂住了肚子。

“死丫头你们做什么,人吓人吓死人!”岳峰心有余悸。

我说:“谁让你想事情想这么出神啊,该不会是在想女人吧,说来师妹我听听,是不是在想燕菲菲啊?人家现在正在台上跳舞呢,你不去看看你老相好?”

“你烦不烦,什么相好不相好的,不要乱说。我才没想她呢!”

“那你在想什么,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来,我们来分享一下吧。”我挑了挑眉毛。

岳峰很严肃地对我说:“对啊,染染你这话说得太对了,自我认识你以来,你还没说过这么有道理的话。”

他的反应令我很意外,我正纳闷他究竟想说什么,谁知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撞墙的冲动。他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你苏染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就是楼暄了,要不你把他拿出来,我们一起分享分享。”

“你——”我指着他,气得噎着了,话都说不出来。

身后有人哈哈大笑,我以为是梁添,喝道:“梁添你闭嘴,不许笑。”

“我没笑啊。”梁添很委屈。

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慢慢转身,只见楼懿懿捂着嘴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对上我的目光,灿然一笑。她身边,楼暄嘴角上扬,忍俊不禁。叶倾天就站在楼暄的左边,俨然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很奇怪,叶倾天居然不蒙面了,难怪她身边没有围观的人群,这张脸实在没有让那么多人疯狂的资本。

不是我偏私,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是梁添,照我看来,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若不是跟楼暄的婚事吹了,两人还真是绝配。

叶倾天瞪着我,眼睛里火光冲天。

“楼公子,你们来晚了,等会儿我要罚你喝酒。”岳峰丝毫不介意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亲亲热热地尽他的本分招待起客人来。

楼暄很豪爽:“好啊,我的酒量可不差,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把谁灌醉呢。”

“不是我吹牛,我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是吧师妹?”岳峰问我。

我赌气不说话。他的酒量要是算好的话,燕菲菲那还真能叫“清纯玉女”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喝醉了在秦浪面前大说特说我的坏话,连我暗恋二师兄的事情都搬出来了,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叶倾天小鸟依人地往楼暄身边靠,轻声嘱咐着:“呆会儿还是少喝点吧,身子要紧。”

梁添背过身去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我扑哧笑了出来,岳峰和楼懿懿跟着乐,叶倾天脸都绿了。

等到戏台上的歌姬舞姬们退场,晚宴正式开始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嫌屋里太闷了,在花园里挑了个位置坐下,梁添和岳峰坐在我的两边。后来孙若蔷也跟了过来,坐在我的对面。她说她嫌寿宴太无聊,想跟我们聊聊天。经过相国寺那件事,我和她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苏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但是现在不方便说,你听了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孙若蔷朝我得意地笑。

岳峰问她:“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是啊是啊,你说吧。”

孙若蔷瞥了一下岳峰,神秘兮兮地朝我眨眨左眼:“还是不说了,你明天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扫兴。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孙若蔷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八成就是秦浪吧。说来也奇怪,她知道我要和秦浪成亲了,居然没像上次那样处处针对我,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对秦浪死心了,真难以琢磨。

丫鬟刚上了一盘菜,是我最爱吃的松鼠桂鱼,我拿起筷子正要吃,只见孙若蔷眉头一皱,我以为是秦浪来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却是楚息宁和楚息问兄妹。楚息问一见梁添在这里,赶紧拉着妹妹迎上来。

“梁小姐,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小王爷何时来的京城?”

“刚到不久。我们能坐这里吗?”

岳峰抢着回答:“当然当然,你爱坐哪就坐哪,咱们谁跟谁啊。”

楚息问马上走到梁添身边坐下,好像有人要跟他抢这个位子似的。见他一个劲地对梁添献殷勤,我叹息,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多么好的一个人啊,看样子又要被梁添给荼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