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下 作者:醉舞狂歌

文案

有人说大夏朝名门贵女的一生,就是比拼的一生。

拼爹、拼娘、拼家世、拼才华、拼老公、拼儿子,无所不拼。

对于苏颜来说,上面那些都不算什么,她最厉害的就是拼脸,凡是用脸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本文食用指南:

1、女主是个苏家苏国苏天下的妹子;

2、男主与一众配角,包括剧情,都无条件为第一条服务;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颜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身为大夏曾经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的女儿,靖国公府的苏家十娘苏颜,貌美才高。

普回帝都的时,便以绝世的美丽艳压群芳,又以双手作画的绝技,继承了她娘第一才女的美名。

同时,也把太子的心,牢牢的系在自己身上…

本文文笔细腻,情节甜蜜而温馨,描绘了一个才貌皆佳的女孩子,被浓浓的爱宠包围的一生。苏家苏国苏天下

第一章 回京

暮春时节,江南春花凋谢,芳菲渐尽,西京这边却是春色正好。呃,不对,不该再称西京,该叫上都了。去岁新元,因天下战事初平,北狄南蛮皆归顺国朝,称臣纳贡,圣人为此颁旨,改元永平,又将帝都西京改作上都。

天气渐暖,渭河之上,千帆争渡。越近上都,来往船只越密,待临近都城,粮船与官船才渐渐分流,各入其道。

众多官船之中,有一座看起来格外精致典雅,船周十几艘护舰相随,其后又有十来艘装得满满的大船跟着,远远行在最前方。

码头遥遥在望,船队行进越缓,一叶小舟却快速往码头行来。

码头上,靖国公府的三管家张旺早早的等在这里,不自觉得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的河面看去。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绯色窄袖圆领衫,沉稳中带了几分英气的男子,在层层护卫与仆人围护下,也不时的看向远方。

小舟靠近码头,不待小舟停靠,舟上男子一跃而起,轻巧的落于码头之上。张旺见了来人,脸上就不自觉得带出笑,抢前几步,才要伸手拉住来人,那男子见了他,按头便拜,“阿爹。”

“快起来,四郎君和四娘子可是要到了。”张旺连忙拉起儿子,眼中隐有泪光,此时却不便多言。

张启连忙点头,“郎君已经到了,派儿子来报信。”

张旺闻言,连忙放开儿子,几步走到靖国公世子的长子苏正渊身边,喜道:“少郎君,四郎君已经到了。”

苏正渊微露喜色,他已经在此等了四叔两天了,抬手正了正衣冠,迈步向前,低声吩咐张旺:“派人回去给祖母、母亲报信。”说完,带着身后的仆人,向码头边上迎去。

苏周诚一下船,便见到侄子满面喜意的迎了过来,快到身前时,抢前几步,直接拜了下去,“侄儿见过四叔。”他连忙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天,方才笑道:“五年未见,子骞长高了好些,到是与大哥越来越像了。”自从他上次回京述职,一别经年,侄子们也都长大了。心中虽然感叹,却不忘回身招过自己的两个儿子,“还不见过你们兄长。”

苏正渊刚刚便见到四叔身后跟着两个丰采宜人,清姿卓然的少年,眉宇之间,与四叔有六七分的相像,依稀能看出儿时的模样。想想,四叔一去江南十二载,彼时,两兄弟还是只是垂髫小童,如今却已是丰华少年。

正洵、正泽两人前行几步,抢先长揖至地,道:“见过长兄!”

苏正渊连忙回礼,见过礼后,兄弟三人,相视而笑。正渊对苏周诚道:“四叔,叔母何在,侄儿当去拜见。”正说着,便见座船之上,一队仆妇拿着各种小型箱笼率先下来,接着是捧着各式用具的十二个浅绿衣裙的婢女,然后便见几个俏丽多姿的侍女扶着一对清雅绝伦的母女缓缓而来。

苏周诚一见妻子和女儿都下来了,几步过去,伸手扶过自己的夫人。那边,正洵、正泽兄弟两个,也接过自己的妹妹,两人四只眼睛,把妹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定她并无任何不妥,才松了口气。回京途中,小妹因为贪看途中景色,再加上旅途劳顿,生了一场大病,在东都养了好些时候,才算见好。

“叔母。”

陆慧扶起苏正渊,含笑道:“一别经年,子骞都变得让我不敢认了。前日看家书说,你已经成亲了?”

