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音没有看到她,只是扫了两眼林氏专柜,整个人同记忆里光鲜亮丽的妇人完全不一样。林佳绮由她妈妈扶着,小腹微隆着,大概是三四个月份左右。

周小树没有多看,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林佳绮往她这边看了看,同样很快收回了视线。

两人眼神都有些飘忽。

不知道,商言知不知道林佳绮的近况。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曾经她在书里看过的美好爱情,演变成这样,她即使作为一个旁人,也有过唏嘘。

无关佳琦是否占用过她大学名额。

的确,商言不了解佳绮近况。那夜之后,他出于礼貌屏蔽了佳绮的朋友圈,心想z先生应该对佳绮很好,他也应该停下来对佳绮的照顾和关注。

没想到,佳绮会崩溃地再次找他,痛哭流涕地告诉他,Z先生骗了她,他在加拿大有个老婆,根本没有同她结婚的想法…

佳绮面临这个情况,商言有些难办了。明显,Z先生对佳绮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佳绮需要他的帮助,只是…

商言和小舅舅一块打球,他最近疏忽锻炼,不管体力和技术都不是小舅舅的对手。俯首认输地坐在长椅喝水,犹豫片刻,他对小舅舅说了佳绮的情况,然后问小舅舅:“小舅舅,如果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处理前女友寻求帮助这个问题。”

小舅舅看着他,告诉他说:“商言,我的前女友也是黎珞。”

商言撇了下头,当他没有问吧。

谢蕴宁过了好一会,再次开口:“商言,人不自自救天难佑,佳绮遭遇这些是她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本质不是她和她母亲永远把念头放在别人身上么?你能帮她一时,还能帮她一辈子?”

商言点头。

又问小舅舅,他追小树面临的问题。这几个月,小树对他的态度,商言多多少少能猜到小树在考虑什么,只是两个人是否匹配不应该是有着一样的方向和脚步么?

身份和背景,只是决定起点,不是以后两人能否走远。何况,比起小树的坚定和努力,他反而是配不上的那一个。

商言对小舅舅说了很多,遭到了打断:“所以,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元旦来临,小树放假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老家,行李里有一封来自商言的手写信,舍不得留在宿舍,她一并放在了行李袋里;同大大小小的礼品一起带回家。

信是前几天她收到,商言在信里手写了两人会面对的所有问题,以及他的心意。她以为商言不明白不懂的事情和感受,商言都写了出来,同样他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封沉甸甸的信,更是一封她收到的最珍贵的情书。无法想象,她会被商言那么好的男孩放在心里,幸运得像是得到了老天赐予的恩惠。

周小树,你可真幸运,不仅遇见了黎珞,还遇到了商言。黎珞给了她成为更好的自己,商言却让她变得像那些拥有爱情的女孩一样,变得可爱。

即使,她还是那样别扭又不讨喜。

周小树走下宿舍的时候,看到了商言。灰色车子停在宿舍楼下,他身形笔直站在车旁。对视了一眼,他朝她走来,二话不说拿起她的大包小包说:“我送你去车站。”

一路静默,各自都没有提那封信,周小树以为商言今天不会问及的时候,车停在车站外面,商言开口说:“小树,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了吗?”

小树没勇气回答。

商言耐心地等着。

只是,车次不等人。小树望了望前方,低低开口说:“商言,你再让我想几天,我明年告诉你。”

年底了,明年就是新的一年。

“好。”商言答应,嘴巴翘了翘,“我等着。”

元旦,谢家人一块吃饭,谢繁华看不到外孙商言,找了好一会问:“商言人呢?”

谢静怡瞅了眼弟弟一眼,笑着回答:“一样是儿大不中留,找小树去了。”

谢繁华地同样看着儿子,点着头说:“难怪都说外甥像舅。”

谢蕴宁只是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很无辜。

不远处,黎珞穿着小马靴走过来,从后面弯着腰靠近谢繁华,笑嘻嘻说:“爸爸,你是不是又再说我拐走宁宁的事了?”

谢繁华咳嗽,否认道:“…没有。”

夜里8点,商言驱车来到了小树的家乡,绕绕弯弯的山路,一路开过来,更加明白小树的犹豫和想法。

最后还有小段路,由于太窄车子没办法开上去,也不知道小树外婆家具体在哪处。

商言停下车的时候,给小树打了电话。等过了五六分钟,很快下来打着手电筒的小树,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黑魆魆的夜色里,小树面庞秀气而美好,只是写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她走到他前面,清晰的声线带着隐隐震颤:“商言,你怎么来了…”

一时间,商言对视着小树眼睛,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以及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回答小树说:“因为我突然等不及,想早点要到答案。”

而他唯一能接受的答案,是肯定地答应。她没有的勇气,他分给她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商言小小地霸道了一下。

因为是短篇,有些感情没办法写得太具体。如果小树和商言这对是长篇,肯定会有更具体的虐和问题要解决,或是直到多年后,再来一个破镜重圆或者商言另娶她人。

有读者说,商言和小树的故事俗套了点,我觉得只要是爱情,没有俗套的,爱情总有各种不同的演变形式嘛。

谢天谢地,最后一个星期的榜单任务完成了,爱你们。明天可以随便了,是继续最后一个番外,还是鸟巢先?

