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正执壶给吴王倒酒,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笑,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周王和周王妃这么像。看看这殿中的皇子和皇子妃,只有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端着架子,也不闲累得慌。

忽然,一阵轻盈、飘忽的萧声,似是自天边而来。不说善音律的吴王听住了,就是玩意正闹的齐王、赵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细听。

苏颜秀眉微蹙,怎么会是鹧鸪飞?萧十一的萧艺虽佳,气息却是她的弱项,偏偏这曲鹧鸪飞的后半段快板,需要绵长的气息,才能让人感觉到鹧鸪飞舞的无限灵动。

萧十一对自身的优缺点知道的很清楚,怎么会在今天奏出她最不拿手的曲子。

曲子渐渐由慢而快,苏颜眉心紧皱,她已经听出曲子中有几分勉强之意。好在,萧十一这次算是超长发挥,到也没出什么纰漏,只是在苏颜看来,不够完美。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宽待了,以至于让她侍宠生骄,在今天这种场合,定好的曲子都能自己做主,说换就换。

“好曲。”破天荒的,率先开口称赞的居然是周王。

向来沉稳严肃的周王会开口称赞一个乐伎奏的曲子,简直就像太阳从西边跳出来一样不可思异。不说,齐王、赵王两人,就连太子都好奇的瞅了周王一眼。

苏容心中一颤,她心中升起一个不大美妙的预感,刚刚吹萧的人,定是她极不喜欢的那个。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下意识的向朱氏看去。

朱氏脸上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唇角翘起的角度都没变。

吴王点头附和道:“确实不错,不过…”他话音一转,“奏此萧音的应是女子,后半段,气息略有不足。”

周王摆手道:“六弟不必过于苛责,在本王听来,已经很不错了。本王许久未听得如此妙音,当浮一大白。”说着,当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氏此时抬眼看了看丈夫,突然转头对苏颜道:“太子妃,我家王爷向来最喜萧曲,可惜府中乐人技艺有限,难以令他满意。”话到此处,她顿了顿,面上染上一丝红晕,扶案起身,对着苏颜微微一礼,略有涩意的道:“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望太子妃能允许。”

苏颜笑道:“三嫂快坐,有话但说无妨。”

朱氏笑了笑,并没有坐下,“臣妾想请刚刚那位乐人去我们府上,教教家中的乐伎。”她的话说得很婉转,没有直接讨要,只说请人过府任教习。

苏颜一怔,没想到朱氏会提出这个问题来。

周王沉了脸,呵斥道:“胡闹,还不快坐下。”

朱氏对着周王欠了欠身,柔顺道:“王爷,都是妾身失仪了。”然后她又对着苏颜行了个大礼,“太子妃,臣妾失礼了,望您海涵。”

苏颜扯了扯唇角,“三嫂太客气,不过是个乐人,说什么请不请的,三哥既喜欢,便领她回去吧。”苏姑娘是个很聪明的妹子,向来循规蹈矩的萧十一,突然叛逆起来。而周王夫妻恰巧在这时,又是当众夸赞,又是暗中讨人的,难道会是巧合?她才不信。既然如此,不如顺了他们的意。

太子知道他家卿卿挺喜欢那个叫萧十一的乐伎的,怎么能任她被周王夫妻作作戏,就把心头好送人。别说那是爱妻比较喜欢的,就是卿卿讨厌的,只是是属于东宫的,别人就别想得到。

他下巴微抬,张口就想说话,便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了。太子下意识的侧过头,目中露出询问。苏颜对他浅浅一笑,微微的摇了摇头。

爱妻不许他说话,太子瞪了周王夫妻一眼,气鼓鼓的喝了杯酒。同时,微微用力,牢牢握住爱妻的小手不放。他都忍了好半天,这回才不要放开。

朱氏似乎是没想到苏颜会直接赠人,她连忙摆手,“太子妃误会了,臣妾并无此念,只想请人去府中任几日教习即可。”

苏颜挺郁闷,你们夫妻意思都表达的挺清楚了,这会又来谦让,显得是我非要给你们是的。她对着朱氏盈盈一笑,“三哥难得有个喜欢的,本宫自当成全。三嫂也不必谦让,小心我改了主意,即不送人,也不借人,三嫂岂不是亏了。”