苏正渊面上一红,微微颔首,略带有几分涩意,低声回道:“是。”

陆慧见他如此,也没再多言,只是招过自己的女儿,“阿姝,来见过你长兄。”又笑着对苏正渊道:“你还没见过阿姝吧。”

“嗯。”这个小妹妹是四叔与四叔母在江南任上所生,一直都未回过上都。

“见过长兄。”苏颜盈盈下拜。

纵使苏正渊见过无数美人,在见到四叔家的十妹妹时,也不觉呆愣了片刻。十二岁的小姑娘,正是蓓蕾含苞之时,虽未长成,却已初显绝世之姿。他自觉也算学富五车,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个小妹妹。他自己嫡亲的妹妹便生得秀丽端庄,有着帝都双珠的美名,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是见到这个小妹妹,便觉得妹妹的容貌有些寡淡了。

“长兄。”正洵瞪了偷笑的弟弟一眼,过来与还有些未回神的正渊说话,“啊…”苏正渊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尴尬,看自己妹妹看呆了,还真是想去死一死。

苏颜见状抿唇一笑,站回母亲身边去了。这个哥哥看起来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有兄长如此,想必家中姐妹也非寻常闺秀,她心中升起几分期盼。自小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虽说父母兄长都极为疼宠她,却难免有几分寂寞,想着若有个姐姐或妹妹一起长大就好了。

寒暄过后,苏正渊请叔母和妹妹上了车,又牵过几匹骏马,请叔叔与堂弟骑了,将管家张旺留下,接手安顿行礼与四叔一家仆从的事,才放心在前引路,往靖国公府行去。

靖国公府那边,先前报信的仆人,到了府门前飞身下马,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汗水,急急的跟跑出来的大管家苏齐道:“大管事,四郎君已经到了,大少君让我回来报信。”

苏齐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说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便转身乐呵呵的往府里跑。

过了二门,一个小丫头远远的看着大管家苏齐笑眯了眼的往主宅走去,也转身往内宅跑。

“碧梧姐姐,碧梧姐姐…”小丫头跑进芳园,便看到一身浅碧色衣裙的碧梧,打了帘子出来,连忙奔了过去。

碧梧脸色微肃,压低了声音:“住声,姑娘在读书呢,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小丫头讪讪的停了下来,微低了头,双手纠结在一起,不大敢说话,“我错了,姐姐。”

“你训她作什么,姑娘昨天还说,让咱们别太拘束了她们,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拘多了到没意思。”翠柳听到声音,连忙出来,一面跟碧梧说话,一面冲着小丫头笑着招手,“快过来,你碧梧姐姐也是为了你们好,姑娘宽和,可咱们也不能失了分寸。”

“嗯,我知道了,翠姐姐。”

“你是叫小杏吧,急忙忙跑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翠柳天生笑面,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唇角微翘,不笑也像是笑一样。她性子又好,逢人便带三分笑,国公府里,大大小小的丫环们,都跟她关系比较好。

小杏道:“我听管事的说,四郎君已经到码头了。刚刚才有人来报过信儿,大管家已经往老夫人哪儿报喜去了。”

翠柳听了拍拍小丫头的肩,笑道:“我知道了。”又把身上带着的一个小香囊摘了下来,递给小丫头,“拿去玩吧。”

小杏欢欢喜喜的谢了翠柳,一蹦一跳的走了。

碧梧冷笑道:“还是咱们翠姐姐,性子又好,人又大方,怨不得人人都喜欢。”

