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凉甚至来不及叫住那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侍女。难道这锦盒里装的是吃人的怪兽,否则她何以这样惧怕?带着满腹的狐疑,她走到妆台前打开锦盒,里面只有几本绢册。

看这绢册的精制程度,莫非是那侍女动了凤烈阳不能动的东西,所以才会那般惧怕?想到这里,她对绢册里的东西好奇起来,信手拿起一本,翻看。

须臾,白皙的玉色肌肤烧成一片红云,拿着绢册的手像被烙铁烫着一般松开。嘴唇不住地抖动,眼神一变再变。

最终,她脑袋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

「凤烈阳——」她发出一声尖叫。

「呵呵,原来沉静优雅的宋三小姐也有失控的时候啊。」门口传来某人含着笑意的揶揄。

完全是本能反应,她抓起那只锦盒转身朝他砸过去,「你这个混蛋!」

「嘿,苏大公子,你看,其实这才是宋三小姐真正的性情,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了。」

宋微凉这才为时已晚地发现还有个人站在凤烈阳身边,一时怔住。

苏玉书愕然地看着发飙的她。他真的没想到那样一个如水似莲般气质的女子也有这样泼辣的时候。而此时的她,玉颊嫣红,双眸喷火,宛如一只浴火的凤凰。静也是风情,动也是风情,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他在心中感叹。

「凤烈阳——」他究竟想做什么?她都已经用行动表示过跟苏玉书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这点不放?「直呼本王的名讳,这便是宋大人的家教吗?」他挑眉。

她怒火腾腾地对上他的视线,咬牙道:「那王爷的家教就更差劲了。」

「微凉小姐。」苏玉书忍不住出声提醒。

宋微凉完全不想理会他的好心提醒。她今天豁出去了,反正无论她怎么做,凤烈阳这个男人总是我行我素,丝毫不会因为她的示弱而有所收敛。

他迳自弯腰捡起一本落在脚前的绢册,兴致盎然地翻了两页,面露赞许地道:「依本王看,这书不错嘛。」

苏玉书不免好奇,也捡起一本要看。

她蓦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制止,「苏公子,你不能看。」

「为什么?」

「对呀,为什么他不能看?」凤烈阳玩味的扬眉。

宋微凉扑过去从苏玉书手里将绢册抢走,不忘扭头狠狠去瞪某个始作俑者。为什么?亏他有脸问。

非常有求知欲的苏大公子不快不慢地捡起另一册,翻看,然后石化……原来如此!凤烈阳拍拍手里的绢册,颇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少有的孤本,画师的技术没话说的。」

苏、宋两人不约而同涨红脸。

某人可以若无其事的说话,可是他们做不到没事人一样的淡定。

春宫秘戏图。这样的东西合该收得严严实实,不能让外人得见。可是,某人却极不合时宜地将东西送给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其中情形太耐人寻味。

苏玉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微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突然厘清了心中那抹突兀。

宋微凉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脸上的热度降了些。其实,她比他更想知道。「苏大公子,答案不就正是你心中所想嘛,何必还要向她求证?」

他脸色一变,「微凉小姐,你们……」

凤烈阳适时地冷哼一声。

苏玉书看向他,满眼的不赞同。

「本王说过的,这个女人你不许碰。」

「你这样对她,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那是她要担心的事,你何必替她烦恼?」凤烈阳的声音微冷。

「我要带她离开。」

「苏玉书。」他沉声低暍。

他坚定地看着他,「她不应该待在这里。」

宋微凉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但始终保持着缄默。

「难道应该待在宰相府?」

苏玉书为之一窘,「总之,这里不是她待的地方。」

「苏公子,这是微凉与肃王的事情,公子还是不必多言了。」那人已是十分的不耐,她虽然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她无法保证在苏玉书一再挑衅之下,那人不会翻脸。

凤烈阳立刻朝她警告地扫去一眼。

宋微凉不着痕迹地瞪回去。怎样?他眸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微凉小姐……」苏玉书难以置信地低呼。

她抽回他手中的绢册,转身,「微凉早就说过,这事本来就与公子无关。」

苏玉书身子微颤,压抑地道:「我不需要你费心维护我。」他只想她能置身事外。

有人再次发出一声冷哼。

「本王竟没看出两位如此的郎情妾意。」

真想拿一柄大槌敲开苏大公子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他就如此的不开窍?她说的是真话啊,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不过也对,在不知道内情之下,一般人只会像他一样思考。可是,总不能要她把跟凤烈阳之间的纠葛向他说明白吧。

定定神,宋微凉做了决定,转身面对他说:「苏公子,恕微凉老实讲一句,公子尚不是能让微凉肯做牺牲的人。」话很伤人,但她只能如此。

苏玉书有些受伤地看着她。

一旁的凤烈阳微带讶然的扫过她。

「微凉小姐,你说的是真心话?」他忍不住想确定。

「当然。」她迎上他的直视,眼里只有坚定与真诚。

最后,苏玉书神情一黯,轻声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宋微凉几乎当场破功。什么叫是她的选择?她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

 

苏玉书离开之后,宋微凉沉默很久。

久到凤烈阳变得不耐,直接伸手将她扯进怀里,带着暴戾地吻上去。

怔楞之后,她开始挣扎,最后偌大的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第二次。」他目光晦黯地盯着她。

她后退到妆台之前,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丝。「你究竟想怎样?把我当禁胬囚禁一辈子?还是直到你玩腻了,耍烦了?」