朱氏让她说得面上讪讪的,喃喃的谢了恩,慢慢坐了下来。

苏颜勾了勾唇角,早这么干脆点不就完了,玩什么婉转。

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之外,之前看热闹的小皇子们,一个个埋头苦吃,不敢再多看一眼。

吴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朱氏,再回头瞧了瞧自己的妻子,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两人有些像。

殿中因为这个插曲,气氛有些沉闷。便在此刻,殿外竹丝之声响起,一群身着彩衣的舞伎飘进了大殿,随着越加欢快的舞曲,旋转着纤细的腰身。

齐王不愧风流之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领舞的少女。齐王妃刘氏,也混不在意,甚至跟丈夫调笑道:“还是东宫的舞伎才色俱佳,王爷,你说是不是。”

齐王哈哈一笑,“对。”

齐王妃挑起精心描绘的细眉,“若是王爷喜欢,我跟太子妃讨了她来如何?”

齐王摊了摊手,“君子不夺人所爱,本王虽不是君子,也不做这等事。”他光明正大的拿眼斜视周王,周王端着酒杯,不动如山,只当没看到。

“一般都太子的兄弟的,怎么也不能只让三哥一个占便宜啊。”齐王妃笑道。

苏颜黑线道:“再这么着,我可再不敢设宴请客了。”

苏容接口笑道:“四嫂,您别可着一天挑人啊。否则,别说是太子妃,我都怪心疼的。”

齐王妃摇着手中的羽扇,轻笑道:“我这不是着急,不像弟妹才得两个色艺俱佳的歌伎,在府中设宴也有个新鲜可瞧。我们府上的,论才、论色、论新鲜都差得远,过几日我们王爷做生日,没法招待兄弟们。”

齐王来了兴致,摸着自己下巴问道:“老六,你府上新进的人,不会是最近红起来的那对双胞姐妹吧?”

吴王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四哥有兴趣?”

齐王坏笑道:“是,你要送我么?”

吴王无所谓的点头,“四哥既喜欢,送你又如何。”

齐王道:“老六,说准了,你可不准反悔。”

吴王道:“晚上就送到四哥府上去。”

苏容对这一种结局,突生出一种无力感。她之前还因为丈夫睡了两个歌伎而堵心,才过了不到一日,那两个歌伎就被吴王轻描淡写的送了人。

正因为席上的小插曲,之后的气氛都不怎么热烈。快到席终时,宫人给十二皇子的案上摆了一碗长寿面。瘦小的十二皇子一愣,抬头向那宫人看去,那女子屈了屈膝,低声道:“这是太子妃特意吩咐膳房给殿下做的。”

不错,六月二十六,正是十二皇子的生日。可是若大的皇宫中,除了他娘林充容之外,再没有什么人记得了。甚至,每年生日时,他都不一定能吃上一碗长寿面。不受父皇重视的宫妃、皇子,有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何况让御膳房替他单做一碗寿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寿面的热气熏的,十二皇子觉得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酸,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他连忙垂下头,悄悄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意,无比珍惜的一口口吃完了那碗面,甚至连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东宫宴席结束,醉意朦胧的皇子们,被宫女们扶着,上了各家的马车。而小皇子们,则是被太子派出的侍卫们护送着,回到了长乐宫。

十二皇子被高大的东宫侍卫抱上马车后,惊奇的发现马车里放了一个精致的文具箱。他几次伸出颤抖的手,才把文具箱打开,最上一层放着一页浅蓝色的花笺,其上是太子那笔透着锋芒的小楷,简简单单的写着:“贺十二弟生辰。”

十二皇子忍不住又红了眼,这回他独自在车内,可以毫无顾忌的落泪。他粗鲁的用袖子抹了抹脸,把那张花笺看了好几遍,贴身收好后,才打那个做工精致的文具箱打开,逐一翻看。

箱内放着一套上好的文房用具,笔、墨、纸、砚,笔洗、笔山、臂搁等等,皆做得小巧精致,极为适合像他这般刚刚上学的少年。

十二皇子生平头一次收到来自兄长的生辰礼物,爱惜异常的摸了又摸,最后把整个文具箱抱进怀里,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个异常满足的笑。