翠柳也未多话,浅浅一笑,扭头自己挑了帘子进屋去了。碧梧恨恨的跺了跺脚,一扭身往自己屋里走去。她和绿桐昨儿值夜,今天姑娘房里该是翠柳和青竹伺候了。

芳园书房之内,北面的窗子全都打开,一张大案正放在窗下,身着鹅黄短儒淡紫长裙的少女站在案前,笔下绚烂的桃花与窗外灼灼桃苏相映成趣。

浅青衣裙的清秀丫环,静静的垂首立于一边,翠柳进来,也未多话,悄悄的站到了青竹身边。待到苏容放下笔,两人伺候她洗手时,她才悄悄的把话回了。

苏容微微一怔,忽得又笑了,声音轻不可闻:“终于回来了。”

“姑娘…”

苏容随手把帕子扔进水盆,轻盈起身,似笑非笑的吩咐:“换身衣服,咱们去给祖母问安。”

第二章 入府

靖国公府寿安堂内,国公夫人王氏已得了信儿,正欢喜的捏着帕子抹泪,两个儿媳并两个孙媳妇,再加上国公府内未嫁的小娘子们,围着老夫人一个劲儿的劝,好容易才让老太太止了泪。

世子夫人刘氏暗暗舒了口气,婆婆前段日子病了一场,这几日刚刚见好,可别因为情绪激动,再出点什么差错。她接了丫环送来的茶,亲手端给了婆婆,笑道:“听世子说,咱们能大败狄人,除了将士勇猛,几位老帅用兵如神之外,四弟的功劳也不小呢。别的不提,就说供给前线的军粮十之七八都出自之江南,且从未拖欠,单这一点,便极不容易。陛下又一向待四弟亲厚,四弟的前程自不必说,入阁拜相也不过是几年的事儿。”

老夫人王氏叫儿媳说得心花怒放,嘴角上扬,“拜不拜相的不重要,只要能回朝,那怕是当个小官儿,我也不嫌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俗说话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苏周诚是靖国公夫人王氏最小的儿子,又生得聪慧俊秀,又拜入当世大儒陆建章门下,与当今圣人同门所出,是以深得国公夫妻的宠爱。便是如今的嫡长孙苏正渊,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也要逊小儿子一筹。

苏容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便脆声声的接道:“祖母慢点高兴,听阿爹说,明年二叔也能回朝了。等咱们国公府大团圆的时候,您再使劲儿的乐儿。”

刘氏看到女儿进来,一身大红的衣裙,衬着娇艳的小脸,如同初初绽放的红芍药,心中欢喜,话里却带了几分嗔怪:“姐妹们都来了,偏你又落在最后。”

苏容先给王氏见礼,又见过母亲、叔母,再与嫂子和姐妹们互相见过,才坐在王氏身边,亲亲密密的偎在王氏身上,笑眯眯的说:“我听说四叔要回来了,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迎接四叔和四婶。祖母,您说是不?”

苏容作为王氏最喜欢的孙女,容不得别人说她,当下把苏容往怀里一搂,笑道:“是是是。”又嗔怪儿媳:“阿悦还小呢,你总说她做什么,谁家小娘子有我们阿悦懂事贴心。”

“阿家,您别总夸她,这丫头如今性子娇得厉害,前天才跟威武侯家的三娘闹了一场,把人家小娘子气得哭着回家了。”刘氏当然是高兴婆婆喜欢自己女儿的,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她可不想女儿被婆婆宠得娇纵任性。便如婆婆的娘家侄女,满帝都都出名。

王氏拍抚着孙女的背,瞪眼道:“那张三娘小家子气得很,阿悦不过说了句实话,她就担不得了!”说着,又拍了拍苏容,“阿悦,以后少跟她玩,不过是个填房的闺女,还当自己怎么金尊玉贵呢。”

苏容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又对母亲解释道:“我那天也是看张三娘的行事太过份,才气不过多说了一句。阿娘,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刘氏唉了口气,“张家的事,你少跟着掺和。”

“嗯。”苏容连忙起身肃立,低头应道。

王氏连忙拉孙女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话题又转到了将要回来的小儿子一家,“四郎他们快到家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小四和小五长得多高了?当日他们走的时候,才那么一小点…四郎家的小十娘我还没见过,也不知道那孩子生得什么样…”