 

第94章 一生长树

 

夜里,商言坐在小树的床边,稍稍环视了整个房间。空间狭小却收拾得整齐干净,商言收了收视线,心情复杂里带着一丝心疼。

小树端着一盆热水从门外进来,低声对他说:“先洗脸。”

“谢谢…”商言道谢,声音同样很轻。

因为里面还睡着小树的外婆。隔着一张塑料布挡着的帘子,整个屋子隔成里外两间,外婆睡里面,小树睡外面。老人家睡得早,他过来的时候,外婆已经熟睡。

想起什么,商言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怕突然的来电会打扰了小树外婆休息。

热水很烫,商言用了小树的毛巾洗了把脸,只觉得舒服畅快。没有忌讳,商言脱了自己的鞋袜,露出一双白净偏瘦的大脚,脚趾头微微泛红,起了一个水泡。小树低头瞧了一眼,面颊一热,再次开口说:“你坐会,我再去烧点水,给你泡个脚。”

商言拒绝,笑着说:“用洗脸的水就好了。”

洗脸水倒入洗脚盆,商言泡起了脚。小树还是出去烧了一壶热水,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商言添加热水。

一轮轮添加热水,直至商言的脚踝处。热气缭绕,商言静静地看着坐在小板凳的小树,小树头顶上方,是一盏小瓦灯,淡黄色的灯光如流水倾泻在她眉眼里,看起来柔润又温暖。

第一次,这样洗脚。

第一次,住这样狭小的房子。

第一次,有了珍惜一辈子的念头。

商言目光集中而注意,小树抬了抬头,对他说:“商言,你今天先睡我这里。”

商言没问题,连忙答应:“好…”如果可以,他当然没有问题。

然后小树站起,收拾了下床铺,从里面拿走了一个小枕头,明显是要离开。看着小树,商言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想错了,样子窘迫又好笑。他拉住小树的手,发问:“那你…睡哪儿?”

商言面颊飘起两朵红晕,小树也好不到哪儿去,回答商言说:“我到里面外婆的床挤一挤。”

“不用。”商言不同意,磕磕碰碰地说理由,“你睡这…我,我这样坐着也可以。”

小树低着头,想了下说:“那我打个地铺吧。”

不好打扰外婆,又不好一块睡,商言自然同意打地铺这个办法,点头答应:“好。”心里,更希望今夜小树可以呆在这个房间陪自己。

夜里,商言睡在小树铺好的地铺,小树给他加厚了一床被子,被子今天刚晒过,暖和又带着清香,像是…稻草晒干的味道。

因为太兴奋,商言到凌晨才入睡,入睡之后睡得就比较沉,因为第一次睡地铺,夜里还打起了呼噜。第二天曙色微光,小树轻手轻脚地下床,差点被地上的人绊了一下。商言团在被子里,睁着惺忪的眼睛看向小树。“小树…你起了啊…”声音有些哑。

这样的商言,就像是一条苏醒的蚕宝宝,愣头愣脑得可爱。小树蓦地弯了下唇角,回答商言道:“我起来做早饭。”

“那我也起了。”商言说,然后一个挺身,起来了。身上穿着蓝色的秋衣秋裤,年轻男孩的身形劲秀挺拔,带着一股特有的清爽。

小树看得脸热,连忙出去做早饭了。

商言的到来,小树外婆和舅舅第二天才知道,默契地认为小树找了男朋友;个个开心得眉欢眼笑。商言站在小树旁边,跟着乐个不停;尤其是面对外婆。

门外,大舅舅拿着一只鸡,有意地问商言:“小伙子,会杀鸡吗?”

呃…杀鸡?!商言看着舅舅,硬着头皮回答:“会!”

一个男人,怎么连杀鸡都不会。只是商言真是第一次杀鸡,一手握着刀,一手抓着扑腾不停的公鸡,不知道怎么下手。文秀的小树站在一旁居然笑了,对他说:“商言,你别逞能…”

不,不是逞能。商言摇摇头,直接一刀下去,然后便是鸡飞狗跳的画面。大公鸡从他手中窜逃,咕咕咯咯地叫着不停,惊得两只大狗一块吠起来。

天朗气清,一派热闹。商言手心还抓着一撮鸡毛,尴尬又无奈地回头看了眼小树,然后自己也笑了。

因为小树,商言感受到了生活也有不一样气质和样子。

林希音再次住院了,只是这一次住院,可能没有办法从医院出来了。其实这两年,林希音也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女儿的未婚夫是一位有钱人,请她和佳绮游玩了好几个国家。

高级宴会、赌马、游艇…应有尽有。只是这些曾经林希音喜欢过的生活,再次回来的时候,总有两分不真切的缥缈感觉。像是手中沙,越是抓紧越容易遗漏;像是水中投影,令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像是海市蜃楼,仿佛一下子就会消失。

然后,真的消失不见了。

只是那样的生活,真的太美妙,总是令人忍不住去追寻和向往。

商言和小树一块回澜市,才知道佳绮妈妈生病了。佳绮求他帮忙预约一个澜市知名的医生。这个忙,商言帮了。

手机里,佳绮发来她妈妈的各种检验报告,商言学习研究多年的生化细胞,自然能看懂病例报告显示的细胞指数升降意味着什么,林希音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噢,忘了。林阿姨已经不姓林,病例单写着蒋女士。

世事无常,前几个月他还在佳绮朋友圈看到她晒出的照片,她和妈妈一块吃法式大餐的照片,再看手机里的病理报告,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复杂。