“卿卿,给十二弟的生辰礼物,我已经吩咐人放在车里了。”太子凑到苏颜面前,一脸邀功的表情。

苏颜温柔的在丈夫唇角落下一吻,“父皇国事繁忙,对于弟弟们的教导不免松散,七郎是做人兄长的,这个时候正该担起兄长的责任。”

太子自身后抱着苏颜,双手交握在她的腹部,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委屈的说:“政务都是我在做,阿爹只管溜达玩乐,一点都不忙。”

“还有,那些弟弟烦死了,一个比一个讨厌,我才不要管他们。”

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双手用力把怀中人转了半个圈,低头对上苏颜的清亮的凤眸,认真的说:“卿卿,你放心,除了你之外,我不要别人生的孩子。”

苏颜偎进丈夫怀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贴在他的心口,细数耳边稳健的心跳。

太子抱着她轻轻摇晃,“咱们两个也不要生很多孩子,最多三个。不然,你会好辛苦。”还很危险,最后一句,他没敢说出来,只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念叨。

苏颜慢慢绽开一个明媚的笑,轻轻的回了一句:“好。”

第一百一十章 题目又离家出走了

寂静的山林间,马蹄踩踏青石路面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萧十一静静坐在马车内,对同车丫鬟愤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她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只是过往的种种,便是对未来的期盼似乎也全都抛在了宫中。

深宫挣扎十来年,她心心愿愿便是能够脱离宫廷,可是一旦脱离,心中迷茫更深,前路都笼罩在一片浓浓烟雾之中,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甚至也不知道,只看了那人交给自己的弟弟的信物,便做出选择,脱离太子妃的保护,走进周王爷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仓促。

其时萧十一隐隐清楚,她肯冒险答应周王,全因心中的不甘。不甘自己居于人下,不甘随随便便嫁个丈夫,然后过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跟着太子妃,她永远也进入不了太子的眼睛,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便是当个东宫女官,永远的对着女主人卑躬屈膝。她想做人上人;想让曾经亏待她的人,都付出代价;想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阿姐…”有些迟疑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

萧十一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连车内的丫鬟也已经不见踪影。

萧子肃见马车内没有反应,试探的把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阿姐!”

萧十一猛得掀开车帘,目光落在车旁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俊俏男子身上,她的眼睛渐渐模糊,喉头动了动,颤着声唤道:“阿齐…”

萧子肃眼睛红了,十分激动的扑了过来,“是,是我,阿姐…”

萧十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扑到车边,紧紧握住了弟弟的手。两人执手相望,默然无语,唯有清泪不断。

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的周王,轻咳一声,“恭喜子肃姐弟终得团圆。”

萧子肃抑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转身对着周王行了大礼,“萧某叩谢王爷!”

周王连忙伸手相扶,微笑道:“子肃何必跟本王客气。”他拍了拍萧子肃的肩膀,“你们姐弟难得团圆,本王就不多打扰了。”

萧十一连忙自马车上下来,深深一礼。

萧子肃拱手道:“送王爷。”

待周王走远后,萧子肃带着萧十一回了自己居住的客院。他本来想让萧十一先睡一觉,以后姐弟两人有的事机会说话。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萧十一根本就睡不着。萧子肃只能与姐姐相对而坐,秉烛夜谈。

两人互叙了分别这十年间的各自发生的事,然后话题便转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萧子肃想更多的了解一下太子,“阿姐,你之前在宫中,后又随太子妃嫁入东宫,可对太子有所了解?”

萧十一摇了摇头,“太子妃掌管东宫甚严,似我这般的乐伎平日里,若无太子妃传召,连乐坊的大门都踏不出去。”不说她们这些东宫,就是东宫里在太子、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女官、宫人,想一个人满东宫随意逛,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太子妃这个人如何?”萧子肃接着问道。

萧十一正色道:“整个东宫里,我也只惧太子妃一人。”她看了弟弟一眼,低声问:“你是打算靠上周王了?”

萧子肃毫不迟疑的点头,“周王有帝王之相。”他话是这么说,手却沾着茶水,悄悄在桌上写了等字,待萧十一看清后,随手一抹,把字迹去掉。

萧十一皱眉道:“你想借王爷的手,给阿爹翻案?”