三夫人罗氏掩唇笑道:“以四弟和四弟妹的人品,小十娘肯定是个天仙般的模样。”

这边靖国公府里又高兴又着急的等着苏正渊一家,坐在车上的苏颜也有些新奇的看着上都的街道和行人。比之吴郡的精巧与细致,上都更为雄伟与大气,充分表现出帝国的威严。就拿这街道来说,能并排走上四辆马车,还不显得拥堵,真是她生平仅见了。她暗付,果然是大夏的帝都,自有一番皇家的气度。

“十娘。”苏颜的乳母菀娘不大赞同的轻唤了一声。

苏颜有些微怔,随即回来神来,她们回了上都,自然要按照家中姐妹的大排行来叫了。她浅浅而笑,指着车外三四个骑马而行的小娘子,说道:“阿姆,没事的。你看刚刚骑马过去的小娘子,连帷帽都没带,也不见街上的人有异色,想来上都的风气会比吴郡对女儿家更宽容些。”那几个小娘子骑的马,体型高大、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外表神骏,步伐轻盈优雅,显然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够得到的。

“阿姝,快到国公府了。”苏正泽贴近车边,手中软鞭轻击车窗,提醒自己的妹妹。

菀娘并两个贴身丫环绿雪和含芳,连忙过来,替苏颜整理衣饰。果然过了大约两刻钟,车子便停了下了。下了车,换了软轿,一直到内宅的仪门边上,方停了下来。

苏颜扶了丫环的手下了轿,便见母亲正与一个端庄优雅的夫人笑着说话,两个哥哥站在身后。另有一中年并两青年女子,站在一边。观其衣妆,想是有三伯母并两个嫂子。

陆慧见到女儿出来,忙招她过来,笑道:“这是你大伯母。”又指了另外一个身着玫瑰紫的半袖,葱黄长裙的女子道:“这是你三伯母。”

兄妹三人连忙与两人见了礼,又与两个嫂子见了礼。三夫人罗氏先携了阿姝的手,含笑上下打量,嘴里夸赞:“十娘好颜色,连咱们七娘都被比下去了。大嫂,你说是不。”

大夫人刘氏笑道:“快进去吧,阿家都等急了。”竟是理都没理罗氏。

罗氏也没觉得尴尬,只管拉了苏颜的手,道:“快走,阿家念了你们不知多久了。”

苏颜还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妯娌之间的争斗,虽然直白了些。只是,三伯父乃是庶子,三伯母哪来的底气跟大伯母相争呢?想到来上都的路上,母亲跟她说过的话,苏颜抿了抿唇。她们争便争吧,连母亲都懒得理,何况是她。她只管,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过她的日子就是了。

待进了正堂,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扑过来,抱住了陆氏便哭了起来,“你们这对狠心的小冤家,一走就是十多年,撇下我这个老太婆…”

…什么情况,苏颜有点傻眼,祖母这抱着她娘哭的架势,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女,她爹真是亲儿子么?

呃,她爹是被皇帝招回京的,没面君之前,是不能回家的。所以,才送了老婆孩子到家之后,就直奔驿馆等着面君见驾去了。

老夫人哭得伤心,一屋子的女人围着劝,好容易才止了泪,被扶到上面坐下,兄妹三人才跟着母亲,重新给祖母行礼,又与家里亲戚见礼认识。

非沐休日,祖父和两位伯伯并未在家,连家中的兄弟,除了长兄之外,也都在书院中读书。因此,苏颜最先认全的是家里的女子。

祖母王氏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见过礼之后,便搂着她不放,各种钗环首饰,衣料香料给了她一大堆。

大伯母刘氏与三伯母罗氏之前见过,前者端庄,后者爽利。两个嫂子,看起来也都是温和的人。姐妹们,或娇艳,或清丽,或温婉各有特色。总得来说,第一印象都还好吧。苏颜悄悄的松了口气,感觉自踏上岸起的紧张情绪,慢慢消散。