他一步一步地逼过去,直到将她压倒在妆台上。「小野猫,终于伸出你的爪子了,嗯?」他的手滑过她的脸,停在她的领口之间。

「我要如何,是我的事,要不要配合与接受,就是你的事了。」

「我凭什么要配合和接受?」

「那就只好问你自己了。」

「凤烈阳,你这个无赖!」

「无赖啊……」他目光一深,手上用力扯开她衣领,露出她纤细性感的锁骨。「你住手——」她无力的阻止。

他低头将一个又一个吻痕印上去,手也渐渐探进她衣襟内。

她挣扎得越激烈,他探索得便越深,两人便那样拉锯着纠缠着,直到他们双双滚倒在舒适的大床上。

挣扎与压制之间,双方都耗了不少的力气,出了不少的汗,却始终是凤烈阳占据着上风。男女之间先天体力上的不公平,让宋微凉完全没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看着身下人,凤烈阳忍不住轻笑出声,「到底本王今天是哪里触到你的逆鳞,让你这样一反常态?」

「红梅呢?」

他被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弄得楞了下,随后弯起嘴角。「那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小丫鬂啊……」

「你把她怎么样了?」

「本王能把她怎么样呢?」他微笑,「她又不像她的主子这样秀色可餐,身上也没有本王喜欢的东西,本王自然只能让她老实地待在庵堂里替她家小姐完成亡母的法事了。」

宋微凉心中稍安。

「好了,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情,那接下来,是不是也该满足一下本王的需求呢?」他别有深意地说。

她的脸再次烧起来。他的弦外之音她听出来了,正因为听出来,所以她才更加的无地自容。

那些春宫秘戏图……这个无耻下流的男人!

凤烈阳因为她的羞赧而愉悦起来,逗弄她,总是能让他的心情变得舒畅,他乐此不疲。

「不要。」她断然拒绝。

「你以为这样的情形下自己拒绝得了吗?」他不怀好意地扬眉。

「如果王爷一定要用强,那微凉也只能怨恨自己力气不如人,但却绝非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伸手坏心地在她玉峰上轻捏揉搓,「那意乱情迷如何?」

她不敢张口,怕一张口,就会逸出让她无地自容的呻吟声。

他拉过床上薄被裹住近乎全裸的她,志在必得道:「本王等你的心甘情愿。」宋微凉知道那也许并不遥远,只是她拒绝承认。

肃王千岁 第7章(1) 作者:裘梦

他带她回府不过是为了做一场戏罢了。

即使她当时不会因春宫秘戏图而怒不可遏,他大概也会拿别的事情来让苏玉书死心。

在那之后,她便被他送回翠竹庵。

红梅看到她归来,一脸的欣喜,直说她生怕那传话之人骗了她,现在看她平安归来终于放下心。平安却不安宁,自从遇上凤烈阳,她的生活被搅得一团乱,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剪不断、理还乱。她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喜欢自己的,可马上又推翻了这个猜测。那是错觉,一定是!如果那是他表达爱意的方法,那她只能说敬谢不敏,这样的爱承受起来太痛苦。

「小姐,夫人的法事明天就做完了,我们什么动身离开京城?」

红梅的问话打断宋微凉的沉思,她摇了摇头,叹道:「我们暂时恐怕还不能离开。」那人对她的行为举止瞭如指掌,在他彻底厌烦她之前,她的轻举妄动只会惹来他更激烈的手段。

好吧!她在心里发狠话。她倒要看看这个肃王千岁究竟想达到怎样的结果,她奉陪到底。

失身、失心,最后再搭上一条命?宋微凉不禁微笑起来。当心里有了最坏打算时,人反而变得意外的轻松。

「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红梅由衷的说。

小姐那种发自内心的笑靥,总是带着一种跳脱红尘的脱俗感,让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只可惜,离开益州后,她就显少见小姐这么笑过。

她笑着睇了贴身丫鬟一眼,啐道:「嘴巴倒是越来越甜,像抹了蜂蜜一样。」

红梅一本正经地道:「奴婢向来只说实话。」

「嗯,」她用力点头,「听起来最像真话的假话。」

「小姐——」

宋微凉笑出了声。

红梅也跟着笑起来。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主仆俩似乎忘了要回家,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在翠竹庵内住下来,每日结伴赏玩山色,间或参禅礼佛。

宋微凉很喜欢离翠竹庵不远的那片湖,几乎每日都要在湖畔坐上一段时间,许是待在树荫看书,许是对着那片美丽的湖水轻抚瑶琴,有时则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湖边。

然后,某日,湖畔突然多了一座用翠竹搭建的凉亭,仿佛是一夜之间自己长出来的一般。

红梅惊叹不已,直说庵里的师太们设想得真周到。

宋微凉笑而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朝京城方向望了一眼。

可是,这样快乐的山居生活突然被人打破了。

「爹!」向来视自己为无物的父亲会来找她,宋微凉无法不惊讶。

宋海尘神色略带慌张,几乎如同折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看着女儿,「凉儿啊,你一定要救救爹,一定要救救我!」

「我?」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望着颤抖如风中枯叶的父亲,突然发现他鬓角似乎多了几许白发,这让她更惊讶了。爹向来注重保养,这次见面却觉得他苍老许多。

「爹,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哪里还能慢,再慢,为父便要充军发配到边塞苦寒之地了。」

「啊?」充军?难道爹常年受贿、循私舞弊之事东窗事发了?

「凉儿,你不要只顾着惊讶了,倒是替为父拿个主意。」

咦?她几时成了爹的狗头军师?为什么她没有丝毫印象?

「可是,爹,你要女儿怎么帮你?女儿对这官场之事本就一窍不通。」

宋海尘冲口道:「你去求肃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