萧子肃道:“不错。阿爹本就是被人冤枉,身为人子,怎能作视爹爹蒙受不白之冤。”

“即如此,你为何要请王爷将我带出东宫?不怕圣人与太子起疑心么?”

萧子肃握住萧十一的手,“阿姐,我要先确保你不再受苦。”

萧十一摇头道:“阿齐你错了,留在我在东宫,有太子妃在,我早晚能做东宫的女官,必要的时候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萧子肃道:“阿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以后有我照顾阿姐,你只管安享富贵,其余的事情都有我。”

萧十一微抬下巴,“我也是阿爹的女儿,更是你的姐姐,该是我照顾你才对。”

隐在窗外阴影中的一个瘦小的身影,听室内人不再谈起别的,又等了好一会儿,萧子肃与萧十一两人,相对落泪,哽咽无语,他才悄悄的离去。

前院书房内,周王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贴身太监低声回道:“王爷,万三来了。”

周王头也没抬,淡淡的吩咐道:“让他进来。”

门帘一挑,一道穿着灰色袍子的瘦小身影悄无声息的跑在周王脚下,“见过王爷。”

“他们都说什么了?”

万三开口,屋里居然响起了萧十一的声音,一会儿又变成了萧子肃的声音。他记性力极好,从头到尾的复述了两人的对话,甚至连声调的起伏都学的惟妙惟肖。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萧十一与萧子肃皆在周王书房内。

“好了,往后你要好好伺候萧先生和萧女郎,听到没!”周王淡淡的说。

万三头垂得更低了些,“奴才遵命。”说完,便和来时一般,静悄悄的离去。

周王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两方也分出了胜负,他随意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去王妃哪里。”今天多亏王妃与他配合默契,得奖励一番。

周王妃朱氏意料之中的迎来的丈夫,她挥退侍女,含笑过来伺候周王洗漱更衣,然后被丈夫拥入鸳帐。克制而平淡的例行生活过去,周王妃脸色微红,起身穿好衣服,唤侍女打水入内梳洗。

周王神情淡漠,根本不像与妻子刚刚恩爱过一般。朱氏照例先去伺候丈夫洗漱,然后才轮到自己。

周王虽说因为朱氏在床上太过刻板,而使得每次夫妻生活都无趣的很。可他对朱氏这个王妃大体上还是满意的,就像今日,从他进屋开始,一直到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睡觉,朱氏都没有提起萧十一半句,仿佛他今天冲动的在东宫讨了个乐伎回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反而现在也睡不着,他难得有心情跟妻子提起萧十一,“萧十一娘是萧先生的族姐,带她脱离东宫,除了乐伎的身份,也是安萧先生的心。”

朱氏柔声道:“王爷不怕跟妾身解释,妾身知道你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在朱氏看来,不过是个女人,王爷喜欢了,收下也可以。

周王跟朱氏谈起萧十一,九曲宫内,同样躺在大床上的太子夫妻,却甜甜蜜蜜的交颈而卧。

太子把玩着苏颜的秀发,懒洋洋的问:“卿卿,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吹萧的乐伎么,怎么舍得给三哥?”

苏颜微闭着双眼,懒懒的道:“人心都飞了,强留下来,还得落个埋怨,不如成全她。”

太子的眼睛当时就睁大了,声音也高昂起来,“什么,她还敢有外心!”这等生了外心的贱婢,就该直接杖毙,以儆效尤。还成全她的心思,美的她。“卿卿,你的心就是太软了。”

苏颜毫不在乎的说:“不过是伎人而已,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难得三哥喜欢一次,送他又有何妨。”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交给我处理。”太子侧头亲亲爱妻,他家卿卿太好说话,可不能让人看准这点,都来讨她喜欢的东西。

“好。”苏颜一口答应,“下次再发生这种事,都交给七郎。”她抬手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整个人偎进丈夫的怀里,小脸依恋在的他身上蹭蹭,糯糯的道:“七郎,晚安。”

“晚安。”太子柔声道。

第二天,老皇帝一大早就来到九曲宫,为了跟儿子好好玩耍,他甚至赖掉了今天的早朝。

太子和苏颜刚刚洗漱完毕,早膳还没摆完,就见他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苦着脸的贾喜和李安。

“哟,才用早膳啊。”皇帝眼睛一亮,半点也不客气的撩起袍角,直接坐在太子身边,“多上一份,正好朕也没用呢。”

“阿爹,您这么早做什么?不上早朝了?”太子瞪着皇帝。

老皇帝理直气状的说:“朕昨夜睡得不好,身体略有不适,今日早朝暂停。”

太子和苏颜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皇帝红光满面的脸上,心道:这叫身体不适?糊弄鬼呢!