第三章 姐妹

夜里落了雨,清晨起来不免多了几分凉意,苏颜洗漱过后,不忙着梳头,先推开了北面的窗子,玉兰花的香气水润润的扑面而来。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花香满腹,口齿吟香。

“十娘,当心着凉。”绿雪连忙拿了件衣服,披在苏颜身上。

苏颜随手拢了拢衣襟,只管先看窗外盛开玉兰,“昨天五姐姐还说,等玉兰花开了,想折两枝去插瓶。含芳,你带人去折两枝,给五姐姐送去。”

含芳有些诧异,却没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乳母菀娘进来时,听到最后一句,便柔声劝道:“十娘,也该给七娘送去才是。”在菀娘看来,世子与郎君同母所生,自家小娘子该与世子家的姐妹更亲近些才是。

她又见苏颜披衣坐于敞开的窗前,连忙过来,扶了苏颜离开,心疼的念叨:“昨天夜里下了雨,天明才停。早起凉得很,十娘便要看花,也该多加件衣服才是,万一着了凉怎么办。”

苏颜由着菀娘扶到妆台前坐下,看她拿了玉梳,慢慢的替她梳着头发,才笑道:“七姐姐不喜欢玉兰花,等那几株海棠开花了,折上几枝送去便好。”

因这玉兰花,昨天五姐姐和四姐姐还有些不愉快。着红衫的少女,明媚的杏眼微含讥讽,“谁家折玉兰花插瓶。”五姐姐眼圈都红了,却没敢多说一句。苏颜想到这里,轻轻唉了口气,这家中姐妹多了,也不全然是好事。

“十娘,喝杯蜜水。”青云笑眯眯的用剔红的小方盘端了一盏温水过来,“早起见玉兰花开得好,便摘了几朵,泡了蜜茶过来。十娘尝尝,可与往日一样?”

莹白如玉的茶盏中盛着浅琥珀色的蜜茶,带着淡淡的玉兰花的香气。苏颜随手端起,慢慢抿了一口,只觉唇齿间满是玉兰蜜茶的清香之气,刚刚那点小小的郁闷,一下子都飞走了。

菀娘见苏颜喜欢,笑道:“新鲜的玉兰花做成花糕最好不过了,奴一会儿带人摘一些,做些花糕给十娘吃。”唉,在吴郡时这些事哪里敢与十娘多说,她们只管做了承上来,随十娘取用。不过刚到上都,怕十娘不习惯,才事事多罗嗦了一些。

苏颜轻轻颔首,“阿娘喜欢炸的玉兰花,阿姆做些给阿娘送去吧。”

“是。”

菀娘给苏颜梳了双螺髻,簪了小巧的珠花,又与绿雪、青云几人服侍她换了衣裙,簇拥着她往青园走去。

时值暮春,国公府内草木扶疏,春花烂漫,夜里的急雨化作露珠在阳光下更加的晶莹剔透。一路行来,微微湿润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让苏颜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转过一花墙,再穿过一道游廊,苏周诚夫妻所住的青园便在眼前。青园是苏周诚夫妻两人在国公府的院子,自他出任江南,便一直空着。这次举家回府,自然又住了进来。

苏正洵、苏正泽与苏颜兄妹三人,却是没有院子的。这次回来,兄弟两个随意选了相临的两个院子,做了住处。苏颜的住处却是祖母王氏亲选的,原是叫天香阁,是国公府内除了国公夫人王氏住处外,最富丽堂皇的院子。院中遍植花木,其中以牡丹、玉兰、金桂、海棠最为名贵。苏颜入住之后,给自己的住处换了玉堂两字做为院名,如今天香阁便改作玉堂院了。

“十娘来了。”青园内侍候的丫环见到苏颜,都福身行礼,守在门口的连忙进去报信。另有两个穿红着绿的俏丫头,高高挑起帘子,笑道:“娘子念了好一会儿,十娘快进去吧。”

青园的正房,面阔五间,两旁还有耳房。苏周诚夫妻两人,素喜阔朗,除两人的卧房外,其余皆以花罩相隔,并不阻断。夫妻两人此时正坐在西次间内,见女儿进来,陆慧含笑问道:“阿姝,昨夜里可睡得好?”