不过,他是皇帝他最大,他说不适就不适。太子做为一个很孝顺的儿子,多关心了一句:“阿爹身体不适,可要传太医?”

皇帝老着脸皮道:“没大事,朕现在就是饿。”

太子无语,苏颜忍笑,她起身亲自去吩咐早膳。

皇帝还假意拦了一下,“七娘啊,朕的早膳向来简单,膳房有什么,上点什么就行了。”

太子顺势道:“颜颜,阿爹夜里没睡好,早上不易用得太过油腻,只上一碗清粥就好。”

皇帝直接踹了儿子坐的凳子一脚,笑骂道:“混小子,你滚蛋!”

有了皇帝在,今天九曲宫的早膳格外丰盛,难得一展身手的东宫膳房,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翻。几个大师傅,个个拿出看家的本领,把早膳做出七十二种花样。

丰盛的早膳摆在桌上,皇帝却对着儿子面前那碗飘着碧绿的香葱叶的小馄饨流口水。

太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端起碗放在皇帝面前,“别看了,给您。”

皇帝心满意足的拿勺舀了个小馄饨放进嘴里,一种说不出的鲜味在嘴里炸开,皇帝眼睛一亮,“好吃。”然后就再不言语,埋头苦吃。

太子殿下对他爹粗犷的吃像略有嫌弃,却还是拿筷子挟了个龙眼小包子,放在皇帝面前的小碟中,闷声道:“阿爹,别光吃馄饨,尝尝这个小包子。”说完,又挟了一个放进苏颜的碟中,最后才轮到他自己。

皇帝这个欣慰,儿子长大了,知道孝顺他了,总管没白疼。“对了,听说三郎昨天跟你讨了个乐伎?”老皇帝一脸的八卦。

果然阿爹也觉得奇怪,太子在心里默默吐嘈。“那个乐伎是颜颜的。”是他家卿卿的嫁妆。这么一想,太子又有些不高兴了。

苏颜笑道:“还是我初次参加宫中赏花宴那次,从父皇那里赢来的奖励。”

皇帝显然还记得头一次看到苏颜的情景,捻着胡子笑道:“什么时候,七娘再给朕画一次双手画。你上次的佳作,被个混小子偷偷藏起来,不肯给朕了。可怜朕赔了乐伎,还没得到佳作。”

太子立刻拒绝,“不行,颜颜以后的字画,都是儿子的。”他对于这点很是坚持,凡是经过他家卿卿手的东西,一样都不能送给别人,就算他爹也不行。

皇帝知道儿子的小心眼,刚刚不过是逗逗他而已。此刻见太子反对,也不再多争辩,只嘟囔了一句:“小心眼的混小子。”

老皇帝对周王讨个乐伎的事还是很好奇,又不想在儿媳妇面前表现的太八卦,有损他身为皇帝和父亲的威严。他只能找个苏颜出去的空儿,私下里偷偷跟太子讨论:“七郎,你说三郎是不是早就看上那乐伎了,又没好意思跟朕说,就被你媳妇讨走了。”

太子那会根本就不关心异母的兄弟,同在宫中的都懒得理会,更何况已经成亲搬出宫外的。他偏着头,仔细回想,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只能如实告诉一脸殷切的皇帝,“儿臣不清楚。”

没有一个好的聊八卦的对象,真是老皇帝毕生的遗憾。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了儿子一眼,不满的说:“你能知道什么。”

太子双臂环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皇帝看,皇帝不大自在的轻咳一声,果断转移话题,“七郎啊,咱们去钓鱼吧。”他念念不忘上次赢了儿子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