苏颜上前与父母请安,又与两位兄长见过礼,才依偎着陆慧坐下,笑道:“还不错,夜里下了急雨,我都不知道。”说话间,她见父亲虽然穿着大袖宽衫,正襟危坐,朝服却挂在一边,才恍然道:“阿爹假期已到,该上朝了。”原来,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她居然都没注意。

说起来,他们一家回到上都已经有十多日了。阿爹面君过后,得了十日假期,除了带一家人去了外祖母家一日之外,便一直在接待过来拜访的人。

两位兄长,在回来的第四日,便已入了外祖家的书院,早早的接受教育去了。她则跟着母亲,把国公府里里面面好好的认识了遍,补足了功课。

面对儿女,苏周诚向来是个温和的父亲,特别是对着小女儿,更是女控十足。对着女儿说话,真是把声音又柔了五分,“阿姝,回过这些日子,可还习惯?上都比吴郡天气寒凉一些,出入时多加些衣物,别着了凉。我听你阿娘说,家里也给小娘子们请了先生,你也不必跟家中姐妹一起去上学,左右再过十来日,你外祖给你找的先生也该到了。趁这几天,多玩一玩。上都的小娘们更活泼些,也爱骑马,打猎的。昨天,你张伯伯送了几匹马来,我瞧着也算不错,你挑上两匹喜欢的,跟你七姐姐多去跑跑马…”

“行了,行了,快用了早饭,你该去上朝了。”陆慧无奈的打断了丈夫的碎碎念,转头叫丫环们把早饭摆上来。

大夏朝的官制、律法、习俗大都承袭前朝,朝会分为三种,一种是大朝会,元日与冬至时举行,最为隆重。一种是朔望朝会,每月初一、十五举行,京中九品以上官员都参加。余下一种是常朝,三日一次,五品以上才能参加。早朝是辰时正开始,大约在午时结束。今日正好是十五,朔望朝会,要比常朝时走得更早一些。

朝食早就准备好了,一人一案,分而坐之。食不言、寝不语,苏家兄妹的规矩都是自小便打下的。一时饭毕,洗漱之后,苏周诚带着儿子往前院,陆慧带着女儿去给婆婆请安。

到了寿安堂,母女两个又是最后一个到的,见过礼后。王氏把苏颜搂进怀里,一会儿摸摸小脸,一会儿捏捏小手,担心的说:“昨天夜里落了雨,天气转凉,可冻到你了?”这个小孙女,容貌自不必说,满帝都的小娘子们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及得上的。可是这身子骨倒跟她娘一样,生得娇弱,让她看了不免多心疼一些。

苏颜未及开口,便听坐在下首第一位的苏容笑道:“看十妹妹的小脸,白里透红的,想来是不冷的。”

王氏嗔了她一眼,“你还敢来说?春寒冻死人!你就敢太阳未出的时候,去折什么花,冻坏了怎么办?不怕喝苦药汤子了?”说着又转头责怪了大儿媳刘氏,“这丫头都是被你纵坏了,想一出是一出。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劝着些,到跟着她胡闹。”

苏容微微嘟唇:“太阳未出时,将开未开的花,折来插瓶才好。”

刘氏连忙瞪了她一眼:“就你讲究多,你身边的人是作什么用的,非要你自己去。”

“给祖母和阿娘的花,当然要我亲手折来才好。”苏容理直气状的说。

“你呀!”王氏再也绷不住了,眼中的笑漾了出来,伸手招她过来,让苏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无奈点着她的额头道:“下回不许了,丫头们折来也是一样的,都是你的孝心。”

“嗯。”苏容连忙笑着应了一声。

苏颜早在进来时,便见祖母王氏旁边的案上,摆了个细长的白瓷胆瓶,供着娇艳的垂丝海棠,娇柔红艳的花瓣之上,犹带露珠,将开未开,恰似含羞的少女,垂着红润的玉容,极具美态。

坐于四娘云兰旁边的五娘云菊,娇娇柔柔跟苏颜道谢:“十妹妹,多谢你送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